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灌水
一路上被推搡着來到榮王府，長公主的車駕緩緩停下。
葚兒抬頭去看，就見馬車帘子被一旁的宮娥挑起來，緊接着，一隻修長柔嫩的手伸了出來，輕輕地搭在了宮娥的胳膊上，然後，便是一個艷麗傾城的人兒從車上緩緩踩着馬凳走下來。
她穿着一身暗紅色金絲線滾邊兒宮裝，胸前露出一大片細膩的肌膚，那形狀優美的鎖骨便是清晰可見，仔細去看，便是隱約看到，在那鎖骨左下方，靠近心口的位置，還畫著一隻即將振翅高飛的黃鳥。
嵐熙從馬車上下來。一頭柔順烏黑的秀髮被高高挽起，頭上簪着五彩八寶流蘇步搖，額頭一點硃紅色的丹砂，一雙微微上挑的狹長鳳眸左顧右盼間波光流動，整個人的氣度瞧上去雍容清貴。不得不讓人折服。
“大膽，長公主大駕在此，爾等還不下跪叩首！”
這時候，一個宮娥忽地皺眉低喝，瞬時，榮王府出來迎接的所有下人全都跪了一地，恭恭敬敬地叩拜。
那宮娥見只有葚兒沒下跪，登時橫眉冷對地走上來在她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道：“好個大膽的民婦，見到長公主居然不請安，活膩了！”
綉品鋪子離着榮王府很遠，葚兒被推搡着走了一路，小腿有些酸，胳膊又被擰了一把，她登時疼的皺眉，沒說話。
抬起頭，她看見正被人眾星捧月般，簇擁在中間的長公主，站在王府前的石階上。
她本來是淡笑着看着葚兒，卻在瞥了她一眼后，忽然間彎起眉眼和善地笑起來，那一瞬間的笑容，剎那芳華，額間那一點朱紅也是殷紅如血般瑰麗艷色。
動作慵懶地擺了擺手，她將手搭在宮娥的胳膊上，衝著葚兒點點下巴，沙啞懶懶地音調響起，“不必了，小娘子嬌滴滴地，本宮怎捨得，讓她進來吧，本宮跟她說說話。”
“是，公主。”另外一個宮娥聽命后，便是拽着葚兒進了王府。
葚兒本想暗地掙扎，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敵不過這個宮娥。她的手像鐵箍一樣，緊緊攥着她的胳膊，她只要一動，那宮娥便是將力道加重一分，幾乎是半強迫着她進了榮王府。
一路來到王府正殿文德殿後。葚兒微微苦笑，眼眶有些紅，剛來京城的那段日子，她也是住過這榮王府的，這裏的一花一木，每一個迴廊，便是連樓釗熠走過哪些地方，她都是清晰地記得。
只是歲月回溯，一切都早已不同，這裏換了主人，王府也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景象了。
進去后，看到長公主正坐在正位上，斜斜地倚靠着身後的暗藍色錦緞軟枕，她好像很喜歡這樣的動作，看上去姿態慵懶。富麗。
看到葚兒進來，便是朝身後的一個宮娥點點頭，笑道：“駙馬面似琉璃般俊美，你讓小娘子近前來，本宮要仔細看看她的容貌，看她當不當得起。”
她說的前半句葚兒能聽懂，那句當不當得起後半句卻是怎麼也聽不懂了，但是那宮娥已然來到她跟前，拉着她往前走了幾步，湊近了嵐熙。
嵐熙微微俯過身。半闔的眸子稍稍一眯，真的就仔細端詳起了葚兒的面容來。
葚兒心裏微顫，眼中有屈辱之色閃過，卻被一個宮娥半壓着身子，無法挪動半分。只得被動地承受。
看了半響，嵐熙忽地輕笑起來，坐過身去靠在了軟墊上，便是半眯着眸子養起神來。
葚兒被搞得不明所以，聽說長公主是出了名的性子反覆無常，喜好多變，可是她現在就只是端詳了自己一下，卻就將自己晾在了這裏。
瞧着她閉目養神，那下顎尖尖，修長的脖頸纖細柔美。整個人姿態慵懶地靠在那裏，就像一隻華貴的孔雀，葚兒不禁抬眼悄悄地打量了她一會兒。
越看，她的心裏越酸，腦海里反反覆復回想着那天樓釗熠迎娶長公主的場景，她在心底里禁不住自嘲。
整個人從裏到外空洞洞地，靈魂都飄去了遠方，根本不知道根在何處。
“將她帶下去吧，讓她好生喝喝水，再放出王府。”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嵐熙沙啞的音調猛然在耳邊炸響，她驚的抬起頭，就見嵐熙已經隱去了笑意，還是那個姿勢倚靠着，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卻陰森詭異。
葚兒心裏不禁一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宮娥一左一右架住，半拖半拉地將她拉了出去。
快要出門的時候，就聽長公主幽幽的聲音緩緩傳來，“本宮本不想在今日懲戒你。奈何本宮天顏之姿，你卻不知廉恥，盯着本宮瞧，該當挖了你的眼睛……”
低低的話語像幽冥魂魄一般傳進葚兒耳朵里，將她身上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開始奮力掙扎，可是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掙脫不出那兩個宮娥的鉗制，她不禁心生懼怕，長公主真的要挖她的眼睛嗎！
“哼！冒犯了我們公主。你也敢抵抗！”一個宮娥見遠離了長公主的視線，神色狠厲地一邊拖着她走，一邊冷哼。
“別跟她廢話，公主天顏也是她能看的，丟進水裏去！”另外一個宮娥皺了皺眉。
葚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們將自己一路拖着來到王府後院一處水池塘邊，不禁蒼白了臉，喝道：“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
那宮娥詭譎一笑，“做什麼……當然送你下去玩耍了！”說著，就是趁着葚兒沒防備。抬起一腳，將她狠狠踢了下去。
葚兒只覺得整個胸腔里都被灌滿了水，此時剛剛立春沒多久，雖然天氣也是熱了起來，可是水下卻還是寒冷刺骨，她剛一落水，便是覺得身子沉重，鼻腔嘴巴里全是冰冷的池水，倒灌着往胸腔里流，不出一瞬。便是氣若遊絲起來。
她不會水，只得奮力揮舞着雙手掙扎，出氣多進氣少的淚眼朦朧，好不容易摸到池邊一處凸起的石頭，想要抓穩后爬上來，就被守在池邊的那兩個宮娥狠狠掰開她的手，然後又將她推搡下去。
那宮娥抓着她的頭髮，將她奮力往池子裏按，一邊按，一邊狠聲道：“瞧你這窮酸樣。還敢高攀我們王爺，也不想想自己個的德行！”
“我讓你這狐媚子勾搭我們王爺，我讓你勾搭，我讓你這妖精專門生來氣我們公主……”宮娥口不擇言地怒罵著，手下一刻不停。奮力地將她往水裏按。
葚兒只覺得在水下完全脫了力，有一股沉沉的力量正要把自己給拖到水底深處去，她咳了不少水進入肺部，呼吸被堵住，每每被那兩個宮娥揪住頭髮拉出水面的時候。才會得以有一絲喘息之機，但緊接着，就會被按下去。
漸漸地，她四肢開始使不上力氣，掙扎着扣住那宮娥的手臂的力氣都沒了，眼看着就要鬆手。
旁邊另外一個宮娥見時候差不多了，便是上前來拉住她，道：“這狐媚子已經快不行了，公主沒說要弄死的話，咱們替公主出出氣也就算了，不要惹禍上身，收手走吧。”
那宮娥聽了后，便是點點頭，扔下葚兒，站起身，和另外一個宮娥一道兒，朝着文德殿回去復命。
帶她們都走了后，水池子裏半天沒動靜，整個後院都是平靜地。
過了很長時間，葚兒忽然從池子裏撲騰着浮上來，她使出渾身的力氣，抓住池壁爬上岸，然後就開始狠命地咳嗽，整個胸腔都漲的疼痛難忍，眼淚鼻涕橫流，她跪在地上猛烈咳嗽着，直咳得感覺肺都要被自己咳出來后，她才覺得覺得又活了過來……
顫顫巍巍爬起來，扶着假山石走到一邊，坐下就木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