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為人
終於，西漠蜥一腳把謝小貓給踢飛了，這回，謝小貓再也爬不起來了。
老子這是怎麼了？這是吃了炫邁了嗎？
謝小貓的腦海里意識漸漸淡去，他十分不甘，自己還沒變成人呢，卻又一度要死去了。
黑暗再度襲來。
謝小貓不停告訴自己，不要閉上眼睛，不要睡去。
可是這種不要睡去的意識，卻越來越淡。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容易就放棄的人，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放棄了。
死了就死了吧。
他閉上了眼睛。
西漠蜥獰笑着向謝蘊兒走了過去。
他是想看到謝蘊兒害怕的表情，只不過他失望了。
謝蘊兒似乎十分鎮定，甚至很淡然地望着他。那種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這一定是她在故弄玄虛。
西漠蜥這麼想道。
“小美人兒，雖然丞相有令，不許我們殺了你，但是卻並沒有規定我們是不是可以嘗嘗鮮，像你這麼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剛才抱你的時候，我就想要嘗嘗你的味道了。”
“是嗎？”謝蘊兒卻是冷冷一笑道，“就憑你？”
“你還指望誰來救你嗎？劍七，這會兒估計他早就死了，難道你還指望這隻貓兒再起來救你嗎？”
“有些人，真是蠢到家了，當然，像你這種畜生，根本不是人，蠢了點也沒有人會怪你。所以，你就去死吧。”
突然謝蘊兒的身形一閃，整個人就消失在西漠蜥的眼前。
西漠蜥可是蜥蜴修鍊而成，這種蜥蜴的感應最靈，反應也最為靈敏。
但是西漠蜥卻絲毫沒有感覺到謝蘊兒的消失。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涌了上來。
他飛速地往後退去，只不過在他的身子飛退的過程當中，一道淡淡的劍光如同月華，輕輕在他的身上撫了過去。
只不過是輕輕一撫，西漠蜥便感覺到身子一涼。
然後，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塊一塊。
他碎了。
西漠蜥的眼睛最後看到了一個白衣人影，臉上戴着一張蒼白的面具。
謝白面？
西漠蜥可以瞑目了。
謝白面慢慢走了出來，走到陽光之下。
“劍七和那隻貓，都死了。”謝白面的話似乎很平靜。
“三叔，他們真的是【魂間】？”
【魂間】是北秦的王猛開發出來的一種邪術，這種邪術可以將一個人的魂魄轉移到另一個的身上，用這個人的身體去寄宿別人的靈魂。這樣的間諜，令人防不勝防。
“那隻貓兒我不敢確定，可是劍七明顯就是，所以我才會出手對付他。”謝白面道。
“謝小貓它肯定不是。”謝蘊兒的眼淚紅紅的。
“但是它的身體裏一定有另一個魂魄存在。”謝白面說道，“我的探靈狐從來就沒有出過錯。只要它的身體裏有另一個魂魄的存在，就是不安全因素。”
“可是……它救了我。”
“它並沒有救你，我一直在暗處，就是為了看着它，它一次次地出手想要擋住那隻大爬蟲，或許它只是苦肉計罷了。”
“三叔，可是難道會有人用生命來當玩一個苦肉計嗎？”
“現在非常時期，我們寧可殺錯一千，不可放過一個。”謝白面說完，轉身便走。
謝蘊兒也一聲不響地跟了上去。
走了兩步，突然她停住了。
“怎麼了？”
“我覺得不管謝小貓是不是【魂間】，但至少它幾次救我，現在它死了，我至少要讓它入土為安。”
謝白面嘆一口氣：“既然要葬這隻貓，那也將劍七安葬了吧，至少他的這具身體，還是我們的人。”
一座新墳轉瞬蓋起來了。
墳前立着一塊青石碑，這是整塊山石當中削下來的，上面謝白面用劍寫了兩個字：貓冢。
謝蘊兒在墳前站了一會，才和謝白面慢慢離開。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謝白面和謝蘊兒在雨中行走，在謝白面的身前，有一道光罩，天上的大雨根本打不進這光罩。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謝小貓感覺到一股疼痛的感覺傳來。
我這是怎麼了？
謝小貓努力回憶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化貓的這番經歷。
可是，這疼痛的感覺似乎是從手上傳來的。
貓怎麼會有手？
謝小貓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但是會感覺到疼痛，那就代表着自己還活着。只要自己還活着，那就還有希望。
以身體感受了一下，那道微光還在。
雖然那道光還只是一絲一絲的光亮，但是這光亮還在，便代表着還能修行。
“咦，你竟然這麼快得到了一具人身，嘖嘖，了不起啊。”
這個聲音謝小貓還是熟悉的，這是貓仙的聲音。
相比這個聲音，謝小貓更驚訝的是貓仙話的內容，什麼，得到了人身？
“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現在你要從這鬼地方出去才是真的。”
“鬼地方，這是什麼鬼地方？”
“這還真是鬼地方，實話跟你說，這是個墳。”
“墳？”
“你那個女主子，當你死了，把你埋了。”
“這具身體的主人是誰？”
“你認識，劍七。這具身體還是不錯的，你有福了。”
“我還有個問題，我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還好你小子有悟性，早早在修到了幽光境，咱們都有九條命，其實這種說法不對，咱們有九條半命，修到幽光境的時候，便多修出半條命來，這次你還剩下半條命，而且這半條命正好適合轉到別人的身體之中，而且轉命需要一具完美的身體。還需要嚴苛的環境，想不到你竟然一步到位了。看來本喵大人沒看錯，你是有大氣運的人。”
貓仙人說完話，便不再出聲響了。
謝小貓現在終於理清了這些情況，現在自己成了劍七，同時被埋進了墳里。
現在當務之急，就要是從這墳里爬出去。
劍七的手受了傷，想要刨出去，是不現實的。幸好劍七的劍還在身邊。
謝小貓拿着劍不停地刨着土，只不過這墳是謝白面用劍劃出來的，謝白面號稱【斷水侯】，一劍可以斷水，只不過隨意數劍，便將這坑挖得很深。
這可苦了謝小貓，手不停地揮劍，那隻完好的手也磨出泡來了，一陣陣的疼痛感傳來。
不過也在這種不停的挖掘之中，謝小貓的靈魂與這具劍七的身體開始不停地融合。
終於，泥水從謝小貓挖的地方滲下來。
挖通了，謝小貓手上加快，不停地挖着。
嘩的一聲，泥沙俱下，將謝小貓變成了一隻泥貓。
外面是大雨傾盆。
謝小貓站在雨中，被大雨淋着身體，冰涼的雨點讓謝小貓感覺到了重活一次。
只不過現在要上哪兒去，該怎麼辦？
回謝家？現在自己是劍七，可是劍七又要去向哪裏呢？
劍七已經死了。
自己完全沒有劍七的記憶，這就意味着，自己根本不知道劍七會去哪兒。
大雨之中，劍七，現在應該是謝小貓不停地奔跑着，向著一個方向不停地奔跑。
穿過這片林子，向西一直奔跑，終於在雨停的時候，來到了一個村落。
這個村落就在大山腳下，因為雨天的緣故，村人都沒出去勞作，而是聚在一起，聽村裏的老瞎子講狩獵的故事。
這老瞎子原本是個獵人，而且還是【獵把頭】，所謂的【獵把頭】就是將獵戶的首領，他負責安排人如何設伏，如何安陷阱，如何尋找獵物等等。在獵戶之中，屬於威望最高的那種。
這次老瞎子說的故事，卻是他如何瞎掉的。
“這伏龍山裡，有一條大蛇，人家說這大蛇就是龍，它常年在這裏伏着，因此就把這山叫作了伏龍山。咱們就在這伏龍山腳下住着，早年間，這大蛇經常下山來吃人。”
“村人不堪其擾，那時候我還年輕氣盛，剛當上【獵把頭】不久，因此就想着把這大蛇除掉，可這大蛇成了精一般，知道我找它，它便不出來，我在許多蛇道上下了刀子，可是它總不出現。當然我這也是有私心的，這大蛇的蛇角，十分值錢，那可是不得了的寶貝。”
“這一晃就過了二十年，我和這大蛇遇上過七八回，每回都讓它逃走了。我覺得這大蛇怕我，因此也放鬆了警惕，後來又一次我與這大蛇相遇了。當時我身上只有一把刀子，不過我想着既然這大蛇怕我，我佔了氣勢上的上風，再加上我這把刀子甚是鋒利，便想試一試，說不定能將這大蛇斬殺。”
“於是我不顧一切衝上前去，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你把這大蛇斬了，結果你也中了大蛇的毒？”村人里有好搭話的。
“不是，你們猜錯了，我這剛上去，大蛇只不過輕輕吹了一口氣，我的眼睛便一陣刺痛，頓時什麼也看不見了。那大蛇慢慢從我身邊游過去，它游得十分悠閑，似乎根本沒把我當回事兒。”
“到那時我才發現，原本一直是我妄自尊大，其實這大蛇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它只不過是無視我，而不是怕我。而我卻一直當它是怕我，這才躲着我，想一想，我們多可笑啊。”
老瞎子說到這時，不由喟然一嘆。
正這時，謝小貓跌跌撞撞進了村落的議事廳，張了張嘴，想討碗熱水暖暖身子。
可是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顯然這些日子成了貓，竟然有些忘記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