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長出來了
張氏沒有瞧到楚一清的表情,只是冷冷的瞟了一眼半支花不悅道:“腿長在齊公子自己的身上,俺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該回來的時候便回來了唄!”
半支花見張氏不給她好臉,齊公子又走了,當下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氣呼呼的挎起籃子起身道:“那就不打擾嬸子來,嬸子慢慢的做活計吧,俺先走了!”
“不送啊!”張氏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半支花冷哼了一聲,提着籃子出門。
“楚姑娘,你瞧瞧,這人要是不要臉了,當真是天下無敵,這半支花每次來,總是纏着人家齊公子,齊公子冷言拒絕了她多少次,可是她還是天天來,哎,如今的女人守了寡,也不好好的待着,真是世風日下啊,前幾年,寡婦都不敢出門,誰跟她似的,每日裏打扮的花枝招展拋頭露面不說,上次還守着全村人對着個齊公子拋媚眼,當真是丟我們上家村人的臉面!”
楚一清聽到這裏只能尷尬的笑笑,起身就要告辭,可是那張氏偏偏的拉着楚一清不放手:“哪裏像楚姑娘你啊,這來了這麼久,一個人帶着孩子這麼不容易,那孩子他爹也從來不露過面,哎,對了,孩子他爹知道你在這兒嗎?”
楚一清只能說道:“不知道,我也是因為遇上了大娘跟金玉姐這些好心人,才打算在上家村待下來的!”
張氏一聽,立即又探了探身子道:“哎呀,那不是大海撈針了么,這楚寒地界本來就大,阿寶爹又不知道你在這裏,那俺問一句,楚姑娘當真就想這麼守下去?”
楚一清見她越問越多,當下忍不住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趕緊起身:“嬸子,我地里還有活,那就不坐了,改日有時間再來玩!”
張氏趕緊送出門來,最後說道:“楚姑娘,這也看出楚姑娘也是烈性的,不跟那半支花,這男人才死了幾年就坐不住了,哎,這上家村的女人如果都像楚姑娘似的那就好了!”
楚一清拚命的擠出笑容,終於擺脫了張氏告辭。
又過了兩日,天還是陰沉沉的,又連着下了幾天的雨,這一日剛剛放晴,楚一清就跟金玉他們一起去了地里,將草墊子扒拉了下來,生怕捂壞了苗子。
“這眼看着要進端午節了,這雨水就變得勤快,地倒也不用澆,但是就怕發大水!”金玉一邊跟楚一清拉着家常,一邊掀着草墊子。
楚一清心中有事,也只是虛應着,心不在焉的。
“妹子,這幾**心中可是有事?俺怎麼看着心不在焉的?”金玉將草墊子放在一邊,問道。
楚一清立即打起精神來:“金玉姐,沒什麼事情,我看着這天氣總是陰沉沉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金玉瞧了她一眼,想了想,覺着還是說出來比較好,當下就問道:“妹子,俺可是將你當親妹子看的,你有什麼事情可不許瞞着俺,你說,你這幾日是不是在想齊公子的事情?”
楚一清見金玉問到這兒,當下也就不瞞她:“齊公子走的那天晚上,我說了一些話,齊公子似乎生氣了,再加上那日他的確是幫了一些忙,所以我就打算去謝謝他,結果他卻走了!”
楚一清大概的說了一下,心裏雖然覺着對厲煌有些不應該,其實是想着幫他找到那個人,也算是還了人情,以後兩人各人走各人的路,也算是沒有什麼牽扯,但是現在厲煌卻一聲不吭的就走,倒是讓她不放心起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是這事啊,那日俺聽村長家的嬸子說了,說是齊公子家裏有事走不開,這收山貨的事情就先耽擱下,你沒瞧着這幾天村裡都沒人上山么,不過大家沒上山卻在尋摸着開荒地呢,俺估摸着,村裡人終究是種習慣了地,這一下子閑下來心裏也不舒坦,村子北邊那塊荒地比這塊地還差,有幾戶已經去收拾了,說是種點菜啥的,前幾日還有人想俺打聽妹子那你積肥的法子呢!”
楚一清一聽,趕緊說道:“金玉姐,有人打聽就告訴她,咱們鄉里鄉親的住着,這種地的事情不能藏私,再說村裡人熱衷種地也是好事!”
金玉點點頭:“俺也是這麼想的,如今妹子你種了這大片地,雖然沒見什麼收成,但是那麥子要開始孕穗,看着長勢也好,這土豆棚子一大片,看着很是紅火,也怕大家眼紅不是,大家如果想要種的,咱就跟人說說,不過就怕那些人也是一時起義,長不了!”
楚一清說道:“不管如何,我們先告訴他們在說,他們做不做,自己掂量着辦,我們只能管好自己不是!”
金玉也點點頭,又想起什麼說道:“這雞蛋孵上五日了,是不是該照蛋了?”
楚一清一聽,連忙打起精神來:“是啊,今晚上就照,我尋思着將蛋移到我的炕上的去,那蛋要勤翻着點,大娘年紀大了,白日看孩子已經很累了,晚上再起身翻蛋受不了!”
金玉一聽立即道:“這十幾天俺搬到炕上去住,俺去翻蛋,妹子你晚上就只管照顧好阿寶就是,阿寶晚上起來的勤快,是不是半個時辰一趟?俺娘老念叨這事,說阿寶是個富貴命,能折騰,可就是苦了你。你覺都不夠睡的,還要翻蛋實在是太辛苦了,交給俺你就放心吧!”
楚一清也嘆了一口氣,“這當了娘親才知道養兒的辛苦,阿寶這喝奶跟尿尿是分開的,一個時辰之內必得起來喝一次奶,尿一次尿,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睡着的,可是金玉姐,白**又是做活又是照顧一大家子人,也夠累的了,再說,你跟趙大哥不是還有一項任務沒有完成嗎?”
楚一清說完了就偷着笑。
“妹子,俺說正經事呢,你又取笑俺,不過不怕你笑話,這幾日俺也在嘀咕,剩下麥香這麼些年,俺咋就不見動靜呢,這幾日俺尋思着,找許大夫瞧瞧,但是又不好意思開口。”金玉扭捏的說道。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金玉姐不好意思說,我去說,正好這幾日忙着地里,沒去瞧瞧許枝的針線活做的如何,若是做好了,我帶着她去鎮裏賣掉,上次去鎮裏光顧着打家把什,賣雞蛋,時間實在是太緊,都沒有來得及好好的逛逛!”楚一清輕笑道。
“那……妹子去說說?”金玉的臉色越發的漲紅了。
“放心吧,等將這墊子收起來下午我就去說!”楚一清將心思收起來,一心一意的幹活。
傍晚去許大夫家,就見許枝正坐在屋外趁着最後一點天光綉活,聽見腳步聲立即抬起頭來,見是楚一清,立即站起身來:“楚姨,您來了?”
楚一清看了看那鍋碗瓢盆,還是冷的,忍不住問道:“這時候都不早了,為什麼不做飯?”
許枝趕緊說道:“爺爺今晚上不回來吃,去李二叔家了,李二叔請爺爺去輔導鐵栓哥念書,我想着就自己一個人,也懶得做,一會喝點水就成了,這綉活兒也正做着,不想擱下!”
楚一清當下就說道:“那就去我家吃點吧,一個人也確實不值當的燒火!”
許枝趕緊擺手:“不不,李二嫂子讓我過去吃的,我確實是不餓,也就沒過去,李二嬸子叫,我推說不過去,如今再去了楚姨家,讓李二嬸子知道了不好!”
楚一清一聽,輕笑道:“你剛來倒也能懂得這些東西,看來也是上了心的,那我就不勉強你了,你這活兒做好了就去找我,我跟你一起去鎮裏!”
許枝一聽,趕緊道謝,又道:“楚姨,是不是太麻煩你,我看着你一日到頭也很忙的!”
“再忙也能倒出一天的時間不是,上次時間太緊,許多東西還沒有來得及買,下次跟你一起去,正好買了!”楚一清又看了看她的綉樣,當真是栩栩如生,又說道:“麥香這孩子自從上了學堂,那綉活就丟下了,你金玉嬸子天天的嘮叨她,如果有時間,能讓麥香跟你學綉活嗎?你跟她差不多同齡,一起做也有耐心!”
許枝趕緊說道:“哪有什麼不行的,楚姨叫麥香過來就成,我整日在家裏坐着呢!”許枝說完,又笑道:“我可真羨慕麥香,爹跟娘都那麼疼她,楚姨你也疼她!”
楚一清想起上次她就直勾勾的看着麥香跟金玉插科打諢,也就和藹的笑笑:“是不是想起你爹娘了?”
許枝搖搖頭,神色黯然:“我從小就沒有爹娘,想着想都想不起來!”
楚一清看着她,知道她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裏一定是想的,她也是孤兒,自然明白其中的苦楚,當下就上前,摩挲着她又黑又亮的頭髮說道:“你還有爺爺呢,好好的孝順你爺爺!”
許枝點點頭,抬起頭來看着楚一清:“楚姨,我送送你!”
楚一清點點頭,兩人就向外走,正好看見鐵栓大步走過來,見了楚一清先行了禮,又向許枝道:“俺娘讓我來找你,你還是跟我去家裏吃飯吧,現在都做好了,你客氣什麼?”
許枝沉吟着,似乎還想要拒絕,就聽楚一清說道:“枝兒,那就去吧,你二嬸家不差你這一張嘴,你看你二嬸來叫,鐵栓又來叫,你再不去不太好!”
楚一清私下裏也想讓許枝跟村裡人多走動走動,她剛逢家變,有個人說話,不自己悶着,總要好些。
“你瞧,楚姨都這麼說了,你快走吧!”鐵栓聽着楚一清也圓承,趕緊說道。
許枝這才點點頭:“那鐵栓哥你等我一下,我將屋門鎖了!”
鐵栓欣喜的點點頭,跟楚一清站在一起,眼睛卻緊緊的盯着許枝,看着她將綉活的笸籮收拾起來,放在屋裏,鎖上屋門。
“你去你二嬸家吃飯我也就放心了,快去吧!”楚一清看着兩人一前一後遠去。
回到趙家的時候,就見趙小麥跟二嘎子正在修葺那日被風刮開的房頂,這幾日一直陰天下雨,好不容易晴了天,村裡人都想着修屋頂,只是可惜剩下家裏的人不是老的老,小的小,就是女人,哪裏會修,所以這幾日到趙家來求幫忙的人也就很多。
方生自那日大風之後,因為沒有地方住,也就先回了城裏,這幾日沒有過來,楚一清也就不用日日去叫他做菜,家裏的飯食有金玉,她倒是清閑了不少,也就抱着阿寶坐在外面,昂頭看着趙小麥跟二嘎子忙活。
“大娘,這屋頂都是草胚的,等地里的東西收了,有了錢,我們就換成瓦房吧,這樣也結實!”楚一清早就計劃好了,等糧食收上來,有好多的東西要買,要換。
皇甫老太聽着,從屋裏出來,看看那屋頂:“換什麼瓦房,這房子修修,住着就很好,這房子,想當年還是我跟金玉爹兩個人蓋起來的呢,那時候沒錢也沒人,我們兩個人就白日裏下地幹活,晚上趁着月色撿個磚,刨根木材的,蓋了半年才蓋好呢,可真不容易!”
皇甫老太說完,就望着那房子出神,楚一清知道皇甫老太這是又想起金玉爹來,心中打算着等收了小麥,手頭寬裕,地里暫時也沒有重要的活,金玉爹遷墳的事情,也該動一動。
晚上吃了晚飯,楚一清就跟金玉坐在炕上,將窗帘都拉上,連外屋的門上都掛上床單擋起來,就留下炕上桌子上的一盞煤油燈,拿了雞蛋一個一個的照。
“妹子,俺咋瞧不出來呢,你瞧出來了么?”金玉擺弄着雞蛋瞧了半天,實在瞧不出什麼終於忍不住問道。
“裏面的血絲太談,不好看,你用這個看看!”楚一清將事先準備好的圓筒拿給她。這圓筒是她回來之後用木頭一點一點鑿出來的,有點像望遠鏡,一邊大一邊小,可以看的清楚些。
金玉趕緊接過來瞧,端詳了半天,終於喊道:“哎呀俺的天啊,這活可真是考驗眼力勁,俺瞄了半天這才看清楚。”
楚一清笑笑:“要不然那大娘這麼輕易的告訴我們方法,都是要靠經驗的,金玉姐,咱們也不急,先將瞧準的放回去,瞧不準的放在一邊,一會咱們再換過來互相檢查,兩個人瞧,總是準確些!”
金玉點點頭:“還是妹子有辦法,就這樣辦!”
於是兩個人,一人一個圓筒,拿着那雞蛋費力的在油燈下瞧,將那紅絲明顯的,小心翼翼的放回麥稈上,實在瞧不好的,就放在一邊的笸籮里,等將一百個蛋大致瞧好已經很晚,阿寶已經被皇甫老太哄睡了,金玉也寫完了字,四個人又輪流着瞧,終於挑出十三個看不到血絲的來,放在一邊準備明日煮煮吃。
第二日,趙家一家四口加上楚一清跟二嘎子,中午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頓白蛋,雖然只是煮的,沒有炸、烤什麼的,一家人吃的也是香,尤其是麥香,一邊吃還一邊念叨:“這可憐的,上一次就瞎了兩隻白蛋!”
金玉一拍她腦袋:“你就沒忘記吃,這幾日綉活都不做了,只知道寫字,要不就向外跑,你還真的打算以後給你楚姨當賬房先生不成?”
麥香正吃得興起,當下就不樂意道:“誰說俺沒有做綉活,都坐着呢,娘你就知道急,再說給楚姨做賬房有什麼不好,你看楚姨這大攤子,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以後俺也不嫁了,就跟着楚姨干!”
楚一清一笑,正要說話,金玉那邊又不樂意了:“你才幾歲,就嫁不嫁的,俺看自從荷花訂了親,你也不老實,咋了,你有喜歡的小夥子了?”
皇甫老太立即伸出一隻手臂來,揮在金玉的頭上:“剛才還說麥香瞎說,我看你才瞎說呢,有你這個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娘,麥香能學好才怪!”
麥香見姥姥替自己報了仇,當下嘿嘿的笑道:“娘,聽見沒,姥姥說你呢!”說完眨巴着眼睛,生怕金玉再來拍她腦袋,先躲在了趙小麥的身後。
一家人看到麥香那鬼靈精樣兒,都哈哈的笑起來,就連阿寶也喜滋滋的揮着小手,露出長了四個小牙的粉白色牙花來,咯咯的笑着。
金玉吃飽了,先站起身來,見大家都還沒放下筷子,也不着急,當下道:“麥香,你就鬼吧,等到了出門子的時候,就知道俺是為你好了!”說完,見皇甫老太一瞪眼,立即住了聲,悄悄的吐了舌頭,轉身就出了正屋,嘴裏嚷嚷道:“俺去蘑菇房看看去!”
楚一清因為要先喂阿寶,吃得慢,所以也就不急,慢慢的吃,正給阿寶舀了一勺子炒麵糊糊,就聽見金玉突地在那屋喊叫起來,楚一清一驚,以為是蘑菇房出了事情,丟下飯碗抱着阿寶就向外走,正好跟一路大聲喊叫着跑進來的金玉撞了個滿懷。
“鬼叫什麼,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皇甫老太也嚇得不輕,站起身來訓斥道。
“娘,娘,妹子,妹子,麥香爹……”金玉激動的嘴唇直哆嗦,叫人叫了一圈,還是沒有說出個子丑演卯來。
“金玉姐,到底怎麼了?是蘑菇房出事了嗎?”楚一清急得不行,這幾日忙土豆地的事情,蘑菇房都是金玉照看的,教她控制好濕度跟溫度,見她這副樣子,楚一清忍不住就向壞處想。
“不是,不是,是是……妹子,蘑菇出來了!”金玉大喊一聲,嚇得阿寶一哆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這孩子,都當娘了咋還這麼沒輕沒重的?你看看,阿寶都嚇哭了!”皇甫老太心疼阿寶,立即責怪了幾句,上前將阿寶抱過來。
金玉只顧着哈哈的笑:“瞧俺,光顧着高興了,嚇壞了阿寶不是?”
楚一清見阿寶到了皇甫老太的懷裏,很快就不哭了,心中也是激動,就趕緊拉着金玉的手說道:“走,咱們去看看!”
金玉立即拉着楚一清出了屋門,一溜煙的鑽進蘑菇房,一瞧,那些架子上一個個的蘑菇基料上可不伸出了一個個小傘,白白嫩嫩的,很是稀罕人。
“妹子,你說種蘑菇俺還不信呢,這蘑菇在山裏都長的少,誰採的都是稀罕物,都不捨得吃,就去隔壁村子的小菜場換銀錢,採得多就去鎮裏,看你搗鼓,俺還想你是不是又在浪費銀錢呢,想不到真的能成呢!”金玉進了屋,看着那小白傘說話聲音都小了,也算是吸取了方才大聲嚷嚷被皇甫老太教訓的經驗。
“金玉姐,那你怎麼不攔着我?”楚一清看着那一片片的白絨絨的蘑菇傘喜滋滋的問道。
“能攔的住么,你跟娘一樣,都是主意正的,俺可攔不住,如果真能攔住,妹子就不在這上家村,早到鎮子裏當大廚了不是?”金玉一瞪眼。
“呵呵,金玉姐,其實我去醉仙樓當的不是大廚,是掌柜的,我跟上官老闆是簽了半年的合同的,只是因為阿寶的事情這合同就作廢了!”事情隔了這麼久,楚一清才想着說出來,如今這蘑菇也種出來了,再過個把月就能采割,這蘑菇在古代是個稀罕物,肯定收益不錯,這時候說出來,金玉也不至於失落太大。
“什麼?掌柜的?”金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楚一清:“妹子,你真的是在醉仙樓當掌柜的?”
楚一清趕緊說道:“金玉姐,你可別再說一些讓我回去的話,我……”
“不讓你回去,俺也看了,阿寶也離不開你不是,俺以前是覺着機會好,實在是浪費了,現在俺也想穿了,俺把你當親妹子看,可是親妹子俺也不能左右你的人生不是?你看你連蘑菇都種出來了,說不定在這地里,還真的能搞出什麼名堂來也說不定!”金玉語氣中還是帶着激動。
“金玉姐,不管將來怎麼樣,我都忘不了你,忘不了你們一家人,我來的時候,除了一輛牛車跟一頭牛,什麼都沒有,是金玉姐給了我一個家,我的東西就是金玉姐的東西,你有什麼不盡心的,不滿意的也就直說,我真的將你,將你們一家人看做是親人!”楚一清心中一動,忍不住抓住金玉的手說道。
“行了行了,俺知道了,再說俺一直也沒有跟你客氣啊,這家裏吃的用不都是你的錢么,連麥香上學的開支都是妹子你出的,俺可從來沒跟妹子客氣過!”金玉聽了這話也是感動,眼眶有些發紅,可是她是個大大咧咧慣了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煽情的戲碼,當下提高了聲音嚷嚷道。
“還沒進門就聽見你嚷嚷,蘑菇真的種出來了?”皇甫老太抱着阿寶在外面探了探腦袋,不放心的問道:“我跟阿寶能進去么?”
“進來吧,快進來!”楚一清趕緊拉起帘子來讓皇甫老太進來。
皇甫老太抱着阿寶,看着那細細的蘑菇傘,當下也喜得合不攏嘴,“還真的是大喜事呢,這蘑菇當真能種出來,你說咱們村裡這麼多人,守着這山,哪個不是費力把勁的爬到山上去,冒着危險找點兒蘑菇,誰也沒有想過種不是?那蘑菇又沒有種子又沒有什麼的,這是咋種的?”
皇甫老太這樣一問,金玉也覺着疑惑,她就見着楚一清將寫麥稈、干牛糞什麼的塞進裏面,怎麼就能長出蘑菇來呢?
楚一清輕輕的一笑,這菌種是她自己在蔬菜大棚里培育的,金玉跟皇甫老太自然不知道,當下就說道:“大娘跟金玉姐想知道,我就帶你們去看看!”
“不想看不想看,俺就想着看這些蘑菇傘兒,可真稀罕人!”金玉擺擺手道:“那或許都是大學問,俺看了也整不明白。”
皇甫老太也說道,“我也是隨口一問,一清,剛才你沒吃飽,現在快去吃吧,阿寶是飽了,吃了半碗炒麵糊糊,還吃了半個雞蛋黃是不是?”
皇甫老太說著,就低頭逗弄着阿寶。
楚一清也就不再說什麼,她知道皇甫老太跟金玉是怕她誤會她們想學什麼,那些發芽菜的方子,有人想要來學,金玉也都是先問過她才教別人……其實她早就想認皇甫老太為乾娘,只是沒有等到那個合適的機會。
又過了半個月,小麥孕穗灌漿,楚一清日日去地里守着,這時候是小麥最容易生病的時候,紋枯病、白粉病,穗蚜、粘蟲和鏽病、穎枯病、赤霉病,隨便得一種都會影響到小麥的收成,所以要葉面追肥,促進受凍害小麥恢復生長,並能延長葉片功能期,提高光合效率,防病抗倒,減輕乾熱風危害。
將牛尿用水稀釋了,用噴洒一點點的噴上,五十畝地,雇傭了二十幾個人,噴了五天才完事,五天之後,楚一清就日日去地里看着,爭取早點發現病蟲害早點防治,這樣一忙地里的話,就忘記了孵蛋的事情,也幸虧有金玉照料着,臨近出雞的時候,選了個晚上,兩人又將蛋照了一邊,這次挑出八個發育半拉的蛋來,也就烤着給趙小麥跟二嘎子做了下酒菜。
二十一天上,小雞一個個的破了殼出來,一共是七十九隻,這次因為照蛋撿蛋,只要是孵化出來的小雞個個都健壯,雞舍那兒,趙小麥早就做了隔斷,將先前那一批雞隔出來,省得大雞欺負小雞,就等着過幾天,雞崽子再長健壯一些準備挪出去。
今年閏四月,天氣暖的晚,可是一旦暖起來,那氣溫就呼呼的向上升,眼看着阿寶薄夾襖是穿不住了,許枝也正好綉好了一批綉品,這一日楚一清就套好車,也沒有麻煩趙小麥,自己一個人拉着許枝去了鎮裏。
到了鎮裏,照舊先將牛車寄下,楚一清先帶着許枝去了那家綉行,這次是掌故的親自接待的,瞧着許枝的手藝確實是不錯,還多給了十個錢,許枝用那些錢又買了些絲線,繃子之類的東西,剩下的全都收了起來,說是要給許大夫扯幾塊料子,眼看着這天越來越熱,可是爺兩個還沒有夏天的衣服。
楚一清一聽說許枝要扯料子,也正中自己心意,這眼看着就要收割小麥,她可能沒有法子進城,所以想以前去收了豆腐王的款項,給家裏人一人扯一身過夏的衣服,剩餘的錢則留着,防備着小麥生病,不生病最好,到了收割麥子的時候也要僱人不是。
“楚姨,一切聽您的!”許枝點點頭,先跟着楚一清去收錢。
現在天氣熱,人們已經開始午休,所以中午的時候大街上沒有幾個人,豆腐王的攤子前也是蕭條,大老遠的,王後生見到楚一清就迎了上來:“楚姑娘,又進鎮子啊?”
楚一清客氣的笑笑,當下將來意說明。
“行行行,知道楚姑娘進一趟鎮裏老遠的,再說這離一個月也沒有幾天了,我早就給你留出來了,只是不在這裏,在我的房子裏,正好這幾日我正搗鼓楚姑娘說的那些豆漿,豆腐皮,豆腐乾什麼的,做的也不知道怎麼樣,既然楚姑娘來了,能不能幫我去看看?”王後生滿口答應着,最後的話語卻帶着乞求。
楚一清也就點點頭:“是我魯莽了,沒到日子就來,幸虧王老闆不怪罪。”
王後生立即漲紅了臉:“瞧楚姑娘說的,什麼老闆不老闆啊,沒有王姑娘,我還不是一個買豆腐的小販?這是託了楚姑娘的福氣,您瞧這後面的店面,已經說好下個月租下來了,等楚姑娘下個月過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楚一清點點頭,讚許道:“你的動作倒是快,是個做生意的料子!”
王後生憨厚的抓抓頭:“那楚姑娘……”
“我們這就去你家,只是你這攤子這麼丟着行嗎?”楚一清爽快道。
“行行,這不有桃丫么,中午客人少,不忙,她能忙過來!”王後生趕緊一指一直在向著兩人微笑的黑臉姑娘。
見着楚一清望着自己,桃丫趕緊恭敬的福身行禮。
楚一清回眸對王後生笑道:“桃丫姑娘真不錯,這沒過門都來幫着你做生意!”
王後生一邊領着楚一清跟許枝向家走,一邊嘆了口氣道:“都是窮苦人家出來的,沒有成親,本不應該這樣出來跟我一起拋頭露面,只是生活所逼而已!”
楚一清一聽他說這話,就知道他是誤會了,當下說道:“王後生,我可沒有貶低桃丫姑娘的意思,我只是覺着桃丫姑娘這樣跟着你不易,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應該早點定下日子成親才是!”
王光明一聽,立即道:“楚姑娘,我沒誤會,真的,楚姑娘是我的恩人,我怎麼會向那方面想呢,這日子也定下了,就在下個月初八,只是請柬還沒有準備好,本想着楚姑娘過幾日來,我再將請柬給您的,誰想到楚姑娘提前來了,改日一定將請柬送到楚姑娘的府上,楚姑娘若是肯賞臉成親當日來,王光明倍感榮幸!”
楚一清一聽,立即道:“請柬你也不用送了,下個月初八我一定來,我住的里這兒遠,你專門找人去折騰一日實在是太麻煩,我一定來,你放心吧!”
王光明聽了,很是歡喜,兩人又說了一些研製新吃食的事情,走了大約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王光明的家。
王光明的家住在一個深深的小衚衕里,四周的牆又矮又舊,看得出來住在這兒的都是窮人,可是進了王光明的家,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不大的小院子,卻是整潔的很,外面晾曬着做豆腐的紗布,四間房子也都是粉刷一新的,看着很是潔凈。
“房子太舊,是我爹娘賣了了一輩子豆腐攢錢買的,到了我這一輩,遇見楚姑娘之前,還不如我爹跟我娘呢,這房子也就這樣,沒有收拾,楚姑娘您別見笑!”王光明不好意思說道。
“我見笑什麼,你是沒去見見我住的地方,在怎麼說你這是城裏,難道還比我那向下差了去?”楚一清輕笑道,又打量了幾眼,就跟着王光明進了屋,見了屋裏的光景,雖然沒有什麼傢具,很簡單,但是牆面也都是粉刷的,門帘什麼的也都是新的,看着很是乾淨。
“這房子雖然舊些,但是收拾的很是乾淨,看來是上了心的!”楚一清贊道。
王光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都是桃丫收拾的,她說我們做的是吃食,自己家首先就要潔凈,這樣客人才放心!”
楚一清一聽,原先瞧着那桃丫穩重老實,想不到還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當下點點頭:“王後生,能娶到這樣的妻子當真是你的福氣!”
王光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帶着楚一清去了豆腐坊,豆腐坊里擺着石磨跟一些做好的豆腐,一邊的大鍋里還有一點豆漿,上面已經結了皮子,一邊的托盤裏放着已經結出來的豆腐皮,楚一清上前摸了一摸,但是硬硬的,而且易碎。
楚一清先去嘗了豆漿的味道,確實是不錯,可是用豆漿揭出來的豆腐皮應該是可以吃的,為什麼會這麼硬這麼脆呢?
“王後生,這豆腐皮模樣是對,我看了你這工序也沒有問題,只是這豆腐皮你是怎麼烘乾的?”楚一清挨個的工序檢查下來,終於看出一點端倪,問道。
“烘乾?”王光明一臉迷茫,“我沒有烘乾,是在外面晾晒乾的!”
楚一清終於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裏:“這豆腐皮最忌諱晒乾,因為晒乾會變得發硬變脆,要烘乾,烘乾的時候一邊是熱風,一邊是冷風,兩種風交替,這樣幹得快,而且水分損失的少,能保持柔軟度!”
王光明這才恍然大悟,只是又為難道:“這熱風還好說,生個爐子就成,冷風……現在天氣是越來越暖和,上哪去找冷風?冰水店倒是有冰,但是價格太高……”
楚一清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這古代沒有烘乾箱,當真是麻煩,當下一下子也想不出好的主意來,也就只能先將豆腐皮的事情擱下來,只是看了豆漿跟豆腦,瞧着成品都不錯。
“豆腐皮的事情先別做了,你先做豆漿跟豆腦,豆腦如果剩下,就做成豆腐乾,這些吃食新鮮,你又要忙臭豆腐的生意,又要結婚,恐怕顧不上推廣,一會我去給你聯繫個大客戶,如果那人來訂貨,你就給他比零賣價格低兩成的價格給他,所以你先計算好價格,這個或許是大客戶,以後或許能長期供應!”楚一清當即立斷道。
王光明立即點點頭,可是又不放心問道:“哪裏來的大客戶?”
楚一清沒有跟醉仙樓那邊通氣,當下也不好說,只是叮囑道:“你只管等着,最遲明日,顧客就會上門找你的!”
“那就謝謝楚姑娘了!”王光明見楚一清說的這麼肯定,當下趕緊道謝道。
“客氣上門,我們不也是合作的關係么,下個月初八,我記住了,一定來喝你的喜酒!”楚一清笑着跟王光明走出來,許枝在身後一聲不吭的跟着。
王光明又去屋裏取了銀錢,這次比上次多了五百錢。
“楚姑娘,這個月比上個月生意還好些,雖然沒到月底,但是我估摸着給的,差不多!”王光明解釋道。
“嗯,我們要長期合作,不差這些,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先走了,這次來鎮裏,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楚一清說著,看看時辰已經是響午,當即帶着許枝出了王家,王光明趕緊關了屋門院門送了出來。
“你快回去照看生意吧,這鎮裏我來了幾次,丟不了!”楚一清催着他趕緊走。
王光明又客氣了幾句,這才三步一回頭的向著自家的攤子方向而去。
楚一清帶着許枝在大街上站了一會,回身笑眯眯的拉了許枝的手說道,“許枝,咱們今天去吃個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