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青衣
王巡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蛇頭拐杖，那個蛇頭猙獰而又眼熟，鮮血正從傷口之中不斷流傳。
他能感受的到，就在剛才，自己的心臟被這個拐杖瞬間地穿過，眼下的傷勢，除非立刻醫治，否則拖延久了絕無回天之力。
只是，他王巡可是無心境中期的強者，剛才竟然能被人悄無聲息地近身。
並且出手之時自己沒有感受到一絲殺機，同等境界，絕對沒有人能做到。
想到這裏，王巡顫抖着想回頭，卻聽到耳旁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嘿嘿嘿，王都統，這一下，算是老朽敬你的。”
“哧”
蛇頭拐杖在王巡的胸口消失不見，那個人抽出了拐杖。
好熟悉的聲音，王巡迷迷糊糊地想着，生機的迅速流失使得他思維有些迷亂，身體也有些說不出的睏倦，好想就此長睡不醒。
只是不待他反應，白常之已經發出怒喝：
“辰曄！”
辰曄？王巡瞬間有些清醒，身後的氣息已經轉瞬即逝，隨即王巡睜眼看到白常之快步趕過來，全然不顧身後的楚歌在注視着，一把將他重重摟住，不想讓他就這樣倒在地上。
白常之眼中有着濃重的悲傷之意，王巡有些無奈，他苦笑着說：
“老白，你他娘別這幅兒女情長的心態，不然我老王可要好好嘲笑你一番。”
心情激動之下，王巡罕見地帶上了粗口。
兩人北邊的六千火虎已經看清了場面，一個個都直接愣神。
王巡都統剛才一路上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宛若天煞孤星，又用巨盾生生逼退了曾經的天下第一強者楚歌。
在所有人看來，他們即將在兩位都統的帶領下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才是。
可是事實出乎他們的意料，就是這樣一個無可匹敵的強者，竟然瞬間被人偷襲受重傷。
火虎大都喊着：
“王都統！”
一個個有了難以相信的眼神，要知道王巡實力可是蒼南軍的前三，就這樣被刺殺了？
所有人，都看着王巡身後那個刺客，那個刺客在偷襲成功之後並未離開現場，只是一個后跳離開白常之和王巡一段距離。
那是一個身着土黃色錦衣的老人，豎線的瞳孔令人不禁想到蛇，冰冷而又殘忍。
老人發出桀桀的笑聲，像是有着令他窒息般的喜事一樣，甚至不少人懷疑這樣發狂的喜悅是否會要了這個老人的性命。
而聽到白都統的叫喊，所有人反應過來，泠蛇族族長辰曄，一直號稱異族明面上的最強之人。
四年前出手之時，白常之，王巡，公孫燾三人聯手，才生生擊退了此人，只是四年之前，那人明明才是無心境巔峰的實力才是。
眾目睽睽，辰曄伸開雙手，雙目微閉，臉上露出酣醉般的面容，似乎沉浸在這種萬眾矚目之下。
他緩緩睜開雙眼，看着白常之，說了一句讓外人莫名其妙的話：
“沒想到吧。”
白常之這個時候心神都放在了辰曄身上，根本無視了身後的楚歌，他咬牙道：
“是啊，沒想到你這個本該踏入墓穴的老蛇，竟然機緣巧合，突破無心境。”
突破無心，火虎一個個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戰場南側的翼射也是如此。
看來即使是異族那邊也做了保密的措施，他們都清楚突破無心意味着什麼。
又一個第五級歸一境的強者，誕生了。
就在此時，楚歌的身形緩緩升起，剎那之間，天空的陰沉的雲層似乎緩緩流動，速度越來越快，最終流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濃重的流雲宛若潑墨大畫，傾瀉而來，最終化為細細一條線，流入了楚歌幽綠色的長劍——綠玉之中。
白常之回首看到這一幕，眼神複雜地道：
“一劍而出，天地異動，楚歌，你也重回歸一境了啊。”
戰場上的六千火虎，內心又是一沉，楊子瞻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看的最是清楚。
他聽到白常之的話語之後，如同其他人一樣，流露出徹底的震驚之色。
一夕之間，連續出現兩個歸一境，這個事實甚至使得楊子瞻不願意去相信。
對了，假的對不對，白都統在開玩笑對不對，如果那個楚歌真是歸一境的話，為什麼剛才還要和白都統糾纏那麼久？難道是引誘王巡都統？
說不通，那兩個歸一境為何要隱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楊子瞻一向以冷淡著稱於蒼南，只是眼下這一幕終究深深震撼了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
這個時候，楚歌已經不再掩飾，直接沖了過來，萬千陰雲幻化為雲龍，直接穿過了白常之的身體，那個身軀就這樣直接倒地。
另一邊，泠蛇族的辰曄也直接再次過來，輕輕一揮手中的蛇頭拐杖，王巡的頭顱，就這樣飛起。
“不！”
六千火虎大都疾呼，聲音甚至響徹了整個戰場，原本這邊的雲層之變就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左胤本來已經在強忍着繼續作戰，只是戰場西側的那些變化使得這裏原本作戰額豹騎與火虎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作戰，一同看向那邊的雲龍之變。
“啪”一個手搭在了左胤的肩旁，左胤轉頭看去時，卻是一臉凝重的郭世雄，他緩緩開口道：
“天地異動，歸一境的強者啊，就是不知是異族的人還是蒼南的暗棋。”
歸一境？
左胤的呼吸有了停滯，傳說中第五級的實力竟然會在這片戰場出現，只是聽郭世雄的意思，現在那個強者的身份還不得而知。
郭世雄重重拍了一下左胤的肩旁，道：
“左小子，別多想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快結束這裏的戰鬥趕過去，哼，第五級的強者，無論是誰，單獨面對火虎都必然失敗，只是眼下還有這麼多異族大軍，事情難辦啊。”
戰場之上，所有人注視着那個雲龍飛向了殤龍關，只是這時，有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雲龍之上和下面，好像有兩個人。”
郭世雄回頭笑道：
“想什麼呢，歸一境的強者，自然有實力帶人凌空，就是不知雲龍去殤龍關，是邀功？”
郭世雄頓了頓，眼神之中有了一絲陰沉，接着道：
“還是殺人。”
戰場的變化甚至使得原本擂鼓的衛國公吳靖停下了雙手，與公孫燾一起關注着戰場遠處那一幕，他們看得更加清楚，而且知道那些狀況意味着什麼。
楚歌和辰曄在得手之後，一個駕馭雲龍，一個駕馭拐杖，都朝着殤龍關而來，公孫燾直接對吳靖勸道：
“吳公，撤吧。”
吳靖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親衛營營長，怒喝道：
“撤？敵人的目標必然是我吳靖，哼，兩個歸一境的追殺，也算是給我吳靖面子，就由我在這裏阻擋他們，你帶着山部和風部走！”
公孫燾正待要說什麼時，吳靖直接吼道：
“滾，別再這裏礙着老夫的眼，要是你敢打暈再帶走老夫，我醒之後，就立刻自殺，你，信么？”
原本已經蒼顏白髮的老人，這個時候渾身的氣勢展開，宛若回到了三十年前那個元嘉年間的北伐名將。
公孫燾一時之間竟然被壓制，他目中有了淚花，抱拳道：
“吳公既然不走，那我公孫燾也絕不後撤，與其走了之後被天下之人戳脊梁骨，還不如就戰死在這裏。”
吳靖摸了摸自己已經花白的鬍鬚，笑道：
“你小子越發不聽命令了，算啦，要送死，沒人攔你。”
吳靖站在戰鼓之前，看着殤龍關上的山部將士，他們的臉上大都有着因為歸一境出現而有的恐懼之色。
畢竟是傳說中的強者，現在又是一下子出了兩人。
若只是如此倒還好，只是眼下還有着異族的主力大軍，這令戰場的形式對於蒼南軍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吳靖的面色開始放緩，這些將士，很多都還在三十歲以下，他們的人生才不到一半。
不過，想到殤龍關后的帝國南疆，吳靖又開始目露悲憫之色。
他直視着每一個人，完全不顧戰場那邊的雲龍正在高速接近，吳靖喊道：
“蒼南的每一個將士，都無愧於勇者的稱呼，你們是帝國的驕傲，現在，在你們面前，就是那些異族。”
“一旦異族越過殤龍關，整個南疆就會就此淪陷，所以，你們不僅僅是為了守護殤龍關，你們守護的，是南疆，是你們的家人，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寧。”
“壯士悲歌，慨當以慷！”
“壯士悲歌，慨當以慷。”
殤龍關上，數千將士對着吳靖，抱拳一拜，吳靖則深深回禮。
“昂！”雲龍來襲！
暗灰色的雲龍呼嘯着過來，雲龍額頭，楚歌一臉漠然的看着殤龍關。
雲龍底下，泠蛇族的辰曄正在御杖而行，他心中興奮無比。
就在不久前，他在大祭司的幫助下突破了囚禁了他二十年的困境，一舉從無心境後期踏入了歸一境。
這下在同是歸一境的楚歌的幫助下，就要攻破殤龍！
今日今時，數百年異族都未曾做到之事，就要在他辰曄的手中實現，他焉能不開心。
辰曄甚至都想放聲高歌一曲，展示下對於戰場上死去的將士們的惋惜。
一個即將取得勝利的強者，自然是有着對於弱者的憐憫的。
就在此時，一個青衣身影出現在殤龍關頂，原本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注視着兩個歸一境的逼近殤龍關，沒人關注殤龍關的最高處。
只是那個青衣不知是否是一心尋死，直接從殤龍關最高處跳了下來。
看着迅速墜落的身影，一時之間倒是有不少人注意於此。
不知為何，衛國公吳靖看着一瞬即逝的身影，原本悲涼的神情突然有了一絲激動，甚至雙手緊緊抓住欄杆。
公孫燾心中疑惑，在這種絕境之下，還能有什麼轉機。
辰曄看着那個青衣的墜落，心裏暗想這人是尋死么，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楚歌的速度突然放緩。
辰曄看着那個青衣直直摔下，卻在落地之時，突然消失不見。
什麼？
辰曄心中有了一絲危機感，他踏入歸一境之後，無論是對天地的感悟還是身體素質，都比以前提升了不少。
現在竟然能有人在他眼中消失。
這怎麼可能？
眾目睽睽，那個青衣身影突然出現在辰曄的頭頂。
辰曄似乎心有所感，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去，卻見一個乾淨的漆黑步鞋瞬間臨近。
那個青衣，直接一腳踩在辰曄的額頭。
“轟”
巨大的衝撞震動一息之間就發散出去，只是青衣的踩踏勢頭不減，從空中將辰曄狠狠踩近大地之中。
附近數十丈的土地，直接分離崩析，無數土塊被直接揚起。
巨大的轟鳴之聲再次傳來。
塵土，掩蓋了殤龍關下的這片區域。
楚歌的眼睛，瞬間從麻木有了仇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