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物是人非

第38章 物是人非

第38章物是人非

“前邊就是十八里山口了吧?我記得這個地方,當年沙里飛帶着馬賊襲擊過我們,被我們打退了,我還射殺過一個響馬呢,想想真是驚險,”越兒在駱駝上一邊指畫,一邊給段英介紹。

“後面我聽說了,聽那些小商隊說起過,沙里飛襲擊大商隊被打敗了,官兵還來助陣呢,聽說沙里飛的主力就是那個時候被打沒的,我一聽就知道是你們,後來他們殘部在甘州不是想報復來着?”

令狐楚聽着他們兩個在回憶六年前的事,不禁微笑着搖頭,他調轉馬頭向隊伍的後面跑去,來到李俊身邊,“李大哥,六年前在這裏的那一箭怎麼樣了?”

李俊一笑,“沒事了,箭沒傷到骨頭,箭頭也沒毒,不然我還能活過這六年啊,早入土了,哈哈。”

“那甘涼道這幾年有什麼大點的馬賊啊?”

“自從沙里飛被幹掉后,就沒有那麼大的馬賊幫了,零散的倒有幾個,襲擊那些小商隊,多了就十幾個人,遇到大商隊都不敢出來。”

令狐楚點了點頭,“只恐怕沒了那些大宗的響馬,咱們兄弟們的生意會不會受影響啊?”

李俊哈哈大笑,“要是這條絲路上的響馬和盜賊都死絕了,咱們兄弟集體金盆洗手,往來西域也經商去得了,怎麼樣,到時候咱們兄弟搭夥做生意,怎麼樣?”

“好啊,李大哥,跟我到西邊去吧,西邊的生意多得很,要是你願意啊,咱可以叫雇傭兵,哈哈哈。”

商隊進入涼州的時候,令狐楚下意識地向城樓上張望,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安大掌柜再也看不到蹤影了,而且再也不會出現了。

進城后又是一陣忙亂,商隊進入了兩家相鄰的客棧安頓下來。涼州城是個特殊的地方,尤其對於令狐楚,大家都很小心,生怕哪句話說不合適就勾起他一段過去的回憶。

可還沒等到令狐楚揭開塵封的記憶呢,另一邊出了情況,越兒已經哭得死去活來了,她的老駱駝死了。

老駱駝堅持着走進了涼州城的客店,被腳夫牽進牲畜棚后,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吃一口乾草,就跪在了地上,眼睛永遠地閉上了。腳夫們一開始並沒有留意,等所有的馬匹和駱駝都安頓好之後,越兒的小白橐駝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叫聲很凄婉,終於引起了腳夫的注意,等發現老駱駝確實死了之後,腳夫先報告了程二牛,二牛當然知道老駱駝在越兒心裏的分量,還是直接來告訴了越兒。

越兒衝到了棚里,跪在老駱駝身邊,摸着老駱駝放聲大哭,段英在一邊也忍不住直擦眼淚。

老駱駝實現了自己對前主人孫老趕的無聲承諾,把越兒帶向了西邊,帶進又帶出了沙漠,現在又帶回到了遇到越兒的涼州城,後面再沒有沙漠了,老駱駝的使命完成了,也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等越兒哭了半天,才發現身後站了一大群人,段英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兩隻眼睛也通紅,哥哥、馬大哥、宋大叔、李大叔、二牛哥、小六哥、王先生都站在那裏,就連旁邊店裏的胡西原都得到消息趕了過來,神情凝重,表情肅穆,都在對老駱駝寄託哀思。

很多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沙漠裏不期而遇的沙暴,都是老駱駝及時做出了預警,還有每次在風沙掩埋了路的痕迹,又總是老駱駝走在商隊的最前面,帶領着大家堅定地向前方走去。

段英對老駱駝的感情也很深,兩匹駱駝是他和越兒真正結緣的開始,就是在涼州的駝馬集市,他們開始了真正的相處,也就是從涼州開始,他們開始了向西邊的行程。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當年西行商隊,隊伍里正因為有胡楊老人和這匹久走沙漠的老駱駝,商隊充滿了信心,而現在載譽而歸,就連老駱駝也離商隊而去了,怎麼能不讓越兒難過。

在眾人的勸解下,越兒漸漸收住了哭聲,段英陪着她回房間了。人們也漸漸散去,程二牛和幾個腳夫紅着眼圈,再最後照料一次老駱駝,按照越兒的意思,明天將它掩埋在涼州城外的官道旁,讓它依然守望着西行和東來的商隊。

令狐楚的失落感突然降臨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牽着大黑馬走出了客棧,翻身上馬,漫無目的,任大黑馬沿着記憶行走着。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那個小樓已經物是人非,自己的人不會再出現在那裏了,也不會再在那個窗前等他,可是他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大黑馬猜得懂他的心思,慢慢地馱着他向那條熟悉的小街走去。

看到了,又看到了那扇窗子,窗子關閉着,關得很嚴實,馬蹄聲在空蕩蕩的街道里回聲大,但那扇窗子依然關得很嚴。

他抬頭張望,期盼着出現奇迹,希望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那張熟悉的笑臉突然推開窗戶,發出一聲歡呼。

奇迹沒有出現,他的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突然他抬手給了自己兩記狠狠的耳光,雙腳一磕馬鐙,抖動韁繩,“走,我們出城!駕-----”

大黑馬得到了命令,向前奔跑起來,衝上大街,衝過城門,沖向涼州城北邊的荒漠,太陽開始向西沉去。

次日,越兒和段英帶着程二牛等一干腳夫出城掩埋老駱駝了,胡西原和周江帶着商隊的官憑路引前往涼州府衙辦理相關手續,令狐楚陪着白水月前往望月樓。

昨天下午商隊剛到涼州城,白水月父女就來向令狐楚告辭,被令狐楚又留了下來,讓他們休息一晚后再前往望月樓,畢竟已經到了涼州,也不着急於一時半刻。

當白文池看到令狐楚的時候,先是大吃一驚,胡西原的商隊已經將白笑玉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很是惋惜了一番,而現在,令狐楚居然帶了一個龜茲少女送到了他的門下。

“白掌柜,我的商隊與白姑娘在伊邏盧城碰到了,得知他們要來涼州您這裏,就給你順路帶來了。”

白文池驚訝的同時更是感激,“哎呀,真是多謝令狐大俠,有您的商隊,白姑娘父女這一路上必然少吃了不少苦頭啊。”

那男子也充滿了感激,“是啊,這一路上,公子和全商隊上下都我們父女照顧有加,我們父女都感激不盡。”

“白掌柜,你看這位白姑娘也是來自伊邏盧城,也是你和笑玉真正的同鄉,並且跟隨了我的商隊一路來到了大唐的涼州,看在我的薄面上,對白姑娘好一些,不要為難她。”

“哪裏話來,令狐大俠真會說笑,你放心,有你的情面在這裏,我一定會好生善待白姑娘的。”

“如此更好,在下告辭!”

令狐楚說完,站起身,向白文池抱拳行禮,正要轉身離開,被白水月喊住,“公子,請等一下。”

令狐楚笑着看她,“白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這一路上承蒙公子和越兒姑娘,還有商隊的那麼多好心人幫助,我們平安地到了涼州,我也沒什麼報答大家的,只能很真誠地向您說一聲,謝謝,以後請公子來望月樓看我的舞蹈。”

令狐楚長長地出了一口起,“白姑娘,以後我會的,也希望你勤加練習,為涼州城也為望月樓跳出真正的最美的龜茲胡旋舞,不要辱沒了龜茲樂舞的美名。”

白水月點了點頭,“公子放心,我不會讓你和笑玉姐姐失望的。”

令狐楚緊咬嘴唇,伸手慈愛地摸了下她的頭,“好,我相信。各位,告辭了。”

三天後的晚上,白水月在望月樓開始了她來大唐后的首次登台獻藝,得到了在場所有的老主顧的好評,被公認為真正的龜茲樂舞。

在隨後的三年中,白水月更是勤學苦練,其舞蹈技能提高飛快,成為繼白笑玉之後的又一個涼州城有名的舞姬。每逢她出場,望月樓總是座無虛席。

令狐楚和商隊是在第三天離開的,向著下一個目的地-----蘭州城進發。

馬龍還沒有回家的那種激動,相反有一種不安,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妻子杜氏和女兒蘭兒怎麼說,怎麼介紹總跟在自己身後的突厥姐妹。

“大哥,我向嫂子解釋,這在我們大唐也沒什麼,以你在蘭州城的身份和地位,收兩個婢女也不為過,放心吧,有我呢。”

“唉,那我可就全靠你了,兄弟,我自己是真的說不清楚了。”

沒想到,硬漢馬龍也有撓頭的時候。

“馬大哥,放心吧,有妹妹在呢,不會讓你為難的。”

越兒催着白駱駝從後面趕了上來,看到兄弟兩個在路邊說話,掃聽到了一兩耳朵,知道了其中的原委,故意大聲喊着。

段英的馬在越兒的駱駝身邊跑了過來。

馬龍藉機大喊,“子羽,什麼時候把越兒嫁掉啊?”

“回到長安,我就把她嫁出去!”

駱駝上的越兒也不甘示弱,回頭大喊,“哥,先顧你自己吧,令狐家還指望你傳宗接代呢。”

令狐楚立即啞口無言,無奈地搖頭。

“子羽,你認了吧,耍嘴皮子,你不行,咱們兄弟都不行,還得聽越兒大掌柜的!”

“是啊,子駿兄,咱兄弟還是頭前開路吧!”

“駕-----”兩個人撥轉馬頭,齊聲催馬,從向了商隊的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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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征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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