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晚晴的碎夢刀
我正兀自對着手指和那行字愣,聽見門被“咣當”一聲,抬腳踹開。正是某離同學,一邊把他敞了半邊估計是剛套上外衫扣好,一邊急沖沖的闖進來直奔我這裏。
趕到我面前,他先站定,大喝一嗓子:“誰?誰敢夜闖民宅?長安府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俺卧房裏靜悄悄,連院子外的蛙鳴都聽得見,沒人回答他。
某離瞳孔迅收縮成一條線,如探照燈般在房間裏,迅四處掃射。
依然啥也沒現,他氣憤的對我說:“大老晚的,沒事情亂喊什麼!我聽你尖叫成那樣,嚇的心都跳出來了!”
我無語的戳戳他,指指我的書桌上。
后趕來的小飛飛的綠綺,也順着我的示意方向,看到了依然在書桌上大搖大擺的那根手指,而且他居然還屈起了關節,作出不耐煩的頓點敲桌面狀。
小飛飛就要驚叫,被綠綺一把捂住他的嘴。只有某離面不改色,近前湊到書信旁,把那行字復讀一邊:“方館主,我們,在等你的答案……”
他簇着眉頭問手指:“你們怎麼還不放棄啊?”
手指現有人搭理它,飛快的蘸了點墨汁,繼續寫道:“非生即死,救生而不救死!”
離小心翼翼的看着它問:“那你——究竟是生,還是死?”
手指賣力的寫道:“未知生,焉知死?”
我鼓掌:“喲,看樣子,你也是聖人門徒啊,連孔老先生的名言也搬出來啦!”
某離詫異的說:“小官人真的頂不住啦?”
手指敲了三下桌面,某離接着、道:“我們不救又怎樣?你可知道的呀,我們救了他,就是得罪了女皇帝陛下,到時傳出去,那可是殺頭的買賣!”
我們齊刷刷瞪着手指,只見它嫻熟的繼續落筆:“你要什麼?”
某離淡然一笑:“我?我要真相!”
手指一僵,尷尬寫道:“可以!”
我立刻插嘴:“我要安全!確保完全的安全!”
手指抖了一下,垂字:“可以!”
小飛飛和綠綺趕緊學着我的樣子,擠進來:“我們也要參與!”
手指“吧嗒”一下,灰頭土臉的倒在桌面上。
我沉吟道:“還是都帶着吧!全是咱們諮詢館的人,你就是不讓帶,回頭我還是得一五一十,告訴他們。
手指顫顫悠悠挪起來,艱難的寫道:“那就都帶着吧!”
某離滿意的點點頭:“為著我們的安全,大家必須在公開場合見面!不許你們攜帶武器!”
手指立刻回道:“沒問題!明晚戌時,晚晴樓天字號包廂見!”
寫完,飛快的沿着來路,從窗子罅隙里,溜走了。我苦惱的對大家解釋:“喏,當初就是它,引的我被綁架的!你們瞧見了吧!多奇怪啊!就是尊的只一跟手指而已!”
小飛飛見手指走了,神色有所緩和:“東家,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今兒我是真靠了眼界了!”
綠綺擔憂的望着我:“東家,從它周身的氣息來看,應該不是精怪所變!”
某離威嚴的肯定:“的確並非精怪啊!”
我遲疑:“那明天晚上?”
某離馬上安慰我:“沒事情,大庭廣眾的公開場合,怕他們?再說咱們人多好辦事,讓何愁飛瞅着不行,就趕緊竄出去找衙門熟人搬救兵!咱們見招拆招唄!你要知道,這事兒啊,一天不解決,他有的糾纏你一天咧!”
我想想挺對,有點后怕,吸了一口涼氣:“真恐怖!不敢回憶了!”
某離撓撓腦袋:“這才幾更天啊!還早着呢!要不——他環顧着一下,指指書桌旁邊:”今晚我在這邊打地鋪好了!”
我憤恨的呶嘴:“拜託,人家筆記小說里有心護花的,都是站在門口,守做一夜門神才對啊!”
某離歪眼瞪我:“不要那我可走啦?過期不候!”
綠綺掩面嬉笑:“東家,莫氣莫氣,他也是一片好心護主嘛!來,今晚讓他在那裏打地鋪好了,我陪東家一床睡!要是再來什麼牛鬼蛇神,就先吃了睡外面的他,好不?”
我笑眯眯的拉起綠綺的手:“小蘋果,還是你最疼人………”
小飛飛沒好氣的嘟囔:“於禮不合,於禮不合呀……那我今晚睡這房門口算了,要吃,還是先吃我吧………”
綠綺嗪着笑容頓:“不錯不錯,這才是男子漢!去吧去吧!”
某離不滿,抱不平道:“綠綺啊,你盡欺負老實人!”
小飛飛不停擺手:“不,不,不,我自願,是我自願的哈!”一溜煙小跑去搬被鋪了,某離恨鐵不成鋼的追喊:“給我也抱一捆來………”
我心裏暖洋洋的,恐怖感在大家的嬉鬧聲里,暗淡了好多。
第二天清早,諮詢館來了位不之客。照舊一身黑,黑衫黑裙黑紗笠,不是“大組長”是誰!
她進來我們諮詢館的時候,無聲無息,大家正聚集VIp大戶室,熱火朝天的討論,晚上出行方案。她就這麼,很安靜,很安靜的走進來,很安靜,很安靜的坐在廳里,彷彿只是一陣路過的風。
待我們現她的時候,不知道已經過了許久。綠綺歉意的一拍腦袋:“糟糕!看我!馬虎的連有客人來,都沒注意!”
小飛飛討好的也拍了一下腦袋:“我們都沒注意,都沒注意!蘋果你還是快去勻水倒茶才對!”綠綺嘿嘿臉紅着跑向廚房。
我很沉着的在她對面位子上坐下:“不知道“大組長”今日大駕光臨敝館,有何要事呢?”
黑紗下輕音飄出:“我來迎取畫卷。”
畫卷?難道是當初衙差搜查時,某離偷偷扯下,私自攜帶出來,方便了我們後來調查案情的那幅………我默然。
某離懶洋洋的倚在門邊裝傻:“啥畫卷啊?咱們諮詢館有啥好畫卷啊?還勞動您親自來取?莫不是——”他摸摸鼻子,望望諮詢館廳牆上掛的那幅隴西郡公畫的李子拓和小烏鴉的肖像。
我立刻跳起來:“沒!沒!咱們諮詢館沒啥可以進貢皇上的好畫!那幅也是贗品,我在西市上花一兩銀子買來裝飾牆面的假貨!真的不值錢!你可別拿走………”
“大組長”吃吃笑起來:“你放心,隴西郡公的大作,宮裏一大堆,皇上才看不上這幅咧!”
我配合著某離耍賴:“那就沒有了!方氏諮詢館最值錢的,就這幅了!”
黑紗下頭也沒抬:“宋兄借的那幅朝陽公主的《昭君出塞》,時日也不短了——畢竟是宮中舊物,還是放在它該放的地方為好……你說呢?”
我和某離對望一眼,某離乾笑兩下:“呵呵,您知道的可真清楚……”
“大組長”卻意外的以遺憾的語調,扼腕的喃喃自語:“不,我這次又沒有知道——我如果知道,我就能提早把你們救出來………當初烏寶翁給我懷夢草,我都只知道是在長安……我如果看出那是在那裏,該有多好啊……”
某離疑惑道:“當初在這裏,你明明已經服食了懷夢草,應該可以見到自己所要見的一切,可怎麼就忽然斷了呢?懷夢草從來不會出現這種事故!”
“大組長”平靜的回答:“我事後也仔細思索,終於現問題之所在——是“碎夢刀”!
小蘋果正好送茶上來,聞言好奇:“啊?“碎夢刀”?那是啥?”
“大組長”耐心的解釋:“這個世上,萬物萬事生生相剋,既然有能讓你夢見心中一切嚮往的“懷夢草”,又怎會沒有,切斷一切美夢,絕希望於失望的“碎夢刀”?
有人持草懷夢,有人持刀碎夢,老祖宗從來都未有雙全!我估摸着,當時就在關鍵時刻,我要看見的兇手,他身邊有人現了,我在通過“懷夢草”窺探,他又是個高人,於是,他用“碎夢刀”破了我的“懷夢草”的夢境,我才在最後關頭失敗的!”
我好心的奉上茶盞:“您一口氣說這麼多,鐵定渴了——來,咱們諮詢館旁的沒有,香茶還是過的去的!”
某離“唉——”了一聲,回頭去屋裏,取了那幅朝陽公主的《昭君出塞》圖來,在廳堂里來回溜達。
“大組長”訕笑:“怎麼,還不願意還啊?”
某離別彆扭扭的把畫從身前挪到身後:“要還也可以,我們還,代表我們對您還尊重的,希望您也能拿出誠意來!”
“怎麼說?”黑紗搖晃。
某離堂而皇之的指着黑紗:“你好歹和我們正面打個招呼啊!您把斗笠脫下來,我們就還!”
“大組長”貌似差點被一口茶噎着:“你可真是從來不吃虧!”
說罷,輕輕取下頭上的斗笠。
我們八隻眼睛,各個瞪的溜圓——粉可惜,蘿蔔長心目中無比威嚴崇高的大人,只是個普通而平常的女子,那相貌,尋常到放在長安大街上,一抓能抓幾大把。
“大組長”似笑非笑的伸長手:“看完了嗎?把畫給我吧?”
奇怪!她一說話,似乎臉上就不對了!不在是那股子平凡的村姑氣!那眼睛,剎時間,明亮的勝過切割成八心八箭的鑽石所放射的,無比燦爛耀眼的光芒!而且,我注意到,她的瞳孔,顏色也變成了金黃……
某離晃晃糊糊的把《昭君出塞》遞過去,像着了魔,乖巧的非常。
“大組長”把畫展開,飛的確定無誤,連招呼也不打,莫名其妙的就走了。
某離獃獃的衝著她離開的方向呆,我踹了他一腳:“喂!人已經走遠啦!”
小飛飛抑制不止唇邊的微笑:“嘿喲!一見鍾情啦?”
某離只是恍然的搖搖頭:“不,只是覺得,她好熟悉,好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到底在哪裏見過呢?似乎是很親近的人呀……”他有點痛苦的抱着頭,蹲在來就着諮詢館廳堂的石板地,仔細回想起來。
綠綺沒好氣:“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唄!我有時把鑰匙擱哪兒,一時半會兒我想不起來,也就不想了;沒兩天結果它就自己出來了……”
我拍拍某離:“是啊!想不起來,回頭慢慢再解決!咱們先把眼前對付過去!”
當晚戌時,我們準點趕到著名的長安西市大街口的“晚晴樓”。
生意真的很好,從自信滿滿的跑堂小二的標準姿勢就可以一睹。
他諂媚的招呼我們:“四位,有訂座么?”
小飛飛眉一橫:“天字號!”
小二立刻肅穆,老老實實的領着我們上了三樓最裏間。
安頓我們坐下,小二解釋:“有打過招呼的!您四位可能要少等貴人一下!要不先點些啥?不收您四位銀兩的……我們晚晴樓,最有名的是………”
小飛飛不等他口技相聲的報菜名,就不耐煩的揮揮手:“就一人來一份你們晚晴樓最有名的雞絲麵吧!”
我知道他很緊張,現在是在找着方式壓制情緒。也好,吃點東西。
沒一會,小二“好叻——”上來四碗雞絲麵。抖手退出。
我們埋頭苦幹,某離大聲憤憤不平:“什麼最有名的雞絲麵啊?欺負我第一次吃啊?裏面怎麼一丁點雞絲都沒有???”
外面有人推門,一個爽朗的青年男聲飛揚:“隔街嶺南老婆餅鋪,人家還叫老婆餅呢,難不成你買的時候還送你一個老婆?”
我回頭,正是當時的翩翩白衣公子。
他向我微微一稽禮:“幸會!在下——樓晚晴!”
記不得的事,才最幸福
我們齊刷刷望着他大搖大擺的進來,我暗自感慨:原來是京城最有身份的主兒,而且是最神秘的幾“少”之一的樓晚晴啊!
想當初,李子拓和小烏鴉,為了打動江城姬,貢獻出級美男做的級美食,就是挑了樓晚晴的“花照晚晴”啊!
樓晚晴於京城一向神出鬼沒,自稱在“晚晴樓”是兼職大廚主職掌柜。
京城一直流傳的版本如下:
他身家背景空白,長安人只知道他二十歲憑藉一道“花照晚晴”,在京都豫王爺舉辦的美食選拔大賽上,一舉奪魁,戰勝了當時的御廚,號稱“神鏟米”的米大師。
米大師當場指責他作弊,因為大師品嘗出,“花照晚晴”里,有一味調料,是長安本地著名的土燒烈酒。雖然作為配料,但是酒量不好的人吃了這道菜,多少都會醺醺然好一會兒。
樓晚晴質問大師,評的可是哪一道菜好吃?顧客愛吃的,就是最好吃的。大師無言以對,悻悻而歸。
隨後他藉著風頭,迅創辦“晚晴樓”,居然做的客似雲來。
近些年來,樓晚晴號稱要保護他那雙神奇的手,“暗月閣”的小道版本是,他要保證他的花容月貌,不受髒兮兮的油煙的侵蝕——此人三天才進廚房一次,一次只做一道菜,就是“花照晚晴”。
現今我們一見,此人果然丰神俊朗,如霽月明輝——保養的估計大唐的公主們見了,也要自愧不如。
他瀟洒的提起前襟,硬是搬了個方凳兒,擠進偶和某離中間那個空位,大馬金刀的坐下,瀟洒的從袖子裏掏出一柄摺扇,“嘩啦”一下甩開,有一搭沒一搭的扇呼兩下,笑眯眯的問:“方館主,別來無恙啊?”
我回想起他當時掐着虎子威脅的的兇相,再對照此君目前完全無害的小狗諂媚狀,無語僅一陣惡寒。
某離把雞絲麵推到一邊,旁敲側擊:“樓兄採用特殊的方式,邀請我們前來,咱們都依約辦理了。樓兄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不必兜圈子!”
樓晚晴眉開眼笑的把摺扇合上,擊掌一拍:“爽快人!我就說,諮詢館裏,數宋老爺,最是明白!”
我,小飛飛,綠綺,同時重重“哼”了一聲,樓晚晴立刻又恢復棄狗一般小小的諂媚笑容:“特地恭請幾位,前來解決上次的——未完待續………”
我暈!尼加拉瓜瀑布汗!
某離慢條斯理的端起他的麵條湯,抿了一口:“樓兄客氣了,我們通過幾次接觸,覺得樓兄本身就高人一等啊!周邊想來得力的能人也不少不少!咱們諮詢館人單力薄,哪裏能入樓兄法眼?”
樓晚晴怔住,瞭然一笑:“宋老爺說的是“他”吧?“他”可不是我的手下哦!我晚晴何德何能喲!你可別嚇唬晚晴!”
說著,他袖子裏,掉出一物,墜在桌面上,正是那根手指。
手指搖搖晃晃的立起來,靠在盛醋的小壺邊上,擺了個省時省力的懶豬造型。
某離輕咳:“那就從“他”的來歷說起吧!“他”是什麼?那天晚上突襲我們的小官人,又是誰?——你最好說實話!朝陽公主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我們多多少少,還是明白的!”
樓晚晴摸了摸腦袋,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好吧!那就從當年太極宮的“梓一閣”說起——
說起來,你們都知道,歷朝歷代的帝王,既然得到無比榮耀的權勢,那他們最奢求的,也無非就是長生了。
大唐的皇帝,傳到太宗這一代,文治武功,可達鼎盛;皇帝的私心,也可達鼎盛。他其實一直四處搜羅奇人異士,為他的長生之夢鋪路。他嘗試過修道,嘗試過煉丹,嘗試過許多其他,可是統統失敗了。
直到有一次,他用重金打動了有個江湖上有名的術士,術士才告訴他,且不論他前面受騙與否,在長生這條路上,業界公認“奇術”,在南疆,在獫狁一族。
於是,太宗皇帝秘密的以“請召”為由,把當時獫狁一族的族長,南疆的名士,也就是烏寶翁沒有血緣關係的名義上的祖爺爺,騙進了京城。
太宗皇帝一開始是虛心請求的,誰知道老頭子不僅性格孤傲,脾氣也很古怪,死活不答應給太宗皇帝指點“長生之路”。
太宗皇帝急了,他大力宴請,許諾封官加爵,但是,山野高人嗤之以鼻。
太宗皇帝把老頭兒軟禁在“梓一閣”,最後想法以整個南疆的無數生靈為代價,要求老頭子說出秘法,不然就動清剿戰爭;老頭兒終於屈服,說出了秘法:飼養葯人,養成服之體津,則可長生。
太宗皇帝搜颳了一批年幼的童子,幾經篩選,留下了一個“根骨最正”的,然後逼迫老頭兒每日列出方子,命宮人用方子中記載的各種藥材,製成主食,給葯人服用;每天還要用藥湯沐浴一個時辰,達到“全藥效”。
由於老頭兒狡猾的沒有說明,一個葯人要養多長時間才能開始使用,太宗皇帝怕來頭兒在漫長的飼養歲月中變卦出逃,要求老頭兒自己作保。
於是,老頭兒只得一狠心,為了南疆無數百姓,砍掉了自己的一雙腿,這樣,示意太宗皇帝放心,不用防備一個癱子逃跑。
這樣,梓一閣就成了宮中的禁地,裏面,其實始終住着的,就是一個可憐的老癱子和一個可憐的小葯人。
其實,老頭兒不僅聰明決定,也非常善良。他把小葯人,就當成自己的親生骨肉一樣撫養着。他不僅傳授小葯人平生的各種知識,還樹立小葯人的信心——在漫長的深宮時光中,他們,只要善於把握,一定能找到哪怕很渺茫的小希望——逃出去!
他們倆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待着。由於皇帝的命令,平時普通人等,是不敢隨便靠近“梓一閣”的。他們是希望又失望了無數次后,終於,興奮等來了一個捉蝴蝶捉迷了地方的小女孩——太宗皇帝疼愛的朝陽公主。
朝陽公主與其他宮人不同,她是年輕的,她是大膽的;她是活潑的,她同時也是善心的。當她慢慢得知“梓一閣”里的一切時,她哭了,為老癱子和小葯人悲慘的命運。
她也想救二人出宮,但是,她手裏沒有力量——除非,她動用她自身的權勢——可是,一旦她帶領老癱子和小葯人出逃,她就再也不是公主,甚至不是父親的女兒,李唐的家人了——公主猶豫了。
在朝陽公主跟老癱子二人,一次又一次的謀划中,時光流轉,皇詔浩蕩,公主和親,迫在眉睫。朝陽公主含淚下了狠心——她也走!走的徹底!遠遠離開這傷心的地方!
公主有信物,有手段,可即使這樣,她也不敢擔保,三人能一起出逃成功——目標實在太大了!三人商量來,合計去,始終要犧牲一個,留下來頂住“梓一閣”的爛尾兒,拖延時間,以便剩下兩個,能有更高的幾率逃跑。
老頭兒選擇了犧牲自己。
他說,我已經是個廢人,你們兩個卻還都年輕,尤其是小葯人,因為用了異方,生身體的年齡,被永遠的停留在了十七歲,並且,能渾身各處,散不同程度的異香,每種的使用,都能達到令尋常人意想不到的結果——這才是皇帝最終想要的“藥效”。
而老頭兒自己,畢竟是老江湖。他有他們南疆自己的套路——他割下了自己的一根食指,把自己的一魂一魄附在了食指上,交由朝陽公主和小葯人,帶出了宮中,囑咐他們,一旦順利逃脫,就可以去京城郊外的一個神秘的地方,尋找一個叫“暗月”的人,跟他聯繫,他可以保護二人周全。等事情一齊辦妥,七七四十九日後,公主二人,可立香案為手指召喚,則宮中的老癱子的魂魄就可以全部跟出來。
朝陽公主和小葯人揮淚別老頭兒,一路藉由公主手上皇帝的信物,和小葯人特意散出的異香,迷惑了守衛的神智,最後順利出逃,並在宮外,聯繫上了“暗月”,算是正式投靠了“暗月閣”。
而老癱子,在二人逃走後,自然面對的是太宗皇帝無比的怒氣。
不過帝王的想法是,只要你老癱子在,我何愁培養不出第二個葯人呢?
可惜老癱子卻告訴他,自己乾的事情,都是有違天和的,已經身體非常差了,時日不久。
太宗皇帝起初不信,就繼續拿南疆的百姓來威脅。可是老癱子的身體,卻真的在很短很短的時間內,就迅的衰老,而且開始彌散死亡的氣息,連太醫來看了,也聲稱無治。
在四十九的最後一天、,葉靜能倒是回宮了,當時,老癱子正準備移魂。
他一眼就看出了老癱子的計策,於是,抽出他的寶劍,立刻先斷了正在移出的一魂。
老癱子急了:那正是他儲藏全部醫道術士知識的一魂,那裏,記憶着小葯人從小服食和泡浴的相生相剋的草藥的解藥方子。
於是,在最後關頭,他拚命的抓住身邊的一張紙,咬破手指,寫下了即將逝去的記憶里的最後的關鍵藥方。
誰知道方子才寫完,就被葉靜能搶走了。
最後,他以一魂被破為代價,留下了大唐宮城裏的一具死屍,轉移到了公主二人處的手指上。
可是,他自此,卻再也記不得任何醫道術識。
我們默默聽完這個很長的故事,都“吁——”了一口氣。
我接着問:“那藥方,最後怎麼到了武皇后的手裏呢?”
樓晚晴白了我一眼:“你好歹讓我喝口水啊!——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