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魂不守舍
啪!
重重一巴掌,讓沈雙的頭由於慣性偏了一下,沈若愚瞪着她,氣的渾身發顫。
顧良辰捏緊拳,咬着牙關,倏地站起身,朝沈若愚鞠了個躬。
“我走,我離開。”說罷頭也不回的衝出了沈家,沈雙跪在地上,仰臉望着沈若愚。
眼底已經沒有眼淚,臉火辣辣的,這是沈若愚第二次打她。
上次因為陸蕭然,這次因為顧良辰。難道她喜歡的人,在他眼裏都不可以?
“爸,對不起,您消消氣。”沈雙扶着沙發站起來,扶上沈若愚因為憤怒發顫的手。
語氣不喜不悲,輕輕順着他的後背。沈若愚重重嘆了口氣,揮開她的手。
拐杖杵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沈雙望着沈若愚已經微駝的背影,一陣心酸。
沈若愚今年才五十多歲,是一個男。人功成名就,最該意氣風發的時候。
而今被一記重創已經壓得彎了腰,雖然他醒后他們一次也沒有說過沈媽媽的事。但沈雙知道,這是她心裏的刺,也是沈若愚的。
壓制着想要去找顧良辰的衝動,癱坐在沙發上。這時吳媽媽端着茶走了過來,遞給沈雙一張沾了水的涼毛巾。
“小姐,別置氣了,先生看你這樣心裏也為難。”
沈雙敷着臉,拉上吳媽媽的手搖搖頭:“我沒生氣,吳媽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家政那邊培訓的新阿姨過幾天就來了,到時候你就給爸爸泡泡茶,沒事自己也去打打太極,練練劍。你要有興趣我再陪您相個老伴。”
“這孩子,盡拿你吳媽開玩笑,我去做飯了。”吳媽媽圓潤的臉霎間紅了,手擦在圍裙上往廚房走去。
沈雙從包里拿出手機,屏保是她和顧良辰今天逛街時穿情侶裝照的。細指掃過他溫柔的臉,唇邊泛起無奈的笑。
他這次也是真的傷心了吧?不然為何連個短訊也不給她發?
握着手機,摁出顧良辰的電話,撥過去卻是佔線,心中劃過一抹悵然。
而顧良辰此時,斂着眉,車子停在別墅區大門外,一手夾着煙,一手接着電話,夾着煙的長指撥弄着方才被他拿走的駕照。
語氣涼薄:“小姐,駕照我已經交給交警了。”
“顧先生,我不是為了駕照。我是想告訴你,祝卉心是裝病的。她上次假裝跳樓,是為了騙沈小姐去,她還特意帶了把水果刀,她說精神病殺人不犯法。”
顧良辰啪嗒合上駕照,將煙頭碾入煙灰缸,糾結的眉頭陷的更深,語氣里卻透着一絲玩味:“我憑什麼信你?”
“因為我恨祝覃遠,他害我失去了摯愛,失去了家。”
“呵,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到時候若你說我找你作偽證,到底是恨祝覃遠,還是幫他?”
幽暗的桃花眼,沉入寒潭,想到那張和沈雙極相似的臉。心中掠過一抹疑思。
這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電話那頭沉吟了片刻,本柔順的語調忽然拔高,帶着幾分激動。
“顧先生,我沒有辦法向你證明什麼。我被祝覃遠強行留在身邊當情-婦五年,未婚夫和別人跑了,父母不認我。你不知道我多恨他!如今知道他被抓了,我巴不得他一輩子都不出來!”
“不管你多恨祝覃遠,都是你們之間的事。至於卉心,她是不是裝的自有醫生鑒別。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說罷,顧良辰掛斷了電話,看見沈雙的未接唇邊的煩躁化作一抹淺笑。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着,將信息發了出去。
“寶貝老婆,記得留窗哦。”
放下手機的瞬間,彎着的薄唇剎間拉成一條薄線。桃花眼中的chong色不見,變得如深海漩渦般深邃冷沉。
車子箭一樣飛馳出去,車載電話里也傳出了嘟——嘟——的聲響。
“阿辰,有事?”
“我來找你,在哪?”
孟顧之挑眼看着對面冷沉的面孔,報出了地名。
掛掉電話時,抬手給顧衡遠倒上茶,“舅舅,阿辰說要過來。”
顧衡遠端上茶杯,手腕輕轉,冰冷的眼神中看不清一絲情緒,淡淡的點了點頭。
“顧之,你告訴我秦霜的事,是為了讓她沒有機會找良辰吧?可若天天真是良辰的孩子呢?”
“舅舅,阿辰是您一手帶大的,您認為他會逾矩嗎?”
顧衡遠不語,作為長輩,八年前他眼裏揉不得沙子,八年後一樣容不下!
約莫半小時后,當顧良辰走進包廂看見顧衡遠時,愣了一下。
小老虎一樣兇狠的氣勢收了起來,連爪子也藏的乾乾淨淨。
“舅舅,您怎麼來了?”語氣間,不光有恭敬,也有畏懼。
顧衡遠手肘支在桌子上,眼光淡淡看向他,睨向自己對面的座位。
“坐,顧之,去外面買瓶飲料。”
顧良辰明白顧衡遠是故意支走了孟顧之,就算他再不喝茶,這種時候也不會挑剔的要去喝飲料。
心下陡然騰起一抹不好的預感,挺着背坐到了藤椅上。
孟顧之剛將古香古色的雕花木門闔上,顧衡遠清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祝覃遠的事雖然激進,但效果還不錯。這個包袱卸了,什麼時候帶沈家那姑娘回去認門?”
“舅舅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顧良辰在顧衡遠面前,說話從來不把話音咬死,都是聽着話音,配合他的語調。
顧衡遠抬腕看了眼表,清冷的聲音像是來自二月寒天似得。
“十一點。”半個冗贅的字都沒有,目光掃過顧良辰時有着從.政人特有的專註。
顧良辰隨手端起孟顧之喝過的茶杯灌了口水,在心裏斟酌着他的意圖。
顧家不光顧良辰有潔癖,所有男.人都有。
顧衡遠挑唇,眉梢跟着挑了一下,唇邊的冷硬化開。
“緊張什麼?還怕我們會欺負一個姑娘?”
“不,不是,外公之前不是……”
“再不同意,是你媳婦他還能不認?”
顧良辰抿唇,緊繃的表情上露出一線微笑,可心裏卻一分也笑不出。
顧老爺子那倔勁,比沈若愚有過之無不及。一個沒解決,再壓一個砝碼,沈雙那禁不住事的小身板非得壓折了。
想着又倏地想起今天沈雙為他下跪挨沈若愚巴掌的事,頭皮不覺都緊了起來。不知道祝覃遠那王八蛋到底和沈若愚說了什麼,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過幾天我就帶沈雙回去。”
顧衡遠端起杯子,眉梢似有若無的又挑了一下。潛台詞似乎再問:過幾天?是多久?
低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顧良辰挺着的背脊挺得更直了。烙鐵一樣,和椅子成九十度。
就聽顧衡遠話鋒一轉,語氣陡然更沉一層樓:“秦霜,最近有和你聯繫過嗎?”
顧良辰怔了,沒想到如此漫不經心的話題後會隱藏着一磅炸彈。
這八年顧家都視秦霜為禁忌,誰也不曾主動說起。可近來顧衡遠已經問了他兩次了。
難道秦霜回來了?
“沒有。”
顧良辰老實回著,心裏卻縈着霧。
當年顧衡遠將秦霜趕出顧家,沒有留半分情面,如今又要找她嗎?
就如孟顧之,離開程筱涵時決絕毅然,之後又用了三年去尋找,何苦?
秦霜可不是程筱涵那樣,會等,會受哄的女人。她高傲的就像天山上的雪蓮,一定不會再回顧家了!
看着顧良辰眼底百轉千回的情緒,顧衡遠幽暗的冰眸子,更加深邃難辨。
“若是秦霜回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顧良辰眼眸微縮,桌下的手漸漸縮成拳,秦霜真的回來了?
“舅舅,你們是我的長輩,從前是以後也是。您根本不需要多慮。”
“好,但願你記得現在的話。”說完顧衡遠徑直站了起來,大手按在顧良辰肩上。
顧良辰垂下頭,腦中勾勒出一抹淺影,八年未見,他連秦霜的摸樣都回憶不起了。
只記得她的手很暖,她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柔。像媽媽一樣,將他護在她並不寬闊的肩膀下。
待顧衡遠離開,顧良辰依舊像塊烙鐵一樣,繃著身體坐在那。
直到孟顧之回來,在他垂着的桃花眼前打了個響指。
“啪!”
顧良辰情緒翻滾的視線落在他狡猾如狐的臉上,急迫問道:“秦霜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