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婚
遇君焱心不甘情不願的接受了皇帝的賜婚,卻沒想到婚禮竟來得這樣快,遇子伯才出頭七,皇帝竟張羅着人按照皇子的規模在帝都給他準備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婚禮。
遇君焱心裏恨得牙根直痒痒,表面上還要感恩戴德,皇帝甚至還贈了遇君焱和蘇玉珩一對金鑲玉的玉佩,寓意金玉良緣。
皇帝這麼著急,也是有自己的算盤,他知道遇君焱對這樁婚事並不願意,從帝都到遇君焱的封地余州路途遙遠,蘇玉珩又是一個傻子,一路長途跋涉,萬一在路上出了什麼叉子可就不好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皇帝才着急將這個郡王妃給扶正了。
大婚當晚,一身喜服的遇君焱眯着半醉的鳳眼,被一眾婆子侍女簇擁着來到新房,門一推開,他自己先樂了,心想着這倒是好,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煩事。原來,本應戴着紅蓋頭等遇君焱來揭的王妃蘇玉珩,已經早早的自己將蓋頭拿下扔到一邊,此時正盤坐在床榻上剝着桂圓乾,地上還有他吐的棗胡。
遇君焱什麼的婆子一間這種場景,拍着大腿急道:“我的王妃呦~我的祖宗呦~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兩旁的侍女急忙過去拿過蘇玉珩手中剝着一半的桂圓乾,將紅蓋頭重新為他蓋好。婆子這才將喜秤遞到遇君焱手中,清了清嗓子說道:“請王爺為王妃挑起蓋頭。”
遇君焱撇了撇嘴,覺得這個婆子教條得很,但他還是照做了,走到床邊揭開蓋頭,遇君焱這才細心的看了蘇玉珩,與他所想像中的傻裏傻氣不同,眼前人濃眉大眼,看上去十分的精神,他揚起頭看着自己,嘴角上揚,透着一股子明朗,像是陽春三月的陽光灑在身上,溫暖卻不灼熱,散發著溫柔,讓人覺得舒適。
遇君焱惋惜的想:這樣的人物,怎麼就傻了呢。
說他是發燒燒傻了,遇君焱怎麼也不會相信,他爹是什麼人?是太醫,是給皇城裏的皇親國戚治病的太醫,若沒有點真本事,那顆腦袋能在脖子上安安穩穩的待那麼多年?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兒子發燒燒傻了呢?想想溺水而亡的蘇玉顏,遇君焱只能感嘆,他們都是這座皇城的犧牲品。
一旁的婆子看到遇君焱直勾勾的盯着蘇玉珩,心中竊喜,看來幽安王對眼前這個傻子還挺有幾分興趣,這樣自己回去也好向皇上交差了,帶着侍女們說了幾句吉祥話,討了紅包便盡數退出房間。遇君焱不耐煩的將大紅的喜服一脫,坐到桌前,問正在專心致志剝桂圓殼的蘇玉珩道:“會喝酒么?”
“酒?喝過的。”蘇玉珩樂呵呵的坐到遇君焱身旁,將手中的一個剝好的桂圓放到他面前,問道,“我叫蘇玉珩,你叫什麼?”
遇君焱看都不看面前桌子上的桂圓,自斟自飲了一杯酒,淡淡說道:“王爺。”
“王爺?”蘇玉珩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是在思考,讓后堅定的搖頭道,“不對!你不姓王!你應該姓遇的!”
遇君焱淡淡說道:“誰告訴你我姓遇的?他騙你呢。”
“你才騙我!”蘇玉珩有些着急,本來白凈的臉上漲出淡淡的緋色,“父親告訴我你姓遇的,父親才不會說謊!”
遇君焱斜眼看着蘇玉珩,伸出右手食指沾了酒,在桌子上寫下了遇君焱三個字,說道:“記住了,這就是我的名字。”
蘇玉珩湊過去看,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着:“遇--君--”
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蘇玉珩似乎不太認識,張了幾次嘴都沒有念出來。
“是遇君焱。”遇君焱沒好氣的說,“連這個焱字都不認識,真是個傻子!”
蘇玉珩在聽到傻子兩個字的時候臉上僵了一下,然後垂下頭,默不作聲的回到床上,繼續剝起桂圓乾來。
遇君焱有些後悔說了那樣的話,他覺得蘇玉珩生氣了,每個人都不願意被別人當眾說出不足,就像瞎子不願被說瞎,啞巴不願被說啞,傻子自然也不願意被說傻,就算他傻裏傻氣,就算他連字都認不全,卻似乎對這句話的意思了解得特別確切。
遇君焱自嘲的笑笑,何必將氣出在一個傻子身上,若他神智清明,知道自己嫁給了一個男人,斷了大好的仕途,此時心裏定是又氣又惱,還會主動湊過來和自己說話么?再說,一個傻子也沒有什麼不好,只要不給自己惹事,總比皇帝往自己身邊放一個隨時稟報自己行蹤的細作強得多。
這樣想着,遇君焱放柔了語氣對蘇玉珩說道:“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還要早起進宮拜見皇上呢。”
“哦。”蘇玉珩應了一聲,脫了衣服躺下。
遇君焱喝下最後一杯酒,走到床前,看着蘇玉珩的睡顏,他的睡相十分乖巧,用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成一個蠶蛹,只露出多半個腦袋,長長的睫毛隨着均勻的呼吸輕微顫動,平靜、安逸,遇君焱忽然有點羨慕他,同樣是迫不得已,但他似乎比自己輕鬆,有時候,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還不如混混沌沌的輕鬆。這樣胡思亂想着,藉助着酒勁兒,遇君焱迷迷糊糊的躺在蘇玉珩身邊睡著了。
轉天遇君焱醒過來的時候,蘇玉珩正睜着兩隻大眼睛看着自己,看到自己被他嚇了一跳,還覺得有趣似的咧嘴傻笑。
遇君焱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對着門外叫道:“涵嗔、懿馨。”
話音剛落,房門被輕輕推開,兩個穿着淡紫色衣裙的侍女輕聲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臉盆、青鹽等洗漱用品,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兩人對着遇君焱和蘇玉珩拜道:“奴婢給王爺、王妃道喜。”
遇君焱對蘇玉珩說道:“這兩人是我的侍女,涵嗔和懿馨。”
“叫什麼?”蘇玉珩睜大眼睛,像是沒有聽清。
“涵嗔和懿馨。”遇君焱又重複一遍。
“好拗口的名字。”蘇玉珩嘟囔着,一指涵嗔道:“以後你就叫桃子。”
又一指懿馨:“你叫李子。”
“這……”兩個侍女同時移了目光,可憐巴巴的看着遇君焱,遇君焱不願意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多費口舌,於是說道:“王妃說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兩個侍女聽遇君焱這麼說,只得無奈的垂下頭,頗為委屈的說道:“奴婢謝王妃賜名。”
“好了,時候不早了。”遇君焱透過窗戶望着外面時聚時散的雲,神色複雜的說道,“蘇玉珩,準備一下,咱們要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