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兩情若是久長時

風四娘其實不姓風，自然也不是叫四娘。之所以她現在叫這個名字，只是因為她的丈夫叫風凌，在族中排行第四。

風四娘是熊沐也就是鳳雛生的小說《浪子元之煥》之中的女主角，在書中她都是以一個未亡人的身份出現在讀者面前的。主角元之煥和風四娘一直是知己，甚至元之煥還表露過愛慕的心計，但是卻被風四娘一個充滿了諷刺的笑容回絕了，書中寫到：風四娘諷刺的笑了笑，道：“四娘只有一個丈夫，那就是風凌！”風凌這個名字第一次在書中出現，但是卻一直沒有他的戲份！直到，元之煥和風四娘劫了法場的時候，因為風四娘在劫法場時，對官兵下手極為狠辣，在眾人的追問下，風凌這個人才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風四娘原姓柳，因為女孩不受家裏的重視，所以一直以小名“奴奴”稱呼，嫁給風凌之後，被稱作風柳氏。柳家本是鎮子上的大戶人家，因為父親得罪了官家的人，被羅織罪名而入獄，最後死在獄中。柳家只有奴奴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孩，父親死在獄中后，沒有兩年的時間，家產就被官面上的人奪走了。

風四娘嫁給風凌之前，是沒有見過他的，但是卻知道他的名字。因為風凌是鎮子上有名的才子，十四歲就中了秀才，風四娘能夠嫁給他，是因為風凌的母親病重，娶她回來給母親沖喜。但是風凌的母親還是在風四娘嫁過來的一個月後去世了。

風凌為人方正又不缺情趣，對風四娘極好，從來沒有因為她一個孤女，而對她有絲毫怠慢！二人結婚後相敬如賓，但是，半年後，風四娘入了獄，因為風四娘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盜人稱“多情手”。卻原來，風四娘父親死後，家產又被人奪了去，她一個弱女子不敢在家鄉居住，趁夜黑風高逃了出去，幸運的遇見了自己的師傅，江湖上的奇人“無影俠盜'.她跟隨師傅學藝三年後下山，先是殺了害死父親的狗官，然後回到家鄉的鎮上定居，不時的出去劫富濟貧，被尊稱為”多情手“。因為一個同行的出賣，她又一次作案的時候入了獄。風凌作為一個有功名的秀才，竟是變賣了祖產，傾家蕩產的賄賂了獄卒，將風四娘偷天換日的換了出來，風四娘在獄中受刑過重，不良於行，風凌就顧了一輛牛車，讓自己家的老僕帶着她走了。

無巧不成書，那收受賄賂的獄卒被人告發了，風凌被奪了功名，叛流放邊州。四個月後，當傷好后的風四娘輾轉千里，再一次見到風凌的時候，他已經是個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咳血待死的人了。因為全部家財用來救風四娘，沒有錢財賄賂官差，一個秀才幹最重的活，吃不上一頓飽飯，累成了肺癆。風四娘照顧了風凌兩個月，風凌終究還是去世了，臨死的時候，風凌只是撫摸着風四娘的臉，說：”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從此以後，她就叫風四娘了，孤獨終老。

張樹拍電視劇不可能把風凌和風四娘的感情戲，全都拍出來，只能想辦法把這段戲縮短，因為在整部電視中，風凌不是重要角色。張樹的辦法就是把這段感情戲，拍成風四娘的一個回憶，重要的場景都出現幾個畫面，但是只有背景音樂，沒有人物對話。只有最後一場戲，風凌臨死時才有二人的對話，也是非常簡短。但是，既不能浪費篇幅，又要讓觀眾能夠明白風凌和風四娘的那種夫妻情深，以至於，人們能夠明白風凌死後風四娘孤老終身的執着。這些就要看張樹張大導演的執導能力了。

李子信跟着劇組第一次拍攝，就被穿上了一身大紅的新郎袍，跟譚春妮拜天地！因為周圍的人都採用了模糊處理，所以群演只有前面的一排穿了古裝。李子信和譚春妮就在大家的圍觀下開始拜天地，因為是第一次拍戲，李子信NG的次數非常多，有時候是找不到攝影機了，有時候是表情僵硬~~~一上午的時間竟是只拍了一個場景，吃盒飯的時候，譚春妮一直在認真的給李子信講戲，李子信也爭氣。下午竟是連着拍了好幾個場景，“閨房之樂——畫眉”，“紅袖夜添香”等等，尤其是在拍攝”紅袖夜添香“的場景時，本來應該採取局部拍攝的，就是找個書法好的人，把一雙手拍攝進去，臉部拍攝李子信的，是拍戲中經常用到的手法。但是，李子信在那個世界，臨摹了十幾年王羲之的書法，又豈是浪得虛名。這一手毛筆字寫出來，那可真的是震驚全場！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十六歲的人，會有這麼好的一筆毛筆字。譚春妮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子信，不知道他還有多少本事，沒有被發現。

隨着李子信對拍戲的越來越熟悉，接下來的拍攝進展還算不錯，當然比用專業的演員肯定是慢一點的，不過李子信的身上有很大的新聞價值，張樹覺得浪費一點膠片還是值得的。

最後一個場景，就是風凌臨死前的那一幕了。

張樹提前就跟演員溝通好了，拍攝的時候是有記者在場的，又是給電視劇做宣傳。當然了，記者允許錄像，但是不讓拍照的，因為鎂光燈會影響拍攝。

李子信來到劇組的時候，看到一片記者，都在安裝調試攝影機，好幾個記者都跟他打招呼，他也點頭致意。因為這兩天沒有許奕的戲份，所以他沒有過來。李子信跟張導和春妮姐打了聲招呼，拿出台詞本，說道：”張導，是不是最後這裏只能按着這個說啊。”張樹看了一下，是熊沐原著小說里的台詞，就是一句“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哦，台詞不一定要按照劇本一本一眼的來說，只要切合當時的氣氛，也是可以臨場發揮的。”張樹說道。

李子信點了點頭，其實張樹還有許多話沒有說，比如，能改台詞的都是劇組裏的大咖。只不過，張樹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和從熊沐那裏了解到的情況來看，讓李子信自己去做主有時候說不定會有驚喜的。

不一會兒，張樹就催促他兩人去換衣服，化妝。

電視劇的化妝也挺麻煩的，又是換衣服，又是戴頭套的，聽化妝師說，電視演員化妝已經很快了，電影演員需要更清晰的動作和表情，那化妝要精細的多。李子信搖了搖頭，看來自己不是適合做明星的人，對鎂光燈的不適，對攝影機位置的不敏感，都不適合做演員。這幾天，雖然拍攝進度在加快，但那是自己用記憶力，把每個攝影機的拍攝地點和移動路線都記憶下來的結果。

譚春妮坐在床邊，李子信扮演的風凌被化的滿臉憔悴和病容，此時正躺在屋裏的床上，還蓋着一床繡花被子。但是屋子只搭了三面牆，剩下一面就空着的，那裏有非常多的人和攝影機，但是卻鴉雀無聲，張樹坐在劇組的攝影機旁，正從攝影機里看效果，看了一會，說了一聲開始，"啪“的一聲，場記打下了這一幕的板子。

譚春妮真不愧是老戲骨，張導剛說完開始，她的眼中就迅速的聚滿了淚水，哽咽着輕撫着風凌那皮包骨頭的手。

李子信，輕輕的說了聲：“不要哭。”接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象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李子信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迸起，嘴角邊溢出了一縷鮮血，好半天，才斷斷續續的說著，“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譚春妮輕閉了雙眼，一行清淚從臉龐滑落下來。

本來到了這裏，李子信演的風凌，再掙扎掙扎就應該死了，剩下的就是譚春妮扮演的風四娘一個人的戲了。但是，看到譚春妮的眼淚，看到她滿臉的悲憤，李子信精神有些恍惚，不禁想起了這些天跟譚春妮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的直爽，心直口快，她那崇拜的眼神，和在記者會上對自己的維護。李子信溫柔的看着譚春妮，想伸出手摸一摸她，譚春妮連忙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那美麗的帶着淚花的臉龐上。李子信輕聲而又有點無力的，帶着一絲斷斷續續，說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

~~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說完，李子信的眼睛慢慢的閉了起來。在譚春妮臉龐的手也慢慢的滑落在了床邊。

譚春妮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慢慢的趴在了李子信已經沒有起伏的胸膛上，輕輕地吟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然後，譚春妮把朝朝暮暮這四個字不停的吟唱着，聲音越來越低，直至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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