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牆壁上掛着的時鐘指向晚上十一點十五分，陳瀾輕輕喊了娜娜幾次，她睡得比較沉都沒有反應，像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在燈光的照耀下投下淡淡剪影，她抿着唇似乎夢到了不好的畫面。
無奈的陳瀾只得先把娜娜扶到床上，自己收拾了衣物和洗漱用品去衛生間洗澡。他家的衛生間門把手已經壞了很多年，只能關門不能鎖門，而家裏只有陳瀾和他父母三人，所以就沒有叫人來修門把手，只要看到衛生間門上反射出亮光，就知道有人在用衛生間。
大冬天的只要一進了浴室就完全不想出來，陳瀾站在花灑下面讓熱乎乎的水淋遍全身，他有時候會犯拖延症，現在洗個澡拖延症就嚴重犯了，都洗了快一個小時還是不想出去。
這時陳瀾忽然聽到衛生間門把手扭動的聲音，在嘩啦啦水聲中，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挺滲人的，他隔着一層水霧仔細看了一下，門並沒有被打開。
可能是他聽錯了吧，陳瀾這樣想着便繼續洗澡。
衛生間一側安裝了半面牆的大鏡子，那面大鏡子上全是白色霧氣，但還是能隱約看清楚鏡子反射出來的畫面，然後陳瀾一轉身就看到鏡子中自己身後一動不動站着一個人。
“啊——”陳瀾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腳下一滑筆直地往後栽去，手裏握着的香皂也在胡亂揮舞中飛出去砸中娜娜的肩膀。
這下糟了，在毫無遮擋物的衛生間裏非摔出個頭青臉腫不可。
就在陳瀾絕望時，一隻手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手上用力，陳瀾從後仰變成了前撲，直接撞到娜娜身上。
雖然娜娜只是個小女孩，但她可是擁有一個成年大男人的身體，被陳瀾猛地撞上后還能面不改色氣不喘，穩如泰山站在原地。
等到陳瀾站穩后，娜娜蹲下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香皂，遞給陳瀾：“哥哥，你的香皂掉了。”明明是這麼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為什麼聽起來那麼污？
陳瀾全身赤/裸，羞憤地盯着娜娜手裏的肥皂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趕緊扯過掛在門后的浴巾圍在自己腰間，羞得滿臉漲紅，一想到被一個頂着大男人身體的五歲小女孩看光了，就恨不得往馬桶洞裏鑽，但他又不忍心去責備娜娜，畢竟從她表情看起來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就這樣憋了好久，陳瀾努力壓制住火氣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娜娜，別人在洗澡的時候，你沒經過同意是不能隨便進去的。”
娜娜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香皂，她默默把香皂放到洗臉池上，然後天真道：“可是我覺得哥哥肯定會同意我的請求。”
“什麼請求？”陳瀾感覺自己都跟不上娜娜的思路。
“讓我進來的請求呀。”
陳瀾真想一口血噴在牆上，他本想帶娜娜出去好好說教一番，轉眼又看到自己身上全是肥皂泡泡，便對娜娜說：“娜娜，你出去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娜娜扁着嘴巴，低下頭不說話。
“娜娜。”陳瀾臉色陰沉，耐着心思又低聲喊了一下，語中多了一分警告。
良久，娜娜才抬起頭，聲音中帶有哭腔：“可是我怕……”
“沒什麼好怕的，你就在我家裏，也不會有人進來行兇，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耐心被消耗完的陳瀾忽然拔高了音量，被嚇到的娜娜扁着嘴愣愣望着他，陳瀾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抹了把臉，繼續好言相勸，“我很快就出來，你先在外面等我好嗎？”
說了幾分鐘才終於把娜娜勸出去，陳瀾三下五除二洗完澡，穿好衣服走出衛生間，娜娜蜷縮在沙發上發獃，陸海琛那高大的身體蜷成一團有點好笑，但看起來也挺可憐的。
打開的電視機里傳來主持人歡樂的聲音以及絡繹不絕的“新年快樂”祝福聲，陳瀾抬眼看了下壁鍾，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多，新的一年到來了。
剛好這時，在外面和大家一起跨完年的陳父陳母歡歡喜喜回來了，陳瀾趕緊拖着娜娜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一下后，又拉着她風風火火回了房間，以免他父母又看到娜娜不好的一面。
陳瀾把娜娜安置在床上，自己則在地上放了兩層毯子將就着睡，娜娜老早就犯困了，腦袋一沾枕頭就止不住地打呵欠，但又怕一睜眼陳瀾就消失不見，便非要撐着等到陳瀾睡著了才肯睡覺。
迫於無奈的陳瀾只能貼着床邊，把一隻手拿給娜娜握着，這樣娜娜才安安心心睡去。
結果到了晚上，陳瀾就感覺到床上的人一個翻身落在了他的毯子上，然後又一個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當時陳瀾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就沒管像浣熊一樣抱着他睡覺的娜娜。
這天晚上陳瀾沒有睡好，半夜經常被娜娜勒醒，好不容把她推開了，沒過幾秒那雙纏人的手又來了。鬥爭了一晚上，第二天陳瀾眼眶都是黑的，睡眠嚴重不足的他吃早飯時腦袋都晃來晃去。
陳母用筷子尾巴點了點陳瀾的腦袋，教訓道：“晚上偷牛去了嗎？趕緊把麵條吃了，你看這面都糊了。”
“好……”陳瀾低聲應着，剛吸了兩口麵條就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直接睡著了。
陳瀾再次醒來時都是下午了，太陽西沉，橘黃色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陳瀾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他坐起身四周環視了一圈，發現娜娜背對着他坐在電腦前上網。
“娜娜？”陳瀾喊道。
娜娜像是沒有聽到陳瀾的喊聲，頭也沒有動一下，操縱着鼠標的手忙碌地點來點去，也不知道他在瀏覽些什麼網頁。
陳瀾覺得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是睡得太久了吧，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才頓時感覺清醒了不少，而一天沒有吃飯的肚子也在“咕嚕咕嚕”的叫了。在冰箱翻找食物的時候，陳瀾剛好看到陳母留下來的紙條，說是單位臨時派他們去鄰市出差，明天下午才回來，讓陳瀾自己準備伙食。
陳瀾嘆口氣，本來想回來和他父母一起過元旦節的，可惜陳父陳母的上司就是個變態，根本不顧及員工是否在休假或者休息中，有事情了二話不說打一個電話就讓他們趕過去。
想到這裏，陳瀾拿出手機分別給他父母都發了一條元旦的祝福短訊，發完短訊剛要把手機收起來，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姜嶸打來的電話。
今天陳瀾昏睡了一天，壓根忘記給姜嶸打電話的事情了，倒是姜嶸主動到來。
接通電話后，姜嶸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說：“陳瀾，你昨天找我是不是要說海琛的事情？”
“恩。”陳瀾應着，心想姜嶸對陸海琛也太不上心了，都過了這麼久才回電話，“娜娜出來了，我認為你應該過來看看。”
“什麼？！”姜嶸驀然拔高聲音，緊接着那邊傳來他手忙腳亂收拾東西的聲音，“你們現在在哪裏？我這就趕過去。”
“在我家裏，我等會把地址發給你，你也在a市嗎？”陳瀾說。
姜嶸沒有回答陳瀾的話，但是也沒有掛斷電話，只聽到那頭響起亂七八糟的聲音，像是兩個人在爭鬥時不小心碰到周圍的東西掉落聲。
陳瀾心頭一緊，還以為姜嶸遇到危險了，連忙捏緊手機喊：“姜嶸？姜嶸！你那邊發生什麼事了？要我報警嗎？”
陳瀾的話依然沒有得到回答，就在陳瀾心驚膽戰準備報警的時候，忽然聽到姜嶸和一個男人的爭執聲。
那道男聲很耳熟，陳瀾瞬間就響起昨天晚上接姜嶸電話的那個男人，看來他們一直在一起。
“放開我！你給我滾開，我要去哪裏關你什麼事？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姜嶸不耐煩地大吼，那聲音和他平時文雅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還能聽到他急匆匆的腳步聲。
“怎麼不關我的事？你想反悔了？”那個男人隱忍着怒火，低聲說。
“對，我已經後悔了，我是抽風了還答應你那些不可理喻的要求，給我讓開！”
“不讓！”
“你別逼我動手。”
很快又是一陣動手的聲音，四周的東西接連遭殃，陳瀾聽到幾次花瓶破碎的聲音，他很識趣的保持沉默，思考了片刻還是先把電話掛了，別人的私事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