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脫控的局勢
在一架飛往台北的灣流g550,代號“華英”的私人商務飛機上,豪華的機艙內兩兩分坐着六男兩女八個人,機上雇傭的空服人員正在為這些人分發午飯和紅酒。
機艙內開着空調,包括空服人員在內的所有人都身着單衣,唯獨在緊靠前排的座位里坐着一個身穿黑色雨衣的人。
由於這個人座位旁窗戶上的遮光板是拉下的,加之他戴着雨衣上的大雨帽,臉上還戴着一副寬大的黑色口罩和黑色寬邊墨鏡。所以,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幽靈般隱在一片暗影中。
空服人員得到過指令,不得前去打擾那個人,所以,在給另八個人發完午飯後,他們便推着餐車,腳步輕緩地徑直走進后艙的廚房。
機艙尾部最靠後的座位裏面對面坐着兩個年齡大約四十左右歲的男人,這兩個人身子前傾,頭挨得很近。
從他們吃吃停停,並不時地用手在鼻翼下扇風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他們吃得並不專心。
不過也難怪他們這樣,因為整個機艙里瀰漫著一股子消毒藥水味,這氣味有別於醫院裏的那種消毒藥水味,仔細分辨的話,會發現在這藥水氣味中還摻雜着一股子淡淡的腐臭味。
其中一個身穿深灰色上衣的男人,僅吃了兩口就輕輕地將手裏的刀叉放進餐盤,盡量不讓刀叉與盤子相碰時發出任何聲響。
他有着一雙如女人般纖細白皙的手,拿起桌面的白色餐巾輕試了下嘴角,從他優雅而又嫻熟的動作中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身處上流社會且養尊處優慣了的人。
在他對面坐着的是一個體型微胖的男人,塌鼻樑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睛細小而又狹長。
將面前餐盤中的最後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后,他端起手邊的紅酒輕啜了口,這才看向坐在他對面的灰衣男人。
而灰衣男人此刻正歪着身子向身後前艙座位看去,因為有高大的椅背遮擋,他連雨衣人的一個衣角都沒有看到。
對面的眼鏡男從桌下伸腳輕輕地踢了他一下,灰衣男拿眼瞪了下眼鏡男,彎身輕試了下並沒有被踢髒的褲腳。
眼鏡男沖他搖了搖頭,放下手裏的酒杯,擺了下手示意灰衣男靠過去有話要說。
“別看了,活都已經活過來了,還有什麼可看的?”
眼鏡男聲音低弱蚊蠅,說完這句話后,他鏡片后的小眼睛警惕地掃了圈其他人。
因為坐在最後排,前面的人有的在吃飯,有的也在兩兩地低聲說著什麼,並沒人向他們倆這邊看過來。
“你就沒覺得不對勁?那家醫院也算是一家夠規模的大型醫院,怎麼可能會誤診?再說了,人都已經被抬進停屍房,居然會莫名其妙地自己走了出來!”
灰衣男的口氣中帶着濃濃的不甘和失望,不用看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里便能聽出他很想雨衣男死掉。
眼鏡男聳了下肩膀,低聲道:“就算他這次掛了又怎樣?遺產指不定就貢獻給那些慈善機構了,我們純粹就是跟着白忙活!”
說完,眼鏡男再次掃了眼其他人,眼神中帶着一絲狡黠,接着道:“不要想那麼多了,經過這次的事以後,他既沒了老婆,又沒了孩子,也就沒人跟我們爭搶遺產了,這不見得是一樁壞事。我們倒可以安下心好好想想怎麼能讓他在下次死前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寫進他的遺書里。”
灰衣男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歹毒的殺意,眼鏡男見到后,渾身打了個寒顫,趕忙用眼神制止他的冒險想法。
眼鏡男低聲勸導道:“不管怎麼說,我們好歹也是他的親侄子,他沒兒沒女,又沒了老婆,將來死後,我們肯定會繼承到他的遺產的。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他都70歲了,還能活幾年?我們等得起!”
灰衣男冷哼了聲,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下,眼中的殺意並未收斂,將頭靠近眼鏡男道:“你難道就沒看出,復活后的林華英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
眼鏡男一愣,表情瞬間變了幾變,抻頭往前排的位置看了眼,然後回頭低聲道:“你是說……”
前排的雨衣男就是復活后的“華哥”,機艙最後排的兩個人的對話聲音雖然非常低,距離他所在的位置也比較遠,但卻一字不拉地落入他的耳中。
由於他整個面部都隱藏在雨帽下的暗影中,誰也沒發現他在聽到身後那兩個人的對話后,墨鏡后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精光。
從登機坐到座位里以後,他便始終保持着那個坐姿未變。此刻他輕輕地挪動了下僵硬的身體,隨着他的這個動作帶來的是一陣清脆的骨骼摩擦發出的“咔咔”聲響。
這個聲音回蕩在安靜的機艙中,讓人聽着毛骨悚然,其他八個人的視線中帶着一絲驚恐,不約而同地向前方“華哥”的方向看去……
與馬依風在太平間碰頭后的秦良玉他們誰也沒料到,此刻的“華哥”已經乘機在返回台灣的途中,他們更沒有想到,此時的監獄裏正掀起了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
一直到起床號吹響了,誰也沒見到秦良玉從倉庫里出來,只有孫翊爾、鄧潔和元貝紅去過倉庫看望了下她,知道秦良玉又“生病了”。
因為早起入監隊裏需要組織安排新老犯人跑操、打水、打飯和整理內務等一堆一成不變的繁瑣事,元貝紅便招呼生活委員崔紅娜與孫翊爾一起去監督崗暫替秦良玉。
大東與秦良玉每次在離開監獄前,便安排他那些民國時期的鬼兵留守在監獄裏,防止被人發現他們不在,讓那些鬼兵干擾生人的思維,製造一個生病中的秦良玉的假象,直至他們返回。
孫翊爾和鄧潔等人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包括入監隊的王恕和其他的值班獄警,結合秦良玉春節期間曾大病過一場,所以,所有人只單純地以為秦良玉是因為那場病而導致的病情反覆或者體弱,才會時不時地來一場小病。
因為沒有秦良玉陪着,上午例行去下面監區檢查衛生孫翊爾乾脆也懶得去了,與元貝紅一起帶着新入監的到下面操場訓練隊列去了。
約莫快到中午打飯點的時候,元貝紅讓外崗的一名女犯帶着新入監的回去修整下等候打飯。
準備與孫翊爾一起去值監督崗的她懶得上樓,便與孫翊爾在樓下幫鄧潔和石冬梅一起給花壇里的花鬆土和清理雜物。
陽曆的三月中旬了,南邊草坪里的植被都已經開始往外陸續冒出嫩綠的新芽了。所以,北邊和西邊牆根下的花壇里的土早已解凍。
花壇里那些分不清是玫瑰還是月季的枝幹也開始變得油亮,不出一個月,這些枝幹上也將要生枝發芽了。
負責打掃院落衛生的石冬梅和鄧潔兩個人的勞改任務中還有一項,那就是在春、夏、秋三季為院落里的花草除草、施肥和澆水,保證這些植物旺盛生長。
元貝紅和孫翊爾兩個人從醫務室門口的樓梯下拿出兩把手工做的小耙子,兩個人一邊與鄧潔和石冬梅聊着天,一邊用耙子把花壇里一些被風刮進去的紙屑和雜物給清理出來。
隨着一陣腳步聲響,她們抬頭髮現三監區的人已經在門口集合準備打飯。放下手裏的耙子,兩個人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與鄧潔和石冬梅招呼了聲,便向伙房的方向走去。
剛登上伙房台階頂站好,遠遠的,孫翊爾見到一行身穿警服的獄警從內門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是監獄長魯海英,在她的身後跟隨着幾個面生的獄警,其中有二監區的焦紅羽,居然還有一個男獄警。
這些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腳步也很急促,進來后便直接進入醫務室的南門。
“咦,這個點魯監獄長怎麼進來了?”元貝紅也看到了,好奇地低語了聲。
“那個男獄警是誰,以前沒見過啊,你見過嗎?”孫翊爾也一臉好奇地看着那些人身影消失的方向,對一旁的元貝紅問道。
元貝紅搖了搖頭,接着像想起了什麼,小聲道:“還記得以前被撤職的那個溫政委嗎?”
孫翊爾點點頭,“記得啊!”溫政委的那些惡行和醜聞,整個監獄裏沒人不知道。
“前些天,我帶着新入監的去獄警辦公室打掃衛生的時候,聽陸隊長跟馮隊長在一起聊天,說是咱們監獄自從出了溫政委的那件事以後,監獄局那邊挺重視的,現在的政委是從監獄局內部調過來的一個人。”
“當時她們倆聊天也沒提調來的是個男的還是女的,估計剛才進來的那個男的應該就是頂替溫政委的人,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會進入女監的內門?”
聽元貝紅這樣一說,孫翊爾點點頭,“嗯,估計是,可大中午頭的他們進來幹嘛?巡查醫務室?難道又有哪個監區的犯人受了嚴重的工傷或者得了重病需要保外了?”
元貝紅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應該不會吧?真要像你說的那樣,得多嚴重的情況,至於讓這些頭頭腦腦的都進來看?”
孫翊爾抬頭看了眼她們倉庫的窗口位置,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她在擔心秦良玉的“病”,如果說這個監獄裏能引起高層的關注的犯人,秦良玉定然是為數不多的人中的一個。
難道說是明月得了什麼非常嚴重的病,是自己不知道的?孫翊爾在心裏暗自擔心揣測着。因為獄警從醫務室南門進入的話,只有兩個監區是她們要去的,一個是生活科的醫務室,另外一個便是入監隊。
就在各個監區包括入監隊的犯人都已經集合到台階下等候打飯的時候,從西門口急匆匆地跑下來一個值外崗的女犯。
她經過還在花壇邊忙活的鄧潔的身旁時,不知對鄧潔說了句什麼話,只見鄧潔丟下手裏的工具,三步並作兩步地沖西門樓梯里沖了進去。
那名女犯接着向伙房的位置一路小跑着奔了過來,幾步踏上台階頂,來到孫翊爾和元貝紅的身旁。
掃了眼四周確定沒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后,附到孫翊爾和元貝紅的腦袋旁,低聲道:“出事了,秦明月越獄了!王監區長讓孫翊爾趕緊回監區去配合監獄方調查!”
孫翊爾和元貝紅同時“啊”了聲,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女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