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李公子
“我是舉例了一下附子粉的好處,沒有別的意思,老夫人莫怪……”管事的好容易等來了生意,哪能弄砸了,忙拱手說著道歉的話。
“老夫人?”秦老娘把櫃枱敲得噹噹響,眼裏冒火:“哪個老了,要說老,我看你比我歲數還大,你才老了呢。沒臉的東西越說越放屁,活該你家鋪子冷清沒人來。”
葉慧打算息事寧人,動手拉了拉秦老娘的衣角:“娘,不如我們去別家鋪子買,有錢還怕買不到好東西,別惹一肚子閑氣自己不舒服。”
“老東西痰迷了心,油脂蒙了竅,我自己不舒服,才更要他不舒服,沒得以為老娘是好欺負的。”秦老娘不肯動地方,她言詞粗俗,罵出的話能挖人家幾代祖墳。管事是個忠厚的,被罵的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不知如何應付。
這時,帘子一挑,從裏間出來一名器宇軒昂的年輕公子,身高容貌都是極上等的,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朝管事的問:“怎麼回事?”
“公子,是這麼回事,我……”管事的面對年輕公子顯得很謙卑,把自己說錯話,得罪客人講了一遍。
“王叔,告訴你多少次了,這間鋪子是開着給你消遣的,賺不賺錢倒在其次。”年輕公子想來是個護短的,沒有指責管事,對秦老娘冷言道:“這位夫人如不滿意小店經營,盡可以離去,再口出惡言,當心我報官拉你去衙門挨板子。”
秦老娘一個高跳起來:“哪裏來的猴兒,不安份在裏面挺屍,出來找你娘彆扭?”
年輕公子眼睛似有一股慍怒閃過:“王叔,你去找幾個人把不知好歹的潑婦給我轟出鋪子。”他是有身份的,自不會親自跟市井潑婦動手。
“是,公子,小人這就找人去。”管事得到主子命令,往門外去了。
“呵,還來勁了是不。”秦老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手拍着地乾嚎起來:“可了不得了,感情這是家黑店,掌柜子黑了心要殺人害命。青天白日的天下腳下,還有說理的地不,哎喲這日子沒法過了……”
年輕公子出身高貴,平常來往都是有涵養的體面人物,便是那底下的人見到他向來規規矩矩,何曾見過秦老娘這樣腌臢撒潑的,一時沒了主意。
“這位公子見諒,我娘火氣大,說話有些沖,我們這就離開貴店。”葉慧她前世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乍看年輕公子的氣度就知道是個不能惹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待會管事的找來人手就麻煩了。
她朝大嫂使個眼色,跟她一左一右去架秦老娘,哪知這位是個倔的,坐在地上不起:“你們拽着我幹嘛,橫豎是他們理虧,爭出三分理來,說不定還能賠償兩盒子粉錢。”
“娘,他們鋪子的粉質量不好,回頭兒媳給你送兩盒好的過去。前個我從娘家回來帶了一盒珍珠粉回來,質地比他們家的不知好了多少。”
“是啊,娘。”大嫂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好脾氣的勸道:“你都看見管事去找幫手了,男人都如狼似虎的,我們女人家再待下去說不定會吃虧。”
“還不快走?”年輕公子淡淡的語調似透出一股威嚴之氣,躲得遠遠的,像她們身上有病毒似的,不屑於挨近。
葉慧心頭起了一絲惱意,但她已經過了心情衝動的年齡,跟大嫂拉起了秦老娘,正待出鋪子,不料外面進來一伙人。
真的找來幫手了!秦老娘剛才的囂張勁全沒了,嘴裏念叨阿彌陀佛,生怕被拉去衙門挨板子。
進來的一伙人有男有女,最前面是一名四十左右歲的雍容女子,頭戴鳳冠,身穿及地鳳袍,神情是一種渾然天成的華貴之氣,但眼波流轉之間,閃動着一股風流嫵媚之姿。
葉慧心頭一震,見門口被兩名配刀的侍衛阻住了。
她左手拉着秦老娘,右手拉着秦大嫂,往後退去,碰到與廳堂相隔的帘子,趁沒人注意到,急忙挑開了,躲到內廳去。對着身邊二人用手指做出噓的動作,輕輕挑開帘子一條縫兒觀看外廳的動靜。
“李偉晨給寶華長公主請安。”年輕公子走到衣着華貴的女子面前躬身一揖。
“平身。”華貴女子坐在櫃枱旁的一張太師椅上,朝周圍瞅瞅,眼裏含着嘲諷:“好好的金紫光祿大夫的府邸不住,住進這麼一個不上枱面的鋪子人家,你李偉晨還真是有趣。”
“這是臣下的私事,不勞長公主掛心。”李偉晨聲調淡然,恭敬的站立,可是臉上表情無半點敬意。
寶華長公主揮了揮手讓屬下都退到鋪子外面,偷看葉慧立即明白他們接下來談的事情很重要,不方便被外人聽見。緊張的更不敢弄出半點動靜,至於秦老娘和秦大嫂聽見來的人是皇家公主,早就嚇得癱成一團。
“偉晨。”長公主走到年輕公子身前,一雙鳳目細細的端詳他,柔聲道:“你明知我心意,為什麼老是東躲西藏,難道做個側夫就委屈了你?”
李偉晨往後退開幾步,神色恭謹:“長公主說笑話,臣下自知地位卑微,委實配不上公主的抬愛。”
寶華長公主盯着他那張俊逸絕倫的臉,不禁鳳目里閃出情意,走上前,忽的摟住他:“小冤家,就別矯情了,只要你應了我,這側夫第一人的位置非你莫屬。你若還是嫌棄,等哪天有機會我把駙馬鬼不神不知鬼不覺的給暗中解決了,你就是我寶華長公主駙馬,有何不好?”
李偉晨望着那張輕浮的臉,不由心生厭惡,掙來她的懷抱,退開數步:“男女有別,請公主自重,臣下名節經不起這樣折騰。”
“名節值多少錢一斤,我公主府里多少俊秀少年哪個在乎了,還不是求着我要他們?”寶華公主輕哼着,走近李偉晨:“如果你再敢躲我,明天我會求父皇下旨去金紫光祿府邸賜婚,抗旨不尊的罪名你父親做不到吧,到時看你還有幾個腦袋拒絕我?”
李偉晨表情陰冷,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家人的安危不能不顧及。難道自己一生就這樣毀了,註定是一個公主的私有玩物?
“何必弄得太僵呢?偉晨。”寶華公主柔聲道,又靠近了幾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我能給你榮華富貴和高高在上的地位,包括你整個家族的尊榮,有什麼不好?”
李偉晨剝開肩上的那隻手,走到窗口位置,用脊背對着寶華公主:“在皇上賜婚旨意沒到李家之前,臣下還是自由之身,請長公主自重。”
寶華公主臉色變了變,咬牙道:“我皇甫一族富有四海,我身為皇族長公主就不信得不到一個男人,李偉晨,你給我等着。”
她覺得待下去再沒意思,跺了跺腳,轉身朝鋪子外面走去。
躲在內廳的以葉慧看見屋子靜了下來,長長吁了一口氣,手心裏全是汗水,轉眼一看,秦老娘和大嫂站在地中間全身發抖,神情獃滯。
她走過去,拉了拉她們:“娘放寬心,寶華長公主已經走了,我們安全了。”
婆媳三人從內廳出來,李偉晨還立在窗前,神情靜默。王管事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站在一旁發獃。
葉慧以為對方會朝她們發怒,但李偉晨只是瞥了一眼,便回過頭。
王管事從櫃枱里拿出兩盒子脂粉遞給秦老娘:“算是老夫向這位老婦人賠罪,趕緊走吧,我們要關鋪子了。”
婆媳三個來到街上,秦老娘細看手裏的粉盒,樂不可支:“哎喲哎,這可是珍珠粉吶,至少要值十五兩銀子。你說金紫光祿大夫家的李公子咋連皇族的駙馬都不願做,是不是腦袋被麵糊住了。”
葉慧回想寶華公主的容貌,至少有四十歲了,凡是有點志氣的男人誰能願意。
回到了秦府,秦老娘一進門就招呼福兒趕緊熬壓驚葯,她受了驚,身上突突直抖,到現在還沒恢復。秦大嫂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也回去自個院子找小廝熬藥壓驚。
葉慧心情淡定的回到自個的綠綺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