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周澤看着兩名刺客,嘴裏冷冷吐出「找死」兩個字,遂拔劍衝上去同刺客廝殺。
本來以為有周澤擋着便萬事大吉,哪兒知道又從院牆上跳下來一個刺客。
這……有病吧?放着敞開的大門不走,非得翻牆啊?
這個刺客手裏拿着小花蛇,攥在手裏就跟甩馬鞭似的,慢慢朝着兩人逼近。
柳九九舉着菜刀,威嚇道:「別過來啊!我刀工天下無敵,殺人不眨眼,你再過來我跟你不客氣啊!」
刺客嘴角一勾,似在嘲笑,將手中花蛇朝她扔過去。
柳九九閉着眼睛「啊」一聲大叫,耳邊突然傳來周凌恆的聲音——
「鏟鏟,水蛇湯!」
一聽「水蛇」兩字,她腦子裏登時迸出十幾道水蛇的做法。挎着菜刀,僅僅憑藉著耳朵聽音辨位,將飛過來的小花蛇切成九段。
被她剁成幾段的蛇齊齊整整躺在她的刀背上,一動不動,擺得相當漂亮。她頭也不回,伸手一甩,幾段蛇肉便又齊齊整整飛至八仙桌上,在桌面上擺放得整齊,一絲不苟。
刺客一頓,拔刀衝著柳九九砍過來。
周凌恆中了蠍毒,無法起身,只能坐在那裏喊道:「鏟鏟,片皮鴨!」
柳九九會意,臨危不懼,伸手用菜刀擋開刺客的刀,隨後靠着直覺將厚重的刀背拍在刺客手上。
刺客吃疼,手腕一麻,長刀落地。
她抿唇咬牙,將面前的刺客當烤鴨,三兩下把對方的衣服片得細細碎碎。她收回手中菜刀,擋住眼睛,冷風一吹,刺客身上最後一片衣料飄落,渾身上下一絲不掛。
刺客當下不知如何是好,手上沒刀,身上沒衣服,再打下去這女人定把他皮也剝了,連忙捂着下身飛也似的跑了。
周澤那邊也收了劍,割斷了兩名刺客的喉嚨,他走過來對柳九九關切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柳九九頭一次覺得自己打架這麼厲害,驚為天人啊!
她楞了好半晌才回過神,趕緊轉身扶住周凌恆,「排骨大哥你怎麼樣?是中毒了嗎?我替你把毒吸出來!」
「你先去倒杯水。」周凌恆吩咐她。
她轉身去倒水,將水杯端至他面前。
周凌恆又吩咐,「用你頭上的發簪在水杯里攪一攪。」
她「哦」了一聲照做,拔下菜刀樣式的玉簪在水裏攪了攪。
周凌恆伸手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凝神聚氣,不一會兒臉色便開始恢復,等恢復了些力氣,他才解釋道:「這支玉簪是冷薇特地炮製過,能辨毒亦能解毒。」
柳九九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陣鐵蹄聲,門口煙塵滾滾,身着玄鐵甲胄的鄧琰翻身下馬,帶着人走進來,眾人齊刷刷跪倒一片,「臣等救駕來遲。」
鄧琰也帶來馬車,正在外頭候着。
臨走前,柳九九問鄧琰要了點銀子,放在大嬸家桌上,再讓士兵們把刺客屍體拖走,將院子打掃乾淨,以免嚇着人。
她扶着周凌恆坐上馬車,在馬車內坐好,又掀開車簾,問周澤,「皇叔,你是坐馬車還是騎馬?」
「本王一宿沒睡,有些乏。」說著也跳上馬車,挨着柳九九坐下。
周凌恆見狀,硬拉着柳九九坐到另一邊,阻隔在兩人中間。
一路上馬車內的氣氛都很詭異,柳九九見叔侄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她拿了水,遞給周凌恆,扯扯他的袖子問道:「排骨大哥,你喝水嗎?」
「不喝。」周凌恆聲音沉悶,情緒不佳。
她又將水袋遞給周澤,「皇叔,你喝嗎?」
周澤正要伸手去接水袋,周凌恆卻一把奪過,擰開水袋仰着腦袋往喉嚨里猛灌。由於喝得太急,還被嗆住,彎腰猛咳,胸口一片火辣辣的疼。
柳九九「呀」了一聲,拍着他的背順氣,「你慢點喝啊,又沒人跟你搶。」
周凌恆看了她一眼,生悶氣沒理她,兀自又喝了幾口,將水袋裏的水喝得一乾二淨才甘休,就是不給周澤留一口。
周澤端正坐直,斜睨了他一眼,眸色陰沉。
兩個男人的目光倶透着陰鷥,你瞪我,我瞪你,用眼神廝殺,車裏似乎瀰漫著滿滿的酸意。
馬車行至驛站停下,周凌恆讓人停下歇息,吃飽飯再趕路。
但可憐簡陋的驛站里沒什麼好吃的,沒有雞鴨魚肉,只有饅頭和清茶。周凌恆心情本來就不好,一看饅頭和清茶,憤怒的將手中杯子一擲,怒道:「這是什麼東西?餵豬的嗎?」
柳九九掰了一小塊饅頭塞進嘴裏,弱弱問道:「你罵我是豬啊?」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一路上像吃錯藥似的,一句話都不跟她說,動不動給人臉色看,不僅對周澤沒好臉色,還衝着鄧琰暴喝,他暴躁的情緒搞得她的心情也不是很愉快。
她喝了一口清茶后又道:「排骨大哥,你是餘毒未清嗎?要不要在附近找個大夫給你看看?」脾氣這麼暴躁,一定是體內餘毒害的。
「不需要。」周凌恆將碗中的饅頭朝她面前一推,托着下巴發脾氣,「半點油水都沒有,朕沒胃口。」
柳九九起身,端着饅頭去借了一口灶,將饅頭切成片,下鍋油炸,再用剩下的油煎了兩顆雞蛋,隨後又在驛站後面找到一塊菜地,摘了些青菜,洗凈後用熱水焯熟。
兩片金黃酥脆的饅頭片夾着青菜、雞蛋,有點像煎餅。她見周凌恆胃口不好,又在驛站后摘了青澀的李子,用搗蒜的石盅將李子去核去皮搗碎,澆上剛讓人去樹上摘的野蜂蜜,給周凌恆端去。
周凌恆看見她端來的饅頭片夾雞蛋青菜,疑惑道:「這是什麼菜?」
「我隨便搗鼓的。」她將蜂蜜李子肉推到他面前,「你嘗嘗好不好吃。」
周凌恆咬了一口饅頭片,酥酥脆脆,油膩被青菜吸走,口感倒是挺清爽,再吃了一口蜂蜜李子肉,酸酸甜甜,很開胃。
吃到鏟鏟做的食物,這會兒他什麼氣兒都消了。
柳九九見他愛吃,轉身又去廚房做了幾個,打包帶走,路上吃。
周澤倒是鬱悶得很,侄子有美味吃食,而他卻只能吃白饅頭。他看着柳九九圓潤的側臉,有片刻楞神,指腹陷進饅頭裏,饅頭碎末掉了一地。
周凌恆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鏟鏟,挪了個位置,用自己後腦杓檔住他的視線。
他們決定連夜趕路,馬車裏冷如冰窖,柳九九裹着狐狸毛披風,蜷縮在周凌恆大腿上打盹。
翌日清早,他們到達京城。
周凌恆讓人送周澤回漢林別苑,自己則跟鏟鏟去鄧琰府上。畢竟被蠍子螫過,體內的毒也不知清乾淨沒,得找冷薇看看才放心。
鄧府裡外除了卧房,就連廚房和茅房外都擺滿大大小小的藥罐,花園裏還養着五毒,一般小賊若是敢進鄧府偷東西,不用鄧琰動手便會被毒物咬得半殘。
柳九九懷有身孕,不適合看太血腥的東西,他讓她在馬車裏坐着,一個人跟着鄧琰進去找冷薇。
院子裏擺着大大小小的瓦缸,裏面倶是裝着這幾日抓到的刺客。鄧琰指着這些人,譏諷道:「這些人都是從大苗千里迢迢趕來送死的。」
周凌恆掃了一眼鄧琰家的院子,深覺這裏比天牢還可怕。他問道:「招了嗎?」
「冷薇還在逼供,進去看看吧。」鄧琰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先後進入屋子,冷薇正在洗手,看見鄧琰,雀躍地跑過來挽住他的胳膊,「相公,你回來了!」
鄧琰抱了她一下,捏了捏她的臉,問道:「怎麼樣?」
「問出結果了,大苗用毒制住西州城陳將軍的女兒,陳將軍為保女兒性命變節,殺了西州郡守,放大苗人入關。」冷薇頓了頓又說:「你們放心,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通知爹和大哥了,估計現在他們已經準備好人馬,就等着皇上一聲令下,前往西州城平復叛亂了。」
「大苗善用毒物偷襲,只怕我爹和大哥不是他們的對手。」鄧琰看着冷微,眼中有話。
冷薇咬着唇楞了楞,看了眼周凌恆才接著說道:「如果皇上能恢復你將軍之職,我也願意同你走一遭,去西州城幫你們破大苗毒陣。」
周凌恆摸了摸鼻子,調侃道:「你們夫妻二人倒是齊力同心啊,冷薇,朕知道你是大苗冷家人,你此番前去可算是大義滅親,你狠得下心?」
冷薇點頭,「道不同不相為謀,冷家制毒以害人為本,我制毒以救人為本,況且他們從沒拿我當過冷家閨女,從我踏進大魏國土那一刻,我就不再是冷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