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柳芯小臉漲紅，對他更加內疚，沉吟了好半晌，她鼓起勇氣開口，「你、你是華瑾的總裁……」
楊瑾眉頭微蹙，搖頭苦笑，「原來如此，是因為知道我身分的關係？」他第一次聽到有女人因為他的身分逃離他。
柳芯避開他的目光，「我們在這邊吃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傳了什麼話，對你……對總裁不好。我覺得我們身分有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抱歉。」
瞧她都快縮到椅子底下了，楊瑾清楚不能太過逼迫她，便退了一步，「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因為我而造成你的困擾。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能認識你。」
「其實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真的！你還幫過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躲你，而是因為我個人的問題，或許再給我一點時間……」柳芯聽見他這麼為自己着想，益發感覺自己做錯了什麼，她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善良溫柔的人？
「沒關係，等你哪天需要我這個朋友，我就在這裏，還是一樣那句話，我在公司挺資深，遇到困難記得告訴我。」楊瑾輕輕一笑，以退為進，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謝謝你。下午上班時間快要到了，我先回去了，對不起……」柳芯聞言內疚得簡直快哭了，小聲說完就抱着便當離開。
楊瑾望着她纖細的背影若有所思，她適才說都是她的問題，表示她的疏遠並不全是因為他的總裁身分，那她到底在害怕什麼？
另一頭，柳芯逃回辦公室，覺得自己實在太不知好歹，人家總裁紆尊降貴放下身段和自己相交，她倒好，居然拒人於千里之外，她會不會被天打雷劈啊？
像是要應證她所想，窗外早就烏雲密佈的天空突然連續幾道轟隆雷聲，柳芯嚇得縮了縮脖子。
嗚，果然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嗎？
雷雨一直持續到下班，柳芯心情也鬱悶了整個下午，她有氣無力地挎着包打完下班卡，杵在大門旁猶豫是要等公車還是奢侈一點搭小黃。
最終她搖搖頭，認命的往公車站牌走去，上班才多久，薪水入袋都還沒放夠時間呢，她奢侈不起來。
又是打雷又是大雨，不意外的，才走沒幾步路柳芯的鞋子就宛如泡在水裏，裙擺也被雨水打濕，濕答答地粘在小腿肚上，好不容易撐着幾欲解體的傘走到公車站牌，她肩膀不由得一垮。
現在是下班尖峰時段，等車的人群多到公車亭里連站的空間都沒有，本就害怕與人接觸的柳芯只能撐着傘，默然退到距離站牌幾十步遠的地方。
柳芯瞥了下人潮，不禁輕嘆了口氣，看這情況回到家都不知道幾點了，她只能一臉無奈地瞪着往來的車輛發獃。
「叭叭——叭叭——」
好幾聲喇叭聲終於引起柳芯的注意，她疑惑地回頭覷了眼，只見一輛鉑金灰轎車駛近她身旁，車窗搖下，露出的溫雅俊顏讓柳芯瞠目。
「柳芯，雨這麼大公車不好等，我送你回去吧？」楊瑾從駕駿座探身過來，替她打開車門。
「不不不不用了！」柳芯嚇得心驚膽戰，小手一把將車門關上，總裁總是喜歡突然冒出來嚇人嗎？
「柳芯，雨很大，先上車吧。」楊瑾苦笑，第一次有人這麼害怕他，還真是新奇。
「真的不用了！謝謝你。」上車還得了，那她這幾天憋着和部門男同事們到員工餐廳吃飯不就白費功夫了。
「柳芯……」楊瑾第一次對女人感到如此無奈，後頭車輛因為他的停駐不停按喇叭催促，他黑眸閃過一絲狡黠，故意說道：「我快成為後面車子的公敵了。你若不上車我會一直停在這，到時大堵車我就不管了。」
「你是無賴啊……」柳芯又好氣又好笑，瞥了眼因為他而堵塞的車道和連續不斷的喇叭聲，她遲疑了幾秒才顫着手拉開車門，快速坐進去，期間不忘不滿地瞪他一眼。
楊瑾倒是一臉心滿意足地發動引擎，讓車道重新恢復順暢。
等到停等紅綠燈，楊瑾才偏過頭望向滿臉不自在的柳芯，低笑着問：「怎麼了？」
柳芯扁着小嘴悶悶不樂。哼，明知故問，她不想搭車卻用這招逼她，根本是看準她無法眼睜睜見等在後面的車塞成一線、喇叭齊鳴。
「這大雨不知還得下多久，我總不能視而不見吧。現在我要走什麼方向，你家在哪呢？」楊瑾嘴角輕揚，對她賭氣的反應感到好笑。
柳芯其實也知道自己不該對他生氣，畢竟他是好意，她順從地報上自家地址。
接下來一路靜謐，柳芯偷偷覷了他一眼。她居然坐在華瑾總裁的車上，她都搞不懂這是什麼情況了。
「我在華瑾這些年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因為身分的關係，公司里所有的人都不免和我有一份距離感。」楊瑾打破沉默。
柳芯聞言垂着頭，她不也是一樣，一得知他貴為總裁立刻就閃得老遠。
「一直到遇見你……」楊瑾輕睞她一眼。
柳芯愣了愣，她？
「那天在頂樓我真的很開心，你願意和我分享心事，再說我們更早前就在餐廳有一面之緣，還在你面試那天偶遇，所以我一直認為我們註定會成為朋友。」楊瑾眼底帶笑，雖然他不打算止步於朋友。
「我……」
「我曉得你是因為不知道我的身分才會暢所欲言，這也是我不敢和你坦白的原因，果然，我們現在又回到原點了。」楊瑾說完苦笑一聲。
「對不起……我……」柳芯心裏那股內疚都快湧上喉頭了。
「別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了解我若在公司和你太過親近，肯定會讓你很困擾。」楊瑾善解人意地說。
「你這麼為別人着想，就不擔心公司裏頭的流言蜚語影響到自己嗎？」她不明白，傳出什麼話對他而言才是困擾吧。
「不會的，這種事怎麼說都是女方吃虧，公司各種流言我聽多了，當然我也很注意形象，偷偷告訴你，這是我後來都選用男秘書的原因。」楊瑾說完還眨眨眼。
柳芯被他這模樣逗笑，還偷偷呢，車上明明就他們兩人。
「其實你是總裁只佔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是我私人的問題，我之前說過我有恐男癥狀，而會有這個毛病是因為一個人，他……他……」柳芯小嘴張了張，卻說不出口。
「沒關係，你別勉強自己。」楊瑾打斷她的話，他可不想好不容易開創的良好氣氛又毀了。
真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傢伙，竟然讓她對男人如此恐懼防備，日後得找機會了解才行。
「謝謝。」柳芯嘴角扯出一個不算笑的笑容。
她沒辦法開口說出江維順的事，這還得牽扯到重生，她要怎麼解釋這個時代還沒發生過的事？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也不要多想，我也不過就是回到過去獨來獨往的模式，不過如果像今天這樣在外面遇見的話，還是希望你別拒絕我。」楊瑾平靜卻誠懇地凝視着她。
柳芯聞言一楞，他只是想交朋友，她卻屢屢拒絕甚至無視他的好意。那種沒人陪伴的孤獨凄涼感，她不是比誰都清楚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怎麼能這麼過分呢？
一個這麼好，滿心替她着想又不讓她感到害怕的人，就算打着燈籠再接上十二萬伏特的電都找不到，她卻一再因為未知的未來而裹足不前，這樣子的她和前生有什麼不同？
「楊瑾，我想試着和你當朋友，不，我們一定可以成為朋友的。不過因為我那個毛病，還希望你多包涵……
你好，新朋友，以後請多指教。」柳芯鼓起勇氣，眼眶紅紅的朝他伸出小手。
楊瑾本來只打算讓她不再對他心生排斥，沒料到成效竟然這麼好，連他都有些意外。
「如果你不覺得勉強，那是我的榮幸，請多指教。」大手輕輕一握便放開，他不想讓她有不舒服的感覺。
柳芯搖搖頭，接着可愛的吐了吐舌，「能和總裁交朋友才是我的榮幸。」頓了會兒，她好奇地問：「你真的不擔心公司傳出閑話嗎？」瞧她才去了幾次頂樓，許婷就發現了。
「我只擔心你介意閑話，又再次逃跑。」楊瑾嘴角輕揚。
「再也不會了！只是你性格這麼好又那麼優秀，公司應該很多人想親近你，怎麼會獨來獨往？」柳芯很納悶，連她這樣的人都能和他相處得很好，更何況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