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天下皆敵
程默花了二十天時間，才跌跌撞撞，走出禁區。
他扭頭看了一眼漆黑一團的禁區，心想，大逍遙自在經不是無所不能，但也很了不起，對比一下虎妖，它們幾乎相當於巔峰的元嬰修士，都受到禁區影響，自己只是一個羽騰期小修士，或者說鍊氣期小修士，居然能平安地在禁區進進出出。沒有大自在逍遙經，豈能辦得到？
他又抬頭看着遠處，出來時正好是中午，但辨認出東南西北還是不行的，必須得判斷出準確的方向。
磕磕碰碰地進去，磕磕碰碰地出來，早不是原來的出口位置。
不過有一地標能讓他做出判斷，玉帽峰，其高度幾乎與妁部後面的通天峰相齊，但與通天峰不同，其頂部終年積雪。現在正是初夏時分，別的山峰是沒有積雪，找到玉帽峰，則可以判斷他大約所在的方向。
看到玉帽峰了，東北方向，不是隔着禁區的，說明他出來的位置，正是禁區的東北位置。
整穿越了整個禁區。
接下來則是更難的任務，以一個奠期初期實力的羽騰期修士，橫穿半個試練區。
人殺妖獸，妖獸也痛恨人類！特別是這些開了一些智慧的高級妖獸。
程默先是找到玉帽峰，接下來繼續辨別具體的地形。
如不是小世界需要靈石，他是不想馬上就出來的，裏面修鍊環境好，呆上一個五年六年，這點寂寞他還是能忍受的。
五年六年後，他最少奠基了，說不定到了奠基中期，就是那樣，他出來依然很危險，不過比現在要好得多。
沒有辦法了，只好出來。
出來如何橫穿？
每一個七級妖獸領地附近，都有許多依附的低級妖獸，是相對七級妖獸的低級妖獸，它們可能是六級、五級、四級妖獸，都不是程默能惹得起的。
妖獸級別越高，嗅覺、聽覺、視覺都遠比低級妖獸敏銳。
想悄無聲息穿過核心地區高級妖獸區域，幾乎不可能辦得到。
但有一個機會，那隻火鸞獸與蛇妖火拚而死，當年他想出來試練，曾在貢獻殿換來更詳細的試練區地圖。當時肯定不會對這裏感興趣了，那是純找死的。不過現在只好從這上面着手，兩隻高級妖獸死了，留下不少真空區域，必然有許多妖獸廝殺。火鸞區域不能去，它哪裏還會有許多高級妖獸存在。倒是蛇妖區域可以考慮，程默又回想了那張地圖。
上面什麼也沒有介紹，只是劃分了大約範圍，蛇妖領地是一個叫萬蛇窟的地方，不要懷疑這個“萬”，可能不是萬，而是億，面積也不小。蛇妖一死，一些頭蛇必然會產生爭鬥，這會導致群蛇暴亂。
大多數蛇沒有強大的力量，可是它們會很麻煩，特別是一些毒蛇，即便是高級妖獸，大群毒蛇遊行而來，同樣要迴避三尺。
並且混亂可能會延續幾十年。
也意味着蛇妖區域周邊地區，可以是一個突破口。
這是他的猜想了，與賭博無異，但也確實是一條相對要安全的路線。
找到玉帽峰，再辨認出蛇妖領地所在，程默繞着禁區，走了過去。找到它的出口處后，便停下休息。馬上天就要晚了，夜晚，他可不敢強行穿越這片危險的區域。
第二天一早，程默開始出發。
能走就走，盡量不飛行。能不用法力則不用法力，以免法力波動引起一些妖獸的注意。
巫界的幾年生活，眼下就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幫助作用。
鯤膜替了他的氣海，法力不易溢出，多少也有着一些幫助。
不過還有好幾次，他感到高級妖獸的氣息，有一次，僅隔着不足百步遠，若不是他機警，必然被那頭妖獸發現。
其實這次程默運氣很不錯，這條路線，廣義上來說，正是灃水門與丹頂門的分割區域。
以前有小世界的聯繫，大家皆沒有撕破臉皮。不過小世界可能消失了，正好五仙江畔有一處浮沙礦，一處元石礦。丹頂門便讓幾名長老帶着幾十名仙長，強行將這一線高級妖獸獵殺，派出仙長、雜役，過來對這兩礦進行開採。
不是太划算，兩礦一處在六級試練區，一處位於五級試練區，想要開採，必須派出長老與大量仙長來駐守。但划算不划算，丹頂門先行不考慮，他們看重的是事實上的佔領。
我們已經在這裏有了礦區，以後真的撕破臉皮，則會佔有更多的試練區。試練區是一個好聽的說法，實際也是五仙門一處最重要的資源所在。
…………
“皇，修妖者性殘忍，修仙者性貪婪。修妖者以強者自居，不作偽飾，故民不喜，民不喜，國不能凝聚。修仙者以文明自居，高高在上，民則畏，畏則國不能得民心。”
“我以為，須讓修仙者與修妖者相互通親，他們都是強者。修妖者融於修仙者，能改其暴戾。修仙者融於修妖者，能減少其虛偽自私。互相融合，互相節制，方能為皇之所用，國家也會減少分岐。”
“國家強大，一須民勇，二須團結，三須國富，四須官吏清廉。”
“想官吏清廉，實在難以辦到。”
“蘇卿，你所言極是啊。”
程默萬萬沒有想到蘇子平就在黑水國，即將成為黑水國黑皇重要的謀士。
秋文國弊病很多，黑水國與泰平國弊病更多。
修仙者偽善，自私，不團結，要命的是這兩國還有許多修妖者，修妖者不會像修仙者這樣，佔據着一個個地盤，世世代代地經營，但他們因為功法之故，心性殘忍。
秋文國有的矛盾，這兩國同樣有之。秋文國沒有的毛病，兩國也有之。
兩國地盤都是原來大簧王朝的地盤，修仙者的地盤，而兩國國君都是修妖者，更難得民心。
不意味着秋文國情況更好，相反，秋文國情況也糟糕透頂，國家對仙門制約力很小，不能形成高度凝聚力，所以秋文國面積大，富裕，人才輩出，卻始終不能佔據上風。
當然，作為三個最強大國家的君皇，都在尋找辦法，使得自己國家變得更強大。
蘇子平獻的第一計就是融合修仙者與修妖者。
第二計則是對付貪官污吏。
換程默過來，只有一個字，殺！
能殺得完嗎？殺來殺去，弄不好這些人一起向其他兩國倒戈。
相比於秋文國與泰平國，黑水國是最弱的，更不及北方的寒霜國，因此更需要穩定。
“皇，不派人監督，任其貪婪。”
“嗯？”
“放其貪，然後每年挑選出一些最貪婪最不得民心的官吏，將他們斬殺，財產抄沒充公，以濟國用。”
“這是什麼道理？”
“皇，不加賦稅於民，國家能不能正常運轉？”
“不能。”黑皇搖了搖頭，前幾年他率領大軍與樂皇大戰於流山，慘敗而歸，面對着泰平國的侵襲，只好增加軍隊。增加軍隊，廣開軍備，必然增加國家支出，只好加賦稅於民。
“加賦稅於民，用貪官家產增加國家財政，那一項能得民心？”
“咦……這能得多少財政？”
“皇，這是其一。汝欲求之，必須予之。陛下，官員想要更多財富，想要更多修鍊的資源，你能給他們多少？”
“無力給之。”
“不能直接給之，可以間接給之，給他們權，讓他們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
“民脂民膏是什麼？”
“百姓的血汗錢，也讓他們侵佔仙門的利益，他們豈不就得到了大量好處？”
“孤還是不明白……會得罪各仙門。”
“他們得到了好處，則會忠於吾皇，他們遭到仙門的仇視，則會倚賴吾皇，吾皇地位穩矣。”
“為何又要殺貪官？”
“天下那有官員不貪的？如今天下大勢，不是怕官員貪，而是怕官員不聽你的話。你放任官員貪污，則個個官員會貪污，你可以用反貪為名，消除不聽你話的貪官，保留聽你話的貪官，這樣既可消滅異己，鞏固你的權利，又可以得到百姓與各仙門的擁戴。官員只要貪，只要百姓與仙門反對，他們等於有了把柄在你手中，你則可以駕御天下百官，使得國家上下一心。國家上下一心了，則可以外抗泰平國，南逼秋文國。”
“妙啊，妙。”
“皇，這是詭道，不得已之策，然如今之局，不得不用此策。國家想要富裕，必須廣開商貿，想擴大商貿，主要還是秋文國。”
秋文國與黑水國接攘的地方正是水原府，水原府南方則是水原西江十二府一百三十六郡。這幾千年來，各國戰亂不休，你興我起，包括水原西江十二府同樣遭受到戰亂之苦。不過相對其他地方，水原西江流域地區最近幾百年受的戰禍最少，成了天下比較富裕的地方。
“秋文國以修仙國自居，嚴控邊境，商貿不得往來，水原府邊陲重將朱繪，號稱智勇雙全，實難對付。吾皇，故可以反間之。”
“如何反間？”
黑皇也知道這個情況，一旦打通水原府這條商路，不僅可以得到秋文國種種物資，也可以替國家帶來大量賦稅。而不是像現在幾十個仙門走私，國家什麼也撈不到。
“皇，不是朱繪難以對付，黑水國與秋文國連年交戰，不得不向寒霜國臣服，我國也不願意得罪秋文國，而多樹一個強敵。不過臣有一策……”
這是蘇子平第一次見到黑水國的黑皇，但是兩人一見如故，語良久，最後黑皇親自將蘇子平送出皇宮。
回到家棧，楊真不悅地說：“你還真做了黑皇的奴才？”
他正義感剛剛的。
比程默還看不起這世界的種種。
“楊真，你有心想改變這個世界，但我問你，你能辦得到嗎？想要改變這世界，必須先融入這世界，想融入這世界，必須迎合這世界。反之，你什麼也改變不了，弄不好天下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