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如果他活下來
這頓飯,吃得有些艱難。
墨安晏到底是墨君夜的小叔,見到自己小叔失控的樣子,他心裏不是完全沒有任何芥蒂的。
可是,他也沒有立場去說青衣什麼,只能苦笑無奈。
倒是青衣,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一樣,跟明意兩人說說笑笑,彷彿之前的插曲並不存在。
“行了,你們回去吧,明意要多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青衣將兩人送走,從飯店門口離開的時候,忍不住掃了一眼停車場。
那輛騷包至極的車子,果然不在了。
她勾了勾嘴角,慢慢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只拐過了一個街口,青衣的腳步忽然停下。
路邊,景觀牆邊,斜靠着一個人影。
他就站在路燈的的下面,光芒從他頭頂照下來,彷彿光暈籠罩一樣。
指尖夾着一支煙,細小的火光明明滅滅的閃動。
為什麼他,還會在這裏?
青衣看着那個人將煙蒂扔掉,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面前,忍不住握緊了手。
“剛剛你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我想我離開之後,你多少會吃一點。”
墨安晏笑得從容,“你之前的生活規律不好,最好一頓都不能餓着。”
“……墨安晏,你到底想怎麼樣?”
青衣總算忍不住了,自己在戳他的脊梁骨,他還擔心自己吃沒吃飯?
“你剛剛,是想激我離開吧?你在……擔心我燙傷的手?”
青衣心裏微微一動,表情卻冷淡如冰,“你想多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墨安晏點點頭,卻還是笑着,“不過,我就當成是那樣好了,能讓你有一點擔心我,這手,燙得也不虧。”
說著,他毫不在意地將手抬起來,上面從虎口開始到手腕,一條可怕的燎泡。
青衣用眼睛掃了一眼。一句話也懶得說,直接從她面前離開。
這種傷在她眼睛,根本不夠看,也不想看。
墨安晏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勾了勾,慢慢掏出香煙。
……
秋天,最適宜新人結婚,所以青衣的珠寶店生意很好,路邊常常停滿了車。
但總有一輛人夾雜在裏面,讓任何人不容忽視。
店員們已經習慣了那輛車的存在,對車主人和美女老闆之間的關係,也不再那麼八卦。
日子慢悠悠過去。
周日的夜晚,熱鬧了兩天的店鋪終於安靜下來。
“店長,這是這個星期的報表,你看下。”
“好的。都早點回去吧。小錢,你留了下,和我盤一下帳。”
“店長,管宵夜嗎?”小錢笑起來,兩個酒窩很漂亮。
“管!”青衣扔下一句,走進辦公室。
“哦耶!”小錢比劃了個手勢,和同事們一一說再見。
店裏空落了下來,小錢和往常一樣走到店外面,將捲簾門往下拉。
突然,腰上頂了一個東西。
“別動,動一下我就開槍打死你,進去。”一個男人的聲音,陰森無比。
小錢嚇得腿直發軟,她……她……遇上了搶劫。
青衣皺眉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鐘。這個小錢怎麼還沒有進來。
突然,空氣有種微秒的氣息。
青衣神色一變,過往出身入死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氣息叫作危險。
正要起身,門被一腳踢開。
“別動,舉起手來,子彈不長眼睛。”
青衣緩緩轉過身,看到一個戴了口罩的男人舉着槍,槍口正對準了她,
“你,你們要什麼可以拿,別,別傷害我們。”
“放心,我們只求財,不殺人。把保險箱打開。”
一上來就要求打開保險箱。絕對是老手,因為真正值錢的珠寶都在保險箱裏。小錢無聲無息,說明還有同夥。
青衣在心裏迅速做出判斷。
“打開,再遲一秒鐘,我讓人一槍打暴那個女人的頭。
“我開,我開。”
青衣裝着顫顫威威的樣子,拿鑰匙找開了保險箱。
那人一看她這樣聽話,哈哈大笑道:“老三,把這個娘人給我綁起來人。”
“老大,我來了。”
話音剛落,進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同樣戴着鴨舌帽和口罩。
他像拎小雞一樣,一把將青衣拎出來,然後重重往地上一扔。
“店長!”小錢哭喪着臉,整個人都在發抖。
“別怕!”
青衣低吼一聲,目光掃了眼店鋪。
令她震驚的是,店裏一共有三個劫匪,而且手裏都有槍,那種槍並非最先進的武器,但威力卻很大。
果然是一幫專業的。
此刻,老大已經搶了保險櫃裏的東西走出來,“老三,你看着這兩個女人,老二,動手。”
兩人迅速櫃枱里的東西掃蕩一空,手腳之快,僅僅用一分鐘。
“撤!”老大一聲令下。
劫匪中的老三立刻拿起手裏的板磚,一舉手砸一個。
“啊”
“啊”
兩聲慘叫,青衣和小錢被砸暈過去。
“快撤。”
三個迅速往外撤退。
而此刻,應該被砸暈的青衣,猛的睜開眼睛,迅速將小錢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然後,一貓腰,悄無聲息的追了出去。
敢搶她青衣的店,很好。
此刻三個劫匪剛剛要上車,突然背後一陣陰風,隨即只聽見咔嚓一聲,老三的胳膊已經被擰斷,槍掉落在地,發出豬一樣的哀嚎。
其他兩人一看不對,立刻動手。
只是青衣又怎麼會有讓他們動手的機會,只用了半分鐘的時間,利落的解決掉了兩人。
搞定!
然而就在這時,車裏伸出一枝槍,離她的距離不到一米,持槍的手沒有半秒鐘的猶豫,直接扣下扳機。
糟糕,忘了還有一個司機在外面接應。
電光閃爍間,青衣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被人重重一推。
“呯”
“呯”
青衣迅速回頭,一看,眼睛都紅了,那個把她推開的人,是墨安晏。
該死!
她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手一動,腰間的軟帶迅猛的抽過去。
一聲慘叫,那個在外面接應的男人,整隻手齊腕而斷,鮮血噴了出來。
青衣衝到墨安晏的面前,怒吼道:“你特么的神精病啊,知道不知道剛剛很危險。”
墨安晏慘然一笑,沒有說話,捂着心口的手慢慢滲出血來,身體一軟,栽倒了下去。
青衣驚得魂都變了,一把扶住他,“墨安晏,墨安晏,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墨安晏看着女人慘白的臉,嘴角勾了勾,“還好……你沒事。”
“墨安晏,墨安晏……你醒醒,你醒醒……”
青衣用力搖着懷裏的男人。
無人應答。
應答她的,只有那滋滋往外冒的血。
“救護車。救護車……”
青衣叫的撕心裂肺,臉上的絕望,眼中的空洞,讓趕來的人,都覺得可怕。人
……
刺耳的鈴聲,打破了一室的靜謚。
明意迷迷糊糊醒來,“阿夜,誰的電話。”
身旁的男人沒有回答。
明意覺得不對,爬起來打開枱燈,發現男人臉色煞白,神情愣愣的,手機跌落在被子上。
“出了什麼事?”
墨君夜慢慢側過頭,薄唇動了動,“小意,小叔中槍病危。”
“什麼?”
明意只覺得耳邊一片風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墨君夜迅速穿好衣服,對着發獃的女人道:“你在家,去醫院。”
“阿夜,我也要去。”
“你懷了孕,你別去。”
明意一把抓住他的手,“阿夜,他是你小叔,也是我小叔,我要去,不然,我不安心。”
墨君夜看着女人澄亮的眼眸,咬咬牙道:“好,一起。”
兩人迅速趕到醫院,就看到長廊的盡頭,青衣渾身是血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愣愣地看着手術室的門。
明意愣住了,小姨她怎麼會在。
“你小姨的珠寶店遇到劫匪,小叔是為了救她才……”
明意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剛想說什麼,突然手術室的門打開。
楚笑一臉疲憊的走出來,四下張望。
墨君夜扶着明意忙走上去,“笑笑,怎麼了?”
楚笑咬了咬唇,神情很嚴肅,“情況非常不好,子彈離心臟只有三毫米的距離,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需要簽一份病危告知書。”
墨君夜神色陡然一變,“這麼嚴重?”
“阿夜,我是那種開玩笑的人嗎,非常嚴重,連我都沒有把握。”
顧明意一把捂住唇,不讓自己發出驚叫聲,怎麼可能,前幾天他們還在一起吃飯,怎麼短短几天就……
“我沒有時間了,阿夜你快簽,還有,病人需要大量血,你是直系親屬,為防止血庫血不夠,你準備輸血。跟我來。”
“好!”
墨君夜當機立斷,“小意,你坐一會,我去去就來。”
“你快去。”
“等下,楚笑,我可以進去嗎?”
楚笑深目看了她一眼,“小姨,你進去沒有任何用的,在外面等吧,我會儘力的。”
“我是怕他……一口氣松下來。”
青衣淺淺一笑,笑意說不出的滲人,“他欠我那麼多,我欠他那麼多,我們都還沒有相互還清、”
楚笑心中一緊,咬咬牙道:“好,你進來。”
……
青衣穿着防護服,戴着口罩,一步步走進搶救室。
墨安晏躺在那裏,無聲無息。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
他的身體很白,寬肩窄腰,身上沒有一絲贅肉,一如十幾年前一般。
青衣的眼睛微微有些酸澀,想哭,卻沒有眼淚。
也是,她這輩子很少掉眼淚,所有的眼淚花在了那個孩子身上。
這而個男人是害死她孩子的兇手,她憑什麼要為他哭。
“楚醫生,呼吸越來越弱了,血壓158/90mmHg,血白細胞驟降。”
“楚醫生,你快看,病人的心跳……”
儀器上,原本有起伏的線條。慢慢拉成了一條直線,所有搶救醫生的手,都停了來。
楚笑急得一頭的汗,卻依舊沉穩道:“繼續搶救,給病人注射普羅帕酮,準備電擊。”
電擊鑽進青衣的耳朵,她渾身一顫,整張臉白得像個死人一樣。
墨安晏,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那麼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你間接殺死了我們的孩子,這個仇我還沒有向你報,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千刀萬剮。詛咒你下地獄。
淚,終於慢慢落了下來。
青衣迅速衝上前,推開擋在面前的醫生,低下頭,在墨安晏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然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個女人,她是瘋了嗎?”
“她說了什麼?”
“她怎麼可以這個時候衝過來,影響我們搶救。”
“都特么的什麼時候,搶救!”楚笑一聲暴吼,震住所有的人。
“來,電擊!”
……
長廊里,安靜的讓人窒息。
明意看着時間一分分流逝,心裏焦灼。
突然,門被打開,青衣面色平靜的走出。
“小姨?”
青衣回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小姨,小叔他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
“那你……”怎麼出來了?
“我有點累,想到外面走了走,有什麼情況你給我打個電話吧。”
“這……”明意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吵着要進去,一會又跑出來。
青衣沒有再開口,手在明意肩上拍了幾下后,大步離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也許,她是想一個人默默為小叔祈禱。”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隨即,明意落下一個溫暖地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反手緊緊擁住了他。
……
夜色暗沉。
秋風已有幾分寒意。
青衣站在一棵梧桐樹下,雙手合十。
“老天爺,我青衣這輩子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你搶走了我的父母,搶走了我的姐姐和孩子,現在,你又要來搶他了嗎?”
“沒錯,我手上是沾了很多人的血,可他們中有一個無辜的嗎?我錯殺了一個嗎?你要報復沖我來,為什麼要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老天爺,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拿走他的命,我青衣跟你沒完!求求你,讓他活着吧,我真的求求你了。”
撲通雙膝下跪,青衣彎下腰,匍匐在地上。
巨大的悲傷讓她的背影看上去,像柳條一樣柔弱,完全沒有了從前那股氣勢。
時間,一分分的流失。
手術室里,搶救依舊在繼續,電擊一下,一下觸碰在墨安晏肌理分明的身體上。
手術室外,明意擁站墨君夜,相互取暖和慰籍。
而那棵梧桐樹下,青衣依舊匍匐着,像一個虔誠的教徒,祈求上蒼給她生命的救贖。
許久!
許久!
手機的鈴聲在空曠的花園響起,電話那頭是明意泣不面聲的聲音。
“小姨,小姨,他有救了,他有救了。”
青衣緩緩直起腰,一屁股委頓在地上,神色不知道是悲,還是喜。
……
幾天後。
楚氏醫院的特護病房裏。
墨安晏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環視一圈后,目光在床前的女人身上。
女人的眼睛很亮,好像天邊的星辰,奪目而耀眼,她的嘴角牽着笑,笑意有些複雜,說不出是什麼。
“我這是死了,還是活着,是在天堂,還是地獄?”
“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墨安晏,恭喜你,你還活着。”青衣的聲音很平靜。
墨安晏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慢慢動了動手指。
“對了,老天爺說了,像你這種沒有什麼本事的人,就不要學着英雄救美了。”
墨安晏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握住了女人的,“沒想英雄救美,就想不讓她受傷,沒想到,人老了,身手也差了。”
“所以你要服老,知道嗎?娶個老婆,生個孩子,好好過下半輩子。容我提醒你一下,你已經快奔四了。”
墨安晏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有光芒閃過。“我在快去見上帝前,有個人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我活下來,就是為了讓她兌現那句話的。”
“她說了什麼,竟然還能讓一個快死了的人,又活過來。”青衣的嘴角,也勾起。
墨安晏直直看着她,一動不動,足足有半分鐘的樣子。
“她說如果我活下來,她就原諒我。”
病房裏,忽然只聽見機器的聲音,細微的聲響,讓空氣都顯得極為靜謐。
青衣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聽見了。
那會兒心跳都拉成了直線,他卻真的聽見了。
“你,不能反悔。”
墨安晏說得很艱難,剛剛睜開眼睛,說了這麼多話已經是極限。
然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青衣。
看着他固執到可怕的眼神,青衣心底輕輕地嘆了口氣。
看來,老天爺果然是聽見了自己的祈求。
“你什麼時候,見我失言過?”
青衣緩緩地笑起來,艷麗的嘴角充滿了自信的光華,將墨安晏看得愣住。
這是,讓他一見鍾情的笑容。
那年,陌生的國度,他被不長眼睛的混混堵在巷子裏,一個倩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彷彿帶着所有的光華,從天而降一樣,從此,就住在了他的心裏……
……
“小姨。”
病房門被推開,顧明意探進來一個腦袋。
“來了?”
青衣轉身招呼,淡淡地笑着,手裏正在削蘋果。
顧明意一愣,總覺得小姨有哪裏不一樣了,似乎變得……更美了?
墨君夜攬着她走進去,將帶來的花束放好,“小叔,你好點了嗎?”
“放心,我還捨不得死。”
墨安晏不想讓兩個小輩擔心,臉上表情平靜,彷彿身上壓根兒沒傷一樣。
墨君夜可是還記得自己簽病危書時候到驚心動魄。
“小姨,你一直在這裏嗎?”
顧明意拉着青衣到旁邊說話,“阿夜說,他會找家裏的人過來照顧墨安晏,如果你不願意。不用留在這裏的。”
顧明意自己也很矛盾啊,小姨之前的事兒她明明不想讓墨安晏再靠近小姨,可是又覺得,這樣下去小姨會不會一輩子不開心。
她是不是也有孕期綜合征了?
病房很安靜,因此顧明意的話微微傳到了另外兩個男人的耳朵里。
某人立刻就不爽了,靠在病床上哼哼唧唧。
“阿夜,我想休息了,你們不用在這裏,先回去吧。”
“我們才剛來。”
墨君夜無語,墨安晏更無語,“剛來就打我女人的主意,最近你們可以不用來了,讓你女人在家好好養胎。”
顧明意呆住了,什麼什麼?她剛剛耳朵是不是壞了?
“你說……”
“小意,我也覺得我們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墨君夜攔住顧明意的質問,輕鬆地摟着她往外走,末了還朝着小叔微微挑了挑眉,不虧是墨家的男人,夠不要臉。
“你放開!我要回去問問清楚,什麼叫他的女人?他憑什麼這麼說?”
顧明意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墨君夜卻沒有鬆手。
“你別激動,小心身體,剛剛小叔那話,你小姨都沒有反駁,你去說什麼?”
“那、那是因為小姨還沒反應過來!”
“好了,你小姨可不是個會吃虧的,我小叔現在就只能躺在病床上,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墨君夜可不想讓她回去,小叔能厚着臉皮說出這種話,恐怕是有把握的。
“回去了。對了你最近不是說小腿會發漲?我學了一點揉捏的手法,回去給你按一按。”
墨君夜湊到顧明意的耳邊,輕聲地說著悄悄話,溫熱的氣息中,將她帶離了醫院。
……
病房裏,青衣靠在柜子那兒,繼續慢條斯理地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隨後放到了墨安晏的手邊。
“吃吧。”
她擦了擦手,剛想走開,手臂卻被人拉住。
“你喂我。”
青衣抱着胳膊,“你是中槍,不是斷手斷腳。”
“可是,我想你喂我。”
這種話,墨安晏說得毫無壓力,只要能跟青衣拉近關係。多無恥的話,他也能信手拈來。
青衣翻了個白眼,“自己吃,我去警察局,搶劫的口供還沒錄。”
她輕輕地撥開墨安晏的手,大步地往病房外走去。
身後,安安靜靜的。
走到門邊,青衣回過頭,看到墨安晏的眼神黏在自己的身上,忍不住眸光閃動。
“錄完,我再回來。”
門輕輕地關上,墨安晏的嘴角邊緩緩流泄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他拿起一塊蘋果,輕輕地咬了一口,真甜。
……
傅雲飛接到墨君夜電話的時候,正敲着二郎腿在自己老爸跟前挨訓。
“爸。你先等會兒罵,我接個電話。”
他大大咧咧地按下接聽鍵,“有事兒?”
“嗯,我小叔,中了槍,警方那邊你關照一下。”
“為毛啊,這事兒你不是信手拈來?”
“我要照顧小意,交給你了。”
墨君夜的電話已經掛掉,傅雲飛死死地瞪着,這傢伙,仗着有老婆就要上天了是不是?
傅爸爸拍了怕桌子,“阿夜的?你看看人家阿夜,老婆孩子都有了,這都要生小二子了,你呢?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抱到孫子?”
“爸您不膩啊,這話天天說天天說,我都聽煩了。”
“聽煩了你倒是娶一個回來!我保證不念叨了。”
“知道了知道了。”
傅雲飛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從沙發上站起來,“給我媽帶個好啊,我先走了。”
他晃了晃手,搖搖擺擺地走出了傅家。
娶一個?他倒是也想啊。
那個陳美雲到目前為止,都算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是為毛,他一點兒想要跟人求婚的衝動都沒有?
結婚,那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一輩子啊……,也太長了……
傅雲飛甩甩頭,先去把墨安晏的事兒搞定了再說。
……
警局,傅雲飛難得親自過來,沒想到卻看見了熟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
沈韓看到他,微微笑了笑,“大概,跟你在這裏的原因一樣。”
傅雲飛不淡定了,沈韓也是為了墨安晏的事情來的?
看着警方的人注意到了他們,沈韓將傅雲飛拉到旁邊。
“那幾個匪徒手裏的槍,涉及到一樁軍隊遺失槍械的案子,很有可能是從軍隊裏流失出來的,所以我過來問問情況。”
傅雲飛腦子裏有些亂,沈韓說了什麼,他只覺得蒙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
以前……,怎麼也沒注意到呢?
都是男人,所以拉拉扯扯勾肩搭背,對傅雲飛來說十分正常,然而現在想想,沈韓並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是軍人,有極高的警惕性和防禦性,對人跟人之間的距離,從來都保持着最安全的尺度。
可是,自己每次不當回事地攬着他的肩膀,或者其他肢體上的接觸,沈韓從來沒有排斥過,一次也沒有。
他從來沒有看過沈韓跟阿夜他們有任何接觸,所以,自己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沈韓沒有得到回應,順着傅雲飛的視線往下看,看到了自己還握着的手。
緩緩鬆開,沈韓將眼底一絲異樣藏好,“墨安晏的事,我已經順便處理了,不會再有人找過去的。”
“啊?哦,好。”
傅雲飛心不在焉地回答,總覺得,手腕隱隱有些不對勁。
他忍不住自己用手握在了剛剛沈韓拿開的地方,然後才抬起頭,“那謝謝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傅雲飛轉身想走,沈韓心裏一動,上前一步再次拉住他。
“既然見面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們之間的誤會,也該解開了吧?”
“什麼誤會?”
“走吧,去了再說。”
傅雲飛的腦子又有些發矇,為什麼他握着自己的時候,跟自己握着自己的感覺,那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