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裏來了個和尚

院子中的男人聽到產房裏產婆的驚呼聲，嚇得臉都白了，他馬上找到自己那部老式手機撥打了120救護車，男人慌慌張張中想到媳婦需要補血，於是哆嗦着聲音對醫生說道：

“我媳婦是產後大出血，你們來的時候一定要帶着血漿，我媳婦的血型是O性！”

他最後的這幾句話救了他老婆的命，當120救護車呼嘯着來到這個離縣城不遠的村莊時，房間裏的產婆已經把床上的被單扯成一塊塊長布條，狠勁地勒緊產婦的腰部和手腕腳腕處，等120救護車來到后，產婦被從產房裏抬到了救護車上，醫生馬上對產婦進行了止血措施，看着奄奄一息的產婦接着進行了輸血。

看到媳婦被救護車載走，老兩口傻了眼，本來兒子是主張讓媳婦去醫院生的，可是老太太對村裡這個幹了三十多年的產婆還是比較信任的，這個村裏有一家兩代人都是這個產婆接世的，她認為醫院裏的醫生也沒有這個產婆放心。

前幾天老太太託了娘家一個親戚，讓兒子帶媳婦去縣城做B超，做完B超醫生悄悄地告訴他們懷的是龍鳳胎，並且胎位很正，還說順產一定沒問題，老太太聽到兒子和媳婦回來說完這些，就決定讓媳婦在家生孩子。

今天看到媳婦被救護車帶走，老兩口心裏倒抽了口涼氣，今天要不是救護車來的及時，媳婦就沒命了。

老太太一個人垂頭喪氣地來到產房，看到產婆正在為兩個女嬰做着臍帶護理。

看到老太太走進房門，產婆忙說道：

“我接了這些年的孩子，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可愛的孩子，你看看她們的眼睛像黑葡萄，小嘴巴粉嘟嘟的，太可愛了，她們姐妹倆活脫脫的就是兩個美人坯子，你快來抱抱她們！”

老太天懊惱的看了兩個孩子一眼，其中一個看到她竟然“哇哇”大哭起來，老太太此時哪有心情抱孩子，瞥了一眼，嘴裏嘟囔着說道：

“兩個丫頭片子，都是賠錢的貨！”

產婆似乎看慣了有很多農村老太太這種封建的思想，她也沒有拿老太太這句話當回事，產婆接了這些年的生，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也許是見慣不怪了，看到老太太是重男輕女，隨後把話打住，繼續侍弄着床上的兩個孩子，嘴裏不停地誇獎着兩個孩子長得好。

等產婆把孩子都包好放在床上后，提醒老太太：

“一會兒孩子餓了，你給她們喂點代乳粉，我先回去了！”

由於接生出了這檔子事，產婆也沒有心情在這家人家吃飯，要按平時的風俗，產婆給誰家接生，主人家都要扯上幾尺布料，包上二斤點心，如果孩子生的合了大人的意，還要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今天，產婆看到老太太填了兩個孫女十分的不樂意，又看到產婦大出血被送到了醫院，看來自己這半天是白忙活了，她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

等產婆離開后，老太太看着床上並排放着的兩個嬰孩，禁不住走到床前盤算起來，也許是孩子出生后沒有媽媽陪着，肚子餓了的緣故，看到伸到姐妹倆面前這個滿臉不友好、老態龍鐘的奶奶，其中一個孩子哭聲大了起來，另一個好像是有了感應，也大哭不止。老太太聽到兩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心裏亂糟糟的，她撇下孩子走出偏房門，喊着堂屋裏的老頭子：

“老頭子，你去代銷點給孩子買袋奶粉去！”

這家的老頭子叫楊常貴，兒子叫楊代模，今天生孩子的是楊代模的媳婦水韻蓮，剛才的老太太叫張鐵梅，是遠近幾個村莊有名的“辣婆婆”，她生有三個女兒都已經嫁人了，楊代模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也是最小的孩子。

水韻蓮和楊代模兩口子是高中同學，楊代模高中畢業后沒有考上大學，在南方城市裏的大姐夫給他找了份倉庫保管員的工作，而水韻蓮則命運是不幸的，在考大學的那年，父母雙雙出事故，不幸身亡，水韻蓮只好放棄上大學的夢想，也跟着姐姐去了南方打工，巧的是水韻蓮和楊代模同在一個工廠，兩個人的再次相見讓在外地的他們非常驚喜，不久兩人就產生了愛的火花，當愛情來臨的時候，別說是家庭的種種原因不能阻隔，就是刀山火海也擋不住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

自然而談的兩個人一起回家見了楊家父母，楊代模也在水韻蓮的姐姐家裏露了臉，水韻蓮的姐姐水韻葉看到楊代模也是個腳踏實地的小夥子，於是長姐為母替水韻蓮做了主，欣然接受了楊代模的求婚。

楊長貴也是個精打細算的庄稼人，加上老婆雞蛋里算出骨頭來，看到兒子白白的領回來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老兩口當然是百分之百的滿意，聽說水韻蓮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正合了兩個人的心意，兩個人感覺到這樣的兒媳婦即駕馭，有不用送彩禮，很快就督促兒子楊代模和水韻蓮領結婚證。

婚後兩個人曾回到原單位工作了段時間，半年後水韻蓮因為懷孕不能繼續上班，楊代模就把水韻蓮送回老家待產，回來后的水韻蓮經過接觸感覺到楊家老兩口在這個家的強勢，可是為了楊代模她都忍了，想不到今天生孩子也得婆婆說了算。

醫院裏的水韻蓮經過了及時的搶救，從死亡線上走了回來，當水韻蓮睜開眼第一句就問丈夫：

“孩子怎麼樣了？”

楊代模當時只是匆匆看了孩子一眼，就跟隨着救護車來到了醫院，現在妻子問及孩子的事，楊代模只好安慰她說：

“孩子好的狠，在家裏有奶奶爺爺照顧着，你就放心吧！”

水韻蓮合上了疲憊的眼睛，十月懷胎，自己夠辛苦的了，可是在生產的時候差點要了自己的命，想起婆婆極力要求她在家生產的表情，水韻蓮冤屈的想掉眼淚。楊代模看到妻子的樣子，忙替她擦乾了眼淚，安穩到：

“孩子好好的，你也脫離了危險，應該高興才對，你為什麼哭了？”

此時的水韻蓮不知道怎麼和丈夫說起自己內心的委屈，從水韻蓮回家待產後，婆婆的強勢，公公的嚴肅讓水韻蓮感覺到家庭的壓力，加上生孩子的事也是他們說了算，今天自己生下來的是兩個女兒，婆婆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提起生孫子的事，她不知道現在在家的兩個幼小的女兒在家怎麼樣了？水韻蓮的擔心沒有說給丈夫聽，只是掛着孩子。

楊代模不知道妻子心裏五味雜全的滋味，只知道妻子為家裏生了雙胞胎是個有功之臣，他哪裏知道重男輕女的舊思想一直在自己的母親身上生個發芽，甚至根深蒂固！

家裏的張鐵梅此時正在喂着兩個嗷嗷待哺的孫女發獃，上一代她為了生一個兒子，不受婆婆的白眼，把生下來的老四老五偷偷地送給了別人，為了不讓婆婆看到自己只是生閨女的肚子，孩子生下來后就說是夭折了。

看着眼前這對小人了，張鐵梅也有點捨不得，可是如果等媳婦從醫院裏回來，看到孩子必定是捨不得送人，如果不送人，兒子就不能再要二胎了，正在張鐵梅猶豫不定的時候，院子裏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家裏有人嗎？”

張鐵梅知道家裏經常來一些討要東西的人，來到家裏什麼都想拿走，她聽到聲音從偏房裏走了出來。看到院子裏站着一個光頭和尚，一身卡其色的和尚服，腳蹬藍色的雲靴，這年頭這身打扮的人格外的扎眼，猛不冷丁來到院子裏，張鐵梅感到吃驚：

“你是從哪裏來的和尚？是來化緣的嗎？”

和尚站在院子當中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然後說道：

“貧僧是來為建築廟宇化緣的，求施主捨得錢財有助佛門！”

現在這樣的和尚很少見了，只是從電視裏、電影上看到過，今天找上門來，張鐵梅還真是有些茫然。

要說家裏不是很富裕，可是也有一些余錢，只是今天媳婦被救護車拉着去了醫院要花多少錢，自己心裏也沒有個數，現在和尚又來化緣，她心裏有點煩躁。

“我媳婦剛才被救護車拉走去了醫院，住院費要花很多錢，我哪有多餘的錢捐給你修廟呢？”

這個時候，偏房裏響起了兩個孩子的哭聲，和尚掃視了院子裏晾曬着的東西說道：

“施主，今天我也不是單純來你這裏化緣的，只是有一事相告，如果施主想聽的話貧僧就實言相告，施主不想聽我也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

張鐵梅聽到和尚這模稜兩可的話，產生了懷疑，今天家裏添丁按說這是喜事，可是媳婦卻生病住院，她很想聽聽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