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警告
來到醫師部第二天清早,左胤醒來之時,才發現自己的外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
看來那幫蒙面人忌憚自己的師父,也不敢下狠手。
當然一方面也是自己的身體素質使然。
但那些人越是如此,左胤反而越是警惕。
他們大可以每次都不下重手,然後每天來欺侮自己。
不過這也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了。
只是身體的內傷還是需要多多修養,看來這短時間不能像開始一樣發瘋的練刀了。
左胤放着兵來將擋的平常心,依舊如同出來軍營的十日間的作息。
早起洗漱,然後站樁半個時辰。
待到早晨左胤和和劉二一起吃了早餐,兩人一起前往當歸房。
一路上倒也不曾多言,只是左胤看着幽深的路徑,有意無意的問道:
“劉大哥,你的住處怎麼這麼偏,做活的時候豈不是很不方面。”
沒想到劉二一聽此言,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了起來,對着左胤大吐苦水:
“我劉二慘啊,爹不疼娘不愛的,不像左兄弟你啊,這個偏處的房子是來的時候給我的,我當時也抱怨過太遠,只是人微言輕,沒什麼卵用,唉。”
言罷,劉二長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有着無限的傷感。
小眼睛之中也有着自以為迷人的落寞。
落在左胤眼中倒是怎麼看怎麼無語,左胤一時之間,也無法分辨真假。
到了當歸房,今日不知怎麼地,醫師營的管事竟然告訴左胤今天暫時沒有他的工作。
請左胤回去先自行休整,似乎沒有看到左胤身上的傷勢。
劉二則在昨天的主樓里繼續打雜,左胤看了滿臉微笑的管事一眼,也不多說什麼。
自行回到自己和劉二的屋子門口,在門前空地上開始練習刀術的基本動作。
劈砍,劈砍,劈砍,如果說前幾日的訓練只是因為自己對於功名的嚮往的話。
那麼這次,則夾雜了對於自己實力不濟的深深不滿和復仇的渴望。
他索性放開了練習,忘記了自己還有內傷的事實。
即使手腕手臂的酸楚已經在一點一點的告訴他自身極限的來臨,左胤依然揮着手中的刀。
彷彿唯有如此,才能慰藉自己的內心。
直到入夜時分,左胤才結束了一天的聯繫。
接下來連續九日,左胤都被告知醫師部沒有任何任務給他。
左胤倒也沒有什麼不滿,只是保留了一絲疑惑。
九日的時間,師父和楊子瞻都沒有過問。
不過左胤明白,這點“小事”他也不打算讓那兩個人知曉。
受了點委屈就要找長輩,那是孩子的做法。
人,終究是要靠自己的。
所以左胤在這九日不斷的練習,只求得實力上的突破。
入了鍛體期,他左胤就算入了武學的大門了。
在第十天左胤準備又返回士卒營地時,醫師部的管事告訴自己。
等十天後自己再來的時候,會有一位醫師帶領左胤學習如何對於草藥進行分類整理,貯藏以及簡單的醫術。
左胤謝過之後,就背着刀再次返回十天前來的地方。
十天之後才有醫師回來教授我么,看來醫師部的人斷定我會在這十天解決與那些蒙面人的問題。
不然他們也不會把我晾上十天。
左胤想着這些,在演武場老地方找到了已經在等待他的楊子瞻。
不過令左胤驚異的是,今天楊子瞻一身火部特有的赤紅色輕甲。
這是作戰之時才會穿的戎裝,難道今天有什麼大事情?
左胤一肚子疑問,楊子瞻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淡漠讓左胤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上次離開時他們的關係就已經在改善。
“跟我來。”
楊子瞻僅僅說了這麼三個字,然後逕自轉身開始向軍營的一個方向走去。
左胤不解,不過還是立刻跟了上去。
穿過層層營帳的時候,偶爾有不出席練習的士兵探頭探腦地在身後看左胤一眼,然後就在背後與同伴竊竊私語。
走在冷清的軍營之中,聽着背後悉悉索索的私語聲,還有今天淡漠的楊子瞻。
左胤不禁有些警惕。
難道,又要像上次一樣?
兩人轉過一個營帳后,只見六七個將士正圍着一堆火在那裏懶洋洋地閑聊。
看到楊子瞻這個副將過來,幾人才慢慢起身對楊子瞻行禮。
只是動作之中,談不上多少尊重。
看到一圈人最裏面的那個人時,左胤瞳孔一縮,他知道那人就是那天黑衣的蒙面人首領。
那人的眼睛還是那樣的不馴,而這時左胤也才看到他的臉。
修剪整齊的眉毛和小鬍鬚,整個人十分精幹。
而他的身體骨架比一般人要寬闊不少,顯得全身充滿一種力量感。
而當左胤掃視在場的其他人時,通過眼睛的比對,他知道這些人全都是那天參與圍毆自己的人。
只是少了那個在背後鎖住自己的壯漢,那些人倒也不躲避左胤的視線,反而挑釁般的回視。
顯得有恃無恐。
那天黑衣蒙面人的首領開口道:
“火部第十六縱隊長,歐陽詢,參見楊副將,不知副將這次來我們兄弟們的營地,有何指示?”
歐陽詢言語上雖然謙恭,可眼睛裏卻依舊是一股野性。
第十六中隊長?
左胤知道火部主力軍的四個營兩萬餘人劃分了二十五個縱隊,每縱大致八百人左右,是火部的中級作戰單位。
這個歐陽詢年紀二十五六的樣子,卻已經是握有實際兵權的縱隊長了。
左胤心裏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而腦海,則強迫自己想起那天的屈辱。
面上顯露出一種因為仇恨和激動所產生的潮紅。
楊子瞻依舊保留着淡漠,道:
“沒什麼指示,只是提醒你一句,左胤是白都統的弟子,正式的兩人單挑中受點傷不算什麼,不過若是還有下次,白都統發起飆來,就算是你爺爺,也會頭疼吧?”
說完,他不等在場的人回應,就直接轉身帶左胤離開。
兩人離開許久之後,在場的六七人除了歐陽詢之外都有些面面相覷。
畢竟都比不得歐陽家的勢力,出了大事情沒有人替他們擔著。
其中一人擔心的開口詢問:
“老大,怎麼辦,就這樣放着這個小子不管?”
歐陽詢依舊陰沉的看着那兩人離去的方向,不過言語卻自有一種堅定:
“放心,我們只是把他教訓了一頓而已,又沒有下重手,算不得解不了的仇恨,而且這小子還連自己的情緒都不懂得隱藏,怕什麼。”
“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而已,等他知道了我們幾個人的家族加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麼,你猜這小子會不會主動過來和解?哈哈。”
聽到歐陽詢寬解的話語和主動的玩笑,一群人自然跟着大笑起來,顯得氣氛十分熱烈。
彷彿就是這種一起的大笑,讓他們有一種自己都融入了這個集體的優越感。
火部營地楊子瞻營房
到達子瞻副將的營房后,楊子瞻給兩人都沏了杯茶。
喝着略帶清香和苦澀的茶水,左胤的心彷彿也逐漸沉靜下來。
楊子瞻看左胤喝着茶沉默不語,開口問道:
“歐陽詢的身份是什麼?”
左胤知道這是在考察自己對於帝國權貴的了解情況,清清嗓子,流暢的說到:
“歐陽詢是五宗四姓之中洛川歐陽氏嫡系,年青一代第三人,爺爺歐陽致遠,當朝首輔,父親為了避諱,沒有出現在官場上,不過現在是歐陽家的族長,大哥...”
還沒有說完,楊子瞻就揮手示意左胤可以停下了。
楊子瞻正色道:
“洛川歐陽氏是官宦世家,無論是桃李還是家族自身,皆滿天下,歐陽詢本可以躺在前兩輩的權勢之上隨便做一個輕鬆的官員。”
“可他選擇了歐陽氏勢力範圍之外的軍界,而且是帝國前線之一的南疆,以一己之力做到縱隊長。”
“為人雖然桀驁不馴,目中無人,不過會打仗,作戰勇敢,手下也都服他。”
說完這些,楊子瞻靜靜地望着左胤。
左胤苦笑了一下。
“子瞻副將是要我放棄復仇的希望?或者說,連復仇也談不上。”
楊子瞻則冷靜看了他一眼。
“叫我楊大哥就好,這些事情,只是讓你看清你對手的實際情況而已。”
“今天你做的不錯,表面上讓他們以為你還是一個容易熱血湧上心頭的小夥子。”
楊子瞻難得的誇了左胤一句。
楊大哥?這個稱呼讓左胤有些恍惚,因為他能感到楊子瞻對於自己的家族有一些矛盾,所以很少在自稱上加上“楊”。
不過再怎麼說也是五宗四姓中的蔡郡楊氏,傳說中積累了天下三成財富的經商世家。
對於楊子瞻的誇獎,左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如果讓那些人知道自己心思要成熟些的話,後果肯定不會很好。
虎撲擊的瞬間,才會顯露出自己的獠牙。
楊子瞻關切地道:“一會去吃午餐吧,下午繼續鍛煉,我來看看你的傷勢。”
左胤也不推辭,直接脫了上衣,讓楊大哥檢查他的身體癒合情況。
經過九天的癒合,左胤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不過當楊子瞻揉捻左胤的肩膀和腰部時,左胤頓時感到一股刺心的疼痛。
同時心理有警惕與不解,明明已經修養了九天,自我檢查時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了。
為何楊大哥一出手便會有這樣的傷痛?
“暗勁。”
楊子瞻知道左胤的心中充滿疑惑,淡然地解釋道:
“歐陽詢是靈引後期的實力,已經略微摸到了氣合境的門檻。”
“所以對付你的時候可以輕鬆的在拳頭之上附加暗勁,並悄然送入你的體內,就像一根針一樣扎在你的關節之處。”
“不過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散,但你修行的進度會因此而減慢。”
左胤聽聞解釋,內心又是一股切齒之痛,他沒有想到這個歐陽詢這麼殘忍。
不過面對楊大哥時,倒也不必隱藏自己的情緒。
左胤額頭的青筋有一些逐漸暴起。
“極端的情緒有時候可以幫助人突破自己的極限,極度的喜悅,極度的悲傷,當然,極度的仇恨也是。”
“對這類情緒應用得當,你的修行進度會有所前行。”
“不過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內心,反而欲速不達。”
楊子瞻的聲音淡淡的傳遞過來。
“好了,暗勁已經消除,你可以繼續修行了,今天起往後三天的任務與你出來的十天一樣,你先去鍛煉吧。”
“經過警告,歐陽詢那些人暫時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左胤猶豫了一下,還是拜拳告退。
左胤走出營帳之後,楊子瞻嘆了口氣,開始提筆寫字。
他的氣息,也在手腕的運轉之間。
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