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眾妙之門

第二十六章 眾妙之門

思定之後,沈復俯身撥開了地上的枯草,便又見到了那乾屍囚犯附在了極地寒冰之上。沈復雖還是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心中苦笑,看來在梁文仲回來之前,每天都要面對這乾屍囚犯了。

沈復從石牆上掰下了一塊石頭,打磨順手之後,便來到牢房中間,俯身在地上畫了起來……

片刻之後,沈復似覺不便,也不管地上冰寒,一屁股便坐了下去,孰知這屁股剛好對準了乾屍囚犯的臉門……

乾屍囚犯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噁心得連忙敲打極地寒冰。許是極地寒冰過於粗厚,也可能是沈復太過於專註,竟絲毫不覺。

乾屍囚犯無奈之下,只好往旁邊挪了挪身子。待舒服之後,一副怪異的畫赫然映入了乾屍囚犯的眼帘!

乾屍囚犯不覺地看向沈復,只見他眉宇深鎖,時而俯身再畫,時而來回踱步……

待沈復注目沉思之際,乾屍囚犯只覺沈復要把他的身體看穿,竟下意識地又挪動了位置。片刻之後,便又見沈復面對着他……

如此反覆多次,乾屍囚犯終於意識到了這都是徒勞,無論自己怎麼挪位,都逃不掉沈復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

乾屍囚犯恨恨地吐了吐舌頭,悻悻然跳落下地,並用他那又凸又大的眼睛瞪了上去,就算把沈復瞪死,似乎也難消心頭之恨……

但見沈復再次駐足凝思,碎碎念道:“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雜於利,而務可信也。雜於害,而患可解也。”

那麼怎樣才能讓梁文仲在作戰時,作出對自己不利的事?

“是屈之以害?役之以業?還是趨之以利?”

兵之所謂害者,無非就是誘賢智而令彼無臣、饋淫樂而易其風俗、與美人而惑其心、遺工巧而耗人財。

“只是兵之法,無恃其不來,而恐吾無所待;無恃其不攻,而患吾無所恃……”

孫子言五事,道、天、地、將、法,而有七計,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眾孰強、士卒孰練、賞罰孰明。

經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計,此為決勝於廟堂!

思慮至此,沈復腦海里再次浮現出了梁文仲羽扇綸巾的樣子,隨之便想到了每一次遇到梁文仲的情景,心中忿忿,說道:“梁文仲,原來這局你一早就布好了!”

沈復再次陷入了沉思:既然已失先機,是否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沈復理了理思緒,反覆地在腦海里演練起征旗之戰,停停頓頓地念道:“先為其勢、以佐其外、因利制權、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以近示遠、亂而取之……”

推演完畢之後,沈復才發現,梁文仲的兵法滴水不漏,就連最後那步“圍師必闕”,不但終結了戰局,更是摧毀了自己的心志!

反觀自己,排兵佈陣都是因敵而動,這就造成了一直被他牽着走的局面,即便到了最後的奪旗,都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虧自己還沾沾自喜,大言不慚地說旌旗非我莫屬……

沈復一念至此,如斗敗的公雞茫然無緒,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就在此時,突然傳來“轟隆”一聲,沈復莫名地心裏發虛,連忙在畫上鋪上枯草,旋即走到牢門前……

獄吏見其神色淡定,揶揄笑道:“看來我的道法很高啊,一場法事就把你治好了。”

沈復訕訕一笑,說道:“還得多謝你幫我捉鬼。未請教高姓大名?”

獄吏擺擺手,笑道:“哪有什麼高姓大名,這裏的人都叫我老王。”

沈復沉吟片刻,說道:“老王,你知道少帥什麼時候回來嗎?”

老王低頭開着牢鎖,應道:“我不過是一個獄吏,怎麼會知道這些事。不過剿匪這樣的大事,少說也要個把月吧。”

“個把月!”沈復驚道,“老王,你能否幫我捎個話給你們的廷尉,讓我見他一面。”

老王走進牢房,說道:“還不死心呢?”說著,便將沈復拽出牢房,繼續道:“走吧。”

沈復脫口問道:“去哪?”

老王鎖上牢門,說道:“你不是要見韓廷尉嗎,我這就帶你去!”

待沈復與老王下到一層之後,沈復便見原來空着的中央竟然架起了一個擂台,而一層的牢房竟然全部都空了出來!

老王見其一路還算安分,便鬆開了手,解釋道:“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賽,最終勝利的那個人,無論犯下什麼滔天大罪,都會無條件釋放。”

沈復停下了腳步,問道:“那這些牢房的人……”

老王淡淡說道:“轉移了唄,不然哪有地方安置那些上台的犯人。”老王似想到了什麼,接著說道:“你若也參加,也可以呆在一層,不過每次打完后,還是得回到十八層去。”

沈復猶有疑惑,接着問道:“那打死了怎麼辦?”

老王淡漠一笑,說道:“都是些十惡不赦之徒,死了就死了唄。”

沈復聽罷,更是不解,再問:“既是十惡不赦,為何贏了那個可以豁免。”

老王飽含深意地朝着沈復笑了笑,逕自說道:“走吧,韓廷尉等着呢。”

沈復也不再多想,跟在老王身後,徑直穿過擂台,直到石壁盡頭,老王輕輕旋轉了邊上的燭台,便見石壁“轟”地一聲向上打開了,一條平坦的通道豁然映入眼帘。

通道兩邊還是嶙峋的石壁,藉著燭火一看,竟然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口。

沈復會心一笑,心中不由得嘲笑起來,這些小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手。一想到這,沈復便催勁於足,試探起地面來。

每隔兩步,沈復便察覺到分佈不均的重量,心想着,只要地下的機關一打開,看到的不是火油就是刀槍……

老王回頭看着越走越慢的沈復,說道:“不用試了,就算讓你知道這裏所有機關你也逃不出去。”

沈復也不掩飾,直接問道:“為什麼?”

老王嘿嘿一笑,說道:“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每次越獄的人我都有份抬回來,不是死了就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說完,便在分岔口上拐向右邊的入口,在接下來的三個分岔口上左拐,左拐,再右拐,沈復便又看到了石壁,接着便見老王拿起壁上的精鋼,在石壁上三長兩短地敲了五下,石壁應聲而開。

進去之後,沈復只覺這個石洞與自己的牢房並無二致,若非要說有不同的地方,就是這個石洞要比一般的牢房要明亮許多。

就在此際,石洞中央忽地塌陷下去,接着便見一個身着衣甲,手握筆薄,一臉正氣的中年男子從底下升了上來!

老王見之,連忙躬身拜倒:“參見韓廷尉。”

韓廷尉輕“嗯”了一聲之後,斜睨了沈復一眼,便在薄上勾畫起來。

賬簿!

沈家是靠經營起家,即便沈復不得沈萬金的真傳,但這賬簿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來的。沈復自然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為這座偌大的鬼域,無論是犯人伙食、官職俸祿,還是地牢的修葺養護都需要巨大的開支。

開支的銀錢自然是上頭撥發下來的,若無賬簿對賬,輕易就能以中飽私囊論處,繼而人頭落地。

良久。

韓廷尉說道:“聽說你是沈萬金的兒子,不知道會不會算數?”

沈復隱約猜到了韓廷尉的意思,卻裝出了一副懵然不知的神情來,問道:“韓廷尉的意思是……”

韓廷尉冷哼一聲,說道:“來時你也見着了,你只需把這賬做得體面些便可。”

原來這比武大賽不過是韓廷尉為了中飽私囊而巧設的名目!

沈復心生嘲諷,卻仍恭敬問道:“敢問韓廷尉,這是您的意思,還是少帥的意思?”

韓廷尉一怔,反問道:“有區別嗎?”

“自然是有的。”沈復頓了頓,說道:“若是您的意思,我便與您做買賣,反之,便與少帥做買賣。”

韓廷尉饒有興趣地問道:“不知沈家公子,要與本官作何買賣?”

沈復會心一笑,說道:“分一杯羹。”

韓廷尉不由得一愣,旋即說道:“沈家公子富可敵國,竟也會看得上區區銀錢?”

“滄海還需千江匯,金山亦得銀錢積。”沈復笑道,“何況這鬼域的伙食太差,而且我又被安置在極地寒冰的十八層。本公子養尊處優慣了,又如何受的這般苦難?”

韓廷尉徑直問道:“那沈家公子想分多少?”

沈復笑而不語,張開五指舉在韓廷尉面前,還不忘搖了搖。

五五對分!

韓廷尉陰冷着臉,說道:“沈家公子未免是獅子大開口了吧?”

沈復長嘆了一聲,說道:“那就恕在下無能為力嘍。”

韓廷尉本就對這個漫天要價的沈復咬牙切齒,如今見他顯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來,便再也抑制不住心頭怒火,猛然一抬腳,踢向了沈復!

即便被鎖住手腳,但以沈復的武功,輕而易舉就能躲開韓廷尉的“花拳繡腿”,但是沈復沒有躲,因為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買賣!

沈復不偏不倚地接下了韓廷尉的腳力,雖不至於摔倒在地,卻也向後退了三步,方才穩定身形。

韓廷尉見其並未受傷,不禁一怔,說道:“看來沈家公子是練過的。”

沈復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說道:“難道韓廷尉不知本公子是師從明華閣嗎?”

韓廷尉反問道:“難道沈家公子不知道這裏是鬼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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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五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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