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愫暗生(2)
好在陌寧並沒有看到兩人痴痴傻傻看着對方出神的情景,她過來只是喚蕪塵吃飯而已。而蕪塵分明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卻一陣一陣的心虛,幾乎不敢直視陌寧的眼睛。吃飯的時候,一直悶着頭,話都不說一句。
萃濃平時雖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此時也沒有多餘的話。蕪塵方才已經置了氣,萃濃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言語之失惹得她不開心。
一頓飯幾乎就這麼草草的結束了。
末了,只聽得陌寧說道:“蕪兒,為師要出去一陣子,這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蕪塵這才想起,這八個年頭以來,桃花盛開的時候,師父總是要出去一陣子。她雖不知原因,卻清楚地記得,這外出少則十天半月,多則半年一載。因着靈淵的到來,她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師父放心,蕪兒一定把這裏的一切都打理好,安安靜靜地等着師父回來。師父出門在外,一定注意照料自己的身子。”
其實根本不需要打理什麼,她們師徒之間的最大的事情便是吃飯和讀經、練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陌寧別有用心地看了一眼靈淵,這又看了一眼蕪塵,神色裏帶有幾分的猶豫不決。
弄得蕪塵不禁緊張起來,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忙不迭地問道:“怎麼了師父?”
陌寧搖搖頭,“為師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你要勤練武功,還有,我房裏的那《金剛經》,你每個月都抄兩份,一份放在我床頭,另一份給你師伯送去。我沒回來之前,什麼地方都不要去。”
蕪塵心細,已經明白了陌寧言外之意。這分明是讓她不要輕易外出,日日留在房內抄錄經文。她雖明白師父並未存了什麼壞的心思,甚至是害怕她擅自走動而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可是這言語中流露出的不信任還是多多少少讓她心生不悅。
但,也僅僅是不悅罷了。
“還有這天氣雖暖,但別忘記把我送你的那件蟬衣穿上保暖。”
陌寧所指的那蟬衣,是當年陌寧親手做成,薄如蟬翼,是用鮫魚皮上最緊緻的那層,再加上許多的材料縫成,其實並不能保暖,而且已經做好多年,並不適合她現在的身形,所以也不經常穿在身上。只是這次陌寧吩咐了,她少不得要穿一陣子。
“蕪兒定當謹記師父吩咐,師父何日啟程?”
“明日一早吧,你不必送了。”
就這樣陌寧外出的事情定了下來。其實,這水月庵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蕪塵都做不得主。無論陌寧說什麼,她都會去做。有時候甚至是錯的,她也絕不會反抗。
這樣的順從漸漸消磨了她性格里那些叛逆和幻想,陌寧彷彿就是她一切的嚮導,沒有陌寧,她甚至都把握不住自己人生的方向了。
萃濃很開心,這大概是她每年中最開心的日子了。她與蕪塵不同,她是天真爛漫的。陌寧的那套說辭對她一點用都沒有。只要陌寧一走,她就徹底自由了。
她真希望陌寧走個一年半載的,甚至再也別回來了,多好。
……
第二日一大早,陌寧便出發了。蕪塵習慣了早起,然而看到師父房內漆黑一片時,她還是愣了一愣,這才去把之前習過的“九曲連環”心法練了。
這套心法分為九層,看似簡單,可惜蕪塵習了八年,才學到第三層,然而這第三層是無論如何都破不了。
陌寧雖督促她每天都要勤練武功,卻從不呵斥她進展太慢。以至於她每天幾乎都是在以前的功課,少有進步。
萃濃拜的是陌染師太,是陌寧師太的師妹,算起來也是蕪塵的師叔了。她習的自然不是這套心法,卻比蕪塵的要難上許多。然而萃濃聰穎好學,在練武這方面頗有天賦,武功倒是比蕪塵略勝一籌。
練完功,這才去挑了水,洗了菜,此時雖是四月天氣,果真還是冷得緊,那水竟比冰還要寒,這一熱一冷,竟讓她的手瞬間使不上力來。任憑百般去打那火石,還是生不着。
“讓我來吧。”
靈淵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這廚房,蕪塵竟都沒有發覺。
“你還會這個?”
靈淵搖搖頭,“試試。”
說罷便從蕪塵手中取過火石,照着蕪塵方才的樣子,試了幾次,果然生了起來。初時並不太旺,只有些小火苗,但他慢慢地往裏面加柴火,那火也就越來越旺了。
就這樣,靈淵笨拙地燒着,蕪塵燉菜。畢竟是佛門凈地,也不好吃那些肉食,只得把每樣菜都素了。
待一切都放到鍋里,只聽到靈淵又喚道:“快過來烤烤火。”
蕪塵手早已木了,聽他這麼一喊,那靈魂彷彿都到了火旁邊,便把整個人的身子都湊了過去。灶旁本就空隙極小,靈淵坐在那裏就已經佔了大半,蕪塵只得挨着他坐了。她從未與男子如此親密,但是看着靈淵堂堂正正的樣子,她又埋怨起自己的忸怩來。
把手小心翼翼地伸過去,離那火光近一點,再近一點。
“小心火星濺到手上去。”靈淵提醒道。
“嗯。”此刻的蕪塵就像個笨拙的孩子,靈淵說了什麼,她就聽什麼。一如她聽從陌寧的吩咐那樣。
在這火光的映襯下,她的臉愈發地紅了,身上的溫度不斷地升高,逐漸地把一顆心也給捂熱了。隔着厚厚的衣衫,她似乎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時快時慢,快的時候,幾乎控制不住,彷彿根本便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另一個人了。
偶爾四目相對,雖是無言,卻早已勝過千言萬語。
就這樣,蟄伏在蕪塵生命中的愛情悄然來臨了。
雖然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她的婚姻大事必定是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從未動過自己尋覓如意郎君的念頭,可是在這**聖潔的水月庵中,在這桃花紛飛的暮春時節,她那暗生的情思早就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