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5.第745章 君不知
“四娘,我們只怕要加快一點行程了!”
將書信收了起來,吳嫣然微微一笑:“叔爺此刻停留在天津,若是我們快一點,或許能夠和他老人家同行!”
“王公公?”慕四娘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
吳嫣然含笑點頭:“還有我那個不成器的兄弟,此刻也在天津,依信上說來,他們此行,也是去東番,倒是湊了個巧,要不是這送信的人眼尖,沒準我們幾個就這麼錯過了,明明可以一起同行的,卻一前一後的出發!”
“他們會停留多久?”慕四娘回過頭,問送信的孫傑。
“明日早上補給完就出發!”孫傑不敢怠慢,急忙回答道。
“是坐的官船還是咱們自己的船?”慕四娘繼續問道。
如果是官船,那就無所謂同行不同行了,慕四娘清楚的很,但是,如果是坐的四海船隊的船,還真的吳嫣然所言,有必要一起走了。她和吳嫣然這一行幾近百人,可不是什麼船都裝得下的,即使到了天津,她們要出海,也得調撥自己船隊的大船,一個夠寬敞,二來,這安全有也保障。眼下船隊的情況如何,慕四娘離開船隊這麼久,不是很清楚,但是她有一定還是知道的,在天津,四海船隊的運力,絕對不算寬裕就是了,這同一時段,調撥兩艘船隊的大船,只怕有些不大可能。
“是自家的船!”孫傑微微一笑:“官船哪裏比得上咱們自家的船!”
“傳令下去,大家加快點腳程,去兩個人,騎馬隨着他去天津,請王公公和吳千戶暫時緩行,錢夫人和我們,隨後就到!”
……
“上一次來天津的時候,天津那個破敗模樣啊!”王岳背着手,在天津城不甚開闊的街道上,緩緩的行走着,吳虎臣跟在他的身後,活脫脫的一副富貴人家的老爺帶着狗腿子逛街的德行。
“叔爺,咱們上次去南京,不是打天津走的吧!”吳虎臣嘿嘿一笑:“咱們可是走的陸路,到天津這條路上,劉瑾這老狗,當時可是派了不少人截殺叔爺呢!”
“叔爺活了幾十歲,難道就只有上次有機會來天津,就不興叔爺以前來過嗎?”王岳轉過頭,對着吳虎臣微微一笑,說也奇怪,有個鎮守太監的官職在身上,哪怕王岳平時在吳虎臣面前平易近人,吳虎臣總覺得王岳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但是,此刻卸任了,這種說不出的威壓,似乎也隨着那官職消失了,這王岳也多了幾分生氣,就好像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心寬體胖慈眉善目的老人,你要說他是吳虎臣的親爺爺,也絕對有人相信。
“我也就來過一次,上次回家的時候!”吳虎臣嘿嘿一笑:“以前破敗,不過,現在我也不覺得有多繁華,比起南京差得遠了!”
“算不錯的了!”王岳搖搖頭:“以前城裏也沒幾家鋪子,從碼頭到這邊來,更是人丁寥落,連港口都大了不少!兩年光景,有這樣大的變化,真的算不錯了的!”
“我姐夫兩年還築起了一個城池呢,我聽船隊的人說過,一個個將淡水誇得更什麼似的,說變化,淡水從無到有,總比這天津厲害吧!”
“那是無病的本事!”一說到這個,王岳笑了起來:“誰又知道,一處連朝廷都不要的蠻荒之地,會在無病手裏折騰出這個模樣呢!”
“多看看吧!”王岳有幾分感慨,“我年過花甲的人了,如果沒有意外,這淡水就是我終老之地了,這中原,終究是沒有多少值得留戀的地方了!”
“叔爺老當益壯,說這些喪氣話幹什麼,格麗莎說過,海外之地,可不是咱們大明人想的那樣,萬里之外,還有無數土地,無數國家,將來我姐夫的船隊,還要去這些地方賺那些蠻夷們的銀子,叔爺難道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么?”吳虎臣虎虎的說道。
“叔爺老了!”王岳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這開疆拓土也好,威服四海也好,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叔爺就是想要發揮餘熱,給你們兄弟將家看好,那就是頂天了,勞碌了一輩子,臨到老來,難道你們兄弟,還要將叔爺當牛馬使么?”
“嘿嘿嘿!”吳虎臣笑了笑,卻是不再言語。
“是前面么?”王岳停下了腳步,指着前面的一處問道。
吳虎臣側首,身邊立刻有人湊了過來:“大人,正是前面,屬下已經知會了這天津百戶所的百戶,此刻百戶皮單,正在恭候着大人!”
“是這裏了!”吳虎臣回答王岳。
“那過去看看吧,看看這幾天,京里有些什麼新鮮事情!”王岳點點頭,抬步朝着前面的屋子走了過去。
……
“見過吳大人,見過王公公!”
見到那一老一少兩個人影出現在大門口,皮單立刻迎了上去。
“不用客氣!”吳虎臣擺擺手,天津百戶所不是他的轄區,人家客氣,他可不能拿這客氣當一回事,“就是路過天津,陪着自家長輩隨便走走看看,不會對皮百戶造成什麼困擾吧!”
“哪裏,哪裏!”皮單笑了起來:“兩位都是請都請不到的貴客,哪裏有什麼困擾!”
“京里有邸報么?”王岳隨意看了看,隨着皮單的招呼坐下來。
皮單點點頭,令人去拿,這邸報這東西,但凡大一點的衙門都有,只不過,錦衣衛的衙門,肯定是比普通官員更關心這東西的,途徑也要多一些,快一些,若要看最新的邸報,錦衣衛的衙門,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邸報”又稱“邸抄”(亦作邸鈔),並有“朝報”“條報”“雜報”之稱,四者皆用“報”字,可見它是用於通報的一種公告性新聞,是專門用於朝廷傳知朝政的文書和政治情報的新聞文抄。這樣的東西,自然少不了朝廷里發生的最新最大的事情,比如這三天前的大朝會,皇帝親自主持這樣的事情。
王岳一看到這消息,就蹙起了眉頭,皇帝親自露面,這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難道說,自己在京中得到的那些消息,都不準確嗎?還是說,自己從南京啟程到天津的這一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變故。
“錦衣衛這邊有什麼消息?”將手中的邸報放下,王岳看着吳虎臣問道,他不是錦衣衛的人,自然不好親自問皮單。
但是,他有意避嫌,皮單可是知道這面前的兩位是誰,哪裏有什麼隱瞞的意思,立刻就回答道:“邸報上自然不會說咱們鎮撫司的事情,不過,京裏頭傳來的消息,咱們南北鎮撫司,這一次可是拿了不少人,南鎮撫司那邊,據說都人滿為患了!”
“拿人,還人滿為患?”王岳搖搖頭:“慕天秋沒這個氣魄,他這個人,格局太小,性子又偏陰柔一點,他沒這個擔當!”
這話說的忒不客氣,要知道,眼前這兩位,包括吳虎臣,可都是錦衣衛的人,他就這麼一點都不客氣的點評人家的指揮使,這相當不給面子了。
但是,不管是吳虎臣,還是皮單,反應都是一樣,就好像王岳說的是別人一樣,兩人都沒什麼反應。
“是宮裏的意思吧!?”王岳沉吟了一下,問道。
皮單苦笑了一下,“這個,小的就真的不知道了,小的不過是一個百戶,能夠知道咱們衙門的動向,就已經不錯了,宮裏的事情,小的是不能知道,也不敢知道的!”
“應該是這樣!”王岳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微微點了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沒有宮裏的旨意,錦衣衛豈敢這麼大動,看來,這事情,是宮裏佔了上風了……”
閉上眼睛,王岳在心裏梳理了一下,越發肯定,應該是興獻王那邊被宮裏摁了下去了,若是說當今天子,有這個城府能耐,王岳還是有些不信的,就算是真是天子做的,此刻也只怕嚷得天下皆知了,但是這個時候,錦衣衛低緹騎四處,不聲不響將一場暗地裏的風波鎮壓了下去,那就不可能是天子的手段了。
張永也不行?王岳腦海里閃過幾個人,張永這個人看似縝密,實際上性子粗疏的很,不是他王岳吹牛,若是在他還在宮中,而且有心要爭權奪利的話,張永此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楊廷和么?他心裏還是搖搖頭,楊廷和心計手段都是有的,不過,此人什麼時候和宮裏如此水乳交融了,宮裏既要拉攏他,又要防範他,這件事情里,他不攙和,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指望他和宮裏聯手對方興獻王,只怕有些不大可能,對他來說,無論是誰做皇帝,應該都沒什麼區別,或許,在他的心裏,換一個勵精圖治的皇帝,比起如今的這個有些胡鬧成性的皇帝,還要更好一些!
內廷外廷都靠不住,那就只有宮裏了。
皇后?天子如病重屬實的話,她就是六宮之主了,不過,這個只知道端架子的蠢女人,有這個本事?在宮裏待上三二十再考慮這問題吧!
三二十年,等等,太后?王岳陡然腦子一閃,一個精明溫婉的女人出現在他的腦海里,當初伺奉孝宗皇帝的時候,他可是知道,如今的太后,當初的張皇后,可是能替孝宗皇帝處理國事的,若是說誰能不動聲色之間,做下這等大事情,這宮裏的人物,還真恐怕就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