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騎絕塵

第四十二章 一騎絕塵

崇山峻岭之間,有一條逶迤曲折的官道。但見兩邊野草叢生,在斜陽之下,忽地漫起了塵煙……

如浮萍之未定,塵埃之未止,飄飄揚揚,似在丈量歸程的距離,又似在訴說旅途的勞累……

無人能懂,那荒涼的背後是否承載着寂寞。

若不是那噠噠的馬蹄聲,這荒涼之境早已被世人遺忘在歲月的長河裏,更別說會去思量其中的滄桑。

但聽“吁”的一聲,秦天嘞住了韁繩,明眸遠眺,便見雲霧飄渺的山巔之上閃着熠熠金光。

就在此時,一聲蒼勁渾厚的鐘聲隨風入耳,秦天凜然下馬,久久佇立,心中總覺得自己曾到過梵音寺。

“翻過前面這座山便是梵音寺了。”

一襲黑衣的孤魂牽着馬,走到了秦天身邊,不覺地看向這個一襲白衣的少年……

白髮流光,傲然出塵;

白眉如霜,蒼茫入塵。

這明明是兩種極端的風采,但放在這個素衣白裳的少年身上,竟無一絲的違和感。

或許,只有經歷過風刀霜劍,才會有這般飄逸出塵,蒼茫入塵的風采吧。

喟嘆不已的孤魂順着秦天的目光,看向那片金光,西天也似,俯瞰眾生,悲憫紅塵……

消得片刻,孤魂便覺自己渺如沙數,不知佛祖會否伸出那張慈悲的佛手,去渡一個殺孽深重之人?

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孤魂並不想去參這所謂的“禪機”。不是不信以慈悲為懷的佛祖,而是,在這紛擾紅塵,倥傯江湖,有太多的人在等待着佛祖去搭救,又怎會輪到自己?

求人不如求己。

這,才是殺手的第一教條!

孤魂莫名地就回想起被影門追殺的種種過往,期間若不是有這一教條在敦促自己,自己早已成為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沒人會為自己安墳立碑,更不會有人為自己悲傷難過……

“你我先歇息一宿,明日再上梵音寺。”

秦天徑直取過孤魂的韁繩,將兩匹馬牽至一塊甚為肥沃的草地之後,便與孤魂席地而坐,均分乾糧,和水就飲。

待疲乏大消之後,秦天忽地盤腿而坐,靜待孤魂。

孤魂會意,知其將行最後一次換血,便也盤起了腿,面對秦天而坐,接着豎起了雙掌,緩緩推進……

秦天氣凝丹田,接着雙掌向前一推,二人的掌心竟同時出現了如刀割般的傷口!未待這傷口滲出血液,二人雙掌便已對了上去……

片刻。

二人全身都冒出了白煙,飄飄渺渺,縈繞不絕。

但見孤魂臉紅如火,隱約可見有血脈在臉上鼓動,竄走。而反觀秦天,則是面白如紙,瞳孔深陷,肌理還在不斷地收縮……

“他姥姥的,為什麼我們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傳功到了關鍵時刻,遠處忽然想起了這粗獷高揚且又怨氣十足的男聲。孤魂聽之,似有幾分耳熟,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但無論是誰,孤魂特有的殺手直覺告訴她,今日將有大事發生!

還記得,無驚無險,星夜催趕,用五天的時間去趕八百里路,方才到達這梵音寺腳下。至此,風聲鶴唳的孤魂才放下了心頭大石,此刻卻又不得不提了上來。

如此看來,殺手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你大爺的,有苦你找老道說去,在這瞎嚷嚷什麼!”

此女聲一出,令閉目打坐的孤魂忽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淡若秋水的眼眸似有寒芒閃過,銳利異常!

就是這怨懟的聲音,差點要了孤魂的命!

“我說……”

一個稚嫩如孩童的聲音忽然響起,只是這話剛出口,便生生打住了,隨即傳來了“咦”的一聲……

驚魂未定的孤魂循聲望去,說話之人正是彩戲師童顏!

與此同時,彩戲師三步並兩步地走向孤魂,美滋滋地說道:“冷美人,想不到你我還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碰見,看來我們真的是很有緣份吶!”

“嘁!”

紅衣綠裙的紅寡婦鄙夷了一聲,便隨着酒見愁一起跟了上去,而尾隨其後的正是千手王!看着這千手王的衣着,似乎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褲子,底下竟還穿着紅寡婦那條腥紅的紅裙子……

孤魂本就對彩戲師恨之入骨,如今又遭其調戲,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正欲去了結綵戲師之際,忽聽秦天喝道:“別動!”

孤魂無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彩戲師向自己走來……

彩戲師抹着口水,說道:“我說冷美人,你這口味也太重了,竟然喜歡老東西!”

原來面對孤魂的彩戲師看到秦天背影,便認為這滿頭白髮,微微躬背的秦天是一個老頭,因而有此一說。

彩戲師對着孤魂擠眉弄眼,邊走邊說:“小爺我今年六十有三,也很符合你這特別的胃口啊,不如你從了我吧,我會比這老東西更能讓你快活……”

孤魂陡然大怒,喝道:“放乾淨你的嘴!”

待彩戲師來到秦天身邊后,也不看秦天一眼,對孤魂探去腦袋,嘟嘴說道:“已經很乾凈了。”

“你……”

眼看着彩戲師的小嘴就要親過來,啞然無語的孤魂猛然撤掌,打向彩戲師!

收掌,出掌……

奈何這掌還沒推送出去,彩戲師竟然自己飛了出去!

孤魂正自詫異,便見秦天忽地身形一轉,站在自己面前。孤魂見之,亦將身一站,同時手在腰間一摸,滑向彩戲師,便有數枚星鏢飛了出去……

速度之快,令正自詫異的彩戲師觸不及防,情急之下,只好將披風一掩,頓時消失在地上!與此同時,空中傳來了紅寡婦的四野同聲,將所有星鏢一一震落!

孤魂正欲殺將過去,忽聽秦天低聲喝道:“扶住我!”

孤魂一怔,連忙看向秦天,只見他冷汗淋漓,搖搖欲墜。至此,孤魂終於醒轉過來,秦天為了震飛彩戲師,不得不硬催真氣,這對虛弱不堪的秦天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秦天自殺死鬼手齊起,便已經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即便此刻虛弱不堪,亦能與酒色財氣四徒鬥上一斗,奈何秦天體內被鬼手齊種了“鬼蠱”,因而秦天每動用一次真氣都會加快他成魔的速度!

還記得楓樹林一戰,孤魂面對色、氣二徒已經力不從心,如今還有酒、財二徒在,若無秦天幫忙,自己還真的是必死無疑!

因此,無論是為了秦天,還是為了當下的困局,孤魂都不得不壓住心頭怒火,連忙上前一步,錯位站在秦天身側,悄悄用左手頂住了搖搖欲墜的秦天。

斜陽餘暉,將這一白一黑的身影漸漸拉長,遠遠看去,地上的兩個影子似在攜手相倚,同看浩瀚天地……

但事實上,秦天與孤魂看的不是這浩瀚天地,而是那並排而站的酒色財氣四徒……

片刻。

賭癮發作的千手王嘿嘿說道:“老(色)鬼,我跟你再賭一局如何?”

紅寡婦聽罷,搶先一步說道:“敢情你還惦記着老(色)鬼的褲子呢!”

一旁的酒見愁頓時來了興緻,哈了一口酒氣后,說道:“我說老賭鬼,老怨婦都把她珍藏多年的紅裙子賞給你了,你還要老(色)鬼的褲子幹嘛。”

話到一半,酒見愁不覺地打了個飽嗝,方才繼續說道:“再說了,老(色)鬼的褲子,你穿得了嗎?”

被數落一通的千手王登時憋紅了臉,忿忿說道:“我不管!他欠我褲子不還,我說什麼都要扒下來,讓他打赤條!”

秦天默然聽着這些異類怪胎的對話,再結合孤魂曾所告之的一切,便已然猜出了個大概,不覺地冷哼一聲,說道:“老賭鬼,我和你賭一局怎麼樣?”

千手王一聽到賭字,眼睛不由得一亮,連忙問道:“老東西,你想賭什麼?”

“你敢叫他老東西,信不信老娘我先讓你打赤條!”紅寡婦罵完千手王之後,極盡貪婪地看着秦天,碎碎念道:“只要老娘幫他上點胭脂水粉,不知道能迷死多少寡婦。”

酒見愁一聽此話,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郎朗笑聲帶着令人倒胃的酒氣瀰漫在山谷之中……

酒見愁這笑,雖讓千手王樂開了懷,卻令紅寡婦的老臉無處擱放,以致於紅寡婦滿懷怨氣地瞪着酒見愁。

片刻,紅寡婦見其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便冷冷喊道:“酒見愁!”

此話一出,竟比道書上的符咒還要靈驗,不但止住了酒見愁的笑聲,還將其生生定住,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砰——

如大石落地的酒見愁立馬發出了哎呀慘叫,搖頭晃腦,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接着便自說自話起來:“他姥姥的,竟然把我笑抽了!”

驚訝得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的千手王不覺地吞了口唾沫,便學着酒見愁的口吻,說道:“他姥姥的,你姥姥地真給我們酒色財氣長臉!”

傻頭傻腦的酒見愁似乎被摔清醒了,一下子便明白千手王是在侮辱他,頓時火冒三丈,將流星大鎚往肩上一扛,喝道:“他姥姥的,你姥姥的,我姥姥的非弄死你不可!”

“……”

亂起八糟的話令千手王昏頭轉向,啞然無語……

但無語的又何止是千手王一人,在場眾人,除了彩戲師之外,就連秦天亦是徹底地無語了,只剩下無盡地感慨,這酒色財氣,還真的是異類怪胎。

“夠了!”

彩戲師的暴然一喝,令在其身後扭作一團的酒見愁與千手王生生地頓在了原地!此刻但見,酒見愁那高舉着的流星錘似砸未砸,而千手王的探龍爪亦似捉未捉地定在了酒見愁的下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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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五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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