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天人五衰
師祖與神使喝酒,我自然只有斟酒的份。喝了幾杯之後,神使一把拉住我,讓我做到他旁邊,然後開始用手捏我的臉。捏了一會笑道:“老鬼,你還別說,這小子長得和你年輕的時候很像。”
“老太婆,別嚇壞我們家十一。”師祖笑罵道。
“我不就是捏一下小臉蛋么”神使笑道:“我們兩個都拜堂成親了,按輩分,我也算是他的師奶奶。”
“拜堂成親?”我有些詫異的看着師祖。師祖不是童子么?怎麼還成親了?成親了,怎麼還可能是童子?
“沒洞房,不算。”師祖搖頭道。
“那還不是都怪你?非要在喝我拼酒。喝得我現形了。”神使怒道。
“怪我?你明明都幾千歲了,還變成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要不是那一頓就,我這都不是姐弟戀了,祖孫戀了。”師祖又說道。
“張道清,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吧?那時候你也已經六十多了,不也裝成二十齣頭的樣子么?”神使說著,又對我說:“十一,我跟你說,你師祖那會還給了個特別土的名字,叫張阿牛。”
“張阿牛?”我看了師祖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
師祖又怒道:“你比我能好多少,白小翠?”
“白小翠?”想起剛才神使的年輕的樣子,這個名字還真的…挺土的。
神使怒道:“這本來就是我的名字。我本就上古遺留下的一塊白玉翡翠,不叫白小翠叫什麼?倒是你,你叫什麼張阿牛?”
師祖連忙解釋道:“阿牛就是我的小命,小時我我娘怕我養不大,就給我起了個阿牛的小名。道清是我師父給我取得名字。”
我家在兩個人中間,有些無奈。這算不算是師門秘辛?師祖居然成過親?而且,對象是一塊上古的白玉翡翠?話說,這白玉翡翠和人,恐怕不只是跨種族了吧,跨物質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邊吵一邊喝酒,話語之間都是說起以前的事情。從剛開始認識說起。我在旁邊也聽了個大概。
大概一百多年前,師祖剛剛達到天師的境界,但是自覺自己的心境不夠。便下山入世歷練。清末,鴉片戰爭硝煙為平,全國各地都陷入了混亂。清政府雖然也有心想要重整秩序,奈何積重難返,便也有的地方豪強割據一方。加上後來的太平天國、捻軍之亂,可是說,只能用民不聊生了形容。
至於白小翠,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年齡。當她開始產生靈識的時候,便是在三星堆時期。當時的大祭司發現一直供奉在神壇的這塊白玉翡翠居然通靈了,便奉若神明,稱之為神使。至於三星堆文化消亡的理由,白小翠沒有說,只是說自己被當時的三星堆遺族帶到了這裏。等到白小翠幻化人形的時候,已經是唐朝末年了。根據白小翠所說,當年藩鎮割據,天下兵爭不斷。也就是那時候,一支敗兵闖入了這裏,殺了不少彝族的百姓。白小翠便出手了。自那以後,白小翠便成為了這一支彝族的守護神。說來也巧,白小翠第一次離開大山去看看世界有多大的時候,就遇上了師祖了。
後來的故事,有點老套。一個入世未深但是實力超凡的年輕女子,一個一心入世尋求歷練的天師湊到了一起。自然做了不少行俠仗義的事情。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產生了感情。然後便有了洞房花燭夜的那一幕。根據師祖說,當時師祖喝懵了,便現出了原本的面貌,原以為白小翠會嚇壞。可是反過來,白小翠也喝多了,渾身上下都變成了白玉翡翠。師祖反過來也嚇了一跳。
當然,兩個人並沒有打起來。主要是師祖打不過白小翠。兩個人就這麼聊了一個晚上,把各自的身世都和盤托出。最後,兩個人成了朋友。
“阿牛,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送我一程的。”白小翠拿起酒杯喝了一杯,然後嘆了一口氣說:“你說,要是當年沒有喝那一頓就該多好?”
師祖也喝了一杯酒笑道:“大概吧。不過,聽命如此。你我相遇時註定,喝那一頓酒自然也是註定的。”
“是么?”白小翠笑道:“來,敬註定一杯。”
“嗯”師祖點頭道:“敬天命一杯。”
當白小翠喝下這杯酒之後,臉色開始變得有些蒼白,搖搖欲墜。師祖上前扶住白小翠。此時白小翠又變回了一開始那個年輕的模樣。師祖也變成了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然後笑道:“你啊,這是何必呢?省點力氣多喘幾口氣不好么?”
“多那一天兩天,甚至是多一年兩年又有什麼區別?阿牛哥,我累了。”白小翠說道:“沒想到,我居然死在你前面。”
我有些好奇,白小翠的修為顯然已經到了無法估量的級別。像這樣的存在,似乎不應該有死亡這一說。我疑惑的問道:“師祖,白婆婆她…這是怎麼了?”
“天人五衰”師祖淡淡地說道:“世間萬物,有始必有終。對我們人而言,死亡是終結,對於小翠而言,天人五衰便是她的終結。”
“天人五衰?”我皺着眉重複到。
只見師祖抱起白小翠,來到一處石床之前,把白小翠放下。然後摸了摸白小翠的臉。白小翠說道:“我的枕頭下有兩封信,一封是給你的,一封是給小小哈他們的。他們守護了我那麼多年,也夠了。我死之後,你一定要讓他們走出大山。我這是石床下有這些年我攢下來的寶貝,就當是給他們的補償吧。”
師祖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白小翠又看了看我,然後說道:“還有,我死之後,化成的玉泥,你可以自行處置。”
“我也是這麼想的。”師祖笑了笑,眼中泛着淚光說道。
白小翠遞給師祖一個小玉墜,說道:“這是我用自己玉髓做的,權當是給你留個念想吧。你可以不洗澡,但是每天都要把它洗乾淨。”
師祖顯得有些難過,然後說:“你是不是非要等我流下淚才肯斷氣啊?”
“要是那樣,也不錯…”說著,白小翠一側頭,眼睛閉上了。
我看到師祖留下了一滴淚水。我鼻子一酸,也留下了淚水說道:“白婆婆,您一路走好。”
下一刻,白小翠開始變得虛無,是床上只剩下了一灘白沙的玉泥。
師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小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