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記憶合併
關於記憶:恩格斯曾說:“我們的意識和思維不論它看起來是多麼超感覺的,總是物質的、肉體的器官即人腦的產物。”
記憶存在於覆蓋在人腦表面的大腦皮質之中,記憶的獲得與整個大腦的突觸的抑制和促進有關。人的大腦結構功能單元就是神經細胞,每個神經細胞相當於一個記憶元件。
《辭海》中“記憶”的定義是;“人腦對經驗過的事物的識記、保持、再現或再認。
所以說,穿越到一個新的生命體中,不代表前身的記憶消失——轉正文。
秦良玉沒有動,依舊安靜地躺在原位,她不想在自己還沒有理清思緒之前驚動身邊這些陌生的女人們。這些女人都睡得極沉,目前尚沒有任何能威脅到自己的跡象,所以趁這個時間秦良玉必須讓自己快些恢復,同時儘快適應陰司判官安排給自己的這具陽間軀體。
屬於自己生前的記憶像流水一樣一撥撥滑過腦際,那裏有父母、兄弟、丈夫、兒子,還有自己與丈夫親手培養的那批白桿兵……
而另外一些陌生的記憶也隨之斷斷續續出現在腦海:一個穿着簡樸,但長相異常美貌的小女孩;一個簡陋的家,家裏有一個笑容慈祥的老人。還有每逢清明節,老人就佝僂着身子,帶着小女孩去給兩座緊挨着的墳頭燒紙錢。墳簡易到沒有墓碑,不知道是誰的,老人不停地哭泣,按住懵懂的小女孩給兩座墳磕頭……
接着記憶跳躍,一所學校,一群學生,一個食堂,長大了的小女孩在食堂的角落吃着比別人差許多的飯菜,一群穿戴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嘲笑着她……
接下來的記憶讓秦良玉太陽穴突突跳動着疼,一家醫院的病床上,那個慈祥的老人已經病入膏肓,老人用瘦骨嶙峋的手拉着女孩,絮絮地喊着:“月月……月月……”尾音斷續輕顫,經久,手緩慢滑下,老人不舍地死去……女孩匍匐在老人胸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奶奶……”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離她而去……
一個中年男人隨着記憶跳轉到秦良玉的腦海,他溫柔地摟着女孩,親吻着女孩的額頭,女孩依偎在他的懷中幸福地笑着……
年輕的墨鏡男給女孩一個密碼箱,女孩將箱子放到中年男人送給她的寶馬車後備箱裏,驅車趕往學校,曾經嘲笑她的女生們用艷羨的目光狠刮著她……
一處嘈雜的酒吧,男人帶着女孩,女孩將密碼箱送至包間,從一個骨瘦如柴的禿頂男手中換來另外一個箱子……
一場抓捕,一場角逐,男人接了一個電話,被一群手持長短槍械的手下強行勸離,從他與女孩同居的獨體別墅地下暗道離開,留下尚在睡夢中的女孩被捕……
在這個陌生的記憶里,自女孩結識那個叫李強的中年男人後,記憶總是出現一些血腥畫面,砍手、挑筋、分屍、爆頭……
秦良玉斷定這個叫李強的男人非善類,因為記憶里他指使手下竟將一個活生生的小男孩扼喉掐死,小男孩至死雙目驚瞪。
在這個新的記憶里,秦良玉接觸到一些新鮮的事物及詞彙,諸如:車、電話、槍支、毒品、學校、老師、同學、論文、酒吧、警察等等。
她知道這些記憶是屬於她的後世秦明月的。來此之前陰司判官曾囑託她要竭力配合官府抓捕逆賊,所以這些記憶片段或許將來有用,她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搜索有關秦明月的記憶並默默記下。
就在秦良玉凝神搜索記憶時,她聽到窗外傳來男人的說話聲:“小唐,你跟小王去睡覺吧,到我跟許勇倆上崗了。快去吧,看你們倆困得那熊樣,呵呵……”說話的人就是下半夜值崗的李國良。
“這還不到點吧李組?你老人家可真體貼下屬,得嘞,那就辛苦你啦。”說完這句話,分值上半夜的唐、王二人踢啦着鞋子向休息室走去。
李國良拿出一根煙,“啪”的一聲點上,往女號里瞥了一眼,然後邊抽着煙邊在走廊里挨個監室巡查。
他倒不怕號里關押的人出什麼狀況,能出什麼狀況?都一個個睡得跟死豬一樣。他這樣做是為了掩人耳目,那兩個剛下崗的小子這會可指不定沒睡着,他加重腳下的聲響,就是做給那兩個小子聽的,免得哪天往出告他一狀。
走廊幽暗深長,這一圈溜達下來也過了近半個小時了,李國良刻意放慢腳步,他在等那兩個小子睡着。
跟他一起值崗的許勇這會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睡得正香,李國良從來都不喊他,由着他睡。
一切妥當后,李國良將走廊的燈全部關閉,這是所里規定的,因為監室里晚上亮着燈,走廊黑暗,在押人員摸不清窗口有沒有值夜幹警在那,不敢輕易造次。
來到女號窗口的凳子前坐下,李國良就着女號窗口透出來的光線看了眼腕上的表,時間顯示現在是凌晨兩點二十。
繼續安靜地坐了十餘分鐘,他站了起來,輕輕地走到休息室門口,將耳朵貼近門板,裏面傳來均勻的鼾聲。
李國良躡手躡腳地又來到辦公室,許勇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說著夢話,李國良把白天藏在沙發底下的一個袋子輕輕地取出來,轉身來到女號窗前。
他剛才巡邏時,在勞動號的門前揀了根小竹棍,他將棍子從窗口伸進去,捅了捅睡得跟頭老母豬一樣的林妮,捅了能有七八下了,就在李國良快惱的時候,林妮眯縫着眼醒過來,懶懶地趴到窗口驗證了是李國良一個人後,她來到地上,從門下用來打飯的小窗口接過李國良遞給她的那個裝滿東西的袋子,將袋子使勁往通鋪底下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林妮甩眼挨個看了下通鋪上的女號,尤其關注了下假寐中的秦明月,見秦明月似乎還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其他的人也都睡得極沉。
她溜進被窩,悉悉索索地折騰着。沒一會兒,她赤條條地從被窩裏鑽出來,順手抓過一個破床單披在後背,然後站到窗口,將光裸的前身緊緊貼向窗戶……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秦良玉假寐的視線,她搜遍秦明月的記憶,除了知道這個光着身子的女人叫林妮,是個牢頭獄霸,曾無數次刁難過秦明月,在看守所里行為放蕩外,她正在做什麼秦良玉無從得知。
因為現在秦良玉還搞不清楚哪些線索是官府需要的,所以她就將搞不明白的事都放在心上,放緩呼吸,靜靜地躺在那留意着窗口處的每一絲動靜。
通過林妮小心翼翼並熟練的舉動來看,她正在做的應該是見不得人的事,且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而秦明月之前並沒有這方面的記憶,看來這個傻女孩的警覺性並不高,只不知她曾經的智商是否也這麼遲緩,秦良玉在心裏暗自嘀咕着。
秦良玉一邊小心留意着窗口那邊的動靜,一邊繼續搜索秦明月的記憶。這時,記憶里跳出一張讓她熟悉到驚顫的男人的臉,冷冷的,記憶顯示這個男人是個30出頭的刑警,對於刑警的概念,秦良玉理解的就是衙役里的官差。
只是這個人為什麼這麼熟悉?雖然他的穿戴、言談、舉止、目光都很陌生,但卻總與自己的丈夫馬千乘的臉重疊交替地出現。
秦良玉堅信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裏,不會有自己認識的人。她皺緊眉頭,終於從秦明月的記憶里搜索到這個男人的名字——馬依風,莫不是?頭又開始疼,秦良玉只有強自按壓下好奇心,留待他日與此人相見時再驗證吧。
正在這時,窗口處傳來低低的、壓抑的呻Yin聲,還有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看來這是一對野鴛鴦在調情。”秦良玉生前儘管是個古代人,但卻是一個婚姻中生兒育女過的女人,對男女之事並不陌生。
她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之地叫做看守所,也就是他們那個年代的牢房,“都身陷囹圄了,還不懂得潔身自愛!”秦良玉暗憎。
“喂,你倆小點聲,我操,你們也不怕被別人聽到!”緊挨着林妮身邊床鋪睡的史莉莉被聲音吵醒,見怪不怪地爬到窗口小聲說:“哥,等會兒忙活,先給你妹根煙抽抽吧,憋一天了,就等着你值班呢。”
“媽的,就你這小死B膽肥,滾!”隨着啪的一聲,一盒煙從窗口丟進來。
“嘻嘻……謝謝哥,你倆慢慢忙活,你妹去廁所給你倆放風。”說著,史莉莉踮着腳從通鋪上下來,踢啦着拖鞋往廁所走。
沒一會兒,從廁所的半簾里飄飄渺渺地飄進來一陣陣的輕煙,秦良玉發現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對這種煙霧的味道極端敏感,這煙味讓她有些心思躁動。
過完煙隱從廁所里出來的史莉莉在路過秦良玉的位置時,吃驚地發現,“秦明月”正瞪着那雙大眼看着自己,瞳仁中隱隱泛着綠芒。
“我的媽呀,你是人是鬼?!”
史莉莉一個激靈向門口方向橫着挪了一大步,將身子緊緊地抵在牆上。白天的事情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的,當時可是連樊醫生都說這人死了的。
史莉莉是個色厲內荏的女孩,雖然只有26歲,且是第二次犯事被抓進來了,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獨害怕神鬼之事。
窗口的那對野鴛鴦也被驚擾到,林妮手一抖,床單滑下,露出她那白皙肥碩的大屁股,一隻男人的手也正從她的胯下收回。她緊忙抓起床單將她那豐滿的身子裹住,怒瞪着擾她好事的秦良玉。
“嗬喲喂!醒過來了啊,你這大晚上的跟詐屍一樣坐那嚇唬人呢?!”
轉首又呵斥着史莉莉:“還有你莉莉,煙癮都過完了,還不滾回自己的位置躺下!”
說完,林妮往窗口那瞥了眼,見人走了,這才安心地躲回自己的被窩裏。
史莉莉順着牆根一步一挪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爬上鋪,看都不敢再看秦良玉一眼,趕緊也躲進了自己的被窩,跟林妮嘀嘀咕咕地說話。
“你說這秦明月到底是真的沒死,還是死了詐屍活過來的?嚇死我了!”史莉莉心有餘悸地問。
“誰知道,管她呢,反正樊醫生說她是活人,那咱們就當她是個活人唄。”
林妮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從剛才的激情中恢復過來后,擔心的可不是活人和死人的問題,她在想秦明月到底是什麼時候醒的,看到、聽到了多少她的事。
“不是啊林妮,你剛才是沒見着,我正對着秦明月的臉,她那眼睛怎麼冒綠光?跟狼眼似地。”
史莉莉說完,微側頭用眼角餘光向秦明月的位置瞄了眼,見秦明月已經躺下,趕緊收回視線,生怕再驚嚇一次。
“你成天凈自個嚇唬自個,麻利兒睡吧,明天指不定又有活干呢。”
對史莉莉的鬼神之說,林妮不屑一顧,使勁轉過身子,背對着史莉莉,在被窩裏將之前脫下的衣褲重新穿戴好,沉沉睡去。
這一晚上失眠的不僅是努力搜索記憶的秦良玉,還有一個就是被她驚嚇過度不敢合眼的史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