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清閨和師父的關係緩和了不少,他還是常常過來,有時候帶古玩,有時候帶用品,一切似乎還像以前的樣子,可是清閨知道他變了,變得沒有之前那麼喜歡抱她、親她了,也許是上次爭吵的緣故,他顧忌了、猶豫了,從而不願意再傷害她,因為他沒資格,既然沒資格給她幸福,那就不必再冒犯了。
清閨知道自己錯了,也知道她不該說出那樣的話,可是她不想去道歉,她覺得有些事情她說不出口。
這天,清閨躺在花叢邊的石頭上休息,回來感覺耳朵不舒服,不知道是進了蟲子還是怎麼啦,癢得撓心,用手指挖,手指太粗了,就拉開抽屜找挖子,挖子沒找到,倒是被裏面的古鬧得眼花,什麼小瓷瓶、陶衣人、古錢,等等等等,多不勝數,有的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她頓時覺得當時腦子被驢踢了,她不明白她拿這麼多無用的東西幹嘛,難道只為了看一眼嗎?如果那樣,那也太浪費了,邊看邊嘆息,忽然在堆子裏發現兩個核桃,心想正好補腦,就一拳頭砸了上去,砸完她才發現裏面全是灰,仔細一看,那是核雕。
完了完了,不能吃。
清閨鬱悶的看了看外殼,根本看不清上面雕的是什麼,她確信自己沒拿過那麼丑的核雕,估計是誰不小心放錯了,她丟掉外殼,繼續往裏掏,也許裏面太滿了,她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氣的她把裏面的東西全都抓了出來。
正在一把一把的往外抓,忽然謝貴妃走了進來,見到清閨在忙碌,就走過來道:“呦,看來妹妹近來很是得寵,古玩都把抽屜給佔滿了,都是國主賞的吧。”
“是啊,不過都是些凡俗之物,哪裏比得上姐姐,這麼年輕就已經是一介貴妃了,簡直是羨煞旁人,對了,姐姐上次的壯陽葯還有效嗎?什麼時候能懷上皇子?”
謝貴妃臉色轉冷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是在嘲笑我么?”
“沒有!只是關心一下。”
“哼,什麼關心,明明知道我剛從冷宮裏出來,居然還問這麼白痴的問題,你這分明就是諷刺我。”謝貴妃道:“不就是近來很得寵嗎?說起話來那麼囂張,我就不明白,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又不能當皇后,就算你得寵,將來頂多跟我一樣只是個貴妃罷了。”
“看來你好像知道了什麼。”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說得那麼有把握,實話跟你說了吧,皇后之位早就內定好了,你就算把國主勾引到床上去,國主也不可能讓你當皇后,因為他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冷宮秋,我也是聽我爹說的,我爹說國主心儀冷宮秋,多年求之不得,將來必定扶持她作皇后,還問我一輩子做小願不願意,我點了點頭,後來才知道國主與冷宮秋是十年之間好,情感堅不可摧,那麼深厚的感情,皇后之位非他莫屬,你想擠走她簡直是自尋死路,哎呀,算算她走了也快大半個月了,估計再過一段日子她應該要從苗疆那邊回來了,到時候你我都得靠邊站。”
“回來就回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想當皇后。”
“我只是警告你,別得意忘了形,就算你得寵,你算你爬得再高,你頂多跟我一樣而已,所以我沒有輸給你,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擺弄你那份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都是服侍國主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時間久了撕破臉皮那可不好。”
清閨再也受不了了,這女人分明沒事找事:“撕破臉皮?你還知道撕破臉皮?要撕破臉皮也是你撕我臉皮,大白天跑到我屋裏來,到底是誰在找麻煩,明眼人一看就明,如此唐突,你就不怕我到國主面前告狀,說你欺負我?”說罷,用眼尾偷偷的瞄她,發現她有點不安,她就笑了:“姐姐不用擔心,我只是隨便說說,其實姐姐真沒必要跟我計較,姐姐現在都是貴妃了,除了皇后,將來在後宮也是數一數二的,那就是小國母啊,既然是國母沒有一點氣量可不行,跟我個刁民計較這些,多貶低你的身份啊?眼下國主雖說只寵我一個,可惜你也說了,花無百日紅,估計過幾天就要煩死我了,我這個人沒什麼出息,能當個常在我就很滿足了,姐姐那麼漂亮,他日定會得到盛寵。”
“那當然,這不用你教我。”
“既然如此,那就別把寵不寵的掛在嘴邊,讓我自然的隕落吧。”
如此淡薄,弄得謝貴妃想吵架都吵不成,因為她根本就不上心,記得上次絆她,她還扶住了她,在心底里她也沒有那麼討厭她,只是女人之間的吃醋而已,除去這一點,她還是比較欣賞她的,而如今她這麼安慰她,她也覺得這樣冒失有點過了,因此沒說兩句話就走了。
清閨沒怎麼在意,只是探頭找東西,對了,剛才她要找什麼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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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沒去在意,那是顧全大局,心裏不在意那也太假了,只不過她在乎的不是皇后之位,而是師父到底喜不喜歡冷宮秋的問題,她懶得理會謝貴妃的挑撥,也覺得跟這樣的人較勁是件很白痴的事情,嬪妃之間的鬥爭很多時候都是自找的,你把話語說的太犀利,一套一套的,弄得自己很聰明一樣,雖說只有當事人能夠聽得懂,可她到底恨你了,往後就不能怪人家找你麻煩。
所以不作死,就不會死。
清閨對皇宮裏的爾虞我詐不感興趣,而是嚮往一種非常自由的市井生活,這一點赫連驛是最了解她的,以前每每無聊的時候,她總是說,赫連驛!赫連驛!帶我出去玩好不好?他若說不好,她就一直鬧他,直到他帶她出去為止,現在呢,現在赫連驛明明就在璃宮,她卻一點也不敢找他,生怕一鬧,他的行蹤被人發現了。
也許因為擔心,近來,她對一些繁雜的消息變得特別靈敏,這天走到大殿門口,她聽到兩個宦官在議論,好像在說什麼劫獄,她也沒有注意,不過單單這個詞語,就已經把她的魂給拉去了,只聽甲對乙道:“你有沒有聽說個事,昨天晚上有個小卒劫獄,被國主逮到了,結果打個半死,哎呦,那場面真的嚇死人了。”
乙驚訝道:“是嗎?那麼厲害,看來有些人為了復國還真是蠻拼的,對了,怎麼打的,有沒有殘廢?”
“殘沒殘廢不清楚,反正是打的起不來了,後來都是被拖走的。”
“哎呀,那也真夠慘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邊說邊唏噓,清閨腦子裏立刻浮現出赫連驛受傷的畫面,一怔就喊住了他們:“你們剛才說什麼?什麼小卒,什麼越獄,你給我說說清楚。”
“你還不知道嗎?昨天有個小卒越獄,被人差點打死了。””可是一個青年的男子?“”是啊,長得還挺俊俏的。“”小卒人在哪?”“早關起來了。”“關在哪?快點告訴我。”“後山地牢,怎麼你要去救他?”
清閨一怔,立刻奔向後山地牢,由於走的匆忙,忘記帶令牌了,眼看了只有幾步之遙,偏偏牢頭找她要令牌,還說沒有令牌不允許隨便進,清閨覺得他們太煩人了,不就是令牌嗎,拿來拿去都只是個形式而已,她之前都來過兩次了,那就說明她是可以自由出入的,為什麼實實在在的人要否認,卻奉承那虛無縹緲的牌子,到底是她進去,還是牌子進去,越想越鬱悶,就跟那幾個牢頭大打出手。
守牢人的武功深奧莫測,天下怕是沒有幾個人能斗得過,要撂倒她簡直輕而易舉,然國主交代過,任何人都不許傷她,誰敢忤逆誰就把命給我留下,因此他們處處退讓,並不敢進攻,清閨見他們退讓,就鑽了個空子闖了進去,進去之後,有人跑去告狀,清閨覺得還是應該快一點,不然等會師父來了就完了,清閨抓着牢裏的扶手,看見一個男子靠着閉眼:“赫連驛,是你嗎?”
男子抬起眸子看向她,面容清秀,不是赫連驛,卻是個陌生人。
清閨立刻知道認錯人了,就問赫連驛在哪,那小卒說他不認識,清閨挺無奈,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弄錯了,也許昨晚懲罰的人根本就不是赫連驛,而是這個人也未可知,唉,這年的頭人都是怎麼啦,一個送死不夠,還有第二個,這璃皇的魅力也太大了吧,都那麼落魄了,一個個居然還對他誓死不悔。
邊想邊搖頭,才一轉身,整個人好像撞到了什麼,抬目,容嶼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面前了,他今兒穿了件灰褐色的衣袍,袍子上精綉着一條雕龍,秀髮飄逸,頭上還別了個高高的簪子,他應該是個傾城美男,儘管目光深不可測:“不是跟你說了嗎?沒事不要來後山,為什麼每次你都那麼不長記性?”
清閨往後退了退:“對不起,師父。”
容嶼又漸漸的逼近她,目光透着機智:“剛才你在喊誰?赫連驛?”
清閨一慌,連忙掩飾道:“沒有,只是口誤而已。”
“你以為師父耳聾嗎?剛才你明明還喊赫連驛,告訴我,是不是赫連驛混到宮裏來了,你有沒有看見他,老實告訴我。”
“沒有,你不要疑心疑鬼。”
“清閨,任何人騙我,我都可以忍受,唯獨你不行,我那麼相信你,也請你對我坦誠一點,如果連你也像外人一樣欺騙我、背叛我,那我就真的沒有任何的牽挂了。”
“你放心,我不會騙你的,我騙誰都可以,唯獨不會騙師父。”
“但願只是我多心。”容嶼平了平心,發現她有點失落,就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緊張兮兮,走,咱們出去吧,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麼?”
清閨乾笑着,跟他一起出去了,屋裏,容嶼護着她走到一個桌子旁,桌子上放了一個缸藍色的金魚,她捧起玻璃缸天真的看着,看着看着不解問:“師父,這是什麼魚啊,怎麼那麼藍吶。”
“這是藍金魚。”
“哇,原來這世間還真的藍金魚,我還以為金魚都是紅色呢。”“好看嗎?”“嗯。”“你要是喜歡,師父以後每天都讓人一些過來,保證讓你看個夠。”“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世間魚有千千萬萬,各式各樣的,你見過像扇子一樣的魚嗎?像蜈蚣一樣的蝦嗎?”“沒有。”“改天我會讓你一一見識見識。”“嗯。”
清閨托着魚缸一直看,而師父則一看在看她,只要她笑,他就開心,她一皺眉,他整個心都不暢快了,兩人以這樣的姿勢看了一會兒,後來還是清閨覺得沒意思了,就放下了,容嶼伸臂從後面抱住她,她一怔,有點不自在,容嶼目光帶着痴迷,聲音幾乎是附耳的:“怎麼,幾天沒親近,我就不能抱着你了嗎?”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讓別人看見了不好。”“你遲早是我的人,你怕什麼。”“師父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那冷宮秋呢,她也應該是師父的人吧。”
容嶼沉靜着沒有搭話,不知在思考問題,還是怎麼啦,反正捉摸不透。
清閨失落道:“師父,你為什麼要騙我?”“何出此言?”
“師父一面說喜歡我,一面又要娶冷宮秋,我覺得我要的生活已經越來越遠了,我想要什麼,我想要的不是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平凡安定的家而已,一個累了可以休息,傷了能夠傾訴的家,如果師父不能給我,或者師父的心可以分給很多女人,那我們就此別過。”
“清閨——”容嶼忽然喊住她,伸手作挽留狀:“我知道我們的處境很尷尬,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把一切擺平的,你要相信我,冷宮秋並不可怕,她不能阻止我對你的心。”
清閨苦笑着,感覺他挺為難的,罷了,也許她跟師父的一切真的只是泡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