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齊吟妃輕聲笑了,「我一直以為你是怪胎。」

「我哪兒怪了?難道我多出一根尾巴嗎?」穆姌自認為相當融入這個時代,這歸功於大魏對女子的約束並不嚴厲,單從女子學院的建立就看得出來,當然,她也深知與眾不同不見得會讓自己討人喜歡,但絕對會讓自己變得很不自由,在這樣的時代還是當個小平凡比較穩妥。

「你沒有多出一根尾巴,只是恨不得當人家的一根尾巴。」齊吟妃真的認為穆姌是很特殊的存在,舉手投足自信優雅,可是卻又不愛表現,感覺很矛盾。

「我……如此沒出息嗎?」原來她一直自欺欺人,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她只想躲在後面當根甩不掉的小尾巴。

「你就是個沒出息的!」紀靈兒忍不住搖頭道。

「是是是,我沒出息,你有出息,可是為何不見你站在水榭上?」穆姌嘲弄的挑了挑眉。

學院使用到水榭表演的科目只有琴藝和舞蹈,因此略有表現慾望或野心的貴女絕不會錯過這兩個科目,換言之,學院的學生很少人像她和紀靈兒一樣完全略過這兩個科目。

紀靈兒故作惱羞成怒的伸出手想掐某人脖子,齊吟妃連忙擋了下來。「好啦,別鬧了,不過說真格的,這位國舅爺還真是美得太妖孽了。」

紀靈兒附和的點頭道:「可惜啊,不苟言笑,挺嚇人的。」

「若是他成日笑嘻嘻的,他的後院早就塞滿了。」穆姌倒是很認同這位國舅爺的風格,比冰山還冷,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倒是,不過即使他總是端着這副生人勿近的表情,還是有不少姑娘費心與他不期而遇,甚至有姑娘在他面前落水、摔跤,簡直是花樣百出。」

「難怪他不想待在京城,出個門也不得安寧。」穆姌真的很同情他。

「就是啊,京城適婚的女子有誰不想嫁給這位國舅爺,先別說上無公婆,且成親之後他就可以得到爵位。」

「成親之後就可以得到爵位?」穆姌驚疑的問道。國舅爺又不是皇子,怎可能成了親就有爵位?

「皇上剛登基不久,成王便利用皇上出城祭天時帶兵謀反,幸逢國舅爺獻計讓皇上突破重圍回到皇宮,皇上便賜予侯爵之位,可是太后擋了下來,說是等國舅爺成親之後再請皇上下旨讓他襲爵。」

「看樣子,國舅爺對侯爵之位沒多大興趣,要不,為何遲遲不成親?」穆姌突然覺得這位國舅爺才是真正與眾不同,除非他跟她一樣是這個時代的冒牌貨。

「誰會對爵位沒興趣?」

「對啊,我覺得應該另有原因。」

穆姌不再言語,再次將目光移向水榭上那個坐在主考官席位的男人,他的目光也正好朝這兒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三息不到,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心虛的垂下螓首。

他應該不記得她了吧?若非與他好友雲錦山有合作關係,六年前的事連她都不會擱在心上……好吧,這之間他們數次在雲石書坊擦肩而過,不過她都是女扮男裝出現在他面前,也不見他多看她一眼,只怕早就將她拋到腦後,此刻如何認出她?

「怎麼?」紀靈兒感覺到她心神不寧。

穆姌連忙搖頭說沒事,可是越來越坐立難安,總覺得他在看她……她是不是太自戀了?人家可是大魏第一美男子,只有人家看他的分,豈有他看人家的分?可是,為何這種感覺一直甩不掉呢?

「靈兒,我肚子疼,去一下茅廁。」穆姌難為情的雙手捧腹,極力壓低身子起身離開。

她向來懂得演戲也演得足,說要去茅廁,當然真的到了茅廁里窩一會兒,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當她走出來時,竟然見到了雲錦山,嚇得她差一點轉身跑回茅廁里。

「你如何混進來的?」穆姌慌張的東張西望,趕緊拽着他閃到角落。

除了門房和幾個打雜的,女子學院不會出現男子,當然,今日情況特殊,因為有幾位主考官是男性,可是他們也不會這樣大剌剌的到處閑逛。

「這個不重要,你的東西何時給我?」雲錦山覺得老天爺一定很愛他,要不怎能如此順利逮到她?

「我不是答應你會儘快給你嗎?」

「儘快?那是多快?我記得每年四月你都會跟着武陽侯府的老夫人去湖州。」

「我會努力趕在那之前給你。」

「你確定?」

雖然兩人合作三、四年了,雲錦山偶爾想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個丫頭撰寫的俠義小說竟然如此受歡迎,給雲石書坊帶來相當可觀的利潤,不過更教人難以想像的是她這麼年幼,還是個姑娘,竟可以將英雄人物寫得如此豪邁不羈、義薄雲天,他覺得自個兒的運氣不是普通的好,身邊出現一個李允晟這般令人驚艷的人物已經很了不起了,沒想到又教他遇見一個。

「你知道這種東西需要靈感嗎?」穆姌懊惱的敲了敲腦袋瓜。

「老聽你這麼說,就算不懂也記住了。」

她沒好氣的賞他一記白眼,「那你還逼迫我?」

「我這是好心提醒你,免得你東西沒交出來就去了湖州。」雲錦山當然不會承認自個兒很期待她的新作,又想到女子學院一年一度的考核過後她就會離開京城,於是趁着李允晟受邀當女子學院的主考官,扮作他的小廝跟着進來,盼能找到機會尋到她說上幾句話。

「慢上三、四個月又如何?」

「如今你終於有名氣了,當然要趁勢加把勁兒。」這丫頭過兩年就要嫁人了,以後他只怕別想再靠她掙銀子。

「知道了,我儘快給你,不過以後別主動出現在我面前,若是教人發現了,我也別想寫了。」

雖然一開始寫俠義小說的動機在於銀子,可是漸漸的,這成為她對上一世的思念和連結。為了融入這個時代,她必須捨棄某部分的自我,這種感覺很討厭,也很令人喪氣,好像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偏偏自己又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改變,因為骨子裏她依然是那個熱愛自由的新時代女性。是啊,唯有創作俠義小說時,她才會覺得自己還是原來的穆姌,而非佔據別人身體的一縷幽魂。

「姑娘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也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還盼着姑娘給我掙銀子呢!」雲錦山恭敬的拱手行禮,側過身子讓道。「有勞姑娘了。」

穆姌又瞪了他一眼,趕緊快步離去。

「姨娘!」

一聽見大丫鬟紅杏拉高的聲音,穆姌動作敏捷的將桌上寫了不少字的紙藏進桌案下的暗格里,再從一旁取了一張新的攤平,裝模作樣的練字。

「為何不在房裏伺候小姐?」楚姨娘問道。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容易給人一種柔情似水的感覺,不過這只是錯覺,她只有外表嬌小纖細,骨子裏可是個精明能幹的,要不然丫鬟婆子也不會一個個在她面前低眉順目的。

「小姐練字時喜歡一個人。」

「開門。」

「是,姨娘。」

穆姌的心思好像全投入在手中的毛筆上頭,一筆一畫傾注整個生命,兩耳不聞窗外事,可是楚姨娘太了解她了,這丫頭就會裝模作樣,尤其惹自己生氣的事,她做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過來坐。」楚姨娘逕自在軟榻上坐下。

穆姌不疾不徐的落下最後一筆,欣賞一番,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放下毛筆,起身來到軟榻坐下,而此時隨楚姨娘身後進來的紅杏已經沏好茶送上。

楚姨娘優雅的捧起茶盞喝了一口,冷冷的瞥了書案一眼。「你不是練字就是作畫,難道不能花點心思在其他事情上頭嗎?」

「手指有長短,我怎麼可能樣樣精通?當然是挑自個兒擅長的多費點心,要不,豈不是連倒數第三都撈不到?」

穆姌自認為不是一個愛計較的人,可是每次面對原主的親生母親她就是無法平心靜氣。原主上一世為何會不得善終,最大的禍首就是原主的生母,她從小灌輸原主要爭要贏的意念,也因此原主的生活等於一部什麼都要拿第一的奮鬥史,然而可悲的是,原主就算拿了第一、嫁了皇子,並沒有讓她從此高人一等,她反而死在一場如同惡夢般的殺戮之中,所以臨死之前她才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若能重來一世,我要平平凡凡為自個兒活。

雖然她只是外來者,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原主內心深處的不快樂,不是她選擇以庶女的身分出生,為何她必須勞心勞力抹去庶女的印記?當了皇子妃,難道就能改變她出生自姨娘的肚子這個事實嗎?她努力當個稱職的皇子妃,討好夫君,可是最後她還是被夫君毫不留戀的捨棄了。表面上,大魏嫡庶的界線很模糊,因為庶出的也能夠成為皇后,可是骨子裏對嫡庶尊卑的認知卻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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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喜小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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