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
村裏的族人們在滿足好奇心之後,林婕家小院終於迎來平靜安寧的生活。
“十叔,這事兒就麻煩你多擔待。”時令已是霜葉紅於二月花的季節,林婕想在大雪紛飛至之前把新家建好。十叔的工匠手藝在百里之內小有名氣,也被縣裏的一些大戶人家雇着做過不少的亭台樓閣,水榭花廊。
“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氣。”十叔慈祥的笑臉,當初自家小女兒嫁衣的布料還是小妹出的呢!
“十叔,這是八百兩的材料錢,你看夠不夠?”林婕打開桌上的小布包,裏面是八個一百兩的元寶。
“小妹,我合計過了,二百兩就綽綽有餘。”平常的農家小院,花個十兩已是足夠,木料自備,吆喝着鄉里鄉親,堂兄堂叔侄子幫襯着搭建起來。小妹家沒有備用的木料,這是花錢的大頭。她前兩天跟他說要建房子的事,還想着托關係看能不能找着一些便宜一點的木料。現在見小妹一出手就是八百兩,心裏有些不適應。
“十叔,那這樣好了。我先給你四百兩,你看着找些好的木料。再有把你覺得手藝好的工匠一起找來,工錢好說。若是錢不夠,你回頭找我要。還有這五十兩是給你的工錢。”林婕把四百五十兩銀子包進小布包里,遞給十叔。
“小妹,前面都好說。這五十兩十叔是萬萬不能收的。老六若是知道,非扒我的皮不可。”十叔萬分推辭,暫不說自己是小妹的堂叔,按行價,小妹給的工錢十倍有餘。
“十叔,說啥傻話呢!等到房子建成,少說也要耽擱你兩個月,您家裏就夠你的手藝過活,不收銀子,你讓十嬸他們到時喝西北風啊!至於六叔的話,你把銀子藏好,瞞天過海。”林婕打着趣兒。
“你這張嘴啊!與老六不分高下,十叔說不過你。”十叔溫和地笑了。
“十叔,你木料多買一點,我打算把九叔,六叔的老宅一起修修。”
“老六若是知道你打算幫他修宅子,非樂死不可。”十叔想到六叔高興時那腳底生風四處炫耀顯擺的樣子,忍不住就想笑。
“那倒是!”林婕與十叔相視撫掌大笑。
林婕和十叔談妥事兒,從裏屋走出來,瞪着院子裏的雞飛貓跳馬奔跑,滿院子飛舞的雞毛,石化中。
“婕兒,你在幹啥?”不過是從她的眼前消失一刻鐘,她小妮子居然搞出那麼大的事兒出來。六叔家那本來雄糾糾氣昂昂的大公雞,如今那美麗的大尾巴僅剩下短短的半截尾羽,婕兒卻是滿頭滿臉的雞毛。綠綠藍藍的爪子裏也有着明顯的證據,幾根絨羽附着在上面。黑黑棗棗則是放下半抬的前腿,輕瞄了林婕一眼,沒敢靠近,蹬着小馬步回自個馬廄。
“娘,婕兒捉雞拔毛,今晚吃鹵爪爪。”婕兒對林婕露齒一笑,口水直流。
“別打這隻大公雞的主意,小心六爺爺打你屁股。”林婕看着那垂頭喪氣領着它的妻妾軍團悻悻離開的大公雞,啞然。綠綠藍藍還想追雞玩,被她瞪了一眼后,酷酷的輕甩尾巴跳到屋頂上,磨爪。幸好咕咕沒在家,要不就是一派動物大聯歡的景象。
婕兒呵呵傻笑着,撲進林婕的懷裏撒嬌。
十叔回神后笑着摸摸婕兒的小腦袋,走了。遠遠傳來他的大笑聲,想來是給婕兒面子,在跟前時沒有笑得太過分。
“黑黑,棗棗,若再有下次。我就給你們上鼻環,上韁繩。”林婕抱着婕兒走到馬廄前,各敲了兩馬兒一記。
黑黑棗棗撲閃着大馬眼,甩着長長的馬尾巴,自得其樂地吃着料槽里的乾草,裝傻中。
林婕失笑,手癢再敲了它們一記。婕兒見此覺得好玩,伸着小手拍黑黑的大馬頭。黑黑長嘶一聲,甩着脖子,吐着長長的舌頭輕添婕兒的小臉蛋。
“黑黑,臭臭!”婕兒不耐煩地撥開黑黑的大腦袋,不滿地嚷嚷着。
“黑黑,不許鬧!”林婕拿起手巾擦凈婕兒的小臉,見黑黑還想再親一記,冷瞪了它一眼,喝住。
黑黑聽而不聞,繼續纏着婕兒不放。
大色胚!棗棗不屑地輕晃着腦袋,自顧自地繼續進食。
林婕把婕兒放到黑黑的大腦袋上,這下看它還親個鬼。婕兒咯咯笑着,蹬着小腿在黑黑的眼睛下面晃悠,打着節拍。黑黑趕緊把大眼睛閉上,小主子的力度是不大,但打到眼睛也讓它痛極難忍。
棗棗嘿嘿嘶鳴,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結果,兩人兩馬就在馬廄前玩起來,不時發出陣陣哄然大笑和小娃兒清脆響亮的笑聲。
“小妹!”族長踏進小院的大門,看着那玩得正歡的母女倆直搖頭。
“族長!來啦!”林婕扭頭笑着打招呼完后,停下逗弄黑黑的動作,把婕兒一把抱入懷中,走到族長的跟前。
“其他人呢?”族長看着除眼前這母女倆外,空蕩蕩沒人影的小院,訝異。
“上山去啦!”六叔昨晚擱下話,說趁着時令上山撈一票。一大早就來敲門,硬是把家裏的男丁們全給吵醒,拖着一塊上山打獵去。秋叔秋媽和虎平嫂進城添置生活必需品。芳嫂無暇亦跟着一起去,說要買些繡花針和綉線之類的。早膳后小院裏就剩她和小心肝大眼瞪小眼,直到十叔來談事兒。
“小妹,有個事兒想和你商量來着。”族長沒在剛才的話題上打轉,村裡九成以上的男丁這個時候都會上山,除了行動緩慢的幾把老骨頭和自己沒必要上山以外,所以沒啥好奇怪的。
“族長,你在尋小妹開心嗎?有事你儘管吩咐,小妹定當儘力而為,何以說商量之類的。”林婕調侃着說道。
“和你說正事兒,盡開玩笑。事兒是這樣,長孫平的學識不錯,族裏想請他做西席,你看如何?”族長乾脆利落地說明來意。村裏的西席學問一般,教教村童還行,若想考取功名,就要私請好的西席。他兒子當初亦是如此,只是村裡聰明的孩子不在少數,若是就此放棄功名之路,多少有些可惜。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他和族人都發現長孫平談吐不凡,出口成章。在纏着老六再三追問之後,才知他原是甲子出身,因一些官場上的事兒受了牽連,輾轉讓小妹救下的。幾大長老早就催着他來問問小妹,看看能否說動長孫平擔任村中西席。
“我回頭問問他,若他同意。小妹自是不會出手攔阻。”說不定這對於歷經官場冷暖的平叔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歸宿,既不會埋沒他的學問,精神上也有了寄託。林婕心思百轉。
“那也不成!你必須給我說動他。軟的不行來硬的,他一家子都是你的家僕,行不行就你一句話,哪有他們說話的餘地。這事就靠你了,我有事先走。”族長怕死小妹的三寸不爛之舌,若讓她逮着機會反駁,這事兒估計難成。
林婕瞪視着遠去的背影,付之一笑,家裏的這些長輩們真是越來越滑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