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一日為爹,終身為爹
“是!”衙役壓着陳香去了旁邊的側廳,陳香雖然掙扎,但獨孤桀進了房間之後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三個穩婆一一上前驗身,之後又回到了大堂上。
“回大人,她不是處子。”一個穩婆把答案說了出來,孫志祥眉頭一皺,“你們可驗清楚了?”
“是的,民婦三個人都驗證過了,陳姑娘早就不是處子了。”穩婆們的話不單讓堂下的百姓,連堂上的人都呆住了。
這是,就連獨孤逸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言小姬一眼,她做事不按常理,到現在也不知道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但獨孤逸心裏有種感覺,言小姬絕對能破此案。
“陳香,和你通姦的姦夫是誰?他是如何來和你相會的?當姦情被你父母撞破,你們是如何殺死你父母的!”
言小姬的一連串的話更是讓人驚訝,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着青衣男子,陳香又急又怕,“大人,我怎麼會做殺父母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你殺的,但一定是你的心上人殺的,你快點兒說出他的名字來!”
“我……”陳香低垂着頭不吭聲,言小姬心裏有了譜。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把床單繞在房梁之上,床單的一頭垂到窗外,然後拉他上來,你們進行苟且之事。而時間久了,你父母必然生疑,所以和你換了床鋪,要你在樓下睡覺。當晚,你的姦夫左等右等,等不到你開窗,乾脆直接爬了上來,之後見床上兩人,必定是以為你和他人有姦情,所以直接殺了你父母。第二天你起來,發現父母死亡,但你並沒有第一時間報案,反而是幫那人遮掩,移動你父母的屍體,改變了現場,給所有人造成錯覺。陳香,我說的對不對!”
“啊……”陳香癱倒在地上,言小姬說的話句句都讓她心驚膽寒,彷彿當時她就在現場一樣。
“陳香,你為了一個男人,置父母生死於不顧,不幫忙找到真兇,反而掩蓋真相,誣陷無辜的好人,你真是個孝順女兒啊!”
最後五個字言小姬用了重音,而陳香面如死灰。
堂下的百姓們見真相居然是這樣,都紛紛唾棄陳香。“陳香,還不把你那姦夫從實招來!”孫志祥一驚堂木拍在桌上。
“大人,對這樣不孝的人,先讓她受受皮肉之苦比較好。”言小姬摸着自己的暖爐,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來人,上夾棍!”
對陳香的所作所為孫志祥也很氣憤,這社會將就的就是忠孝,可這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子,居然不顧父母的生死包庇罪犯,讓他們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實在可恨。
“啊……大人,民女招了,民女招啊!”
陳香本來就是個柔弱的女子,自然承受不住夾棍的痛苦。可言小姬沒說停,孫志祥也不敢喊停,衙役們繼續行刑,周圍很安靜,只有陳香歇斯底里地求饒聲。
“好吧,停!”估摸着陳香的腿快斷了,言小姬終於喊了停,“說,那個男人是誰!”
“民女的姦夫叫張偉!”
陳香供出張偉。原來這張偉家裏是做木材生意的,去年夏天張家從清水河上游訂了木材,這木材被放排到了高陽鎮這裏。
張偉去這兒收木材,路過東高陽鎮,走到臨街的樓上,看到嬌艷美貌的陳香揭簾倒水,於是假裝咳嗽了一聲。陳香對他笑了笑,張偉就立刻神魂顛倒。
趁無人,張偉摸出一條紅綾汗巾扔給陳香,而陳香脫下了一直繡鞋扔了下來,兩人就這樣眉來眼去了起來。
之後,張偉托西邊的賣花周婆子幫忙說道,而陳香也有意與張偉一起,所以就以繡鞋作為信物,兩人勾搭上了。
這樣的關係一直持續了大半年,陳香父母被殺當晚,的確是陳香和張偉約好了見面的時候。
“來人,速速將張偉緝拿歸案!”
孫志祥心裏非常激動,定安侯果然沒有說錯,還好這次有“周小花”幫忙,不然他判錯案子,可是麻煩大了!衙役去抓張偉,而孫志祥現在對言小姬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獨孤桀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言小姬,現在的言小姬給了他新的認識,她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除了獨孤桀,獨孤逸也在看言小姬,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她審訊的手段一點兒都不像個生手,對囚犯也不憐憫。這個女人,狠!
“周公子,你是怎麼知道他們靠布匹爬樓私通的?”孫志祥恭恭敬敬地問言小姬。
“房樑上有一段特別光滑,應該磨了很久才形成的,窗邊也是。而用梯子很不方便,所以我猜測是有人用的床單把別人拉上來,日積月累,房梁和窗戶也就磨滑溜了,而且還勒出了淺淺的印子。”
“高!真是高!”孫志祥伸出了大拇指。
正在這時,張偉被押解到了公堂。張偉是個標緻的少年,看起來似乎不像個殺人犯,言小姬沒吭聲,孫志祥拍了驚堂木。
“張偉,還不快將你如何跟陳香通姦,又如何將陳氏夫妻殺死的事情老實交代!”
張偉嚇得愣了半天才說話,“大人,草民冤枉。草民雖然對陳香有意,但是並沒有和她勾搭成奸。草民連她的樓都沒有上過,怎麼可能殺她父母呢!”
“陳香已經招供和你通姦一年,你還敢抵賴?!”
“陳姑娘,我什麼時候和你通姦?你怎麼能陷害我呢!”張偉質問陳香。
“是他,就是他!”陳香沒有想到自己一心愛戀的男人這個時候居然畏畏縮縮,不但不承認殺死自己父母,連和她的事情都完全否認。
“把張偉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孫志祥直接讓板子說話。
“大人,冤枉啊!”張偉沒說完,就“噼里啪啦”,挨了一頓板子。這張偉原本就是細皮嫩肉的公子哥,根本就忍受不了刑法之苦,只好連連叩頭,“小人願招!”
“呵呵,周公子,這案子就破了!”
孫志祥沒想到事情進行的這麼順利,剛想叫人讓張偉簽字畫押,言小姬抬手喊了句“慢!”
“周公子?”孫志祥一臉疑惑。“大人,不急,還有時間,我們可以多了解了解這案子的來龍去脈。”
言小姬站起來,走到陳香身邊,“陳香,你說你和張偉相處多日,那容貌形體聲音一定很熟習。你看清楚,那人真的是張偉么?”
陳香哭哭啼啼,一口咬定就是張偉,“就是他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一時迷惑,被他騙奸,他竟然下毒手殺我父母,禍害與我!”
“陳香,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那人是張偉?”
言小姬觀察了張偉的樣子,他頂多是了紈絝少爺,看他這麼快就認賬,怕是吃不了一點兒皮肉之苦的,這樣的人又怎麼有膽子殺人呢?
“其實,我們一直都是在黑暗裏,所以看不清楚。不過他背部有一個銅錢大的胎記,突出來的,這民女是記得清清楚楚。”
“來人,扒了張偉的衣服!”言小姬一聲令下,兩個衙役上來脫了張偉的上衣,只見這張偉後背光亮如玉,背上根本就沒有陳香說的胎記。
“這,怎麼可能!”陳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孫志祥和其他人也是驚訝不已,“周公子……”
“孫大人,張偉是冤枉的,和陳香通姦的另有其人,殺人的也不是他!”言小姬說出答案,張偉連忙磕頭感謝,“謝謝這位大人為我洗冤!謝謝大人!”
“張偉,因為此案還有疑點,所以先要將你收押起來,你可有異議?”
“草民沒有。”
“好!”言小姬轉過身,“孫大人,已經到了正午,不如吃了飯下午再審案吧!”
“是是是!”孫志祥連忙喊了退堂。
後堂里,孫志祥讓人準備飯菜,看幾位王爺和定安侯的架勢,他們是要留着看到最後了,所以孫志祥讓人多準備了飯菜。
“周公子,既然張偉不是,那誰才是真的兇手呢?”吃飯的時候,孫志祥迫不及待地問言小姬。
“孫大人,現在是吃飯的時間!”獨孤桀看到言小姬沉思的臉,直接呵斥孫志祥。“是!卑職忘了。”孫志祥連忙住嘴。
言小姬在思考問題,並沒有注意到孫志祥和獨孤桀之間的事情。她三兩下扒完了碗裏的飯,下了桌子退到了一邊。
在此期間,言小姬一直看着窗外發獃,這一呆就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等言小姬從發獃中回過神,周圍非常安靜,其他人都看着她。
“呃,不好意思啊!”言小姬尷尬地笑了笑,“孫大人,升堂審問吧!”言小姬剛才把整個案子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總覺得遺漏了些什麼。
再次升堂,來的百姓更多了。上午言小姬精彩的表現已經被傳遍了整個綏陽城,所以再次問案,外面站滿了百姓。
“周公子……”孫志祥看向言小姬,畢竟她是這個案子的主審。“先傳張偉問話。”“好!來人,把張偉給本官帶上來!”
“張偉,你把你是如何遇到陳香,如何請周婆子幫忙在中間牽線的事情原原本本細訴一遍。”
“是!”
這張偉當初拿了陳香的繡鞋,就找到了賣花的周婆。周婆常常賣些花給陳香,因此可以出府陳家,也能見到陳香。張偉把周婆領到酒樓上請她吃飯,把自己想和陳香勾搭的事情拜託給了周婆,並且給了十兩銀子周婆。
“張偉,你把繡鞋給周婆之後她再沒有還你?”言小姬眼睛一亮。“正是。”
言小姬又讓人把陳香帶了上來,陳香說的和張偉無差。周婆來到陳香家,說了張偉的意願,陳香也有和他一起的想法,就和周婆約定,拿繡鞋作為信物,晚上來找她。
“陳香,用床單從樓下吊人上來,是誰教你的?”言小姬看着陳香。“是周婆。”
“那這繡鞋果真是給周婆拿了去,第二天來的男人上樓之後又給你的?”“正是。”陳香連忙點頭。
“呵呵,”言小姬笑了笑,“這是周婆出賣了張偉,將鞋子給了另外的人,而那人偏奸了你!”
“來人,立刻去高陽鎮捉拿周婆!”孫志祥有些激動。原本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案子好像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沒想到居然柳暗花明了。
因為綏陽府離高陽鎮還有些距離,等了很久周婆才被帶來。“來人,給這個老婆子二十大板!”言小姬什麼都沒問,直接讓人給周婆一頓好打。
周婆被打得皮開肉綻被拖了上來。“周婆,你可知罪?”言小姬撥了撥手爐。
“老身,老身不知啊!”
周婆在看到張偉和陳香之後,雖然心裏驚慌,但嘴上依舊什麼都不承認。“繼續打!”言小姬話剛說完,周婆連忙喊饒命,“大人饒命,老身知錯了!”
“知錯了?剛才不說,現在晚了!再打二十板!”言小姬冷眼看了周婆一眼,“啪啪啪!”又是一頓棍子伺候,等周婆再被人架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披頭散髮沒了剛才的模樣。
“周婆,張偉給你的繡鞋你最後給了誰?如實招來!若有半點兒虛假,今日便將你杖斃在此!”言小姬話說的清淡,可周婆從裏面聽出了濃濃的殺意。
“老身招!老身招了,大人莫要再打了!”
原來周婆從陳香家出來之後就直接去找張偉,可是沒找到,於是就回家。周婆的兒子是個放排的漢子,叫胡德名。這胡德名是個酒鬼,平日在家裏很混賬,所以周婆很畏懼這個兒子。
周婆回家的時候胡德名找她要酒錢,周婆不給,胡德名就搜她的身,最後找到了十兩銀子。
胡德名要拿錢,周婆不依,就一五一十地把真情說了出來,可胡德名聽了之後把繡鞋和銀子都搶了去,還說這些要留着,若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兒,累及到周婆子,這些就是見證。
周婆怕兒子,所以不敢向他索要銀子和繡鞋,更因為丟了信物,不敢去找張偉。而張偉以為陳家門戶極嚴,也就作罷不再糾纏了。
“那這麼說來,來和陳香約會的應該是你兒子胡德名了?”言小姬盯着周婆。周婆不敢看言小姬,但又怕繼續挨板子,只好點頭。
“把胡德名那個混蛋給我抓來!”
言小姬見周婆的交代與張偉、陳香的交代相互吻合,斷定這胡德名是案子的關鍵人物,立即派人把胡德名捉到了公堂。
堂下那些百姓們看到這案子一波三折,居然還有案中案,都很興奮。而一身青衣,容貌俊美,氣質不俗的言小姬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沒人聽說過這位周公子,可是從孫志祥對她的恭敬態度來看這人肯定很有來頭。
百姓們都在猜測言小姬的身份,而在遠處觀案的獨孤逸則用迷惑地眼神看着言小姬。這女人時而聰明機警,時而狂妄自大,時而迷糊可愛,時而心狠手辣……她有着太多的面孔了。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呢?獨孤逸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經被言小姬吸引了。
獨孤桀從言小姬審案開始就一直在留意她,如果說這個女人最開始只是引起了他的興趣和好奇,現在則是得到了他的認可。這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她的智慧和她的美貌一樣,都那麼炫目。真像,她……
待胡德名被押上來的時候,言小姬暗示孫志祥審問他。“胡德名!你騙奸良家女子,又殺死她父母,還有什麼話講?!”
胡德名“撲”地跪下來,“老爺,根本沒有這樣的事兒!這是張偉乾的,怎麼能推到小人身上!”
沒等胡德名話說完,陳香就大聲喊了起來,“大人,騙奸我的人就是這個聲音!只要看他背上是否有銅錢大的胎記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孫志祥吩咐手下的人剝掉胡德名的衣服,果然在他後背上發現了突起的銅錢大小的胎記。“胡德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胡德名見無法抵賴,才老實交代了騙奸陳香的過程。“大人,小的雖然騙奸了陳香,可是並沒有殺她父母啊!請大人明鑒!”
“還不老實交代!來人,給我重打五十大板!”
這五十板打的非常結實,任胡德名是個壯漢,也被打趴下了。“胡德名,你招還是不招?”終於抓到了兇手,孫志祥心裏鬆了口氣,現在只要胡德名簽字畫押就可以了。
“大,大人,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啊!”胡德名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小人真的沒有殺人!小人冤枉啊!”
一旁,周婆也磕頭為自己兒子求情,“大人,我兒子雖然混賬,做事糊塗,但是絕對不會有膽子殺人的啊!請大人明查啊!”
“還嘴硬!來人……”孫志祥想繼續上刑,言小姬攔住了他。
胡德名披散着頭髮繼續磕頭,直到眼前出現一雙鞋之後,胡德名才停下來。抬起頭,胡德名看到一張絕美的臉。
“胡德名,我問你,案發的時候你在哪兒?也就是今年冬月十三的晚上到冬月十四的丑時,你人在哪兒?可有人給你作證?”
“容小的想想。”
胡德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小的想起來了!那幾天都在下雪,江面上都結了冰,本來小的是要把江山放的木排收起來的,可是因為江面上結了冰,木排都被凍住了,所以東家放小的休息,小的那晚在西邊‘徐家酒肆’里喝酒。”
“你可記清楚了。”
“小人沒記錯!那夜小人原本是要回家,但是喝醉了,而且外面大雪,所以小的就在酒肆過了一晚上。”胡德名急忙為自己辯解。
“大人,您可以找酒肆的徐掌柜問話!小的當時是和同村的朱山、劉二、平德子三人一起喝酒的,大人可以傳他們來問話!大人,小的句句屬實啊!”
“孫大人,傳他們來問話吧!”
言小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原本以為案子可以結了,但沒想到裏面還有這麼多隱情,真是麻煩啊!想到這兒,言小姬看了眼獨孤桀,都是這個傢伙給她惹來的麻煩!
又過了一會兒,徐家酒肆的掌柜徐田,還有裏面幫忙的夥計張德、王啟,以及當天晚上陪胡德名喝酒的朱山、劉二、平德子都被帶到。
“你們認識他么?”
“認識!”說話的是徐田,“他叫胡德名,經常來小人的店子裏喝酒。”
“去年冬月十三的晚上,也就是陳香父母被害的頭天夜裏,胡德名說他在酒肆喝酒,你們誰有印象?”言小姬便說話邊看着來的這六個人的表情。
“小的記得,那天下了雪,胡德名和朱山他們在小的店子裏喝酒,那天冷得不行,後來他們都醉了,就在小人的酒肆了過了一夜。”徐田把當時的事情複述了一遍,旁邊的人也連連點頭。
“大人,是這樣的!那天我家掌柜關門早,他們喝酒人少,我們兩個也加入了進來。”王啟補充道。
“你們確定胡德名一夜都沒有離開?”言小姬皺起了眉頭。
“是啊!大人!他醉的厲害,後來趴在一條長凳上睡著了,我們幾個還在笑話他!”說話的是劉二。
“對,大人,我們能證明胡德名沒有離開過!”其他人也是這樣說。
“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沒有殺陳香父母啊!我冤枉啊!”胡德名大聲喊冤,堂下的百姓們也開始議論起來。
“周公子,這……”孫志祥擦了擦頭上的汗,原本以為案子已經到尾聲了,沒想到胡德名並不是兇手。
“時間不早了,先休庭,明天再審!”言小姬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他們都關起來!”
“可是大人,小人還要回去做生意啊!”徐田一聽急了,但言小姬並不打算放他們。
“等案子結束,抓到兇手了,才能放你們走!”言小姬走到徐田面前,看了眼剛才為胡德名作證的幾個人,“這案子太複雜了,沒準兒你們收了胡德名的銀子,為他做假證呢?”
“冤枉啊,大人!”徐田等人一聽,立刻磕頭喊冤,“小人什麼也沒做啊!”
“呵呵,是不是冤枉,最後自然會水落石出。所以你們先乖乖在大牢裏獃著,誰有罪誰無辜,到時候就知道了!”
休庭之後,言小姬回了後院,孫志祥看言小姬淡淡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心裏稍稍鬆了口氣,“周公子,您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不知道。”言小姬乾脆的回答讓孫志祥剛有的希望立刻破滅。
“那,王爺的限期只有兩天了!”
“孫大人,不是只有兩天,而是還有兩天!”言小姬靠在藤椅上,兩天可以做很多事情呢。
“八王妃,只有一天時間了!”旁邊,獨孤瑞插了句話,“昨天算第一天,今天過得了一天,所以明天是最後一天。”
“我靠!”言小姬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獨孤瑞,你說什麼?你耍我!”
“你只有一天時間了!”獨孤瑞伸出一個指頭晃了晃,他在笑,言小姬可以察覺到他是故意的。“還有,你剛才直呼本王的姓名,本王完全可以治罪與你。“
“你……”言小姬的手指抬起來,想指着獨孤瑞的鼻子大罵,後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一天就一天,我一定可以抓到兇手!”言小姬氣沖沖地出了綏陽府。
回了四王府,言小姬讓人直接把飯送到了天王閣,吃完飯,獨孤宇來了,遞給言小姬一張圖紙。“這是你要的高陽鎮的地圖。”
“太好了!小王爺,謝謝你!”言小姬把圖攤在桌子上,開始重新回顧案情。
“這裏是案發現場,這裏是徐家酒肆。如果從徐家酒肆到案發現場,必定是要繞一大圈過弔橋。不對,這裏面一定有貓膩!”
言小姬一個人嘀嘀咕咕嘴裏說個不停,獨孤宸和小諾都異常的安靜,圍在桌邊看着地圖,獨孤宇也留下來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小王爺,能不能麻煩你找人計算一下從徐家酒肆到陳家,需要多長時間。”“好的,沒問題!”獨孤宇一口答應了,今天言小姬破案的場景已經在綏陽城傳的沸沸揚揚,獨孤宇有些遺憾,要去上課而沒能親眼看到當時的場景,這會兒言小姬請他幫忙,他當然就義不容辭地答應了下來。
“看來,我明天還要去看看陳老六身上的傷到底是什麼樣的。哎呀,真是麻煩!”一想到自己無辜地被牽扯進來,言小姬就覺得頭痛。
第二天,還沒開堂,綏陽府外面就圍滿了百姓。
言小姬頭一天的表現給這些百姓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本是個疑難的案子,沒想到裏面居然有那麼多的隱情。
這位周公子年紀輕輕,卻如此睿智,判案斷案絲毫不馬虎,宛如神靈親眼目睹了經過一樣。一夜間,言小姬的名聲傳遍了大街小巷,百姓們都爭着要來看這位斷案如神的周公子。
言小姬先提審了胡德名,“胡德名,你和陳香的事情,還有誰知道?”“除了小人的母親,小人並沒有告訴過別人啊!”胡德名想了半天,沒有想到第三人。
“那你在喝醉酒之後會不會順口說出來?”
“這……”
言小姬這麼一說,胡德名忽然想起來。那天在徐家酒肆里,他被劉二嘲笑他這麼大連女人味都沒聞過,胡德名不服氣,就說出了他和陳香的事情,可是當時並沒有人相信,都認為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先下去!”言小姬笑了起來,和她猜測的一樣,兇手果然在這些人之中。
隨後,言小姬讓人單獨把徐田、張德、王啟、朱山、劉二、平德子一一提上來審問,所有人對那天晚上描述相同,包括胡德名說和陳香的事情,他們也承認親耳聽到。
而在每一次的最後,言小姬都問了同樣的話,“那天中途有誰離開過。”
對這個問題,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樣,當天晚上只有平德子離開過,連平德子自己也承認了這件事,而他離開的時間和陳氏夫妻被殺的時間吻合。
待把所有人都提上來之後,言小姬緊盯着平德子,“平德子,你那天出去幹什麼了?是不是去了陳家?是不是你殺了陳氏夫妻?”
“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喝醉了出去嘔吐,後來在外面呆了一會兒,醒了酒就回來了,小的並沒有離開多久!”
平德子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忠厚老實,但卻生了一雙老鼠眼,這兩眼自言小姬盯上他的時候就開始滴溜溜地轉。
“他說的可是事實?”言小姬看向其他人。
昨天他們已經知道言小姬的厲害了,所以都不敢怠慢,紛紛點頭,“平德子離開的時候子時中(凌晨整點),回來的時候剛到丑時(1點)沒多久。”
“也就是說你出去到回來,才半個時辰的功夫?”“是的!大人,去陳家,要繞道過弔橋,往返要一個時辰,小人縱然是殺人犯,那也沒時間啊!”平德子說的頭頭是道。
“小王爺,昨天麻煩你查的,兩地之間要多少時間?”言小姬轉向獨孤宇,“快步飛奔,往返也要一個時辰。”
“對啊,大人,小人沒殺人!小人是無辜的!”平德子現在更有理由了。
“大人,”正在這是,席顏也給陳氏夫妻驗傷回來了,“殺死陳氏夫妻的兇器是一把前有凸起,刀鋒筆直,而且前面寬後面窄的刀。”仵作把自己畫出來的兇器的形狀遞給言小姬。
這胸器像鐮刀,但不是彎月形,而是直的,言小姬把圖紙遞給孫志祥,“孫大人,你可見過這樣的兇器?”
“這個卑職知道,這是放排用的砍刀,用開砍捆住木排的棕繩用的,這個在高陽鎮很常見。”
“平德子,你平時是做什麼的?”言小姬轉身看着平德子,“小人和胡德名一起,都是放排的。”平德子吞了下口水。
“哦……你們平時砍刀是隨身攜帶么?”
“是!”
“那天你的砍刀有沒有帶?”
“那天本來要幹活,所以帶在身上。可是大人,小的沒殺人啊!”平德子看向孫志祥。
“你殺沒殺人,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而且這老天也知道!”言小姬指了指頭頂,“孫大人,派人去平德子家尋找兇器吧!”“來人,速速去平德子家找兇器!”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實在是冤枉啊!”平德子連連磕頭。
“冤不冤,把兇器和傷口對上,不就知道真相了!”
衙役們因為這個“佛生門門主殺人案”,被折騰了很久,這次一看抓到真兇,各個都精神抖擻,恨不得立刻找到兇器把這個平德子抓起來好好“伺候”。
“大人,兇器找到了!”
“大人,兇器和死者的傷口吻合!”
“大人,他就是真兇!”
平德子這時候再堅持,也不由得腿軟跪倒了地上,“大人,小人冤枉!”
“哼!證據再次,你還要狡辯!”孫志祥一拍驚堂木,“你這個狡詐的賊人,讓本官找的好苦,來人,給我打!”
孫志祥沒有說打多少,衙役也憋了一肚子火兒,各個都下手很重,“別打了,我招!哎喲,小人招了,別打了啊,人是我的殺的啊!”挨了二三十板子,平德子終於撐不住了。
“住手。”言小姬喊了停,平德子被人架了上來,“平德子,你終於肯說實話了?”
“小人冤枉啊,小人沒有三頭六臂,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跑到陳家再跑回來呢?剛才來人不是說了么,往返都要一個多時辰呢!”平德子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還在為自己狡辯。
“若是平日,你當然是做不了案的,可是那幾天下了大雪,江面上都有了薄冰。雖然你不可能踏着冰過江,但是木排全部被凍住,你是放排漢,自然知道怎麼踩在木排上可以不掉江裏面。如果直接過江,那是可以輕輕鬆鬆地到達陳家,因為陳老六家就在江對岸。平德子,我說的對嗎?”
言小姬把獨孤宇繪製的地圖放在平德子面前,並用紅筆把過江,去陳家的線路標註了出來,“知道你不會承認,所以我把打更的周生生叫來了,他可是親自看到你進陳家,並親眼看着你出陳家的喲!”
“傳證人周生生!”孫志祥見言小姬這樣說,連忙讓人把周生生帶來。
“周生生,把你當晚看到的說出來!”言小姬回了座位,嘴角揚着笑。
“是,大人,小民周生生,是高陽鎮的更夫,那天夜裏……”周生生把如何看到平德子鬼鬼祟祟進陳家,如何又慌慌張張出來,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周生生,當初你為什麼不站出來作證?”被兜了個大圈子,孫志祥很生氣。
“大人,陳家小姐一口咬定是佛生門門主所為,小人不敢出來指正啊!”周生生一臉委屈。
“平德子,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孫志祥一拍驚堂木,平德子嚇得哆嗦,立刻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果然是他聽到胡德名的話起了色心,想去姦汙陳香,就裝作喝醉出了酒肆去了陳家,結果驚醒了睡在陳香床上的陳老六兩口子,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人,後來若無其事地跑回去繼續喝酒。
被炒得沸沸揚揚的“佛生門門主殺人案”真兇終於被捕,百姓們都覺得大快人心,當平德子被壓下去的時候,言小姬走到他身邊輕聲說了一句話,平德子臉變得慘白。
“周姑娘,你剛才跟他說了什麼?為什麼他臉色這麼難看?”獨孤逸跟在言小姬的身後,目睹了整個經過,他覺得言小姬破案實在是太精彩了。而對言小姬最後說的那句話,獨孤逸也是很好奇。
“我告訴他,其實打更的根本就沒看到他,是我讓周生生這樣說的。”言小姬笑了起來。
“那,那您不是訛了他?”獨孤逸臉色一變。
“訛他又怎樣?不訛,他怎麼說實話呢?這叫兵不厭詐!”言小姬大笑離去,留下一臉思索的獨孤逸。
當綏陽知府孫志祥把整個案子的卷宗送入宮,交給獨孤傲的時候,獨孤傲有些驚訝,“兩天時間就破了案,真是厲害!”
“回皇上,周姑娘斷案如神,實在是讓老臣佩服。”談到周小花,孫志祥不由得伸出大拇指來,“這次如果不是周姑娘,臣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斷案!”
“聽說,這人是定安侯推薦給你的?”獨孤傲看完了卷宗,放在桌上。
“回皇上,是定安侯推薦周姑娘給臣的。”
“噢,朕知道了。這次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等孫志祥走後,獨孤傲招手,讓一旁的獨孤瑞到他身邊來,“跟朕說說,這個周小花到底是個什麼人物?聽說之前你還讓人拐了她的孩子,查出什麼來了么?”
被獨孤傲這樣問,獨孤瑞知道事情瞞不過去,便把經過說了一遍,最後,獨孤瑞傻傻地笑了兩聲,“兒臣曾經以為她是父皇您的人……”
“哦?那之後呢?”獨孤傲沒有責備,只是拖長了聲音。
“之後,兒臣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兒臣覺得,周小花肯定跟佛生門有關。父皇,如果周小花真的是佛生門的人,那他們的手也伸得太長了吧!竟然把算盤打到了四哥身上,想從四哥身上弄到藏寶圖。父皇,您說,這佛生門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獨孤瑞雖然看着傻乎乎的,但其實這人心細如髮,他將自己愚蠢的一面毫不遮掩的暴露在眾人面前,可是把精明的一面掩藏了起來。
剛才,他直接坦誠,自己懷疑周小花是獨孤傲的人,這會兒,又把話題轉移到佛生門身上,這腦袋轉的,可是比陀螺還要快。
獨孤傲聽了獨孤瑞的話,緩緩地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的確是手伸得太長了點兒。你,去查查周小花的身份,記住,別像上次那樣莽撞了!”
有了獨孤傲的“金口玉言”,獨孤瑞特高興,屁顛屁顛地就離開了皇宮。
等獨孤瑞走了以後,獨孤傲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斗吧!斗吧!你們斗得越厲害,朕越開心!
京城的一個宅院裏,一男子正負手看着牆上的話,有人推門進來,男子並沒有回頭,等對方走到身後,男子才開口。
“那個老傢伙又做什麼了?”
“他慫恿着九王爺去調查言小姬和佛生門的關係。”說話的人聲音很悠閑,似乎一點兒都不為這事兒着急,“你說,如果老傢伙知道周小花就是言小姬,會怎麼想?”
“他不會知道。”男子轉身,看着給自己倒茶的男人,“等他知道的時候,也是死的時候。不,等他死,都不會知道。”
“我說,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跟他們母子說明一切啊?我看言小姬對你夠好了,你還老是裝瘋賣傻的,人家兒子跟你都生了,還養這麼大。你倒好,每天就在人面前晃動,還不肯說明真相。”
男人喝了口水,坐在椅子上,要是言博在這兒,一定會氣得跳起來,因為這人就是他“不成氣候”的兒子……言如玉。
“現在時機還未成熟呢!”言如玉說的人,正是他眼前站着的獨孤宸,也是佛生門門主。
作為獨孤宸的忠實追隨者,言如玉自始至終都是知情人,而且還是佛生門副門主。看到獨孤宸每天這樣辛苦,言如玉都替他覺得累。
“那到什麼時候才成熟呢?老傢伙都磨刀霍霍了,你總不想五年前的事情重演吧!那是你媳婦你兒子,還是我妹妹和外甥。”
言如玉這話說出來,獨孤宸瞥了他一眼,“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藏寶圖還沒找到,老六和老九還虎視眈眈,更不用說宮裏的老皇帝,哪個不是省油的燈?”
“你就是考慮太多,依我看,直接咔嚓不就好了!”言如玉做了一個殺人的動作,“你別老是念及那麼多血緣親情,他把你當兒子,他們把你當兄弟了么?我就不明白了,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現在你還不明白呢?”
“你不懂,他好歹是我父皇,就算他如何不仁不義,我都不能不孝。”
“呵……”聽了獨孤宸的這話,言如玉不屑一顧地笑了起來,“你們皇家的人,我總結了就兩個字……虛偽,如果再送兩字,那就是道貌岸然。都拔刀動槍了,還在那兒忠孝義的,假不假啊!”
言如玉說話素來尖酸刻薄,獨孤宸已經習慣了,所以沒跟他計較,“你很會教訓我,那你呢?如果言博不是你的父親,你也不會這樣手下留情吧!”
“別跟我提他!”獨孤宸的話,似乎觸碰到了言如玉心裏的刺,他蹭地站起來,看了獨孤宸一眼,“總之,我幫你把這件事情搞定,之後的結果你來承受。”
“你要怎麼做?”獨孤宸一把抓住言如玉,“我不想他死,你是知道的。”
“行了,我知道,不死,傻了總可以吧!”言如玉抽出手,“總之,惡人我來做,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我也知道,你以後是要當皇帝的,如果你弄死了老傢伙,到時候輿論不好對付,所以,這事兒我幫你解決,你欠我的先記下,以後幫我個忙就行了。”
獨孤宸沒點頭也沒搖頭,這態度,就已經是默許了。
“計劃好了,我會跟你吱一聲的。你啊!還是想想怎麼跟我妹妹解釋吧!”言如玉拍了拍獨孤宸,“這麼大的謊話,到時候怎麼圓謊,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那妹子,現在性格可是和以前差別大多了,你自求多福吧!”
言如玉走了沒一會兒,獨孤宸來到八仙桌邊,搬動了燭台,八仙桌忽然移開,露出一道階梯,獨孤宸走了進去,八仙桌再次合上,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四王府的天王閣里,言小姬摟着小諾,母子倆睡得安詳,小諾偶爾還會囈語一句,說著人聽不懂的夢話。
獨孤宸站在床邊,溫柔地看着床上的這對母子,眼裏的柔情似乎要將他們攏入自己懷中似的。
“再給我一些時間,給我一些時間就好!”獨孤宸低頭在言小姬頭上落下一吻。
正當獨孤宸準備親吻小諾的時候,小諾忽然睜開圓溜溜的眼睛,盯着獨孤宸。
“呃……”這場景,讓獨孤宸覺得有些尷尬。雖然他無數次幻想過用真實的樣子和小諾碰面,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這下子,獨孤宸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到底是裝傻,還是坦白?
“你,跟我出來!”和獨孤宸的手足無措相反,小諾反而表現的非常的成熟理智,他對獨孤宸勾了勾手指頭,自己下床走在前面。
兒子都這樣說了,獨孤宸也不能說不,就乖乖地跟在那個小身影後面。
小諾也沒去別的地方,而是到了天王閣的二樓,他如今對王府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到這兒也輕車熟路。
小諾先自己坐下,然後指着椅子,說了聲“坐吧!”
這話,讓獨孤宸有些犯傻。這架勢,到底誰是兒子,誰是父親啊!怎麼爺倆的順序好像顛倒了似的。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將作為呈堂證供,明白了沒?”小諾一本正經地看着獨孤宸,那眼神,讓獨孤宸想笑,但又不得不裝作嚴肅的樣子,點了點頭。
“說吧!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裝傻的?為什麼要騙人?還有,你為什麼不肯認我和娘親?”
小諾的話中有一種東西叫做尖銳,句句刺痛獨孤宸的心。
獨孤宸原本以為小諾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沒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在裝傻,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別裝傻,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不是娘親,被你騙的團團轉還傻乎乎地伺候你!”小諾抱着肩膀,氣呼呼地看着獨孤宸。
“五年前,從我和你娘親墜落山崖,我醒來之後,就開始裝傻了。我裝傻,是為了退出朝中爭鬥的漩渦,養精蓄銳。至於為什麼不認你和姬兒,是因為我目前還不能夠給你們穩定的幸福。”
獨孤宸的回答,並不能讓小諾滿意,他小鼻子輕哼了一聲,“哼!我可不管你有什麼理由,總之,拋棄我們五年,你有罪,在娘親面前裝瘋賣傻惹娘親擔憂,你有罪,你面對我們的勇氣都沒有,你有罪。在我眼裏,你就是個罪大惡極的大壞蛋!”
這個評語,可是讓獨孤宸覺得心痛。之前言如玉說那些話的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其實對言小姬母子來說很不公平,只是一味地自己認為是對他們好,卻並沒有真的從他們的角度,他們的需求去考慮。
看到獨孤宸臉上閃過的虧欠和心疼,小諾原本撅着的小嘴也平緩了下來。
“好了,我剛才的態度不對。娘親說,要尊重長輩。雖然你不願認我們,可是你是我爹,我不能這樣對你說話,我道歉。”
小諾的貼心,更是讓獨孤宸覺得心裏難過,他上前把小諾抱在懷裏,輕聲地道歉,“對不起,小諾,因為事情很複雜,我不沒有想到姬兒會在這個時候帶着你回來。我不想把你們牽扯到皇位的爭奪當中,因為你娘親和你會成為別人要挾我的軟肋,我怕我做不好,又像當年一樣再次失去你們。”
說道這兒的時候,獨孤宸的聲音有些哽咽。似乎是他這五年來所有的悲歡離合,都因為小諾的一句話,而被打開,所有的情緒都湧上心頭,很多情感,是語言都難以表達出來的。
父子連心,所以獨孤宸心裏的難過,也傳遞到了小諾的心裏。
“爹……”
小諾在獨孤宸寬大的懷裏,輕聲叫了一句,就這一聲“爹”,讓獨孤宸的心顫抖了起來。
“小諾,你叫我什麼?”
“爹!”小諾抬起頭,烏溜溜地眼睛看着獨孤宸,“娘說了,父子之間血脈相連,是永遠都分不開的。你是我爹,雖然你做的事情我不喜歡,可是我還是得認你這個爹!一日為爹,終身為爹!”
這話,倒是把獨孤宸逗得一樂,“小諾,你肯認爹,爹很開心。不過,你能不能答應爹爹一件事情?不要把爹是裝傻的事兒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娘,包括你的宇哥哥。”
“為什麼?”小諾好奇地問道,“娘親知道爹沒有傻,一定會很開心的。”
“小諾,答應爹爹,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特別是你娘親。因為爹爹的事情還沒有做完,爹爹答應你,一定儘快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給你們娘倆一個幸福的未來。”
這話說的有些深奧,小諾理解不了,但是他知道,獨孤宸的用心肯定是好的。如果他不是個好男人,言小姬也不會這樣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離不棄了。
“好吧!不過爹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娘親。娘親雖然笨笨的,但娘親是個好人。”
小諾這樣形容言小姬,讓獨孤宸忍俊不禁,“對了,小諾,你娘都沒有察覺到我是裝傻,為什麼你就知道了呢?”
“很簡單啊!因為上次你救我的時候,你身上的香味出賣了你。之前我好玩兒,在你身上灑了天星竹,這香味很特別,只有我能聞出來。可是上次,我在佛生門門主身上聞到了,所以你說是我爹,我在一聯繫平時娘親對你的態度,就不難猜出你是裝傻,而你的真實身份就是我爹!”
對小諾的解釋,獨孤宸恨不得伸出大拇指來表揚他。“不愧是我的兒子,觀察如此細微。可是你知道我身份之後,為什麼不點破呢?”
獨孤宸又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來。
“因為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娘親說過,事實勝於雄辯。我想知道,讓娘親牽挂這麼久的人,是不是真的值得。”小諾雖然年紀小,可是每每說出來的話,倒是讓人很是驚訝,顯現出了和年齡完全不符合的成熟。
小諾的樣子,讓獨孤宸感到一陣心酸。這個年紀,還是玩耍的時候,小諾卻比同齡人老成很多,說出來的話反而更像個大人。
獨孤宸的想法,小諾似乎看懂了,他拍了拍獨孤宸的肩膀安慰道,“我是男子漢,我要照顧娘親,誰要娘親那麼笨那麼迷糊呢!”
“呵……”獨孤宸抬頭,對上小諾那雙和言小姬一樣美麗的眼睛,“這話說誰教你的?你娘哪兒笨了!”
“師公說的啊!師公說娘親說話頭頭是道,但是做事兒卻是個迷糊蛋。所以師公說了,讓我一定要保護好娘親!”
小小的兒子,說出這樣的話,讓獨孤宸很愧疚,自己沒有照顧好妻兒。他將小諾摟在懷裏,下巴蹭着小諾的頭,“小諾,等爹把手裏的事兒辦好,一定好好補償你們!”
“說好了哦!不許反悔!”
這邊,父子相認,感情很好,那邊皇宮裏,一個黑衣人已漸漸靠近獨孤傲的寢宮。
不知道是因為獨孤傲太自信,還是因為他喜歡清靜,當黑影到他枕邊的時候,獨孤傲依舊睡的香甜。
黑衣人摸出一根銀針,飛快地將獨孤傲扶起來,獨孤傲睜開眼,看到眼前蒙面黑衣人大吃一驚,剛想開口叫人,銀針已經從他頸椎地四根骨頭外扎了進去。
“噗……”黑衣人將銀針完全推入獨孤傲的體內,整支銀針最後沒入了他的肉里,從表面根本就看不出來。
“別怪我,你活着,礙了太多人的事。”黑衣人冷哼一聲,扶着獨孤傲躺下,隨後離開了宮殿。
第二天一早,言小姬醒來,發現小諾和獨孤宸不在房裏,等洗漱收拾好一切,她出去尋找獨孤宸的時候,才發現獨孤宸和小諾都在聽雨樓,加上獨孤宇,這父子三人正在蹲馬步。
“弟弟,我腿酸酸!”獨孤宸嚷嚷起來,“我不要練了!”
“不行,不練沒飯吃!”小諾哼唧了一聲,繼續蹲着。見小諾這樣,獨孤宸的嘴立刻撅了起來,看到走過來的言小姬,獨孤宸立刻跑到她面前撒嬌,“娘子,我餓了,娘子,我不要玩兒這個,你帶我去吃飯!”
“不行,找娘親也沒用!”小諾還是不肯鬆口。
“娘子,我餓了,你摸肚肚,肚肚再叫了!”獨孤宸連忙把言小姬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真的好餓餓啊!娘子!”
“好了好了,都去洗洗手,一起去吃飯吧!”
見到這場景,言小姬心裏還是很高興。以前小諾總是和獨孤宸針鋒相對的,可是現在竟然主動和獨孤宸說話和他玩兒。作為小諾的母親,言小姬當然清楚兒子的個性,他能這樣和獨孤宸說話,表明他其實很接受獨孤宸了,看來這是個好事!
獨孤宇他們正吃着飯,陳忠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王爺,小王爺,不好了,皇上病重,快不行了!”
“什麼?”獨孤宇聽了這消息一驚,“皇爺爺不是一直在吃藥,而且有好轉么?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呢?”
“不知道啊!太醫說是中風,活不了多久了。現在六王爺和九王爺在大殿上打起來了,這天怕是要變了。”
陳忠說的變天,沒多久就兌現了。獨孤逸憑藉獨孤桀手裏的兵力,迫使獨孤瑞低頭,從而登上了皇位,成為了新皇。
“真是沒想到我們做了一切,卻是他人得了便宜!”言如玉靠在椅子上,喝着悶酒,“我說獨孤宸,你能不能別這麼悶着啊!這江山你還要不要啊?”
“要,當然要!”獨孤宸見言如玉為他氣憤,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你知道嗎,其實我們兄弟幾個,最厲害的人,不是太子,不是老九,也不是父皇最寵愛的十一,而是老六。”
“六王爺?”見獨孤宸這樣說,言如玉似乎明白了裏面的意思,“可我覺得,六王爺原本不是這樣處心積慮的人啊!難道他以前的紈絝風流都只是偽裝?”
“對。”獨孤宸點點頭,“父皇是希望我們兄弟自相殘殺,最後皇位落空,就成了十一弟的。可是最喜歡權利的,卻是老六。如今,我的對手是老六,可是我們兄弟多年,他的底牌是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呵,我說你們是不是都想的太多了?他死了,你恢復正常了,不就是天下太平了么?”言如玉覺得獨孤宸的話有些誇大其詞。
“北魏皇室有一支以一敵百的秘密軍隊,一直都是掌握在父皇手裏。看現在的樣子,應該是給老六了。不然你以為就憑獨孤桀這幾年的折騰,軍隊能在他們手裏?”
獨孤宸的話,引起了言如玉的注意,“對啊!我也聽我家老頭說過這事兒,聽說這軍隊有千人,沒人見過他們,可他們卻是當初北魏建國的強力武器。”
“這只是一部分,這千人,類似死士一般,平時就隱藏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裏,可能看上去就是個不起眼的小商販,其實卻是身懷絕技的人。如果這些人不能除掉,我想最後我和老六也只能是兩敗俱傷,那樣的結果,我寧可不要!”
獨孤宸的想法,雖然是“保守”了點兒,可是也很有道理,畢竟殺敵一千自損七百,這樣本來就是虧本的買賣。
“那你打算怎麼辦?”
“找到那一千人,殺了他們。至於獨孤逸,我就不需要擔心了。”
新皇的登基,讓綏陽城熱鬧了好一陣子,四王府似乎也隨着獨孤逸的崛起,而重新“翻身”。獨孤逸當了皇帝之後,賞賜了很多金銀珠寶給四王府,還用“兄長”來稱呼獨孤宸,一時間,人們都議論紛紛,看來皇上還是有情有義的人,對兄長如此孝敬。
頒旨的人是獨孤桀,他現在和四王府走的很近,經常沒事兒過來看看。雖然獨孤宇和陳忠還是記恨之前的事情,但是獨孤桀來的次數多了,兩人也不能把他趕出去,更何況獨孤桀是打着探望獨孤宸的旗號,他們也只能聽之任之。
不過,獨孤桀和四王府的親近,引起了一個人的不滿,那就是南宋公主趙雪媛。趙雪媛一心認為獨孤桀過來是為了那個叫周小花的女人,所以恨得牙齒痒痒。
只是,趙雪媛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和親的公主,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改變現狀,可是女人也有女人的辦法。
這天,趙雪媛進宮,陪太后李詩詩說話。李詩詩很喜歡這個南宋來的公主,覺得她人漂亮,而且懂禮儀,怎麼看怎麼順眼,所以常常召趙雪媛進來陪自己。
當看到趙雪媛雙眼下黑色的眼袋的時候,李詩詩當時大吃一驚,“丫頭,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看你,幾日不見,怎麼消瘦成了這個模樣了!”
“沒什麼,太後娘娘,您就不要問了。”見對方關注到自己,趙雪媛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要知道為了得到這一刻的關注,她可是熬了一晚上沒睡,才把眼袋熬出來。
“傻孩子,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有事兒。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說出來哀家給你做主!”李詩詩是女人,而且在後宮裏待了這麼多年,趙雪媛那些小把戲自然是難逃她的眼睛。
“是不是和桀兒有關?”
李詩詩這話一出口,趙雪媛眼淚吧嗒一聲掉了下來,“太后,您還是什麼都不要問了!丫頭命苦,先是遠離故國來到這裏,現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