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生鬼蠱

第五十一章 天生鬼蠱

玄難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張梨渦淺笑的傾城之貌。一顰一笑,看似春風百媚,實則綿里藏針!

那是宸妃的笑!

遙記當年,老汗王拓拔衍病重,太子拓拔峰拒登帝位,氣得拓拔衍龍馭賓天,而皇族宗親亦趁機起兵謀反。

其弟拓拔海臨危受命,平諸侯,肅朝綱,挽北邙於將傾!期間,武將魏宰之女魏宸因救駕有功,晉封為宸妃。

其後,拓拔海舊疾複發,無力朝政,而命宸妃輔政。宸妃以輔政之名,擢宗親,誅異己,其君臨之心,昭然若揭。

至此,即便玄難有撥亂反正之心,奈何已無一呼百應之力。縱然有若愚的“十方將士”,那也不過是螳臂擋車。

何況,若不是玄難身處璇璣王朝,令宸妃鞭長莫及,方才得保安寧。縱然如此,宸妃還是派出了殺手,暗殺玄難。

多年來,梵音寺中出現的殺手,臂膀上無一不是紋有狼印,那可是北邙國的圖騰!因此,玄難懷疑,地母娘娘亦是宸妃派來的殺手!

思慮至此,五味雜陳的玄難不禁問道:“若兄從北邙歸來,可有汗王的消息。”

玄難不僅答非所問,而且毫無因由地提及了北邙王……

難道他還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上嗎?

若愚不禁有些戚然,漠然說道:“聽說已到了藥石無靈的境況。”

啪——

枝幹那細微的斷裂之聲從玄難的腳下發出……

玄難對月一嘆,繼續向前走去,良久,方才說道:“都是我累了海弟。”

唏噓的聲音頓時飄散在山澗中,似杜鵑泣血,絲絲縷縷,經久方息。若愚微微一怔,隨之便見流轉在玄難身上的月光恍恍惚惚……

若愚輕輕一嘆,說道:“汗王若賓天,宸妃將再無顧忌。”

玄難不語,一步一步地向梵音寺走去,似乎早已將這些塵事拋卻,又似在思索着何去何從……

這一次,若愚並沒有再問,又或者說不再言語相逼。因為若愚知道,不管玄難做出何種選擇,這北邙國,最終還會是拓拔氏的江山!

暗隱之士若無察人本事,還說什麼獨善其身!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而窮達者,變也,即用之則行,舍之則藏。

因此無論是明隱還是暗隱,道雖不同,卻都是為了實現大同世界!

一度消沉的若愚在證得此道之後,便決意復出,匡扶北邙!而放眼北邙,有此雄才者非拓拔峰莫屬!

而今北邙王拓拔海將不久於人世,拓拔峰的妻兒亦將朝不保夕……

若愚望着身背秦天的玄難,眼裏似有流光一閃而過,北邙國之王,定是此二人當中的其中一個!

“到了。”

玄難的聲音似帶着幾分感慨,若愚聽之,便知其心定是有了答案。但若愚沒有問,而是打量起這梵音寺來。

淡淡銀華傾瀉在這巍巍古剎之中,古樸而不失人情,蒼勁而不顯陰森。這化外之地,似乎也不像傳言中的那麼不食人間煙火……

昏黃的籠燈將寺門染得一片金黃,似乎只要一打開這扇門,便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至於誰看到了化外之境,誰看到了金戈鐵馬,那都不過是三千佛相中的任何一相罷了……

呼嘯而過的山風好似拂動了寺門的銅環,接着發出了長緩而又低沉的開門聲,便將玄難與若愚的神思拉了回來。

寺門還未全開,便見一個身着灰衣,天真可愛的小沙彌忽地竄了出來,不無焦急地說道:“玄難師叔,你可回來。”

玄難摸了摸小沙彌的光頭,徑直說道:“明空,趕快把你師傅請到大殿上來。”

明空匆匆瞥了一眼秦天,旋即又瞄了一眼若愚,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孤魂的身上,接着便摸起了自己的小光頭,那對大眼睛骨碌骨碌地好似充滿了疑惑……

明空忽見若愚朝着自己嘻嘻一笑,便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來。孰料若愚忽然就板起了臉,佯怒道:“還不快去!”

明空被嚇得連忙用手護住了自己的小光頭,這動作似乎早已成了一種習慣……

見得明空一溜煙地跑了回去,玄難不禁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走吧。”

梵音寺雖建於山巔之上,卻一點也不簡陋。無論是山門、鐘樓、鼓樓不但一應俱全,並都按着佛法禪理修建而成。

待穿過天王殿,二人便來到了大雄寶殿。若愚放眼大殿,殿中供奉着釋迦、迦葉、阿難這釋家三尊,而東西兩側列有十八羅漢。

待二人將秦天與孤魂放下,便見身着紅衣袈裟,慈眉善目的玄悲從側門走了出來,待看見卧躺的病患后,不覺加快了腳步……

“師兄。”

玄難輕喚了一聲,便引着玄悲來到了秦天面前。

“阿尼陀佛。”

玄悲輕念一句便查看起秦天的傷勢來。但見其在探秦天的脈搏時,不覺地皺了一下眉頭,接着便脫開了秦天的衣服,見得丹田處的傷口后,便運起了掌推渡起真氣來。

片刻,玄悲似察覺到了什麼,連忙將秦天轉過身來,待見得兩處傷口后,頓時鎖起了眉宇……

玄悲沉吟片刻,忽地看向了側門,剛好看見明空躲了進去。玄悲不以為忤,嘆聲說道:“明空,速將玄明、玄法、玄通、玄智四位師叔伯請來。”

探着頭的明空“哎”了一聲,便匆匆跑離了大殿……

“師兄,天兒可還有救?”

玄難將玄悲施救時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擔憂起來。這玄悲乃梵音寺中唯一一個精通醫理的人,若連他也束手無措,那麼秦天必將凶多吉少……

“阿尼陀佛。”玄悲不無嘆息地念起了梵語,說道:“腸穿肚爛,他本是已死之人。”

若愚聽罷,急聲說道:“可是他還有心脈!”

玄悲接話道:“貧僧之所以渡氣給他,便是為了解開這個謎題。”

玄難心生忐忑,不無擔憂地問道:“師兄可知為何?”

玄悲面有不忍,終還是說道:“他體內的蠱毒保住了他的心脈。”

“蠱毒?!”

談蠱色變的若愚驚聲叫道,難以置信地看着玄悲,心想這殺人於無形的蠱毒怎麼會反過來救人的性命……

“天兒在武林大會上力挫群雄,便是中了鬼手齊的蠱毒。”

說著說著,玄空的腦海里便再次浮現出秦素華的淚容來,親手廢掉自己的兒子,這得需要多少的勇氣,又得飽受多少的折磨……

“師兄,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救救天兒。”

玄字輩中無人不知玄難的紅塵俗世,而今見得玄難那焦慮慌張的神色,便大致猜出了秦天的身份。

佛門以渡人渡己為己任,即便這卧躺之人不是玄難的兒子,玄悲亦會出手相救。可是,這蠱毒太過奇特,根本難以着手……

至此,玄悲便對玄難說道:“蠱毒雖能護其心脈,保其不死,但這蠱毒太過奇特,似有霸佔其軀體之意……”

玄難心中一寒,問道:“可是行屍蠱?”

玄悲嘆道:“雖然很像,但決然不會是行屍蠱。”

“南疆有三大毒蠱,行屍蠱、血蠱、情蠱……”喃喃自語的若愚忽地看向玄悲,問道:“會不會是血蠱?”

玄悲念了句“阿尼陀佛”后,說道:“血蠱與宿主同生共死,而天兒已死,體內蠱毒不但不死,反而救活了他。”

若愚不禁蹙起了眉宇,自言自語道:“那這是……”

“鬼蠱!”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便見面白如紙的孤魂雙手撐地,重重地咳嗽起來。

若愚難以置信地看着孤魂,問道:“你醒了?”

孤魂勉強站了起來,顫巍巍地走向秦天,繼而說道:“這是鬼手齊以自己的血肉來豢養的鬼蠱。秦天之所以白頭,便是因為此蠱。”

說著,孤魂便抽出最後一把匕首,一刀劃過手腕,喂血秦天,說道:“我們本想將玄空大師的舍利子送回貴寺后,便去毒窟找醫治的辦法,不然秦天便會被鬼蠱反噬,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玄難大驚,問道:“玄空師兄死了?!”

話音猶在,眾人便聽玄悲念了一句“阿尼陀佛”,本是無悲無喜的梵語,此刻卻也多了一絲嘆息……

孤魂一邊喂血秦天,一邊說起了與玄空同行時所發生的事。化繁為簡的陳述中,孤魂下意識地跳過了自己對秦天的感應,只用一心同體來解答眾人的疑惑。

許是過於投入,又或是過分內疚,放血過多的孤忽覺一陣眩暈,險些摔在秦天懷中。孤魂坐起時,秦天竟絲毫沒有反應,驚道:“我的血怎麼會沒用?!”

孤魂正欲再割手腕,奈何被玄悲一把奪去匕首,繼而聽其說道:“你雖是血寶葯身,但他是靠着鬼蠱而活。就算抽空你的血,都只會被鬼蠱吸了去……”

孤魂的血對秦天一點效果都沒有!

因為這血還沒流入秦天的心脈,就已經被鬼蠱吸食得乾乾淨淨!

“既然秦天的心脈是靠鬼蠱來維持,那麼鬼蠱吸了我的血,理應也會輸送到秦天的心脈上!”

刀口上過活的孤魂自然懂得一些淺顯的藥理,心中難免有惑。而當其看到玄悲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時,孤魂似跌入了谷底一般,害怕得全身顫抖……

玄悲說道:“如果鬼蠱的藥性沒有轉化為毒性……”

玄悲沒有說下去,因為鬼蠱在秦天死去的那一刻,瞬間逆轉了性質,否則秦天也無再生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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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五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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