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清閨並不知道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也不敢問,只是告訴她五行草的功效,她說此草乃世間奇葯,平常人吃了滋補解毒,好處多多,唯獨孕婦服了會導致流產,**一怔,有些不可思議,難怪最近老覺得身體不舒服,原來竟是因為這個,這劉太醫也太大膽了吧,居然給她墮胎,簡直是活膩了,越想越鬧心,最後索性宣劉太醫入宮,對其大發脾氣。
劉太醫起初不認賬,推說是筆誤,清閨覺得其間必有倪端,便與**攜同使詐,兩圈下來,劉太醫就敗下陣了,他‘撲通’跪在地上道:臣罪該萬死,求娘娘開恩,其實……其實這一切都是蕭貴妃逼迫臣乾的,貴妃說,臣若不聽她的,就要殺了臣的妻孩!臣沒辦法,才一時犯了糊塗!”
“哦?”**微微皺眉,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的輪廓了,原來是這樣,簡直是豈有此理,她再三的退讓,她再三的相逼,現在又殺她孩兒,你叫她如何息事寧人?不能再退縮了,這事必須做個了結!
**說她要去告狀,清閨只當她隨便說說,她是個很賢惠的女人,守規矩,識大體,凡事寧願自己吃虧,也不願讓別人難堪,她怎麼可能去告狀呢,頂多是發泄一下情緒而已,誰知這次真不是發泄情緒,她是鐵了心的想告狀,過程她也不大清楚,她也是事後聽菱丫說的,菱丫說蕭家貴妃和范將軍被治罪了,她問怎麼回事,菱丫說兩人勾結,關係不清不楚,最關鍵的嫉妒,范將軍嫉妒赫連將軍,一心想替代他,於是策劃了‘盜劍殺郡公’的計謀,從而嫁禍赫連驛,又怕赫連貴妃幫忙,弄不死他,於是便慫恿蕭貴妃弄死赫連貴妃,從而一網打盡。
清閨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范將軍,可范將軍那麼實在,真的會陷害赫連驛嗎?她怎麼老感覺不對?不管了,既然水落石出,她就應該高興才是,想多了未必正確。
赫連驛和如懿被無罪釋放,由於誤判,皇上補償他們很多物品,赫連驛是不太在意的,倒是如懿挺開心的,她寫信給清閨,誇她五行草來的太及時了,還說有空幾個人到將軍聚聚,清閨想到太后的訓斥,一口回絕了,並不是她有多清高多孤傲,而是想來想去覺得不妥,就算她心思澄明,對赫連驛沒有男女之情,可別人未必這樣認為,與其引起猜忌,不如不去打擾他們的好,仰慕一個人應該默默的祝福他,只要他過得好,她就是開心的。
不見赫連驛的日子裏,清閨的生活單調了許多,然府邸事務繁多,還沒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她把所有的事情給了工作,給了師父,過得還算是充實。
師父的身體日益好轉,臉上氣色也漸漸恢復了不少,就是說話陰陽怪氣,令人無所適從,尤其是這次破解五行草事件,簡直被訓個半死,訓完還罰她掃院子,她不是沒掃過院子,那是犯了大錯才有的,這次師父居然罰她掃院子,看來氣得不輕呢。
哎,師父啊師父,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清閨揚着掃把,在院子裏‘刷刷刷’的掃地,掃把是竹枝編的,有點大,用起來特別的不順手,清閨累個半死,真特么想拿刀把它剁掉一半,正胡思亂想,菱丫拿着信紙興高采烈跑過來道:“姑娘,恭喜我吧,恭喜我吧,奴婢找到的終生所愛了。”
“誰呀?”
“曹大公子,曹遇!”菱丫美美的說。
“什麼?曹遇?”清閨覺得這事有點玄,曹老爹不是剛死嗎?按照慣例,他不應該守孝三年嗎?怎麼能戀愛呢?這不是犯上嗎?忽念及他的品行,立刻明白了,曹遇是個貪圖享樂之人,無色不歡,相傳他府里的丫鬟、媳婦,但凡有點姿色的,能摸的全都摸了個遍,如今又來勾搭菱丫,這橫豎不是什麼好兆頭:“你怎麼能喜歡他呢?要喜歡也找個靠譜一點的吧?”
“曹公子哪裏不靠譜了?人帥,多情,最主要的是他還繼承了父親的全部家當,這麼優秀的人打着燈籠都找不着呢。”菱丫邊說邊憧憬着未來,發現清閨好像沒什麼興趣,就道:“你不要總是那麼高高在上的樣子,生活就是很平實的,像我們這樣既沒身份又沒背景的,能找個貴公子那是福氣,只要他愛我,做小又如何?”
“一個十六歲的姑娘,人生才剛剛開始,你怎麼能有這樣的思想?嫁給一個貴公子固然好,他若有心,會把你當成金絲鳥供着,他若厭棄,你連金絲鳥的羽毛都不是,與其一次次的待他回眸,一次次的爭寵奪愛,還不如自強自立,找一份平凡的愛情,這樣才是真真的踏實。”
“道理誰都懂,可我不想再過卑微的日子了!”菱丫道:“菱丫從小家裏姊妹多,吃的穿的皆比不上別家,為此不知幹了多少臟活累活,我已經受夠了,現在你說讓我嫁給個平凡的人,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冒這個險,更不想讓下一輩去冒這個險!”
“條件是可以改變的!”
“改變?說得好聽,在這個等級嚴格的朝代里,有多少人能翻不了身?充其量只是個小吏罷了,姑娘,你別嫌我庸俗,我跟你不一樣,你有知識有文化,再不濟還有太妃和師父,而我呢,我什麼都沒有,我必須憑藉自己的能力才能得到一切,而眼前最大的捷徑就是嫁人,嫁個貴公子然後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其他的我別無所求!”
“嫁人雖好,然未來也是令人擔憂的!”
“那是我的事!”菱丫道:“姑娘,有些話我說了你別不愛聽,你也該為自己以後作打算了,與其守着一份無望的感情,不如求親戚指條明路,運氣好的也能攀上高枝,說不定比奴婢還要幸運呢。”
“謝謝,我不需要。”
“是因為大人吧。”
清閨一怔,有些不可思議:“我嫁不嫁人,與我師父有什麼聯繫?”
“當然有關係,每回高燒的時候,姑娘總是在夢裏喊‘師父’,姑娘敢說自己從來沒喜歡過大人嗎?還是已經深入骨髓,卻裝作若無其事?你這樣痴心的等他,真的就能等來自己的姻緣嗎?如果他被人瞧不起,這個姻緣你還要嗎?”
“你給我住口,不許胡說猜測!”清閨極力否認,猛一抬頭,卻看見師父站在一旁,天,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正不知所錯,只聽容嶼訓斥菱丫道:“叫你去打點物品,你居然貓在這裏敘話?動作還不麻利點!”嚇得菱丫灰溜溜的走了,菱丫走後,清閨別過頭,‘刷刷刷’的掃地,掃得很快。
“你,過來一下!”
“我?”清閨有種不祥的預感,師父叫她做什麼?該不會又要訓她吧,哎,真夠倒霉的,丟開掃把,清閨懨懨跟着容嶼進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誰知容嶼並沒有訓她,而是很平淡的問:“掃了那麼多的地,你可有什麼參透?”
“參透啊……”清閨真沒什麼參透,只覺得手酸腳酸,喉嚨犯嗆,不過師父好像問的是心得,還是要好好說的,最好把掃地跟犯錯聯繫起來,畢竟她是因為犯錯才掃地的,就撓頭道:“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染塵埃。”
“不錯,說到了‘自省’的點上。”
呵呵,隨便蒙也能蒙對,這伎倆也太小兒科了吧,不過師父貌似還在生她的氣吧,她盯着師父喝茶,有些犯花痴,師父的眉眼太好看了,就跟九天仙人一樣,正專註,容嶼眸光猛然一轉,嚇得她立刻移開目光,容嶼合上杯蓋,把茶碗放在一邊道:“既然你有所自省,那你再說說你省到什麼。”
清閨有些犯難,不知從何說起,這師父也太煩了吧,總是刻意為難她,以前出題古怪,現在問題古怪,就不能好好說嗎?越想越鬱悶,最後索性輕啟貝齒說:“弟子不應該……不應該參與政事,讓師父為之擔憂!”斜眸,見容嶼贊同的點點頭,清閨彷彿受了鼓舞,繼續道:“弟子不應該進宮去找赫連貴妃,告訴她五行草會導致小產。遇到此類事件,應該有多遠走多遠,以免惹禍上身,親朋好友有難,不應該伸出援助之手,能推出去就推出去,死了正好免受株連……”
容嶼流眸一轉,臉都綠了:“你掃了那麼久的地就悟出這些?”
“是啊,就是這些。”
容嶼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清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只聽他道:“你以為師父不想救赫連驛嗎?師父比任何人都要擔心他,推瀾是沒有辦法的事,那把劍是學士府送出去的,師父不咬定他,奸臣一推,師父難辭其咎,他不遭殃,遭殃的就可能是你、是師父,我不能冒這個險,也不能冒,你應該理解師父才是。”
“就算如此,師父也不能犧牲別人成全自己啊,我們都是人,有血有肉的人,赫連驛對您那麼好,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說到這裏,清閨轉着淚眸:“還記得上次那些野味嗎?弟子說是弟子買的,其實那都是赫連驛忙裏抽空幫你獵來的,他說和你同朝為官,有些小事對不住你,想要努力的補償你,可您都做了些什麼?你居然讓他去死,要不是五行草還了他的清白,師父,你可能就要後悔一輩子了!”
“這一切都是宿命,生為官場的人,就應該知道官場的黑暗之處,常人有云:官場如戰場,我覺得這個比喻一點也不恰當,戰場還沒什麼,能看到戎馬,能看見硝煙,要廝殺就來個淋漓暢快,而官場卻是一個個黑洞,沒有硝煙,沒有戰火,卻勝過千軍萬馬,你愛心,你實在,一不小心就跌入萬丈深淵,在這種情況下,感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把事情越惹越亂,當斷不斷,反遭其亂,說的就是世俗的感情!”
“師父平日裏不苟言笑,恐怕也是有意識的疏遠世俗的情感吧!”
容嶼沒有回答,好像是默認了一樣。
“我早該知道的!”清閨苦笑一下,她太天真了,她怎麼能奢求他喜歡上她?明明是一個只有謀略,沒有情感的人,可是為什麼那麼心痛呢,說好的只要陪着他就好,而現在卻忍不住想要更多,是她太貪心了么?
容嶼聲音帶着惆悵:“清閨啊,你不要怪師父,朝里本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了,剛才你一句一句的說赫連驛好,我都沒說話,其實他也推過師父的,他想要補償師父就說明了一切。”
清閨還真的不懂朝廷瑣事,繞的有些頭暈,就道:“清閨理解,清閨相信赫連將軍也能理解的,可是師父,弟子真的不希望你們鬥起來,如果有一天你們必須做個了斷,那就殺我好了,反正我是賤命一條,除了惹事什麼都做不好。”
容嶼用手撫摸着她的臉蛋,若有所思。
清閨又想了想道:“師父啊,你能不能答應弟子一個請求。”
“說!”
清閨一笑道:“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你能不能不要推波助瀾,幫幫將軍啊,就算他真的冒犯了你,弟子也求你不殺他,不污衊他,可以么?”
“盡量吧!”
“謝謝師父!”
師徒二人正在說話,傅泰忽然遞過來一個帖子道:“大人,這是赫連貴妃的請帖,請過目!”
容嶼接過請帖,清閨就手看了,原來是赫連貴妃請她到宮裏一聚,清閨不敢造次,就問容嶼道:“師父,貴妃有請,弟子是推辭還是過去?”
“為什麼不去?她應該是要感謝你吧,你去梳洗一下,師父正好要宮裏一趟,正好一道去。”
“哦,弟子明白。”清閨退了出去。
於是,清閨梳洗一番,又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與容嶼同乘一車入宮,清閨靠在車廂里愁眉不展,容嶼讓菱丫把兔毛披風拿來遞給她,對她道:“你且顧好自己,行車風大,着涼可不是鬧着玩的!”
清閨攬了攬領口,沒有說話。
接着,馬車徐徐,一陣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