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阿寶的爹

做阿寶的爹

土豆地里,方生正在拾掇做飯的家什,雖然他出身名門,換做以往,手下怎麼也有幾個人打下手,如今在這荒山野嶺的,住的條件艱苦不說,這鍋碗瓢盆都要自己涮,菜也要自己擇,肉也要自己切,如果不是有上官雲逸的那個許諾,他是打死也不來這窮地方的!

正暗自抱怨着,就聽見響動,一抬頭,見楚一清踩着不平的地壟,慢慢的走過來,當下面上堆了笑,看看日頭還早,立即迎上去道:“師父,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這離午飯的點還早着,再說這幾日不都是晚上學菜么?”

自從跟村長家說好那成菜送給城裏來的齊公子之後,楚一清每日傍晚便教方生做一個新菜式,晚飯的時候就讓方生給村長家送去,所以這幾日,方生也成了習慣,這樣也好,第二日他就有時間整理一下,順便練練手,慢慢的也就掌握了川菜的訣竅,只是那秘密調料,因為全都混在一起研磨成了細末,所以他分辨了許久,也沒有查清楚準確的配料及其比例。

“不是教你學菜,是想看看這土豆,種下也有一個月了,看看出芽率!”楚一清淡淡的笑笑,邊說著,邊彎下身子。因為這幾日天氣回暖,陽光好,第一日一大早,趙小麥就到地里來,跟二嘎子一起,將棚上的草帘子掀開,讓其充分的接受陽光。

土豆大部分都發了芽,芽兒白白的,綠綠的,看着就覺着充滿了希望。楚一清一邊侍弄着,一邊滿意的輕抿了唇,一向清冷的眸子裏也盛滿了笑意。

方生在一邊看着,有些不理解的皺皺眉,看着她素凈的鞋子陷進泥土裏,素白的布裙也拖在地上,當下忍不住說道:“師父,我就不明白,這種地對你當真這麼重要?這些東西埋在地里,種出什麼玩意來還不知道,卻一直要小心翼翼的侍弄,哪裏有去做個買賣,或者賣個手藝來的清閑、舒服、來錢快?”

楚一清也不解釋,只是淡淡的笑笑,站起身來,沿着地壟走了一趟,這上家村的這塊地雖然貧瘠,好在這土豆是個好侍弄的,播種前那趟肥就足夠,不用再施肥,過幾日地幹了,澆上三四回水,就等着收成了,也算是省事的。

看完土豆又去瞧小實驗田,兩排蔥倒是長的壯實,已經開始開花,就等着收種子,蒜也發了芽,成了蒜苗,只是可惜數量太少,也就夠兩盤菜的。只是那姜,因為錯過了催芽的時節,埋在地里也長的緩慢,今年就算是有收成,也是廢了,不能做種子,下半年要好好的打算,提前儲存姜種,來年催芽才成。

最讓楚一清滿意的是那顆番茄,結了三十八個,除了兩個在最下面的有些乾癟之外,其餘的全都青青的,帶着白色的絨毛,個大又飽滿,看來這來年的種子是不用發愁了!

從小實驗田出來,楚一清的心裏就盛滿了希望,這楚寒的地雖然貧瘠,但是也不像金玉說的那麼不堪,還是能種出東西來的,只要有收成,她就不怕。

方生坐在地頭上,看着楚一清在地壟里走來走去,實在是不理解,搖搖頭,抬眸看看天色,忍不住喊道:“師父,這天色不早了,該吃午飯了,我們該回去了!”

楚一清聽見他喊,這才想起還有一件事沒做,當下去找了一把鐮刀,將那蒜苗割了,放在筐里提着說道:“走吧,今天中午加菜!”

方生一見那蒜苗,倒是一個稀罕物,問道:“這是什麼菜?”

“蒜苗,也就是大蒜髮的牙子!”楚一清淡聲解釋,“這大蒜是一種喜好冷涼、要有充足的光照、喜濕怕干作物,其以富含腐殖質而肥沃、疏鬆透氣、保水排水性能強土壤為宜,楚寒這天氣倒是很適合,只是可惜這塊地是砂質的,種土豆、西瓜等比較適合,如果用來種蒜就辣味濃、質地松、不耐貯藏,質量下乘,再加上不是種蒜的季節,所以只能割些蒜苗!”

方生一聽,立即提起了興趣:“原來種地還有這麼多的講究啊?我還以為只要種子丟下去,澆澆水施施肥就成了呢!”

楚一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輕聲笑道:“哪裏有那麼簡單啊,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學問,做菜如此,種地也一樣,廚藝講究一個天分,種地也要靠天分的!”

方生一聽,哈哈的大笑起來:“師父,這說法還是頭一次聽見呢,倒是新鮮,師父說說,種地需要什麼樣子的天分?”

楚一清知道他不信,當下轉眸看他:“那你說,做菜需要什麼天分?”

這一問,方生倒是異常認真的思索起來,良久道:“我拜師學廚的第一天,師父就對我說過,做廚子,最重要的一點是有耐心,從學徒、水雜、解功、配菜、站爐,沒有兩三年是不成的,再就是不怕臟,不怕累,不能急於求成,除卻這些,就是一個天分,皇帝的舌頭,丫鬟的身子!”

楚一清再次一笑:“種地比做菜更需要有耐心,那種子撒在地里,要過幾個月才有收成,這幾個月裏,每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侍弄,盼的就是那麼一天。在這個過程中,還有天災,**,沒有耐心,沒有毅力怎麼成?”

方生點點頭:“這些我知道,可是這天分……”

“其實種地所需要的天分很簡單,就是愛這片土地,守着它,相信它能給你帶來希望,幸福,將這土地看做自己的孩子!”楚一清淡淡的一笑:“就好像你看着你自己做出的美味來一樣的心情!”

方生恍然大悟:“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明白了,也是,像師父這般喜歡種地的人倒是少見!”

兩人說著,漸漸的進了村子,就見金玉正帶着麥香從私塾回來,一路上麥香蹦蹦跳跳的,不斷的跟金玉說著什麼,金玉的臉上全是幸福。

“妹子,你回來了?”偷了一上午的懶,金玉就有些不好意思:“是去土豆地了?你咋不等俺,也好讓俺去幫你!”

楚一清看看滿臉興奮的麥香,低聲道:“你還跟我客氣什麼,我知道你擔心麥香!”說完,她轉眸望向麥香,蹲下來問道:“麥香,可有人欺負你?”

麥香趕緊搖頭:“沒有,麥香乖乖的學字呢,沒有人欺負麥香,今日麥香寫的字,夫子還誇了,說是寫得好呢!”麥香說著,邊從書包里取出紙張,給楚一清看:“姨,你看,還是甲呢,班裏只有俺一個人是甲等!”

“甲等?你這孩子,你咋不早說?”金玉一聽,那眼睛立即明亮。

“俺想等着楚姨回來,先告訴楚姨,這字還是楚姨教俺的呢!”麥香歪着小腦袋反駁着金玉。

“你這孩子,心裏就只有你楚姨了,娘可吃醋了!”金玉假裝生氣,抬眸感激的望了楚一清一眼:“妹子,謝謝你!”

楚一清趕緊瞪她:“金玉姐,你動不動就說謝謝,真是客氣!”

“在說什麼好事呢?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們三個在外面咋呼,老話說的真好,三個女人一台戲!”皇甫老太在屋裏聽了,抱着阿寶出來,笑道:“這戲聽起來還很精彩呢!”

金玉趕緊拉着麥香上前,笑聲道:“娘,是好事,麥香第一天上學就得個甲等呢!全班救她一個!”

皇甫老太看了看那字,點點頭:“別看麥香學女紅不上心,這字兒倒是寫的工整!”

皇甫老太這樣一說,金玉立即就啊的叫了一聲:“可不是,娘,你說這孩子隨誰呢,那綉活,現在都快兩個月了,白白浪費了妹子給她買的那些帕子,如今都沒有綉出拿的收的!”

麥香癟癟嘴,不願意道:“娘,俺今天得夫子誇獎,是好事,您就別提那女紅的事情,姥不也說了么,這才幾天,你急什麼?”

金玉輕輕的點了麥香的額頭:“俺看你就是不上心,你將學字的用心拿出一半兒來,這會那綉品說不定都能賣錢了呢!”

麥香撇撇嘴,不說話,小心翼翼的將那用硃筆批了甲等的紙收起來,疊的方方正正的放在書包里,不服氣的向著金玉一甩那兩隻小辮,進屋了!

“這孩子!”金玉立即向著裏屋提高了聲音:“技多不壓身,娘還不是為你好,你楚姨還等着你的第一件綉活呢!”

楚一清趕緊上前拉住金玉:“你看看你,本來是好事,你偏要嚷嚷,麥香還小,你着什麼急?”

金玉當下不好意思笑起來:“俺還不是怕她去私塾心野了,這女孩子識字是好事,但是這女紅也重要不是?再說這也是她以後謀生的手段!”

楚一清當下打趣她:“也不知道是誰聽說自家閨女要上學,翻來覆去了一晚上,一大早連飯也不吃,巴巴的送,巴巴的望着,巴巴的接,這會兒倒開始埋怨了!”

金玉嘿嘿一笑,話雖然那麼說,但是心裏歡實的緊,看看日頭不早,就準備進屋做飯,就看見楚一清筐里的蒜苗,黃黃的,很是新鮮,當下驚聲問道:“妹子,這是啥菜?看着可真漂亮!”

楚一清一笑,忍不住想笑,還是第一次聽人誇蒜苗長的漂亮呢,不過想想也是,這楚寒,除了白菜菠菜就是蘿蔔,不是白色就是青色,這蒜苗黃黃的,確實是漂亮!

“是蒜黃,一會我親自下廚,炒個蒜黃雞蛋吃吃!”楚一清笑道。

“妹子,這稀罕菜咋今天吃?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也沒有客人不是?”金玉疑惑道。

楚一清知道她心疼,當下說道:“麥香不是上學第一天么,就當是慶祝了,而且,我想做好給夫子送去一些,阿寶這幾日健壯的很,也是託了那夫子的福氣!”

金玉一聽,趕緊點頭:“是該感謝一下夫子,那葯都是白給白煎的,給錢都不要!”金玉看看日頭,當下挽了袖子就走進廚房:“妹子,咱們也快些,別讓夫子吃了午飯,不然這菜就白做了!”

楚一清趕緊點點頭,兩個人就在廚房忙了起來,做了蒜黃炒雞蛋,又做了一個芽菜,盛在盤子裏,放在食盒裏,讓麥香給許廷送了去。

半響,麥香就回來了,食盒裏空空的,問了問,那許大夫已經收下,還一定讓麥香將謝意帶到。

金玉一聽很是滿意,對楚一清說道:“這許大夫別看現在落魄了,可是終究是城裏人,他不嫌棄咱家的飯食,算是不錯的了!”

楚一清笑笑,點點頭,兩人收拾了飯菜,剛剛端上桌,就聽見外面響起張氏的聲音:“嫂子在嗎?”

正屋裏,皇甫老太抱着阿寶迎了出去,“她嬸子快進屋!”

金玉趕緊讓座。楚一清也趁機接過阿寶,站在一旁。

張氏看了看桌上的飯食,羨慕道:“嫂子,現在你家的生活是越過越好了,都兩個菜,真是稀罕!”

皇甫老太趕緊道:“這不是家裏有客人么,醉仙樓的客人,人家是城裏來的,總不能委屈了人家不是?再說這都是自家發的,種的,沒花錢!”

“嫂子,您不用哭窮,俺今天不是來借錢的!”張氏嘆口氣,“俺是來求助的!您可不知道,自打齊公子進了俺家,俺是天天的想着花樣給齊公子做着吃,可是再變花樣,也不就那幾樣?餅子,餑餑,菜也是白菜菠菜什麼的,齊公子早吃膩了,如今就晚上吃點楚姑娘做的菜,平日裏兩頓都是意思意思,俺瞧着心裏真是着急!這齊公子是城裏藍府老爺的親戚,是貴人,咱們不能讓他餓着不是?”

皇甫老太聽她說完,還是抓不到重點,就問道:“她嬸子,你有想法就說,我們能幫得盡量幫!齊公子到了咱們村子,也為咱們村裡人做了一些好事,先不說收那山貨,讓村裡人有了額外的收入,就說那虛夫子,不是齊公子救來的么!”

張氏一聽皇甫老太這麼一說,當下就放了心,趕緊說道:“俺是這麼個意思,反正你家也有客人不是?這頓飯上也不寒磣,伺候一個也是伺候,伺候兩個也是伺候,不如以後讓齊公子到你們家搭夥吃飯如何?”張氏生怕皇甫老太不同意,趕緊又說道:“不白吃,嫂子,雖然說現在你家生活條件好了,可是也沒有餘糧養個閑人不是?你看這樣成不,一天十個銅板,兩頓飯,晚上那一頓,成菜的錢另外給,成不?”

皇甫老太一愣,連忙望了楚一清一眼。

楚一清也沒有想到張氏來是為了這個,當下有些皺眉。

“嫂子,俺知道是給你添麻煩了,可是俺也是沒有辦法不是?這齊公子就是喜歡吃楚姑娘做的菜,俺做的菜他不吃啊!再說俺家也沒有你家這麼多的吃食,又是芽菜又是……咦?這是什麼稀罕菜?”張氏指着那盤蒜黃問道。

金玉剛要回答,那張氏就又開口,“看看,連俺沒有見過的菜都有,當真是沒有託付錯人,要不這樣,嫂子如果嫌錢少,你說個數,成不?”

楚一清聽她這樣一說,實在是不好推辭,當下也就不想讓皇甫老太為難,於是向著皇甫老太點點頭。

皇甫老太見楚一清同意了,當下也就說道:“她嬸子,瞧你說的,什麼銀錢不銀錢的,家裏雖然不寬裕,但是吃幾頓飯還是吃的起的,實在不行就這麼辦,讓齊公子來我家吃,只是醜話說在前面,我家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吃的,人又多,如果招待不好,她嬸子你別怪罪!”

張氏一聽,立即喜上眉梢道:“看嫂子說的,你幫俺忙,俺還拿怪不成?咱們這裏是比不上城裏,可是嫂子家的吃食上怎麼也比俺家好不是?不用擔心,那今中午這一頓就算了,晚上照舊從成菜去俺家,明日就讓齊公子早晨晚上來吃飯!”

張氏事情辦成了,心裏也高興,當下就站了起來,剛要走,想着那稀罕菜又問了一句:“嫂子,那菜叫什麼來着?”

皇甫老太一瞧,立即讓金玉拿了個小碗,盛了半盤菜,放在碗裏說道:“是蒜黃,楚姑娘自己種的,她嬸子不嫌棄就拿回去嘗嘗!”

張氏一邊說不要,一邊卻不走,等着皇甫老太盛好菜,又裝作做樣的推搡了兩下,這才端着碗出門,邊走邊說道:“楚姑娘可真是好本事,自己都會種菜!”又看了院子裏的雞又道:“這雞也是自己孵的吧?嘖嘖,真是厲害!”

楚一清只得謙虛的笑着,三人連同楚一清懷中的阿寶,四人,將張氏送出門。

金玉進了屋,看見剩下的半盤菜,忍不住道:“還說不要不要,那眼睛使勁的向盤裏瞟,娘,你咋給了她這麼多?雞蛋都給了她了!”

皇甫老太嗔怪道:“你嬸子畢竟是村長家的,得罪不得,再說點吃食怕啥!”她又轉身對楚一清道:“一清,你說對嗎?”

楚一清知道皇甫老太生怕自己怪罪,當下趕緊道:“大娘說的對,都是一個村裡住的,不就點吃食么!我剛才抱着孩子不方便,不然我親自給她裝了!”

皇甫老太點點頭,嘆口氣:“只是這齊公子以後在這裏吃兩頓飯可怎麼好?聽張氏的語氣,齊公子似乎非常的挑剔,怕是吃不慣我們家的飯菜!再說一請,你這一天一天的忙,哪裏有時間給他做飯啊!張氏這次可真是難為人!”

“大娘,不要緊,就讓齊公子跟我們一起吃,他一開始吃不慣,時間長了就好了!再說我們也是要吃飯的,以後我提前一刻鐘回來炒菜就成!”楚一清趕緊道。

皇甫老太也只得點點頭,看阿寶餓了,先將阿寶抱過來,給他喂飯,金玉跟楚一清則繼續收拾飯食,麥香則去院子叫趙小麥跟二嘎子開飯。

廚房裏,金玉嘆口氣:“妹子,俺知道你是不想讓俺娘為難,可是這肯定不是什麼好差事,不然村長家嬸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怎麼肯將這好事讓給咱們?還一天十個錢呢!”

“我知道,但是嬸子說成那樣,大娘也不好拒絕不是?再說齊公子找來的許大夫,也算是幫過阿寶,幾頓飯的事情,不要緊!”楚一清輕聲道。

金玉見楚一清這樣說,也就只好作罷,收拾了窩窩頭放在飯籃子裏,又給麥香跟阿寶舀上野菜鹹湯,一人一小碗。

“麥香,趕緊將湯喝了,現在春天風大,容易上火,要多喝湯!”金玉說著,將湯端到麥香的面前,又將另外一碗放在阿寶的面前,只是阿寶那碗裏是多放了一個雞蛋的,楚一清見了,趕緊將蛋清夾起來放在麥香的碗中。

麥香早就饞那野菜鹹湯了,起碼是白面做的,比起平日老喝的苞米面粥,不知道好喝上多少倍,當下二話不說,咕咚咕咚就喝了好幾口。

“慢點慢點!看你饞的!”金玉雖然嗔怪着,那眼裏卻是盛滿了笑意。

楚一清跟金玉照顧着孩子,這邊三個大男人吃着苞米餅子,那些菜就看着局促,趙小麥跟二嘎子當下就不吃菜,吃了兩塊餅子就出去,把菜都留下來給方生。

楚一清看見,心裏嘆了一口氣,一個方生就夠多了,再加上一個王爺,什麼好東西沒吃過,怕是挑食挑的厲害,這菜雖然有,但是也不夠一家這麼多口人吃的,看來還是要想點辦法。

張氏端着碗喜滋滋的回到家裏,村長一瞧,當即就問道:“事情辦妥了?”

張氏點點頭,將菜放到富貴的面前:“喏,趙家做的菜,可是稀罕菜,叫做蒜苗的,剛才在路上,我嘗了一口,味道真是好,這不趕緊給你拿了來,要不給你倒上一小杯酒,喝點?”

富貴低頭聞了聞那菜,卻是是香,當下點點頭:“倒杯吧,這幾日陪着齊公子吃飯,我也沒有吃好!”

張氏一聽,話匣子立即打開了,邊倒上酒邊說道:“當家的,你就知足吧,你不過是沒吃好飯,俺可是為齊公子做這幾頓飯,當真是操白了頭髮,原以為這是一個好差事,可以繞點錢,想不到這齊公子吃飯這麼挑剔,你看看那大白面餑餑,掰的一塊一塊的,硬了不吃,軟了不吃,還非要扒皮,這白面餑餑,一年都吃不上幾次的,他還這麼挑剔!那日還要俺給他做什麼點心,還要喝茶,俺的乖乖,俺上哪兒給他做點心?還是讓人從鎮裏買回來!齊公子啊,俺是伺候不了了,不伺候了!”

村長也點點頭:“終究是嬌生慣養的,吃不得苦,算了,給了趙家是個大錢,我們也有賺!”

“要說還是俺聰明,晚上那一頓還是在咱家吃,咱們也好沾沾光不是?”張氏又洋洋得意起來。

村長聽了,點點頭,就着那菜,喝着小酒,除了齊金浩的吃飯問題,只覺着心裏美美的。

厲煌在外面聽了,嘿嘿一笑,轉身向著自己屋子走去。

不是他嬌生慣養,是這張氏做的菜實在是沒法子吃,人又不愛乾淨,那鍋台黑乎乎的,前幾日他只覺着飯菜不可口,倒也沒有覺着什麼,偶爾那一天,心血來潮想要看看廚房什麼樣子,結果一進廚房差點將昨晚上吃的飯都吐了,那張氏有個喜歡摸牌的毛病,吃完飯總不喜歡洗碗刷鍋,先放着,待到吃飯的時候沒有鍋碗瓢盆,這才開始拾掇,所以那廚房裏平日就堆着用過的碗啊筷子什麼的,再加上現下這天氣還是暖和,竟然招了蒼蠅,所以打那之後,厲煌就有了心病,一天也就吃點楚一清做的菜,除去那些基本上不吃,後來才想了這個法子,明裡暗裏提示了幾次,也禍害了村長家不少糧食,這才達到目的。

晚飯的時候,張氏就將明日去趙家吃飯的事情說了,厲煌心裏高興,嘴裏卻說道:“嬸子,我在這兒吃的很好,幹嘛去趙家?趙家人那麼多,哪裏有這裏清靜?”

張氏還怕他不肯,只得哄他:“是楚姑娘做菜呢,齊公子不是喜歡吃楚姑娘做的菜么?只是不能讓人家白幫忙,一日是貼了二十個大錢的……”張氏說著,嘆口氣。

厲煌白日裏在外面聽得明白,當下就說道:“這錢不會讓村長叔跟嬸子掏的,我親自給楚姑娘就成!”

張氏一聽,趕緊道:“阿寶那病還是齊公子找許大夫看好的,齊公子給錢,趙家不會收的,不如這樣,齊公子將錢給俺,俺去給趙家,您看如何?”

厲煌一撇唇,這張氏倒是會算計,一下子就算計了十個錢,當下也就不跟她計較,點點頭。

張氏得意的望着富貴,那意思就是:“怎麼樣?咱們又賺了!”

村長磕了磕大煙袋,眼睛裏也是笑眯眯的。

因為吃飯又添了一個人,楚一清就更賣力的想些吃食,看着那咸豆腐,就想起了豆腐王來,想着這也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光聽着方生說那王後生的生意好,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正好去鎮裏買菜的時候,去跟那豆腐王結一下這個月的盈利。

晚飯的時候,楚一清就說了自己的想法,想不到麥香一聽,連忙抱住楚一清的胳膊道:“姨,1,我們夫子說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那鎮裏俺還從來沒有去瞧過呢,姨能不能後天去?後天學裏休息,帶着俺一起去吧!”

金玉趕緊道:“去去去,一邊去,你姨是有大事,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跟着摻和什麼?”她有轉眸道:“妹子,明天是齊公子來吃飯的第一日,你如果去了鎮裏,齊公子這裏怎麼辦?不如明日先將就一日,不是還有一些鹹肉跟芽菜么,對付兩頓,跟齊公子說明了再去,不然讓人家誤會!”

楚一清一聽也是,她倒沒有想到這一成,當下點點頭,又對金玉道:“那後日金玉姐跟我一起去吧,也帶着麥香,麥香是該出去見識一下世面了!”

麥香一聽立即興奮的瞪圓了眼睛,可是又生怕金玉不同意,拉了拉金玉的衣襟,央求道:“娘,您就准了吧,俺都八歲了,都還沒見過城裏什麼樣子呢!”

金玉見她如此,不忍心違背她,當下就說道:“行,帶你去,可是有一條,這城裏人多,不能亂跑,萬一丟了,可再也瞧不見你爹跟俺了!”

麥香趕緊道:“娘,俺不是小孩子了,懂分寸!”

金玉瞪了她一眼,又對楚一清道:“你啊,就知道慣着她!”

楚一清淡淡的笑笑,“麥香懂事,金玉姐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一大早,金玉做好了飯,就打發麥香去喊厲煌,不一會,厲煌一身寶藍色錦裳,打扮的愈發英俊,跟着麥香就進了門。

“娘,姨,齊公子來了!”麥香蹦蹦跳跳的進來,自從昨晚楚一清答應她去鎮裏以後,她就開始高度興奮。

“嗯!”楚一清在廚房裏應了一聲,端着碗筷出來,看了厲煌一眼,淡淡的一笑,讓他進屋,然後開始擺放碗跟筷子。

厲煌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繫着圍裙,頭上包着錦帕,低眉擺着碗筷的模樣,有些恍神,一時之間竟然看呆。

早晨做的是面猴子,白面做的,裏面還擱了雞蛋,菠菜,算是好飯食,金玉端了一鍋進來,見到厲煌發獃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的咳了一聲。

厲煌不急不慢的將眸光收回,面上極其的坦然,到讓金玉心裏有些嘀咕,難道剛才是她看錯了?

放下鍋子,一人一碗的舀了,金玉說道:“齊公子,你是大戶人家出身的,我們這裏窮,您別嫌棄!”

厲煌淡淡一笑:“趙大嫂客氣,我在這上家村住了也不是一日了,自然明白這裏的境況,其實不必為我單獨做什麼,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不必客氣,再說到這山下來,是來做生意的,也不是來享福的,難能挑剔?”

金玉聽他話說說的很好聽,當下也就微微的放了心,專門給他用最好的碗盛了,第一個給他擺上。

“趙大嫂,按理說第一碗應該給長輩吧?”厲煌笑着,將碗推到了抱着阿寶的皇甫老太面前。

皇甫老太剛剛坐下,見厲煌如此客氣,也就推讓了一番,這才安頓下來,一會趙小麥進屋,金玉給方生、二嘎子單獨留出來,眾人這才開始吃飯。

跟楚一清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厲煌心裏覺着新鮮,一邊吃飯,一邊隔着桌子逗弄着阿寶,面上帶着笑意。

阿寶似乎跟厲煌也特別的投緣,一直看着厲煌笑,這第一頓飯,雖然感覺有些不自然,尷尬,但是氣氛卻還不錯。

吃晚飯,金玉跟麥香收拾碗筷,楚一清要將阿寶遞給皇甫老太,卻沒有想到厲煌從後面斜插出來,朝着阿寶伸出手:“乖阿寶,叔叔抱抱好不好?”

楚一清一愣,不解厲煌為何這般,卻沒有想到懷裏的阿寶倒不認生,伸出小手就撲進了厲煌的懷裏,一下子抓住厲煌的新衣,就不鬆手了。

楚一清眯眯眼,就要將阿寶從厲煌懷中接過來,厲煌卻一轉身,輕笑道:“怎麼?還怕我將阿寶拐走了不成?”

楚一清看看在一旁瞧愣的皇甫老太,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嗎?阿寶還是給我吧!”

“我有什麼事情?左不過就是收收山貨,不過那也是傍晚的事情,現在是早晨,正好閑着,阿寶,不如我們去晒晒太陽好不好?”說著,厲煌竟然抱着阿寶出了屋門,站在門前,輕聲逗弄着。

楚一清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還是皇甫老太見楚一清為難,直接過來說道:“齊公子,像你這麼喜歡孩子的男人倒是少見,不知道齊公子家裏也娶了親,有了孩子沒?”

皇甫老太說著,向著阿寶伸出手,阿寶跟皇甫老太習慣了,也就將手遞了過來。

厲煌這會兒已經抱了孩子過了癮,當下也就不留,笑聲道:“還沒呢,說來也怪,平日我也不喜歡孩子,但是覺着跟阿寶好像特別投緣!”

皇甫老太趕緊道:“那是我們阿寶的福氣!齊公子,這剛早晨,外面濕氣重,我就先抱着阿寶進屋了!”

厲煌趕緊點頭,皇甫老太這才抱着孩子進屋。

楚一清一邊站着,突然覺着方才自己有些緊張過度,厲煌不過就抱了一下阿寶,可是她這心裏,卻像是失去什麼似的,害怕的厲害,不過這小孩子都害怕男人,阿寶在趙家住了這麼些日子,就是趙小麥喊他,他都不肯伸伸手,只是怎麼突然跟厲煌如此親近起來?

厲煌見她站着不說話,當下上前低聲問道:“怎麼?你在怪我?我不過是抱了阿寶一下!”

楚一清趕緊隱藏了自己的心思:“不是,是怕阿寶尿了你身上,小孩子,不懂事!”

厲煌知道她說的不是真心話,當下也不戳破,只是嘆聲道:“事到如今,你已經是一介農婦,我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想不到你還是如此不相信我?”

楚一清一愣,胎膜看他。

“每次見面你都問我為了什麼,如今你也想想,你看看你住的這地方,吃的這飯食,還是你農婦的身份,我一個堂堂王爺,能占你什麼便宜?”厲煌嘆口氣:“你雖然到了這村裡,可是那心卻沒有入鄉隨俗,怎麼還跟以前似的,喜歡猜忌人?”

楚一清被他說得憋氣,剛要抬眼瞪他,卻見他笑嘻嘻的依着門框,正斜睨着她,那眉眼中的風情讓楚一清一愣,當下就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沉默了一會,楚一清終於開口:“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一說到正事,厲煌收斂了那靡盪的笑,皺皺眉:“這上趙山比我想像的要大,如今過了這麼些日子,整座山都沒有翻遍,這麼大座山,找個人很難!”

“需要我幫忙吧?”楚一清看他。

“不用,省得你說我用心不良!”厲煌懶懶的擺擺手,看看天,餘光瞥見金玉從廚房裏出來,當下也就道:“我去忙了,中午再見!”

說著,背着手,悠閑的踱着步子走遠了。

金玉從廚房出來,一邊擦着手一邊道:“妹子,你跟齊公子很熟?”

楚一清淡淡一笑:“一般吧!”

金玉哦了一聲,帶着麥香進屋,楚一清則進了一旁的蘑菇房照料蘑菇。

“娘,這個齊公子俺總覺着有些古怪!”金玉一邊摘下圍裙,一邊道:“妹子也是,總覺着兩個人有什麼秘密似的!”

皇甫老太幽幽道:“齊公子似乎很喜歡阿寶!”

“啊?”金玉一愣,突地瞪大眼睛:“這齊公子不是拍花子的吧?專門拍孩子的那種?”

皇甫老太一愣,責怪道:“你胡說什麼,齊公子是有來歷的,又不是隨便什麼外人?我瞧着齊公子是做大事的人!”

金玉伸伸舌頭,看麥香在一邊支愣着耳朵聽,趕緊拍了她一下:“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上學去?”

麥香學着金玉的樣子,伸伸舌頭,這才背着書包出屋,走了幾步就又轉頭回來,很認真的問道:“娘,你說讓齊公子做阿寶的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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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牌棄婦帶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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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阿寶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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