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前塵往事
崑崙後山，這裏其實就是一大片原始山林，整個後山幾乎全被鬱鬱蔥蔥的古樹所覆蓋著，除了西南方的那一小片絕壁，這裏是一小塊自然生成的石台，石台很光滑，在常年的風吹雨打下比人工打磨還要圓潤的多，這裏也是很多人選擇晨練的場所，每到朝陽初升便會有許多弟子在次盤膝而坐，迎着朝霞吞吐着那一屢先天紫氣。只是此刻已經臨近日暮，太陽已經垂落到昆崙山腰下，這裏背着山面倒是顯得有些陰暗了些。
帝魂掃了一眼空蕩蕩的石台，嘴角勾起一縷淡淡的笑意，“倒是給自己選了一處不錯的墓地呢！”。
算算時間，此時天色已晚應該不會再有人過來了，帝魂回首張望，四周除空蕩蕩的除了樹木以外再無其他，“唔，看來能夠利用的很是有限啊。”，帝魂一邊小聲嘀咕着，一邊開始圍着石台周圍四處轉悠着。
帝魂走的很慢，而且毫無規律可循，似乎只是隨處看看而已，只是帝魂總會不時停下或在樹腳刻下一片古怪的符文，或是挪動一下地面上石塊。帝魂走動的範圍很小，僅僅圍着石台的這一小片地方而已，而且擺弄的那些東西也都很細微，比如說帝魂所刻的符文總是在一些樹腳下或者枝椏下的隱蔽處，一般不到近前仔細觀察絕難發現。
不多時，天色終於完全黑了下來，一輪明月高高在天空，那銀白色的月輝灑落，為這片已經陷入一片靜謐的山林帶起一抹朦朧的色彩，帝魂輕輕拍拍手上的灰塵，如同與人大戰了一場一般氣喘吁吁的回到石台上。
“唔，入道的修為果然還是太低了，還是要加緊修行才是啊！”，帝魂小聲的嘀咕着，不過很快又是兮然一笑，僅僅月余時間便是從‘聞道’跨入‘入道’，這種修行速度足以嚇死很多天驕了，況且帝魂還徹底解決了體質上的問題。
帝魂略略的深呼吸幾次，平復下紊亂的氣息，帝魂盤膝坐在石台上抬頭直直的望了望天上的明月，翻手間取出一塊剛剛隨手撿起的一塊石塊，石塊不大隻有巴掌大小而已，是很普通的那種山上隨處可見的岩石，帝魂白皙的手掌輕輕摩挲着粗糙的石塊，一雙黑眸漸漸的陷入死水般的平靜。
忽而，帝魂動了，只見帝魂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在蒙蒙月色下泛着瑩白的光華猶如一把刻刀一般，帝魂拿着那塊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圓潤光華的石快，帝魂就像這世間最熟練的工匠一般，手指忽快忽慢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這時石塊上總會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看似雜亂無章的刻痕。
昆崙山上的夜晚總是格外的安靜，幾乎所有的人都會躲在自己的小屋裏安靜的潛修，這就像是一條所有人自覺遵守的規則一般，沒有人會去刻意打破。
咚咚咚
道門西北角一處單獨的屋舍，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索性的是，小屋的主人顯然也是一個不怎麼合群的人，在這座小屋的旁邊並沒有其他人存在，倒也不擔心打擾到其他人。
“誰？”，屋裏一道顯得很是低沉的聲音響起，隨之在一陣‘吱呀’聲響中，木屋的大門緩緩打開，在燈光的映照下露出一張顯得有些粗狂的中年男子面孔。
“是你！”中年男子看清門外的來人，粗狂的面孔不由的閃過一絲陰翳。
“你這麼晚過來做什麼？”，中年男子問。
“呵！”，木屋外，一聲輕笑，朦朧的月色下顯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我...需要你的幫助。”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在這靜謐的夜晚時間飛速的流逝着，不知何時，當明月已劃過半空，午夜已過子時將近，後山石台上一直靜靜盤坐着的帝魂，他那死水般沉寂的眼眸中陡然閃過一道耀眼的精芒，似比之夜空中的星辰更加明亮。
帝魂緩緩起身，迎着月光帝魂攤開那張緊握的手掌，石塊依舊是石塊，那呈現在帝魂掌心中赫然是一個與之前一般無二的石塊，只是迎着月光仔細一看隱隱的似有些許光亮從石塊中透出，帝魂眸中疲憊之色一閃而過，長時間的精心雕琢消耗了帝魂太多的心力。
呼
忽而，一陣帶着絲絲涼意的山風吹過，帝魂深深了吸了一口涼氣，將積壓在胸腔中的濁氣吐出，‘咔咔’，濁氣打在石塊上發出一陣碎裂聲，繼而只見帝魂掌心中的石塊快速的瀰漫起一層密密麻麻的裂痕，而當這些裂痕密佈整個石塊之後，‘咔吧’一聲脆響，石塊在陡然騰起一片煙塵，隨着夜風吹過，一尊栩栩如生，彷彿真實一般的女子雕像出現在帝魂掌中。
雕像很小，只有帝魂掌心那麼大，只是在那雕像上不論是面龐、衣衫，甚至是每一根髮絲都是如此的清晰，而且在那雕像的身上居然隱隱的能夠感受到一股生人才有的靈氣。帝魂目光靜靜的注視着手中的女子雕像，眼眸中滿是深沉柔情以及思戀。
“千尋你在哪？”
帝魂望着天空皎潔的明月，手中的雕像這一刻猶如活了一般，在月光下、絕壁上點點光華自雕像灑落，化作一道白色的倩影，她憑空而立，一席雪白的長裙，猶如天上謫仙，她翩翩起舞，化身最美的舞姬。
她舉手投足間，天際都有星輝灑落，猶如光雨一般，細雨潤無聲，石台四周的花草樹木不斷吞吐着這天降甘霖，隨之將帝魂先前所佈下的印記紛紛隱秘而去。
時間匆匆而逝，不覺間子時將近，帝魂一身灰色道袍負手而立，立身石台邊，夜晚微涼的山風捲動漆黑的長發，帝魂昂首仰望天空明月，這一刻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或者他什麼都沒想吧！
啪啪啪
身後突然響起一陣響亮的掌聲，“好好好，當年的你真的再次回來了，曾經的你光華榮耀，不知今天當你失去了一切，你究竟還有什麼值得自傲的地方。”，一身白色道袍的曹無息自黑暗中走來，那飄逸的氣質，俊朗的身形一如暗夜中的王子一般。
“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何機遇，不過你以為就憑你現在的入道修為就能與我一戰么？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父母親人都在黑獄之中，只要我一句話他們絕對活不過明天。而且你那好朋友林焱，呵呵...，你不想他們死的話，就把寒極珠交出來！”
曹無息在帝魂身後十米處站定，那臉上陰暗似乎比夜幕更加深沉，曾經的記憶太痛，只有經歷才會懂得。
帝魂緩緩轉身，臉上的神情無喜無悲平淡自然，就那麼直直的看着曹無息，半響才是淡淡的說道，“你是傻子么？”。
曹無息眼睛微微眯起，有凶光在閃動，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但是帝魂卻清晰的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的變化，“你不是傻子的話，為什麼會說出那麼傻的話呢！”，帝魂如是說道。
“你憑什麼斷定我有寒極珠，寒極珠這種至寶，除了極寒之地根本無法孕育而出，千百年來都未必會有一顆，我更是從未出過道門，你究竟是從何處聽說我有寒極珠！”
一切皆因寒極珠而起，只是帝魂卻始終不明白，為何曹無息會斷定自己手中有着一件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一切終究是有個緣由，雖然一切的恩怨早已無法挽回，但是更要追根溯源，否則心有滯礙，念頭無法通達。
“哼！你還記得你十歲生日的那一天么？你還能想起那個被你踩在腳下的少年么？”，曹無息的臉上滿是怨毒之色，聲音中有着無法掩飾的恨意。
咔
一道雷光撕破天際，帶來一束刺目的白芒，原來，不知何時天空早已完全被黑雲遮蔽，山頂的石台不知不覺間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是這時候的兩人卻都沒有注意到這些，那些被塵封的記憶終於緩緩開啟。
.................
繁華的街道，擁擠的車馬人群，一座美麗古老的莊園，高高的台階，朱紅的大門，兩個巨大的石獅子矗立兩旁，一塊高高的匾額高掛門頭，上書‘莫府’兩個大字大氣磅礴，在匾額兩側兩個大紅燈籠透着微微搖動紅光。
“青城王尚書王大人千年雪參一隻，黃金千兩，請上座嘞。”
“石城黃城主黃大人百年何首烏一隻，黃金萬兩。”
“陳塘關李總兵李大人寒極珠一顆...”
“......”
一聲聲響亮的吆喝聲震破雲霄，莫府的大門前那寬闊的街道上早已被一輛輛連成一排的馬車將整條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那進進出出的往來賓客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不斷趕來。
門外的擁擠喧鬧，府內更是熱鬧非凡，這座佔地足有千畝的巨大莊園早已擺滿了一個個的方桌，一盤盤珍饈美味擺滿桌，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那圍坐的賓客推杯換盞間一排好不熱鬧的景象。
而這時，莫家莊園後花園中的一座小院中，一群不過八九上十歲的孩童在一起嬉笑打鬧。
“清風哥哥，你快過來啊，過來和我們一起玩捉迷藏啊。”，一個長的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邊和小夥伴們嬉笑打鬧一邊朝着一側坐在石桌旁正捧着本書卷的清秀男孩喊道。
莫清風直直的盯着書卷，朝着一旁擺了擺手，“小佳，你們自己玩吧。”
“嗯？”，莫清風微微一怔看向身側，那裏一個扎着兩個羊角辮，還掛着長長鼻涕的小女孩正輕輕的拉扯着他的衣角，莫清風抽出手絹替小女孩擦了擦鼻涕，問，“青兒怎麼了？”
小女孩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閃閃發光帶着期盼的眼神望着男孩，“清風哥哥，我...我，清風哥哥不玩，我也不玩了，我陪清風哥哥一起讀書。”，小女孩脆生生的說道，只是那不時望過去的眼神訴說著她的渴望。
莫清風望了望那邊的一群小屁孩，再看看身側的小丫頭，一拍額頭，終是放下手中書卷，應道，“好！我們一起去玩捉迷藏吧。”
“剪刀、石頭、布！耶，我們贏了”，一群孩童高興的跳了起來，至有莫清風比了比手中的剪刀，無奈的聳了聳肩，又輸了。
“清風哥哥，你輸了哦，我們先去躲起來，你可不許偷看。”，一群小孩子開開心心四處跑開了，即便猜只是拳贏了他們的清風哥哥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同樣尚且年幼的莫清風微微一笑倒不甚在意，安靜的走到石桌前再次拿起桌上的書卷看了起來。世人知道他莫清風天資橫溢是千古奇才，只是誰又知道這天賦之後他的努力，年紀輕輕的他便博古通今，漫長的十年時間裏，從懂事開始，當別人的孩子還在父母懷中撒嬌的時候，他已經開始了漫長的學習之路，琴棋書畫等每一個方面他雖然學的比一般人快很多，但也都付出了足夠多的努力。可以說有莫清風的今天天份和勤學都是不可或缺的。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沉寂在書本中的莫清風一時間居然完全忘了他還在玩捉迷藏這件事，他的這個小院很少會有人來，當然除了那幾個今天跟着自家大人突然闖入的冒失鬼，在莫府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是他們的少爺學習的地方，所以除非有特殊情況是不會有人來打擾他的。
不知覺間傍晚悄悄來臨，夕陽那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輝落在小院中，將院中的那些嬌艷的花草勾勒出一抹金邊，呼，莫清風長出一口氣，放下書卷緩緩的伸了個懶腰。
“咦，都這麼晚了？”，莫清風這才注意到時間的流逝，隨即猛地一拍額頭，“哎，又忘了時間了，也不知道那幾個跑哪去了？”，不過很快莫清風也就釋然了，小孩子嘛，見自己一直沒去找估計又跑哪裏玩去了。
這時一個小婢女過來喊道，“清風少爺，晚宴已經開始了，老爺喊你過去呢。”
傍晚的莫家大院人雖然較白日少了許多，但是在燭火的映照下，那寬闊的大院中一個個四方桌依舊是圍了個滿滿堂堂，莫清風在父親的帶領下挨着桌子的一個個走過打招呼，雖然他很不喜歡這樣的熱鬧，但是今天畢竟是他的生日，大家可以說都是為了他來的，最起碼的禮數倒是不能失了的。其間莫清風倒是意外的沒有看到了小佳那幾個小鬼，這讓他有些奇怪，小孩子雖然不能上桌，但是基本上也都在各自家人的照顧下開心的吃着飯。
“難道已經回去了？”，莫清風暗自想到。
而就在這時，一個小巧的身影引起了莫清風的注意，那是一個扎着兩根羊角辮顯然異常可愛的小丫頭，莫清風記得她，她是李叔叔的女兒青兒，小丫頭正在人群中慌慌忙忙亂跑着似乎在找什麼，直到她看到莫清風的時候，那烏黑的大眼睛陡然一亮，趕忙朝莫清風跑了過來。
小丫頭就像白日裏一般捉住莫清風的衣角輕輕搖動着，莫清風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髮，道“怎麼了青兒？有什麼事情么？”。
小丫頭烏溜溜的大眼睛有些畏懼的看了看站在莫清風身邊的莫威，只是輕輕拉着莫清風的衣角就是不說話，莫威作為莫清風的父親，莫家的家主自然一眼就明白了，當即一看該走的都已經走過了，便是微微一笑道，“風兒你便和她去玩吧！”
被小丫頭拉倒一個無人的角落裏，莫清風無奈的一笑，“好了，青兒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弟弟被人打了。”，小丫頭慌忙的說道，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已經蓄起一抹水光。
“什、什麼！你弟弟被人打了？在莫府里？”，莫清風頓時大驚，居然有人敢在他莫府打他府上的客人，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讓莫清風即驚且怒。
“你有沒有告訴李叔叔，究竟發生了什麼？是誰打的？你弟弟沒事吧？”，莫清風急切之間連連追問道。
“沒、沒有告訴父親，弟弟不讓說，嗚嗚嗚...”
小丫頭似乎是被嚇到了，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帝魂這時也冷靜了下來，遇事莫急莫慌，只是冷靜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從小丫頭的隻言片語中，莫清風最起碼確定了一件事，她的哥哥應該沒什麼大礙，似乎只是被打傷了怕被大人發現被責罵才躲了起來，只要找到他便可明白一切。
“青兒別哭，沒事的，走，帶我找你哥哥去。”，莫清風摸着小丫頭的頭髮安撫道。
莫清風是在一座假山後面找到小佳的，和他在一起的還有那幾個白天的時候一起玩捉迷藏的孩子，他們都躲在假山後面正小聲的說著什麼，在看到跟在青兒後面的莫清風后頓時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紛紛圍了上來。
“清風哥哥、清風哥哥，你可一定要替小佳報仇啊！”
一群小孩在將莫清風圍在中間，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只是七嘴八舌的莫清風一時間也沒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了、好了，你們先都別著急，讓小佳自己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清風看着走在最後低垂着頭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的小佳說道。
小佳慢吞吞的走到身前，猶豫了半天才抬起頭來，露出一張佈滿傷痕的小臉，看的莫清風心中微微一痛，這是在他莫家裏受的傷啊，他絕對有着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
“清風哥哥，我...”，小佳猶豫着，吞吞吐吐半天卻始終沒有說清緣由。
莫清風也沒有絲毫的不耐，只是摸着小佳的頭，安撫道，“別怕，沒事的，告訴清風哥哥，究竟發生了什麼，是誰將你打成這樣的。”
“我...”
“哼，別問了，讓我來告訴你吧。”，就在小佳準備開口的時候，一個清越的聲音陡然自身後傳來，莫清風掃了一眼小佳望向自己身後眼神，其中有怒火、有羞惱還有着些許的畏懼。
莫清風瞭然的轉過身，那裏一位身着白色錦衣，頭戴豎金冠身着雪白錦衣，長得丰神如玉的俊美少年正昂首闊步的繞過假山大步走來，莫清風眼神微微一掃，在少年走來的那一邊假山剛好有一個缺口，看來這個少年是一早就等在那裏了，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出現。
“是你？”，莫清風問，很明顯了，這個少年打傷小佳就是為了將他引過來的。
“是我！”，少年點頭
“嫉妒？”莫清風再問
“不，不是嫉妒，只是想要證明而已。”，少年搖頭
“怎麼證明？”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聽說你武功也非常好，三招，你贏我磕頭道歉，你輸就跪下喊我三聲大哥，怎麼樣？”，少年昂着頭，眼中滿滿的都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