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障眼

第三十九章 障眼

“喔,小城?”

南月眨巴眨巴眼,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小城裏的木料商都有這般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的本事?”

笑容慢慢收斂,一字一句重重地道:“那就更要徹查了。”

皇后南月用一覽眾山小的態度俯視着群臣,開始下達命令。

“小郡王鍾落,本宮給你十天時間,帶上三百羽林軍,徹查這批木料的生產林地,上到林場的場主,下到伐木的工匠,中間經過什麼人,動過什麼手腳,都給本宮一個不落地找出來。”

“臣領旨。”鍾落兩步上前半身揖下行了軍禮。

“刑部尚書李延年,即刻拘捕內務府掌事周旋,打入赤獄。務必從他嘴裏問出來事情原委。”

“臣謹遵鳳命。”

赤獄,是北冥最核心監獄,關押的都是罪行最嚴重的犯人。

朝臣驚訝於這次事件的嚴重性,皆緘默不語。

耶律明修開始反抗。

於他而言,演城絕不僅僅是小小的木料生產地。

“臣請皇后三思,這等區區小事就要大費周章出動羽林軍調查實在是不值得。”

耶律明修八拜大禮是行過了,但在朝堂上,還是從來不肯叫南月一聲“娘娘。”而且多年首府將軍的位置使他說話的語氣里從來沒有半分妥協。

“明修將軍,使本宮過敏的這批木料可是專伺後宮修繕用的,本宮出身庶女原不講這些排場,可此事關乎後宮所有妃嬪乃至皇上與太后安危。將軍也覺得本宮是小題大做嗎?”

耶律明修咬緊了呀,全身顫抖,深深倒吸一口涼氣,唯一的一隻渾濁老眼裏寫滿陰翳,手中奉的玉圭差點抖落。

“既然耶律將軍都同意了,那小郡王不若即刻整備軍隊,準備啟程。”南月眼帘低垂着,手中漫不經心把玩着一隻精緻的雙鳳貫耳玉茶壺,語氣卻是靜穩有力。

“臣遵旨。”

鍾落雖滿腹狐疑,卻還是接下了這個類似充作捕快的任務。

一通處理過後,南月表情緩和下來。

恢復了慣常的隨意坐姿,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道:“本宮原以為天下太平可以早退歇息,竟不想鬧出此等不愉快,打擾了眾卿家上朝的心情。實在是罪過罪過。”

緊接着垂下長長的睫毛,對着早就涼了的茶水輕鬆愉快地吹口氣,悠悠開口道:“眾卿家可還有其他事要奏。”

“臣有一事要奏。”禮部尚書白斬小心開口。

“愛卿有事但說無妨。”

“西祁太子本月欲來我朝朝覲,依娘娘看,怎麼個接待法兒是好?”

南月此刻看都不看白斬一眼,直接敷衍道:“只按禮部素日接待賓客的最高禮遇即可,這種事也需要來過問本宮嗎?”

那白斬一時愣在殿上答話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耶律明修眼中卻精光閃過:“西祁太子遠道而來,只在朝堂接洽,未免顯得我北冥小氣,不足以盡東道主之誼。”

南月眯眼:“那明修將軍以為何如?”

“我朝與西岐關係一直緊張。經上次戰役后,西祁太子有意求和,遠道而來誠心誠意,我們豈可怠慢。臣以為,至少應在宮中大擺一席盛宴,美食好酒,歌舞佳姬相伴才好。”

耶律明修說這話的時候,滿口透着險黠和得意。

他不知道,有個古老的詞彙叫“得意忘形。”

忘形,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南月盈盈然淺笑:“將軍這提議甚好,那就聽將軍的。”

一早鬧騰的朝堂此時才算靜止下來。眾臣下朝各自散去,毋須贅言。

片刻后,盛軒宮。

“你說什麼,皇兄隻身混入林場護衛隊。”

鍾落眼裏流露出驚訝、責問、質疑等多種情感,但更多的是焦急。

“所以我才讓你去演城,救你皇兄。”眼眸低垂聲音緩緩,語氣清淡得像是開玩笑。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說清楚。”

“你想讓完顏旻早些沒命的話盡可以在這裏廢話,反正那是你親皇兄,與我無關。我只答應你不傷害他,沒說過負責救他。”彎腰找到一隻妝奩盒。

“你好歹也是皇后,就這麼不在乎皇兄性命!”

“你在乎就夠了嘛。”從容開啟那盒子,繼續說自己的。“還有啊,到了演城,先去那裏的同知府邸找一個叫郭懷懿的小白臉,他會告訴你怎麼做。本宮沒時間跟你糾纏。”

“你要做什麼?”

“準備西祁太子來訪的宮宴。”

手裏不知在忙碌些什麼。

“南月,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做這些!”

鍾落眼睛開始噴火。

“本宮自然是要保住后位,至於誰做皇上,與我無關。”語氣輕淺,驚不起漣漪。

南月這時把一支金釵交到鍾落手裏:“這支釵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開,本宮,仁至義盡了。”

鍾落接過釵,怒氣沖沖走人。

到殿門口,忽然遲疑地轉過頭來:“我不相信你會在這個時候獨善其身。”

南月不答話,只是脊背略微一僵,不為外界所察。

而此刻首府將軍的府邸充滿行軍打仗的氣氛。

耶律明修睜着一隻獨眼問心腹的家丁:“皇后此刻在做什麼?”

“宮裏咱們的人傳來消息,好像是和四宮娘娘一起商量宮宴的事。”

耶律明修狂笑:“她發現了木料場裏藏着的秘密又如何,知道本府要造反又如何。還不是被區區一個宮宴糾纏住,她能做得了什麼。本府就不信,一個丫頭片子還能翻得了天。”

“可是……將軍,皇後娘娘安然無恙回宮了,咱們埋伏在林郊的死士,一個也沒回來。”

“皇后出宮身邊可有其他人跟着?”

“這……沒有一人活着復命,小的也無從得知。”

耶律明修陷入沉思,半晌,陰沉沉開口問道:“小郡王那邊呢?”

“稟將軍,已經帶人出發了。”

獨眼裏閃過狼一樣的光:“哈哈哈,好——”

“鐘鳴揚就這麼一個兒子,本府就讓他這唯一的兒子,出得去,回不來。”

聲音慢慢地降下去,最後三個字,幾乎是用鼻息發出的。

手上的玉扳指,隨着骨節握緊的聲音,咔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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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本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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