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舞如是在無咎之地呆了三年,三年後的某天,她神色微微一動,有人觸碰了法則,窺探她的蹤跡。
罷了,不管那人是誰,都該去見見了。而且,凌邪也該出現了,她瞌上雙目,瞬間消失在此處。
黑暗中,柳雲止低頭在月季上輕輕吻了吻,聲音輕柔:“謝謝你陪我。”
舞如是離開了無咎之地后,來到了曾經與凌邪相約的地方。
她遠遠看着凌邪緩步走開,一身黑色勁裝格外的英俊瀟洒,穩重成熟,嘴角翹了翹。
用三年的時間等一株新的易筋草,凌邪擁有成為一個強者的韌性和氣運。
青年走到她面前,語氣帶着忐忑和微微喜意,道:“師父,徒兒回來了。”
看到師父還和自己離開前一樣,凌邪眼裏滿是懊惱和歉疚。
師父她不會在這裏等了兩年多吧,若真如此,他可真是不孝。
本只有三個月的任務,他硬是拖了三年才回來。師父之前說若是三個月沒有成功,便不用回來了。
他冷泉森林守了三年,終於等到新的易筋草成熟,這才急忙回來,開始還擔心師父不在這裏,現在卻擔心師父會不會認他,凌邪平靜的表面下帶着不安的忐忑。
舞如是一雙狹長的鳳眸清透明亮,她站在樹下看着凌邪,像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底,沒有人能在這雙眼裏掩飾自己。
舞如是眉梢一挑,說:“捨得回來了?”
凌邪神色一喜,討好般的將裝着易筋草的盒子交給舞如是,像只搖着尾巴討主人關心的小狗似的:“師父,這就是易筋草,雖然徒兒晚了很久,但請師父念在徒兒一片孝心的份兒上,收下它吧。”
舞如是目光掃過易筋草,道:“拿好它,走吧。”
她率先向前走去,沒有給凌邪任何發問的機會。
凌邪看着舞如是飄逸的背影傻笑了一下,半晌后才急忙跟了上去。
舞如是垂眸一笑,指尖一彈,一道強大的力量將對面的山頭腐蝕出一個寬大的山洞。
她走進山洞,拂袖揮去,一隻巨大的浴桶出現在她面前。
舞如是輕抬眼皮,一股水流不知從何處飛速竄來,將浴桶注滿。
她的手按在浴桶邊,一株株年份深厚的天才地寶落入水中,隨着藥材的流入,冷水也開始有了溫度。
舞如是這才轉頭看向呆愣在洞口的凌邪,伸手挑眉:“拿來。”
凌邪:“……什、什麼?”
舞如是抿了抿唇,對於凌邪露出這副蠢樣子有些不悅:“易筋草拿來。”
凌邪手忙腳亂的將盒子遞給舞如是,看着舞如是將易筋草化為一團液體倒入浴桶里,神色莫名有些微妙。
“脫了衣服進去泡着,不管再怎麼疼,你也要等這桶水變得清澈了你才能出來,記住了?”舞如是語氣淡淡的問。
凌邪咽了咽唾沫:“……易筋草是給我的?”
舞如是頓時臉色一冷,一巴掌拍向凌邪。
這徒弟真是神煩,廢話多還總抓不住重點。
凌邪只覺得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撲面而來,將他身上的衣服瞬間化為飛灰,也就在這同一時間內,他不受控制的栽進了浴桶里。
看着自己師父頭也不回的離開,凌邪臉皮抽了抽,規矩的跑在浴桶里,就在他昏昏欲睡時,山洞內慢慢升騰起來的白霧。
舞如是懶洋洋的倚在樹上,聽着耳邊驀然響起的慘叫,嘴角的笑意惡劣而愉悅。
收了一個沒用又蠢的沒邊兒的徒弟,就這麼折騰一下還挺有趣的。
聽着那慘叫聲從洪亮到有氣無力、最後沙啞細微,舞如是眯了眯眼,覺得有些犯困。
幫助凌邪重塑經脈和根骨后,那小傢伙的實力定然會晉陞的更快。
未來的絕世強者啊!
舞如是喟嘆一聲,若……
“如是。”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淡淡的墨香傳入鼻中。
舞如是立刻站起身,看着面前一身青袍,書卷味濃重的好似凡塵趕考書生一樣的青年,她揚起一抹笑意,叫道:“祖父。”
隨即,她的目光偏移了一些,對着那位一身白袍的男人,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分:“熒懷宗主。”
看着突然找上她的兩人,舞如是垂眸掩去眼底的漠然,放緩了嗓音,說:“祖父和熒懷宗主來到這裏,恐怕是有什麼事情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的行蹤一直很隱蔽,唯有太一仙宗的推演術能找到她的一絲痕迹。
而利用推演術查詢她的下落,定然會觸碰到規則,太一仙宗彼此付出的代價定然不小。
靳無緣沒有吭聲,熒懷卻一臉嚴肅的說:“九州之地的鎖仙陣,是你做的。”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除了舞如是,他相信根本沒有第二個人能佈置出這麼完美強橫的陣法。
若在平時,也許他會滿是讚賞的跟舞如是交流陣法心得。
可如今,他只是覺得憤怒。
將所有妖族、天魔和千千萬萬的人類鎖在陣中,舞如是根本沒打算讓那些保護天元的英雄活着。
要知道,她哥哥戚楓和她的其他朋友以及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在裏面出不來。
舞如是,你究竟想做什麼,竟然這般不擇手段。
舞如是眨了眨眼,雲淡風輕的說:“是我。”
“為什麼?”熒懷不解的問,那些人都死了對她有什麼好處。
舞如是歪歪腦袋,笑容驚訝的說:“這還用問為什麼,宗主剛才都說了,我想將他們全部置之死地。”
“如是。”靳無緣聲音低沉,就像對着貪玩的小孩兒一樣,說:“別胡鬧。”
舞如是嘴角的弧度加深了許多:“祖父,用那些人的命換去天魔和妖族的徹底毀滅,祖父願意嗎?”
“舞如是!”熒懷低吼道:“你這是在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舞如是將這四個字在嘴角饒了一圈,竟給人一種纏綿悱惻的感覺。
她仰頭看着熒懷,精緻的臉上詭譎神秘:“那就當我草菅人命吧。”
“你當真不怕業障纏身……”熒懷剛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道修才需要擔心因果業障,舞如是曾經因劍悟道,但她斷了仙緣。如今有如此成就,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所以舞如是如今,身上還有沒有道的痕迹,會不會遵循道的法則,是一個迷。
熒懷頓了頓,語氣鏗鏘有力,說:“舞如是,無爭之地的修士是整個天元的一半,裏面還有我人族巨頭。不管他們以前心有多狠,手段有多辣,行為你有多看不上眼,如今他們都是為了我人族的未來跟敵人戰鬥。”
看着舞如是不為所動的樣子,熒懷嘆息道:“你就不能撤了那陣法,給裏面的人一條生路嗎?”
短短三年,他不用親眼看見,也能感受到無爭之地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盤旋在虛空之上濃重的血腥味兒、煞氣以及死氣越來越濃厚。
三年間,進去了有三萬萬修士,可出來的沒有一人。再這樣下去,裏面一個人都活不了。
舞如是的目光投向無爭之地,眸色深沉冰冷,凜冽而莫測:“該活的,一定會活下來。該死的,怎麼都活不了。熒懷宗主,我奉勸你一句,不要隨意摻合進來。你既懂得窺探天機,也應當清楚,古往今來,天地大劫之下,沒有無辜不無辜的。你能獨善其身是你的福運,若你非要摻合進去,誰都救不了你。”
天地大劫,是她舞如是所為,也是天道所為。
從遠古到如今,量劫中所牽扯的人命還少嗎?!
每一場量劫背後都有一個目的,如今,這場量劫便是送她入青雲。
舞如是看着一點點回歸天地的靈氣和氣運,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熒懷狠狠的瞪了眼不作為的靳無緣,對着舞如是說道:“舞如是,你真不怕業障纏身,禍及身邊的親朋友人?我徒兒雲止因為你永遠被封印起來,如臨死無全屍,你就不能為他們積積德嗎?”
舞如是驀然回頭看向熒懷,鳳眸微眯:“那不是你的事情嗎?與我何干!”
一旦開路,絕沒有後退一說。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不可能讓任何環節出現紕漏。
隔了一世的算計,幾十年的佈局,上百年的清算,最後關頭,她怎麼可能為了別人功虧一簣。
誰都不行,沒有任何事情值得她放棄自己一直以來的堅守。
“若雲止死了呢,舞如是,你若不解開鎖仙陣,我便殺了柳雲止。作為他的師父,我想雲止是不會反抗的。”熒懷語氣冷漠,臉上也終於帶上了強者的狠辣無情:“或者,我應該去凡塵,殺了你那兩個兒子。”
舞如是神色頓了頓,看着熒懷那雙認真的眼睛,語氣輕柔的說:“要殺便去吧。”
她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放棄自己的目的,柳雲止、柳暗或者舞涅,他們雖然重要,卻沒有重要到讓她不顧一切。
她不是那種感情用事、衝動起來沒腦子的人,她分得清輕重緩急。
不急,等她成功了,所有敢挑釁她威脅她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舞如是的目光看向沉默不語的靳無緣,聲音溫婉的問:“祖父也要我破了鎖仙陣嗎?”
靳無緣搖搖頭,他上前兩步來到舞如是面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說:“有時間了,帶那個孩子回宗門。”
他相信如是定然會給楓兒他們一線生機的,至於其他人,他靳無緣管不了那麼多了。
即使別人再怎麼無辜,他也不願意為了外人而傷了自己孫女。
舞如是眼裏浮現出濃濃的笑意,應道:“好。”
靳無緣的忽然離開讓熒懷氣的差點沒吐血,他怎麼也沒想到,大是大非面前,一宗之主的靳無緣竟然兒女情長。
眼看勸不住舞如是,熒懷也離開了這裏,他需要另想辦法破解鎖仙陣。
鎖仙陣不僅能將所有人鎖在裏面,更是在一定程度上讓人的情緒保持活躍和興奮。
這種情緒在三族對戰時格外的明顯,也讓所有人衝動了許多。
衝動與衝動的碰撞,死傷無數,場面太多慘烈,所以他必須破除鎖仙陣。
目送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舞如是隨意的靠在一旁的大樹上安靜的等着自己的蠢徒弟。
又過了兩天,天忽然陰沉了下來,大風捲起地上的塵土,將周圍的大樹連根拔起。
黑雲壓頂,電閃雷鳴。
舞如是眨了眨眼,輕聲呢喃:“是元嬰期的雷劫啊。”這小子進展不錯。
雷劫整整持續了三個時辰,等劫雲散去后,舞如是的神識掃過廢墟內半死不活的凌邪,抿嘴一樂:“凌邪。”
凌邪有氣無力的張了張嘴,一口黑煙從嗓子眼冒了出來,他幽怨的目光看向舞如是,道:“師父,你怎麼不告訴我會晉級啊。”
而且還是一連升了兩級,從金丹中期跨越金丹後期直接再跨越一個大境界到了元嬰初期。
“驚喜嗎?”舞如是走上前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地上死狗一樣的青年,笑眯眯的問道。
凌邪翻了個白眼,驚喜是驚喜,可驚喜過了以後就成咬牙切齒了。
但看着師父眼裏的笑意,凌邪無奈的嘆口氣,說:“師父你氣消了沒?”
他拖了三年才回來,師父果然生氣了。可師父即使生氣,依舊會為他打算,他高興都來不及呢。
雖然師父的打算總夾雜着無傷大雅的東西,比如讓他毫無預兆的疼幾天,比如讓他毫無準備的晉級……
總的來說,利大於弊,他是個孝順徒弟,也就忍了。
舞如是無趣的撇撇嘴,說:“本來你不說這話,為師還能樂上兩天,你一開口,為師便覺得還是氣的不夠。”
凌邪:“……”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嘴巴上,讓你嘴賤!
逗完了凌邪,舞如是直起身,說:“整理好自己,我有新任務給你。”
凌邪一聽,一個軲轆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將自己打理好,這才人模狗樣的來到了舞如是面前。
看着舞如是,他第一次有種畏懼的感覺。
他是築基期時,師父看上去就像一個柔弱的凡人,沒有任何殺傷力,無害而脆弱。
他成為金丹期再見到師父時,師父看上去沒有一丁點變化,脆弱到讓他覺得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
如今他成為了元嬰期,師父依舊那般無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