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對自身的憤恨，是基礎
電梯門打開，他再次抽出了秦劍。
因為在這一層，房門是打開着的。並且，喪屍的那種吼叫聲，也不斷從那裏面傳出。
夯昆緊皺眉頭，剛才開始，那個求救的女人就一直沒有發來微信。開始他還以為是人家等着，可現在看來，似乎是發生了些別的，才導致那個女人發不出消息的。
走到了門口正面，朝里望去，夯昆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那客廳的地磚上，之前發消息求救的女人躺在那，口中不斷冒出血來。而一隻成年雄性喪屍，則趴在她的肚子上，將她的腸子撕扯出來，啃食着。
夯昆默默抽出了腰間的秦劍，望着兩指寬的銀白色劍身。
他真的感覺，自己實在太弱小了。無法幫助別人，即便手中持有武器，卻也無法救人。
來到了那隻喪屍的身後，似乎它因為正在享受着美食，所以完全沒有察覺到一個更加鮮活的人類來到了它的身後。
雙手持劍，夯昆猛力揮下。而那隻喪屍，剛剛反應過來，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被一劍劈開了腦袋。
無頭屍體倒下，夯昆看着自己握住劍柄的雙手，似乎他的揮劍與刺出，威力比他想像中的大很多。只是現在，真的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嗎？
望着地上，還未徹底死去，抽搐着的女人。
他轉動手腕，銀色劍身在他手腕的帶動下而在他身側旋轉。旋轉一周，他雙手反握住了劍柄，劍尖朝下，對準了那個女人的頭部。
“我無法救你，但是至少，我能讓你以人類的姿態死去，不以喪屍的姿態回歸。”
看着女人絕望的眼神，他不知道這個女人願不願意就這麼死去。但是他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很不甘心吧！至少，如果是他，他絕對會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死在這種怪物的口下。
猛力直刺下去，劍尖沒入了女人的額頭。
動作一氣呵成，顯得那麼容易。誰又能想像，這個能夠如此輕易使用劍來屠戮的人，從前一直在懷疑劍的威力呢？
直刺出去，真的能穿過盔甲，將人刺穿？看似輕易的劍尖劃過，真的可以將目標切開？從前他對於這些，都是抱着不確定，懷疑的態度。
但是如今呢？
看着被他斬殺的喪屍屍體，再看沒有腐爛，被他輕易刺穿了的頭顱。感受着手中這柄秦劍的重量，看着銀白色的劍身，他搖晃着，像是被抽幹了力量一樣，朝着沙發走去，然後癱坐在上面。
嘆息着，放鬆着……
他的思緒總是這樣讓他自己煩惱，總是在一瞬間，會有從多個角度方向思考帶來的煩惱沖刷他的意識，讓他感到混亂，感到分裂。
因為他無法救下一個自己承諾過要去救助的女人，他傷心，憤恨自己無能。因為他總是這樣，做出了承諾，卻又總是完成不了。
無論是過去與人說好一起去哪玩，一起做些什麼事，還是如今答應救人，卻又來晚一步，這些都讓他受不了。尤其是，過去他的承諾再如何，也還只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如今呢？卻是真正因為他來不及做不到承諾的事情，而有人受盡折磨死去。
還得讓他承受必須親自動手，去結束一個活生生人類聲明的痛苦。
這些讓他難受，無論一個人再怎麼壓抑自己的情感，當發生這樣的事，卻也還是受不了的。
除此之外，他同時糾結的另一個問題，則是關於手中的劍。
過去練劍，因為喜歡。可是對於實戰的感覺呢？當他劈砍空氣的時候，並不覺的能有多大的威力，一劍劈開目標的頭顱？刺穿身軀？他都覺得不太可能。
甚至因為重量的關係，他都不覺得那些花哨的劍法有用。比起那些武術花哨動作，他更願意去相信歐美古裝劇里那些在他看來速度慢，卻很有效的劍術。
或者，《斯巴達克斯》之中那類羅馬短劍，更有威力，能夠更加靈活的舞動。
否則也不至於如今使用冷兵器的，都偏愛軍刀匕首短劍這類，而不是喜歡長劍吧？
當然，他也覺得那是因為長劍在如今不方便攜帶。但是，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一開始還是感覺持有長劍，也很難面對危機的。
可是到現在為止，他看到的真實又是什麼呢？自己可以輕易斬下喪屍頭顱，輕易刺穿喪屍，一切他本來以為不容易的事情他都能很輕易的做到。
就算沒有揮舞的動作，僅僅是近距離甚至不使用全力，都可以做到擊殺目標。
就連原本揮舞這把秦劍會有的吃力感，也消失了。
一邊是對於生命消逝的感嘆，憤恨自身無能的痛苦感覺。另一方面，卻又沉浸在自身的力量，以及不科學的改變上。
兩種感覺，就像是被一個意識分裂出的兩種人格所思索着一樣。而他卻又沒有真正的出現兩個人格，也沒有分裂，兩份感覺只是在他單一的意識中沖刷，讓他難以承受。
他再次陷入了混亂的迷茫。
望着手中這把劍，並不是那種電影裏的秦劍模樣，只是樣式如此。而劍身不是那種中間有着各種紋路，而就是一把銀白色的劍身，像秦劍，卻又不像電影裏看到的那種。
說白了，這也只是一把便宜的，現代工藝參考秦劍樣式造的一把劍而已。
過去揮舞這把劍，總覺得有點重，雖然可以揮動，卻也無法揮動的敏捷起來。而如今，一路斬殺下來，這把劍的重量似乎消失了一大半一樣，他揮舞起來感覺格外輕鬆。
是自己變強了？還是劍變輕了？
這個問題很容易想明白，可是，他對此卻只能自嘲一笑。
“我真的變強了嗎？”
他有些痛苦，放下了秦劍，抓起了自己的頭髮。
“可為什麼，感覺還是這麼弱。”
“弱的，讓我感覺噁心。”
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過去那樣隨意懶散，變成了充滿野心，存在着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沒錯，他恨自己。
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弱小，明明想要做那麼多事情，可是到頭來，他還是什麼也做不了。雖然沒有實踐過，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什麼，又有什麼自己想要做，卻又不可能做到的事。
因為這樣，所以他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