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無法原諒
一個晚上,白夏睡得很不安穩,反反覆復一直夢到程一然滿臉是血的衝著她笑,他揮着手說“好好照顧自己。”
白夏似乎能感覺到那滾燙的血液滴在她臉上的觸感,程一然就在她面前閉上眼,倒了下去,她低頭一看,不知何時,竟早已滿手是血。
“一然!!”白夏猛然從夢中驚醒。她忽地坐了起來,滿臉是淚的喘着粗氣。
那夢境實在太過於真是,令她完全亂了方寸。她蜷起雙腿。把着自己的膝蓋,把臉埋入臂彎里,哭的泣不成聲。
這時。突然一個強有力的臂膀將她圈入懷中,熟悉的氣息緊緊將她環繞,白夏哭着攥住傅子珩的衣襟,傅子珩捧起她的小臉吻去她不斷滑落的滾燙淚珠。
“沒事了,沒事了小白。程一然沒事。”
白夏的情緒這才慢慢平復下來,她抽噎着。雙眸含淚的看着傅子珩:“真…真的么?”
傅子珩點頭:“恩,燕婉已經打過電話了,他只是輕微腦震蕩。現在還在昏迷中,但沒有生命危險,你要想看,我們隨時可以過去。”
白夏聽了這話,跌跌撞撞的就要起身:“那我們現在就去。”
而傅子珩卻無奈的將她重新拉了回來,指着窗外說道:“你看看這天,真的要現在去么?”
白夏這才發現,現在外面一片漆黑,一輪明月正高高掛起,安靜的似乎只聽得到樹葉沙沙擺動的聲音。
她撇了撇嘴低下頭去。雖然她真的很想立即去看一下程一然,可是現在也確實不是時候。傅子珩知道她想通了,拉着她回到溫暖的被窩。攬她入懷。
其實聽了傅子珩的話白夏的一顆心就已經落了地,靠在傅子珩懷裏,迷迷糊糊閉上了眼,這次沒有再做夢,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白夏收拾妥當后,就和傅子珩一起去了醫院。
到了程一然的病房,白夏就看到了蘇氏已經坐在了床邊,正低着頭拭淚。白夏這才發現。蘇氏的背影似乎和她記憶中的已經無法再重疊了,她蒼老了好多,背脊也不再如曾經那樣挺拔。甚至曾經饅頭的青絲,現在也摻雜了不少銀絲。
白夏張了張嘴,那一聲媽。卻到底還是沒有叫出口:“對不起…”
白夏低聲呢喃,蘇氏聽到動靜這才轉過頭來,她擦去眼角的淚。起身搖了搖頭:“別說這話,這怎麼能怪你。倒是你,身子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蘇氏已經從林燕婉那裏聽說了這件事的大致過程。她知道這不是白夏的錯,又怎麼會怪她。
蘇氏突如其來的關心,讓白夏有些不自在。她甚至都快要記不清小時候在她摔倒受傷時,母親是怎麼安慰她的了。
白夏抿着唇搖了搖頭:“已經沒事了。”
蘇氏尷尬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一下子都沒有人說話了,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傅子珩攬着白夏的肩,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去看看程一然吧。”
白夏這才默默挪動了腳步,走到程一然身邊。
蘇氏也自覺退開一步。她轉頭看向傅子珩,說:“傅總…一然在這裏,挺費錢的吧?我們家就是些粗人。沒必要住那麼好的病房。”
傅子珩給程一然安排的都是vip的單人病房,設施條件都是頂尖的,但這些看在蘇氏眼裏,卻有些肉疼,她沒想無緣無故占誰的便宜。而程一然現在也確證沒什麼大毛病,她更是覺得住這麼好的病房沒必要了。就這一天的住院費,得抵他們一個月的收入了吧?
傅子珩自然知道蘇氏心裏想的什麼,淡淡道:“程一然是為了保護小白受的傷,醫藥費理應我出。我會安排人來這裏照顧他,保證完好無損的出院,你們放心。”
“可是…”蘇氏還是有些為難。雖說傅子珩說的在理,可這麼大個便宜,她還是覺得沒法心安理得的受着。
白夏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轉頭對蘇氏說道:“這是我們應該負擔的責任,一然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沒道理不好好照顧他。子珩會安排妥當的,你不必太在意。”
“那…就麻煩你們了。”聽了白夏的話蘇氏這才應下。她看了看白夏又看了看傅子珩,嘴角揚起欣慰的笑容:“夏夏,看你現在過得日子,媽就放心了。”
白夏身形微微一顫,一個媽字,讓她鼻子莫名泛酸。她咬着唇瓣,不知所謂的應了聲:“嗯。”
傅子珩走上前,把白夏拉入懷中:“伯母放心,我會照顧好小白的。”
蘇氏知道。像傅子珩這樣的人,願意尊稱她這樣一個鄉野村婦為伯母,定是看在白夏的面子上了。她心裏暖暖的,也為白夏嫁了個好人家而感到高興:“恩,你們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夏夏身子還沒恢復吧?你還是快帶她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在,沒事的。”
“好。”傅子珩應下。和蘇氏道了別,這才帶着白夏離開。
白夏始終一言未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知道被傅子珩帶上了車,她才忽然撲進他懷裏,她哽咽着說:“你說她為什麼可以對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兒子這麼好,而對我和桐桐就可以不聞不問十幾年呢?我知道她沒有做錯什麼,每個人都有為自己的人生選擇的權利。但我就是沒有辦法放下,沒辦法那麼大度的說原諒,子珩…我是不是很壞?我不應該這樣的對不對?”
白夏含淚望着傅子珩,看得他只覺得心口揪得難受。他用指腹摩挲着白夏的臉龐:“說什麼傻話。不想原諒,就不要勉強自己。你沒有做錯什麼,相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你替她擔起了那一份作為母親的責任。只是小白,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你有你的人生,她也已經有了她的人生和家庭,沒必要再執着這些。”
聽了傅子珩的話,白夏心裏這才舒坦了些,但到底還是沒那麼快釋懷,她把臉埋在傅子珩懷裏,靜靜的聆聽着他的心跳聲,而傅子珩也什麼都沒說,擁着她,陪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