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阿牛之死
“老妹，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好歹喝點水吧？”
宿舍里，趙勇端着水來到趙欣面前，顯得很焦急。要不是聽人說趙欣三天沒到教室上課了，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呢。
“你還那麼關心那小逼崽子幹嘛？死就死了唄。”趙勇罵罵咧咧的，憑地看到趙欣的臉色變得煞白起來，只好又立即改口：“好好好，他不該死，哪怕他把你甩了。真他媽的，這都叫什麼事啊。”
趙欣獃獃地看着窗外，內心是無法形容的抑鬱，令她呼吸困難。
三天前，他跟張阿牛分別後，不到半天時間，警方就公佈了他的死訊，說是在逮捕他的過程中，遭受到了強烈的反抗。甚至還拿武器對特警進行威脅，情緒激動，被迫無奈，只能就地擊斃。
即便她一次又一次地對自己說，是他拋棄了自己，她跟他早已經沒有關係了。但一閉上眼睛，總會出現那張平凡的臉，以及往日裏他無數次的細心呵護。
“對了對了……”
突然間，趙欣似乎想到了什麼，念念絮絮着往門外走，趙勇攔住她。問：“你要上哪兒去？”
趙欣沒理他，徑直往門外走，仍舊自言自語說：“警察只是說他中了兩槍，卻沒找到人……他命那麼大，一定沒死的。”
“你站住！”趙勇一把拉住她，臉色鐵青地說：“那小子死了。已經死了！警察不是公佈他的照片了嗎？被打了兩槍，像死豬一樣躺在地上，後來運回去的時候，車還爆炸了，落得個全屍都沒有！”
“別說了。”趙欣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但趙勇卻越說越氣，似乎想讓她認清現實，繼續破口大罵道：“像那樣的渣男，沒親沒戚，還窮得叮噹響，死了就死了啊。你長得這麼好看，世上又那麼多男人，為什麼非要在他一棵樹上弔死呢？”
“我讓你別說了！”趙欣嘶聲大喊着，用力推開他，然後快步往外走，“他一定沒死，一定還沒死的！我這就去警局問清楚……”
但剛出了門口，就發現外面正有一個人站在走廊上，趙欣下意識站住腳步：“你怎麼……”
“那天我已經幫他找好了離開的車子，但在最後一刻，他卻回去了。”張小小面容很憔悴，冷漠地對趙欣說：“沒想到，他居然是回來找你。”
趙欣渾身一震，捂着嘴巴，眼淚開始決堤。
“你跟他相處那麼多年，你覺得那些話，真是他發自內心的嗎？”張小小譏誚道：“在當時的通緝犯身份下，除了讓你死心之外，他還能怎麼辦？”
張小小看着慢慢跪倒在地上的趙欣，面無表情說：“聽他的話，好好活下去吧。”
說完之後。她沒有再逗留，轉身離開。
趙欣獃獃的看着地上，突然哇一下哭出聲。從小到大，整整十幾年，她從沒有如此傷心過，彷彿整個靈魂都被抽走了。只剩一副軀殼。
她慢慢的，從口袋裏，將那把木梳子拿了出來，雙手捧着，緊緊貼在臉上，任由淚水浸濕，痛苦而無力的說：“我的傻子啊，求求你，回來好嗎。”
卻不知道，張小小在轉身的剎那，臉上同樣掛滿了淚花。
城市的某處，張阿牛慢慢睜開眼，坐起來，神色有些惘然。
身邊坐着一個打扮怪異的人：上身破棉襖，腳上灰布鞋，腰上挎着個大葫蘆，尤其是額上有一縷頭髮，極長。絮到了胸口。
張阿牛記得，他見了趙欣之後，在離開的時候，被李俊他爸帶人逮住了，就地一頓棍棒，直接打斷了雙手，後來李光標還讓他跪在李俊的遺像前，往他背後連打了兩槍，他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但現在看來……
張阿牛摸着自己的雙手，發現只是有些酸麻無力，其他好好的。一點沒有曾經斷過的樣子。隨即他又摸了摸胸口，發現同樣一點疼痛也沒有，槍傷也不見了。
張阿牛不傻，立即跪倒在那個怪人的面前，大聲說：“大叔，是你救了我嗎？感謝你的大恩大德了！”
那怪人盤坐在地上。既不回答，也不說話，將腰上的葫蘆取下來，喝了一口酒，才淡淡說：“還挺機靈。”
“大叔，我現在是在哪兒？”
“郊外。”怪人頭也不抬。施施然將葫蘆擰上木塞子。
“那……我身上的傷怎麼全好了？”這是目前最為困擾張阿牛的事情。
“你知道什麼叫蛇膽花嗎？”
張阿牛一臉惘然，搖搖頭，顯然並不了解。
怪人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但想了半天也沒憋出個字兒，只好大手一揮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反正就是一種特牛逼的草藥。雖然名字有點俗，可卻是迄今為止，全世界唯一一種能夠內服、外敷，皆能達到超凡療傷效果的葯，說是聖葯也不為過啦！”
他看張阿牛仍舊一頭霧水的樣子，自顧自得意洋洋道：“像你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山炮。當然不可能見過的了。因為這玩意兒，除了我徒弟那裏還種着僅剩的五棵之外，全世界就我這裏還有些剩貨了！”
張阿牛雖然不理解，但居然連槍傷都能快速治好的葯，確實是頂天厲害。
“大叔，你是誰啊？為什麼要救我？”
“別大叔大叔的叫了，我跟你一樣，姓張，叫張青葉。”怪人拍拍屁股站了起來，順便也把張阿牛從地上拉起，就嘆了口氣，說阿牛。你知道現在市裡是什麼情況嗎？
張阿牛搖搖頭：“不知。”
“對警方來說，你已經死了；對於李光標來說，你下落不明。”
張阿牛瞬間懂了，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吶吶着，說那我是以後都回不去了嗎？
張青葉又嘆了口氣，說警察並不會因為你死了就撤銷對你的逮捕令，一旦你回去，下場肯定會跟之前一樣。而李光標呢？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的手段。這男人如今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兒子的死對他造成了致命性的打擊，簡直恨你入骨。他不知道你到底死了沒有，所以發動了所有的人脈全城搜尋你的蹤跡，我想，這種情況，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張阿牛沉默了。
張青葉看出了他心思，輕聲說：“你妹妹跟那個叫趙欣的小姑娘，都已經認為你死了。我知道你放不下她們，可離開也不失為一件壞事。時間會治癒一切傷痛的，同樣，也能考驗你們的感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阿牛點了點頭：“我走！”
但隨即他又咬牙切齒的說：“李光標這條老狗，害得我像條喪家犬一樣，我遲早會回來找他算賬的！”
張青葉看了看天色，從褲兜里摸出一張被壓得皺巴巴的紙扔給他，說這是東站的火車票，趕緊走吧，李光標的人已經找到附近了，我替你去拖一會兒。
張阿牛看着車票上的終點站，是東省的州廣市，距離這裏一千八百多公里。跨越了大半個國家，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幾聲狗吠，被攆了那麼多天，張阿牛立即知道，這是警犬到了。
他來不及細想，將車票收了起來，急急忙忙往相反方向走。
但剛走出兩步，他又突然醒悟，對那個打扮怪異的人說：“大叔，你叫張青葉。而我妹妹叫張青瀾，你能不能……”
張青葉回過頭，笑了，用力一揮手：“自家的閨女，我能不護着嗎？”
張阿牛渾身一僵，以往所有的疑惑在這一刻都一掃而光。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重重把頭抵在地上，淚如雨下說：“叔叔，從今以後，小小……就拜託你了。”
然後他站起來，眼神變得無比剛毅，沒有再回頭，大步流星的離開。
“既然要走，那就什麼都捨棄了吧。”張阿牛看着天際邊逐漸飄散的烏雲，喃喃自語說：“張阿牛已經死了。從此之後，我姓聶，名天麟！”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卻不知道。
身後的張青葉望着他離開的方向，無限感嘆說：“葉陽啊，你雖然跑去隱居了，但我又找到了一個跟你一樣的人。”
“世上的人生來就一副傲骨，哭過跪過嗎？張阿牛都有過。等着吧，不出多少時日。他將會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