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更慘的是,胡璦樺那個可以向鄰居或路人求援的計劃根本派不上用場,因為走在雷亮後頭的黑夾克歹徒此時正將手槍抵着雷亮的背,且他離開前還警告過她,若她試圖求救或引人注目,就別怪槍口不長眼。
她不敢拿雷亮的生命開玩笑,只能乖乖跟他們走。
歹徒還好心保證,他們並不想傷害她,只是要藉助她的專業,只要她順利完成修復工作,上面的人便會將他們安全送回家。
對於歹徒的保證,胡璦樺實在無法相信,只希望歹徒能快點把槍收起來。
一下樓,橫擋在門口的是一部黑色休旅車,走在前頭的灰夾克歹徒拉開後座車門,示意兩人上車,隨即灰夾克歹徒坐上副駕駛座,而持槍的黑夾克歹徒則一起坐進寬敞的後座,與他們面對面。
「到底要去哪裏?」胡璦樺又問。一雙眼瞟向車窗外,晚上七點多,這時間街道竟沒半個人影?真希望有人看到她搭上陌生人的車,發現異狀報警。
「睡一覺醒來就知道了。」黑夾克歹徒將手槍收進夾克內袋,拿起座位下一隻小瓶子,冷不防朝兩人噴洒。
雷亮欲屏住呼吸,卻來不及了,吸入的些微氣體令他忽地意識渙散,他強撐着意志,看到坐在一旁的她已經歪倒身子昏了過去,他張嘴想叫她,卻再也支撐不住而閉上眼。
失去意識之際,他懇切的祈禱她平安無事。
雷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當他醒過來時,眼前一片黑,但他暈眩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所以……是因為他身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裏?他動了動四肢,感覺到雙手被綁在身後,雙腳也被捆綁着,倒躺在地,嘴巴還被膠布封住。
這裏是……
他閉上眼仔細聆聽,他聽到引擎聲,還有海浪拍打的聲音,而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腥味……所以他這是在船上?歹徒要帶他們去哪裏?為什麼會搭船?
他張眼,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他又閉上眼,再張開眼,適應了黑暗,透過從門縫和窗戶射進來的微光,他終於能用感官進一步辨識環境。
這裏是幽黑狹窄的倉庫,並不確定門外有沒有人把守,周遭有一些雜物凌亂堆放,而離他約兩步距離處,一抹嬌小的身影側躺着……
「胡璦樺!」雷亮把膠帶稍稍弄鬆,含糊的喊道。
「嗯……」細微的呢喃聲傳來。
「你沒事吧?」他面向她,悶聲問道。
「嗚……哦……」胡璦樺張開眼睛,一片漆黑,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嘴巴被封住。
她坐起身,雙手手腕雖被纏綁着,不過是置在身前,還能抬起手臂,她有些困難地先扯掉封住嘴巴的膠布。
「呸呸!」扯掉膠布后,她急問:「這裏是哪裏?怎麼黑抹抹的?雷亮?」她左右張望,可是除了黑暗,她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在你左手邊大概半公尺的地方。」雷亮也坐起身,稍微挪動身體,更靠近她。「你沒被封住嘴巴,也沒被綁着手腳嗎?」
「有啊!剛才扯掉膠布了。你嘴巴被封着?無法自己解套?」她朝他的聲音處望去,但還是看不見他在哪裏,而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你比我自由很多。」這時他已能看見黑暗中的她。
她不若他被捆綁得那麼縝密,她雙腳並沒被捆綁。
「你若能幫我撕開膠布,我會更方便說話。」雷亮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看不到你。」胡璦樺能感覺到他就在身邊,她將雙臂伸向前想要用碰觸的。「呃……」她碰到他了,卻不清楚碰到的是哪個部位。
「那是肩膀,再往上一點。」他指示道。
她聽話照做。
「太高了,那是額頭。」雷亮笑笑的提醒。
胡璦樺探出指尖,用指腹緩緩描繪他的五官,從額頭向下,朝眉眼移向高挺鼻樑,再往下摸到人中,這才摸到封住他嘴巴的膠布。
他曾經受過特殊訓練,在黑暗中仍有辨識能力,儘管無法看清她的表情,卻能看見眼前她的身影,感受她溫柔動作,這令他的心不自禁騷動着。
她慢慢地撕開膠布后,忍不住再次問道:「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我們在船上,但不知道會被帶去哪裏,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還有,那張古畫是不是有什麼玄機?」雷亮緩去內心的異樣情思,嚴肅的問道。
「我不知道……」胡璦樺才剛清醒沒多久,思緒還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兒,她氣惱的道:「可惡,說什麼請我做修復古畫工作,一上車就把我們迷昏,五花大綁丟到船上,這根本是粗暴的綁架!就算他們要綁架勒索也找錯對象了吧,我又不是什麼名人、有錢人。」
雖說她在修復師一行算是年輕有為、頗具名氣,但也不至於成為被綁架的對象,她實在無法理解歹徒的動機。
聞言,他不禁陷入沉思。
以他的身價是足以引起歹徒覬覦,但過去他屢屢獨自到世界各地旅行,從來不曾遇過任何意圖綁架他、勒索贖金的犯人,何況依照在工作室的情況,歹徒儼然是針對她,並不清楚他的身分背景。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暗嘆了一口氣,以他的身手,不應該這麼輕易就被撂倒,若非當下分心顧慮她,又被她不慎誤傷,就算對方手中有刀有槍,他也不可能應付不了區區兩名歹徒。
「你先確認歹徒的真正目的,看看背後主使者是真的要借用你的專業,還是另有所圖。」雷亮認為應該先確定兩人如今有沒有立即的危險。
「怎麼確認?」胡璦樺愣愣的反問。
「鬧一鬧就知道了。」他附耳提點,看看能否爭取一點禮遇。
她聽了之後點點頭,隨即用英文大聲嚷嚷。
守在門外的人推開門板,要她安靜。
胡璦樺不理會,一股腦的抱怨道:「叫你們上面的人過來!綁架我的目的是什麼?如果要我幫忙修復古畫,就對我客氣一點!把我關在空氣這麼糟糕的鬼地方,還用膠布封住我的嘴,害我呼吸困難,暈船想吐!我看不用到目的地我就病倒了,要是我身體出狀況,帶我去哪裏也沒用,我做不了事!」
不一會兒,她跟雷亮就被帶離開狹窄的倉庫,帶往較寬敞明亮的船艙客座。
雷亮在被帶出倉庫前已經被鬆開雙腳,要不然他無法行走,但一雙手仍被綁在背後。
這是一艘私人漁船,即使在船艙,也僅有少少的座位,看守他們的除了黑灰夾克雙人組,還有兩張生面孔。
封住嘴巴的膠布已經扯掉了,胡璦樺又嚷嚷着雙手被綁得又痛又麻,要是再繼續這麼綁着,到時她雙手發抖,拿不好工具,修復工作也沒辦法進行。
歹徒沒辦法,只好替她鬆開束縛。
之後,胡璦樺喊渴喊餓,歹徒竟替她送上茶水和餐食。
她不免狐疑,歹徒轉而對她寬容,難道幕後主使者真的有求於她?
「只有你一個人吃,不會不好意思嗎?」雷亮故意睞了大口吃喝的她一眼。
胡璦樺於是又向歹徒要求也替雷亮送點吃的和喝的。
歹徒雖然照做了,卻要他自己想辦法吃,顧慮他身形魁梧,醒來便有力量反抗,不能解開他雙手的繩索,以免增加多餘的麻煩。
雷亮只能一臉哀怨的瞪着眼前的餐食,他也許能低下頭就着盤子吃食,但那吃相實在不好看,他可不願意這麼做。
「要我喂你嗎?」胡璦樺問道。
歹徒提供的食物並不美味,她卻因飢餓吃得有些狼吞虎咽,被綁走之前她明明有吃晚餐,她究竟昏迷了多久,怎麼醒來會這麼餓?想必他和她一樣吧。
「或者,你可以替我鬆開繩索?」雷亮扯唇輕笑,給她另一個選擇。他是很樂意由她餵食,不過這種時候他更希望雙手得到自由。
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歹徒一聽,馬上轉頭瞪着兩人,警告道:「不準替他鬆綁。」
雷亮微訝。看來這個歹徒聽得懂中文,之後兩人若是要商談逃脫計劃,必須很小心才行。
沒辦法了,雷亮只能讓胡璦樺餵食。
雖然入口的食物不怎麼樣,可是被她一口一口喂着,好像多了一種特殊的味道。
他近距離凝視着她,她這張清秀素雅的小臉,令他愈看愈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