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春節(十)
這世上,悲傷的故事太多,悲傷的人也太多,皆大歡喜的結局又能有幾個?
蘇小萌看着魚傾城,眼裏有一抹淡淡的悲涼。
上官曉透得知自己的妹妹即將變成一條魚,並且以魚的姿態永生,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
上官曉茗最怕的便是自己變醜,若是讓她變成一條魚,還不如要了她的命。
小狐狸聽到上官曉茗會變成魚,不由得伸出爪子兩眼放光,好啊好啊,變成魚好啊,它好久都沒吃魚了呢!
蘇小萌一把揪住小狐狸的耳朵,小狐狸疼得齜牙咧嘴,可憐兮兮地看着蘇小萌。
蘇小萌和魚傾城還有上官曉透坐在茶館裏談了許久,最後三人全都愁容而出。
此咒無解。
上官曉茗從遇見魚傾城的那一刻,就註定了這個悲慘的結局。永遠以魚的形態生活一輩子,想想都覺得痛苦。
蘇小萌決定回天界問問花木容,師傅神通廣大,說不定他能知曉一些解決辦法。
上官曉透一臉惆悵地回了上官家。他無法再裝出一副快樂的樣子說著安慰上官曉茗的話,真相雖傷人,謊言卻更可怕。
於是上官曉透在上官曉茗門外站了許久,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打開這扇門后,他將給上官曉茗帶來更多的傷痛,他雖不忍,但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逃脫的結局。
最後,上官曉透終歸還是伸出了手。開門,進門,關門,一氣呵成。
上官曉透微微吐出一口氣,慢慢走到上官曉茗的床邊坐下。
上官曉茗一看到上官曉透,不由得兩眼放光一臉驚喜地問:“哥,怎麼樣了?可有法子將這怪病治好?”
上官曉透皺眉搖了搖頭。
上官曉茗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聲音有些低落:“哥,他們是怎麼說的,我是不是會死?”
上官曉透看着上官曉茗低落的模樣,心裏揪了幾分,於是上官曉透輕聲道:“你大可放心,你不會死的,但是……”
“但是什麼?”上官曉茗緊張地看着上官曉透的眼睛。
上官曉透沉了沉聲道:“但是,你會變成一條魚,永永遠遠地活下去,不生不死。”
“變成一條魚???”上官曉茗拔高了音量,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曉透。
上官曉透沉痛地點了點頭,解釋道:“傾城哥本不是屬於人間的凡人,他是大海里的人魚,他的祖先曾立下一個詛咒,所有傷害人魚族的人都會慢慢變成一條魚,然後一直在這世間生存下去,不生不死。”
“不生不死……不生不死……”上官曉茗輕輕念着,語氣悲涼。
上官曉透看着上官曉茗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臟揪成一團,輕輕道:“曉茗,沒事的,哥會照顧好你的。”
就算她變成一條魚,他也會好好照顧她,只要他活着,就絕不讓她受苦。
上官曉茗笑了,照顧?人的壽命能有幾年,他能照顧她幾年?等他不在了,她便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或許被人宰了,卻又死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承受刀鋒的痛苦……
他如何照顧?如何照顧?如何照顧?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天註定,她當初,就不該遇見那魚傾城……
只見上官曉茗笑得慘淡,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裏滿是空落:“哥,我累了,我想睡覺。”
說完,上官曉茗輕輕閉上了眼睛。
上官曉透見上官曉茗果真一副疲憊的模樣,心道自家妹子興許是要好好休息,於是便幫上官曉茗蓋好被子,輕聲道:“那你好好休息,哥就不打擾你了。”
說著,上官曉透摸了摸上官曉茗的額頭,站起身來。
上官曉茗突地抓住上官曉透的手,睜開眼睛目光柔和地看着上官曉透:“哥,今晚別叫我吃飯了,我想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再叫我起來吧。”
上官曉茗平常就喜歡睡懶覺,不吃飯也是常有的事,一旦上官曉茗遇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兒,第一個舉動便是往被窩裏鑽,飯也不吃,就躺床上睡覺,等睡醒了便好了。
但若是在她睡覺中有人打擾了她,她絕對是要發火的,曾經上官曉透就在上官曉茗睡覺時去打擾她,卻被上官曉茗扔過來的茶杯砸中額頭,現在都還有個疤呢。
還有一個上官曉茗平常最喜歡的丫鬟在上官曉茗睡覺期間驚擾了她,也挨了一頓板子。早知道,上官曉茗以前可是從不捨得打她的。
因此上官曉透只當上官曉茗又和以前一樣了,便輕輕拍了拍上官曉茗的手,柔聲道:“好,你睡便是,哥不打擾你。”
“謝謝哥。”上官曉茗難得一笑,隨後閉上了眼睛。
上官曉透看着上官曉茗的眉眼,緩緩起了身,理理袍子放輕腳步走了出去,再輕輕關上了房門。
上官曉透走後,上官曉茗慢慢睜開眼睛。眼裏,滿是晶瑩剔透的淚花。
她不要變成魚!她不要變成魚!她死都不要變成魚!
上官曉茗的眼神從悲涼變為決絕。
冬天冷得有些可怕,到處都是枯黃的落葉與被踩斷的樹枝,如同大戰過後死狀凄慘的屍體。
唯有上官府里的梅花,開得很是旺盛,紅燦燦的,很是喜人。
上官曉茗很喜歡那支從窗戶外斜出的梅花,每每望着那支梅花出神,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幾日,上官曉茗變得活潑起來,不再尋死覓活,不再一臉頹敗,一雙美眸里也不再充滿絕望。
像是在與這個世界告別似的,上官曉茗重新開始一點一滴熱愛着這個世界。
冬天裏的白絮,牆角初生的野草,開得旺盛的梅花,還有,一直都在她身邊的哥哥。
上官夫婦親自去了京城請太醫殿裏最好的太醫,過幾日方能回來。偌大的上官府里,除了下人,便只有上官曉透上官曉茗兄妹二人。
或許人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以前的上官曉茗從未發現上官曉透的好,如今要永遠分開了,才突然驚覺原來一直有那麼一個人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旁。
但是已經晚了。
離上官夫婦歸來的日子,還有三日。上官曉茗伸手撫上自己的面容,眸中一片愁雲。
原本白嫩清透的肌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怪異的銀色。從下巴,到嘴唇。從嘴唇,再到鼻樑,現在,整張臉,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