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梓姝梓煬
桑桃兒是直直衝着她心口戳下來的,葚兒被她壓着,完全翻不了身,沒法全力阻擋,眼看着匕首落下來,她抬起一隻胳膊用盡全力,奮起推了她一把,那匕首就沿着她臉頰錯開,在右臉上長長劃了一下。
瞬時,一道口子便是沿着臉頰自上而下,將右臉划裂開來,登時血流如注。
這發生在一瞬間。看着她被毀容,桑桃兒也是有點愣住,沒想到她還有力氣阻擋,沒有成功將匕首刺進她心口位置去。
就這怔楞的當兒,從門口衝進來一個人,一把提起桑桃兒,將她扔了出去。
光照進來,葚兒才眯眼看清,是胤斐。
他身後還跟着好些人,桑桃兒被那些人制服,壓在地上,可是她看着葚兒的眼神還是憤恨的,甚至是嫉妒的,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是大笑起來,望着葚兒大笑,卻不說話,最後被大笑着拉走了。
那兇狠的眼神,葚兒即使做噩夢都無法忘記。
胤斐半側着身子,站在外屋的門口,沒有進來裏屋,他是下屬,葚兒坐月子時候,不能隨便進來,但葚兒此時受了傷,他不得不採取非常手段,只得在心裏跟樓釗熠告了罪。
趕緊跑過來查看她的臉,見傷口很深,臉上閃過濃烈的自責愧疚,跪倒在地。跟她道:“王妃,屬下保護不力,失職有罪,請您責罰!”
葚兒剛生完孩子,身體各處都痛,臉上也鑽心的疼,她不敢抬手去撫摸,只怔怔地問他,“我是被毀容了嗎?”
胤斐眼眸中溢滿難過之色,跪在地上沒說話。
問來問去都是多此一舉,她心裏很明白。
臉上火辣辣的痛,獻血沿着臉頰低落到被子上,然後無聲地暈染開,像一朵朵凄慘的梅花,她心裏涼下來,垂下眼睛,好一會兒沒說話。
胤斐怕她想不開,也怕她的傷口久不處理會嚴重下去,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試探,“屬下會盡全力醫治好您的臉,讓您恢復以前的容貌,您別擔心,您現在養身體要緊,萬不可多思多慮。對坐月子不好。”
“我知道了……”她低着頭,默默地問道:“王爺呢?”
一問這話,胤斐又被問的支支吾吾,他心裏也是天人交戰,不曉得該如何解釋。
見他遲疑着不說話,葚兒抬起頭。直直望着他,又問了一遍。
那張蒼白的小臉,一半是蒼白的,一半卻血流如注,紅艷艷地成鮮明對比,看的胤斐莫名有點膽寒,咽了一下口水。
老老實實回答,“王爺被長公主下了一道聖旨,傳召回京城了,昨日剛走的,這幾日一直都是他日夜陪在您身邊不眠不休的照顧,早晨走的時候,跟屬下說,要好生照顧好您。”
還沒等胤斐說完,葚兒便是冷冷笑起來,譏諷道:“他腦子那麼聰慧,我還以為他能隻手遮天,原來也不過是皇家一條狗而已。受人制肘……”
這話,胤斐不敢接,只好退出去配藥,給她治理臉上的傷口。
這些弄完,已是一個時辰后,這期間,胤斐發現,葚兒竟然哭都不哭,還是那一雙水潤潤的眼眸,清澈見底,卻緊閉着唇,對於女子悅己者容這樣看重的事情。卻半點都沒表現出痛苦悲憤。
她讓胤斐將孩子抱過來,然後躺在炕上擁着兩個孩子,細細看着。
她還沒見過兩個孩子,這是醒來后第一次仔細凝視他們兩個,早出生的孩子是個男孩兒,是哥哥。后出生的是個女孩兒,倒是圓了她想要一男一女,兒女雙全的夢。
只是看着女孩兒的小臉,她一顆心便是揪了起來,她實在是太小了,皺皺巴巴的小臉,瘦弱的小胳膊小腿,並排和哥哥放在一起,身量便是細弱了很多,瞧起來都沒氣色,緊閉着眼睛,如果不是她時不時砸吧下嘴,葚兒都以為她是沒呼吸的。
想起自個生產的艱難,她便是怔怔落下淚來,低頭摟緊了兩個孩子,心裏酸楚難忍,又是自責,“都怪娘不好,沒力氣,身子骨也不爭氣,讓妹妹跟着受苦了。”
這時候,從外屋進來一個面生的老嬤嬤,她還領着兩個奶娘,跟葚兒請示道:“王妃,老奴是王爺派來照顧您坐月子的嬤嬤,這兩位都是奶娘。”
葚兒望着這兩人,沒說話,她醒來后就沒見過樓釗熠,而他卻在走之前將所有一切都安排妥當,免去了她一切的後顧之憂,她明白,這是讓她安心調養身體,讓她別操太多心。
本來被壓在心底的怨氣,卻因着這些細細密密的舉動,像絲線一般,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便是徐徐纏繞,讓她沒有力氣生他的氣了。
聲音柔和下來,跟嬤嬤笑道:“奶娘就不必了,我自己餵養。”
嬤嬤見她這樣說,也沒多加阻撓,凡事便是順着她來。
樓釗熠雖不在。可是手下的人不敢不盡心,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是一應的往月子房裏送,不出幾日,葚兒便是胖了回去。奶水也比前幾日多了些,她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是不可能的,只好和嬤嬤兩個人一起照顧。
小孩子操心的厲害,即便是兩個人照顧,每每在半夜。葚兒也是被折騰的無奈,她特別小心兩個孩子,生怕出個差錯,就是睡覺都睡不安穩,稍微有點動靜,便是立刻醒來,懸着心去查看他們是否有事。
過了半月左右,葚兒身子骨恢復的不錯,細白的小臉上圓潤很多,倒讓她看着清麗中嫵媚不少,平添了一些少婦的韻味。
桑母在下午時候過來,她急匆匆地進了屋。先是細細看了她的臉,見已經結了疤,便是放下心。
坐在炕沿邊兒,默默流淚,拉着她的手,道:“那個天殺的桃兒。怎地這樣狠心,真是個白眼狼!”
這些日子讓葚兒平靜不少,她看着桑母,也沒了先前那種氣悶,能做到和她平靜地相處,說說話兒。
手摸着臉上的傷口,細細感受着,那一道口子很長,差點割到鼻樑。
跟她開玩笑道:“白眼狼?那也還不是你生出來養大的。”
桑母老臉一紅,潑辣脾氣上來了,梗着脖子道:“是我養大的,你也是我養大的,可是,我只是從你這兒拿點錢花花,並沒想過讓你活不下去啊,你不管我,我總是要管你要挂念你啊,我是你娘啊!”
聽着她狀似喝罵的關懷聲,葚兒有瞬間愣了愣,望着桑母半天沒說話,她感覺胸口暖烘烘地,眼眸中浮上淚花,輕輕喊了聲,“娘……”
這是她嫁人後第一次。和桑母如此冰釋前嫌的好好說話。
全世界寒冷如斯,最後要回到的港灣,依然是家,縱使這個家破敗,勾心鬥角,但當災難發生的最後,溫暖還是會如烈火般湧來。
桑母也是頗多感慨,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嘆息道:“我老了,也幫不了你什麼,好在姑爺對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對我是很好……”葚兒靠在她肩頭輕輕說著。
很多事情桑母並不知情,她也不準備告訴她,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何必拖累他人。
一日。
葚兒陪着梓姝梓煬正在玩耍,她已經出了月子,而樓釗熠也是一個月不見人影。
兩個孩子早已睜開了眼,烏溜溜的眼睛看什麼都是新奇的,葚兒便是拿着一個小撥浪鼓給他們撥拉着玩。
梓煬連側躺都不會,就學了一堆毛病,愛啃自己的手指,葚兒瞧見后就給他拿開,拿開后他便是啃旁邊妹妹梓姝的手指,每每都啃得口水呼啦的,讓葚兒甚是無奈。
胤斐走進來,跟葚兒道:“王妃,屬下要回去了。”
“去哪兒?”
“回去王爺身邊。”胤斐沒有明說,他將葚兒至於危險境地,樓釗熠不會輕饒他,他也早已做好領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