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殘局誰破
就在玄空身形下落之際，乾燥的空氣中彷彿破裂開來似的，一個佛手金掌驟然出現在空中！遠遠一看，恍惚讓人覺着，這就是如來佛祖的五指山，定必要壓住那個大鬧天空的“弼馬溫”！
看這五指山下落的方向，卻並不是往“弼馬溫”的身上壓去，而是壓向了地上三人中間的那個黑球之上！
就在煉獄黑球爆炸的那一剎那，九霄金掌瞬間壓至，便聽到“砰”的一聲，火山迸發也似，使大地顫抖不止。
佛掌金光瞬間消散，彷彿只是人的恍惚所見，一如期許的佛祖，如來又未來。此際，整個廣場被籠罩在漫天黑灰之下，如天狗食日般，吞噬着陽光……
就在這昏暗之下，明滅之間，隱約可見有三條白綾在黑暗之中如龍蛇行走般，撲向了暗夜的締造者——鬼手齊！與此同時，便見一道白光驟然出現而又轉瞬便逝，光陰也似，根本尋不到蹤跡卻又分明地存在過。
天上那飛揚的黑灰登時失去了控力，如雨紛落，打在了所有人的身上。天地彷彿一下子便回到了上古洪荒，俱是死寂死寂的。而廣場諸人，無不沉住了呼吸，直直望着眼前的這一切……
三條白綾如精鋼一般，硬直地停在了鬼手齊身前左中右三個方位，白綾之上依次站着江東、秦素華、玄空三人，而鬼手齊身後，竟還站着魔宗。沿着白綾往回看，畫師傅采華身後竟依次站着推掌而出的楊萬里、舒靖、許平川三人。
江東與玄空分別鎖住了鬼手齊的左右手，一前一後的秦素華與魔宗分別用氣劍頂住了鬼手齊，但只要仔細一看，這兩把氣劍根本就沒有刺入鬼手齊的身體，而是停在了他的身外，一寸之遙。
這幅定格了的畫面之下，人人衣衫獵獵，額汗涔涔，似乎只要有一人動了，便會打破這個僵局……
如此便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面色慘白的許平川忽地就飛了出去，沈復與易寒見狀，即刻補了上去。又是一盞茶時間，焦慮的秦香忽地柳眉一豎，手中生生逼出了一把氣劍，朝着鬼手齊刺過去！
“不要！”
眾人無不大呼起來，嚇得秦香心驚莫名，但是她哪裏還停得下來？眼看着氣劍就要刺中鬼手齊，秦香心中一陣狂喜，不禁懷疑起師傅他們，為什麼不準刺過去？
嘣——
氣劍斷了！並且傳出了不可思議的崩斷聲！
這怎麼可能？！
洋洋得意的秦香登時傻了眼，還未來得及思索，便已摔了出去。
沈復心中一懸，焦急叫道：“香兒！”
滿臉通紅的秦香“哇”的一聲吐出血來，手腳似在用力地掙扎着，艱難地說道：“我沒事，只是一時站不起來了。”
說完，便顫巍巍地摸向了腰間的七星葫蘆，卻怎麼也倒不出藥丸來。就在此時，一襲紅衣飄入了秦香的眼帘，半蹲下來，笑着說道：“我來幫你吧。”
“曲姑娘？”秦香不由得歡喜起來，繼續說道：“謝謝你，第五個葫蘆的藥丸。”
曲荷取出藥丸，送給秦香服下后，說道：“好點了嗎？”
秦香點點頭，說道：“稍息片刻便好。曲姑娘，麻煩你取下第七個葫蘆，給我師傅他們一人服一顆。”
曲荷一邊將秦香扶坐起來，一邊應道：“嗯，好的。”
曲荷取下葫蘆，剛一轉身，突然感覺到背後似有東西飛襲而來。曲荷花容頓怒，腰間的那把紅紙傘在手中驟然張開，順着腰膝劃下，再挽起，待紅紙傘尖端打退“暗器”之際，曲荷翩躚一轉，凌空打傘。
那個暗器竟然是一把劍，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傘中劍！
“師傅！”曲荷暗叫一聲，慌亂間匆忙收傘落地，靜默垂首。
待得長劍沒入傘柄，眉目含怒的紅袖冷冷說道：“走，回天香樓！”
曲荷連忙應道：“是，師傅。”說完，便將葫蘆遞還回去，面帶愧色地看着秦香，說道：“對不起，秦姑娘，你自己想辦法……”
紅袖不由得大怒起來，呵斥着打斷了曲荷的話，說道：“還在啰嗦什麼！過來扶少秋一起走！”
噤聲不語的曲荷猶豫地看了秦香一眼，便匆匆走開了，給盤腿調息的秦香留下了一大堆的疑惑。
“紅袖，你就什麼都不管？”
此話一出，紅袖登時拂袖轉身，望向畫師傅采華，笑道：“笑話！這是你們與鬼手齊之間的恩怨，我為什麼要管？”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若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或許會幫你一把。”
畫師傅采華想也不想便應道：“什麼條件？”
紅袖流眸一轉，揚聲說道：“殺了你的小師妹，明華閣閣主，秦——素——華！”
話一出，如晴天霹靂一般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頭，沒有人能明白為什麼天香樓樓主要殺明華閣閣主，即便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節，為何又不自己動手，而是要讓明華閣中的兩大絕師互相殘殺？
芸芸眾人，沒一人敢問，也沒一人去問！即便是明華閣的後生小輩似乎有着同樣的默契一般，除了不禁流露出來的驚駭之色外，並無任何言語……
微微分神的傅采華咬了咬牙，催勁於似要彎曲下來的白綾，說道：“你非要殺素華不可嗎？”
紅袖疾走數步，來到秦素華身邊，指着秦素華對傅采華說道：“當年，若不是玲妹一再叮囑，我早就殺了她！而今，想要我救她，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你……”畫師傅采華月眉深蹙，不知是因為身體上的乏力還是因為紅袖的冷言冷語，登時啞然無語。
鬼手齊目光灼灼地盯着身前氣劍，忽然說道：“宮大小姐，我與你做個買賣如何？”
紅袖饒有興趣的應道：“哦？你且說來聽聽。”
鬼手齊直言不諱地說道：“只要你將秦素華的這三個護法拉開一個，我便幫你殺掉秦素華。如何？”
紅袖玉面微怒，冷哼一聲，說道：“鬼手齊，你還真會做買賣！你以為我會傻到與整個中原武林為敵？”
鬼手齊眼眸一閃，說道：“這樁不成，我們就談另一樁。你只要保證不讓任何人插手其中，我便幫你除掉秦素華！”
紅袖的目光掃過琴師秦素華與鬼手齊，不禁思慮起鬼手齊的這樁買賣來。此方法雖然會遭武林唾棄，但以天香樓的勢力倒也不會被群起而攻之，久而久之，江湖中人便會淡忘此事。只是，一直想要殺掉秦素華的自己，到這關鍵時刻，竟然會猶疑不決……
良久。
秦素華不禁望了望一直沉默不語的紅袖，見得紅袖那猶疑而又焦灼的神態，就像當年的宮鈴……
為何，自己要與宮鈴同時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以致最後，一個帶髮修行，一個嫁為他人婦，唯留自己在紅塵中苟延殘喘……
何曾沒想過一死了之，但是一想到天兒就連死的勇氣都沒有了，如今，就連天兒都被自己挑筋斷骨，廢為廢人……
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秦素華一念悲涼，神色決然地望向了秦天，卻沒有尋到秦天的身影，就連沈魚兒也一併不見了！
琴師秦素華驟然驚慌失措，凄聲喊道：“天兒！”
江東登時心頭一緊，不安地望向秦沈二人所處的位置，竟是空空如也，脫口喊道：“魚兒呢？”
眾人同時一愣，竟都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是何時消失的！羸弱的沈魚兒怎麼能搬得動垂死的秦天？還是，二人同時被擄走了？
嗬——
眾人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到鬼手齊忽地大叫一聲，秦素華等人忽覺有一股氣浪爆炸開來，威力之大根本難以抵擋，紛紛被震飛出去。
那個僵持了一個多時辰的困局，竟然就這樣打破了！
就在眾人穩住身形之際，鬼手齊“哇”的一聲大吐了一口鮮血，接着身形一閃，扣住了離他最近的秦香！
“香兒！”明華閣眾人同時大叫起來，焦急的沈復更是一躍而起，飛了過去。
面色陰鬱的鬼手齊怒哼一聲，朝着沈復便是一個彈指，一個只有蠱蟲而沒有真氣的彈指！就在沈復不避不閃地撞上去之際，一條白綾忽地就纏住了沈復的腰間，將他生生拉了下來。就在沈復安然着地的剎那，那條白綾瞬間便蔫了下去，以致沈復一個趔趄，摔坐在地。
鬼手齊目光環掃了一圈，心知他們已經無力再戰。還好自己聰明，捉住了秦香，這不但可以用明華閣的秦香壓制住那個舉棋不定的紅袖，而且還能……
思索一番之後，鬼手齊笑道：“這次咱們就先玩到這了，下次我再陪你們好好玩玩！”說完，便扣着秦香匆匆離開了此地。
明華閣眾人正欲追上去之際，卻見一群甲士忽地圍了過來，一層巨盾，一層長槍，一層弓弩，最後竟將所有人一起逼壓至廣場中央！
圍籠之中，千萬雙或憤怒、或疑惑、或害怕的眼睛齊齊對準了甲士的領頭人，似乎都想看清楚江東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良久，稍有好轉的魔宗精光乍現，灼灼而視着江東，沉聲說道：“你這樣做，是要把我也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