13.谷主雲清嵐
都說借高|利|貸是利滾利滾利。
在遲墨看來,蘇華裳這坑錢的方式比之收高|利|貸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只是陪着她遊了一圈宅子他就直接又給她算上了千兩金的債。
晚時用膳的時候死坑錢的蘇華裳跑來跟她拼桌一起吃了。
他一面給她布菜,一面指着飯桌上各道珍饈佳肴說出了各自的名字和價錢。
遲墨無語,“不敢勞煩盟主。”
蘇華裳對着她一笑,“何來勞煩一說,反正是要錢的。”
遲墨當即收筷,“那盟主還是令人撤了吧。”
蘇華裳夾了一筷松鼠桂魚到她碗裏。
裹着醬汁的魚肉瞧着熱氣騰騰的滷汁,用斜刀切成花刀的魚肉向四面八方散開,炸好后又在上頭淋了蔥花和松子。
他道:“索性這盤子菜也不過是附贈的。”
遲墨看他。
蘇華裳又一笑,對她道:“我可不比這一桌的菜更加的值錢?”
於是遲墨懂了:他在陪客。
“盟主日理萬機,遲墨怎敢打擾。”
“不打擾,反正是要錢的。”
然後蘇華裳又給她夾了一筷子椒鹽排骨。
遲墨:……
最後她還是吃了。
既然已經是被蘇華裳算在賬上了,那麼不吃白不吃。
這頓飯從總體上看還是挺賓主盡歡的。
吃完了飯後便有侍女上來將桌上的飯菜都撤了下去,又端上了早已泡好的茶水。
遲墨本對品茶這一方面並不甚解,但是多虧了家裏有個頗好喝茶的父親和精通茶藝的兄長,耳濡目染間也是懂了不少的知識。
被放在面前的茶水湯色明亮透明,淡淡的茶香隨着氤氳的霧氣撲鼻而來,只是光從色澤和香味而言便已是察覺到了不凡。
“西湖龍井。”
蘇華裳將茶盞推到了遲墨的面前,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五百金。”
於是本想去端那杯茶的遲墨手一轉,將他揭開的茶蓋又蓋了回去,抬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蘇華裳不以為意,用手撐着臉就衝著她萌萌一笑。
然而那笑在遲墨看來卻像是說:知道你現在不好受,我也就開心了。
遲墨默默地別過了頭,就在此時,她在門檻處看到了一尾月白的衣角。沒有多餘瑣碎的圖案,乾乾淨淨的,宛如一牙淺淺的月色。
而後大開的房門就被敲了敲。
以指作勢輕叩門扉的如玉的青年出聲問道:“我可進?”
蘇華裳笑了。
這是一種更外真切的笑容,甚至比白晝更加的綺麗、豐實。
“謹之還是如此的規矩。”
“也稱不上規矩。”
一身月白長衫的青年眉目蕭疏。
他斂了斂袖,便只是不言不語的站在那裏都透着溫潤,乾淨柔和,猶如林間匪玉,遺世獨然。
被蘇華裳稱為“謹之”的青年如是道,“這不過是對主人的一種尊重與禮節罷了。”
蘇華裳深知自家發小較真的性格,不欲與他爭,便懶懶的回道:“是是。”
而後他伸手一指遲墨,禍水東引,“這便是你先前救的那位遲墨姑娘。”
話題就這樣被轉開了。
表字謹之的雲清嵐如蘇華裳所料那般將眼神放在了遲墨的身上。
遲墨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這倒不是說雲清嵐的樣子太丑。
平心而論,如果將她見過的異性做一個容貌排行的話,雲清嵐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是,他的眼神實在是太過乾淨了。
當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你時,那種純然旁若無人的視線便會讓你覺得在他的眼中除你之外再無其他。
而當這種因過分專註而顯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眼神是很考驗一個人的自持力的。
尤其是異性的。
遲墨雖是在某些地方遲鈍了點,卻也不算無可救藥,因此她移了移視線,避開了雲清嵐的眼神。
“遲姑娘。”雲清嵐向她行了一禮,沒有表現出對她的白髮一絲一毫的震驚,“先前清嵐僥倖試用姑娘瓶中藥丸令姑娘暫脫兇險之境,然天心海棠毒性霸道。若是姑娘願意,可否讓在下為你診脈,再度確診一二。”
遲墨答應了。
都說醫者不自醫,愛人不自愛。更何況衝著對方這態度,她也是一定會同意的。
見她應下了,雲清嵐便慢慢地從門外進來了。
他的步子並不急,每一步間都沉澱着只有時光和金錢的堆砌才能造築的從容與典雅。
蘇華裳端起桌上的茶水,輕笑着抿了一口。
雲清嵐看了他一眼,而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另一杯原封未動的茶水。
蘇華裳於是伸手拿起了那杯屬於遲墨的龍井茶,笑着看了她一眼,“五百金哦。”
被看的遲墨:……
沒等她說話,雲清嵐便已抬起手。
月白的衣袖滑下,露出了一截蒼白的手腕。
雲清嵐將自己指尖輕輕地按在了遲墨跳動的脈搏上,說道:“五百金,我來給。”
“謹之的話要一千金。”
蘇華裳瞬間改口。
於是遲墨和雲清嵐同時看了他一眼。
蘇華裳無辜的回道:“反正謹之你錢多嘛,就當救濟我這個一窮二白又沒什麼權利的盟主了。”
話畢,他端着茶水又是喝了一口,眼神中的笑意仍是涼薄無比,透着一種似有若無的危險。
遲墨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除非有求於她,否則蘇華裳這種人不是她能夠惹得起。
然而即便是有求於她,蘇華裳也勢必不會讓自己位於弱勢。
這邊儼然是與花時暮不同的一處。
花時暮能狠能毒能陰辣,卻不夠狠、不夠毒、不夠陰辣。否則他也不會將前教主的遺孤還放在自己的身邊,結果反而是被咬了一口。
雲清嵐卻開了口,“安之。”
“什麼?”
“你打擾到我出診了。”
遲墨下意識接口,“一萬金。”
蘇華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