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重歸起點

經過葉柔這麼一提醒，我的目光也落在了虛擬顯示屏上，果然搜索了半天，連塔克和金剛這兩個王爾德麾下的傭兵都有資料，卻偏偏找不到文凱的任何數據，好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可是和文凱所經歷的那一切卻歷歷在目，那些不像是假的。

這他媽的就有些詭異了，難道那些天和我一起經歷了無數危險的四眼仔是鬼么？

“這個文凱之前是什麼來歷，難道你不知道么？”我轉過身去望着葉柔。

葉柔沉吟片刻，說道：“難道我之前沒有告訴過你？我們對過去的記憶很有可能是創造者灌輸的，也就是說之前我的腦袋裏對他的記憶也許並不是真實的。”

貌似是這樣，文凱的存在可能是創造者在葉柔灌注的某一個特定人物，並不一定是真實的。

“那你說說你腦海里關於文凱的記憶，說不定能找出什麼漏洞。”我想了想，對葉柔說道。

縱然心裏依舊不太願意承認眼前的事實，那就是這片叢林的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部關於探險求生的直播節目，而我們淪為了其中供他人欣賞觀看的角色。然而，看到這場神秘的空間和無處不在的監控探頭以及眼前這處虛擬顯示屏上的數據，我們確確實實是被幕後的一雙大手無情操控着。

就好比我們是遊戲中角色，只不過擁有着自己的智慧和性格，在創造者設置的劇情中艱難求生，把這段求生的過程直播給那些下注的人觀看娛樂。

這就是擺在眼前一個最殘酷卻又無法反駁的事實。

既然如此，那麼在這場死亡遊戲中出現的每個人絕不是什麼無用的角色，文凱的出現肯定有着他特殊存意義，絕不可能就這樣憑空消失。

我將自己的心中的想法告訴給了葉柔，葉柔極為認可的點了點頭，側着腦袋儘力回想着。

根據葉柔的記憶（可能是灌輸的記憶），文凱是她的父親葉福生回國之後，在某次科學研討會上認識，因為那時還是學生的文凱仰慕葉福生已久，兩人很快相談甚歡。

在對於瑪雅文化的研究上，兩人找到了很多的共同話題，事實上，那個時候國內對瑪雅文化很感興趣的年輕人並不多，所以葉福生對於這樣一個有着很強上進心的年輕人相當青眼有加。

隨後文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葉福生的學生，至於葉福生到底跟文凱講過多少關於這片叢林的秘密就不得而知，反倒是文凱三番兩次出現在葉柔的面前，倒是讓葉柔記住了這個他父親相當看重的弟子。

所以這一次的叢林之行，為了保險起見，也為了能夠解讀這片叢林中可能存在的古文字線索。葉柔便主動聯繫了文凱，請求他一同前往，文凱欣然同意，於是便有了之前關於文凱的一切。

我緊皺了眉頭，還沒有完全弄清楚這處神秘空間的來歷，如今文凱的來歷同樣成謎，還真是讓人頭疼啊，我總感覺文凱才是徹底能夠解開這個世界甚至這處神秘空間的真相。

就在我和葉柔陷入更大的困惑時，原先的那處艙門再度被打開，消失已久的文凱居然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此時文凱和之前所看到的那個為了研究成果如痴似狂的四眼仔完全不同，他的眼鏡不知道遺失在了何處，甚至是略顯疲憊，身上的衣物更是破破爛爛，頭髮凌亂，狼狽不堪。

可是他雙眼中的冰冷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就像是毫無生命的機器一般。

文凱冷冷的說道：“你們能找到這裏，確實是我沒有想到的。”

不知為什麼，看到文凱這幅模樣，一種危險的氣息開始在四周瀰漫，我下意識的將葉柔護在了身後，轉瞬之間又想到葉柔已經擁有了不死之身，而我只剩下半條命，自保能力都有些堪憂，又何談保護她？

“你到底是誰？”葉柔厲聲問道。

文凱睜眼死死盯着我們。緩緩道：“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秘密，那我也就沒有隱藏身份的必要了。”

話音剛落，弧形的穹頂上方出現了一道機械手臂緩緩垂下，手臂的尖端上有一道刺眼的激光光束。

我立即警覺的舉起了手中的柯爾特指着文凱，一旦他有什麼異動，我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出人意料的是那道刺眼的激光光束並不是衝著我們而來。只見機械手臂懸停在了文凱的腦袋後方，激光光束劃破了文凱的後腦處的一塊頭皮，接着機械手臂從中取出了一塊拇指大小的晶片。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塊晶片便被機械手臂收入其中，文凱彷彿被人抽取掉了靈魂一般癱軟在地，不知生死。

機械手臂很快重新收回弧形穹頂之中，下一刻，整個內弧形牆面上的眾多顯示屏一陣閃爍，其中監控着叢林裏一切的畫面瞬間熄滅，等到屏幕再度亮起時，整個弧形的牆面上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女人臉龐。

和這張巨型女人臉龐相比，我們就如同大象面前的老鼠，大小懸殊實在太大。

“我叫夏娃，是這個系統的管理員，同時我也有很多的其他的稱號，比如主機，或者人工智能IPC。”

在那張巨型女人臉龐嘴唇翕動的同時，一道環繞在我們周圍的冰冷聲音傳來。不帶絲毫的人類感情，準確的是，就是一台機器！

“可能考慮到你們的不適，所以我將用人類形態跟你們進行交流。”說著那張巨型女人的臉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數道光線匯聚在一起，一個人形逐漸在我們面前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不過她的身材無論是比例還是曲線都堪稱完美無瑕，如果說世界上有真正完美女性的話，那麼眼前這道全息影像構成的夏娃就是。

文凱居然只是一個電腦植入晶片造就的人？那他為什麼要潛伏在我們的中間。

看到這一切的堪比神跡的畫面，葉柔說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我們到底是誰？”

夏娃冰冷的聲音再度傳來：“你們是自願進入這個名為《永生密碼》真實求生探險遊戲世界的玩家。”

玩家？

葉柔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顯然她也不太能接受這個真相，我雖然同樣心神劇震，但是見識了這麼多的不可思議后，已經鎮定了不少，此時就算說我也是一個機械人，我都能勉強接受。

“夏娃，我有一個問題，在這個世界裏死去的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夏娃將毫無生氣的目光投向了我。應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你他媽的說清楚點！”

我氣憤無比的的舉起了槍，但很快意識到眼前的夏娃不過是一道全息投影，有些無奈的問道：“能不能給我們解釋清楚？”

夏娃依舊用它那特有的毫無感情波動固定語速的聲音回答道：“你和我在這個世界的替身一樣，用的都是克隆體，通過你們腦後特殊的晶片，灌注一些符合劇情的記憶，本體的意識在遵從灌注給原始劇情記憶的基礎上，對這個世界裏你們的克隆體進行操控。也就是說，你們保持着一定的原始本能，但是卻要在新的記憶基礎上在這個世界裏生存！”

“你還沒有回答我，我們在這個世界死了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繼續追問。

夏娃回答道：“在這個世界裏的你們，一旦肉體死亡，那就是在這個世界裏真正的死亡，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會隨着克隆體的死亡而消失，也就是重新回歸起點。”

這一次輪到了葉柔發問：“什麼叫回歸起點？起點又是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已經超越了我的權限，無法回答。”

好吧，面對這種人工智能的電腦。實在無法分辨它話中的真假，沒有權限也就是無法回答，問了也白問。

聽到這個問題后，葉柔有些沮喪，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問道：“你為什麼要藉助克隆體潛伏在我們中間？你不是管理員么？還要自己參與遊戲？”

夏娃應道：“這個遊戲存在漏洞，創造者不小心遺留下了鑰匙，我必須想辦法彌補。”

在夏娃複雜的描述中，我逐漸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由於夏娃只是這個世界裏的一個程序，準確的說，是這個系統的管理員，但並非是什麼創造者，所以即便是它也要遵守這個世界固有規則，比如不能直接干涉其中人物的生死，也就是說不能隨意殺掉其中的玩家角色。

但是系統出現了漏洞，它無法坐視不理，只能以一個角色的身份介入其中。

正如葉柔在葉福生日記本中所得到的信息一樣，這個系統只是存在了一百多年而已。系統最開始出現漏洞的時候是在水晶頭骨初次被發現之時，但是卻在在半個世紀前，夏娃才發現了這個漏洞。

當時夏娃化身文凱接近葉福生，旁敲側擊阻止葉福生髮現這個世界的真相，雖然耗時良久卻也成功了，葉福生主動選擇消失，幫忙掩藏這個世界的真相。

縱然夏娃是人工智能。仍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它說服了葉福生不要破壞這個世界的規則，卻忽視了那兩本日記本中記載的信息已經是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隨後夏娃的任務便是阻止葉柔發現真相，那次游輪的失事前的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以及之後食人土著的追擊，黃金森蚺的攻擊。都是夏娃合理利用系統的規則對葉柔進行了阻止。

只是因為我這個變數，導致它的阻止計劃失敗，於是夏娃再次化身文凱出現在我們的身邊。

這個世界裏無法使用電子儀器，小倩雖然是王爾德的提前安防的內鬼，她卻無法直接聯繫王爾德報告位置，是文凱。準確的說，是夏娃透露了信息，目的是想要將我幹掉。

這一次夏娃再次失敗。

當我進入西頓族的部落，以及聖井中遭遇的巨型洞螈的種種危險，甚至是那場宮殿前的幻境，實際上都是夏娃利用系統的規則想要除掉我。

但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背離了它的計劃，已然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永生密碼》的世界無法繼續保持下去，也就是俗稱中的系統崩潰。

聽完夏娃的解釋，我忍不住笑了，原來我才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漏洞，夏娃多次想要除掉我。卻從來沒有成功過，我倒是有些感謝起這個世界的規則，要不然夏娃都能直接將我殺死。

葉柔終於恢復了一些氣力，問道：“按照你這麼說，原先的劇情不是現在這樣的。”

“不錯，原先的劇情是葉柔找到出口成為這個世界最大的贏家，她將會得到豐厚的獎勵。”夏娃機械式的點了點頭。

“什麼獎勵？”我問道。

夏娃說：“回歸真實的世界中。”

我忍不住吐槽道：“那既然都已經設定好了劇情，你們還弄什麼投注進行直播，不是騙錢么？”

夏娃停頓片刻，說道：“問題超越權限，無法回答。”

就在此時，我看到了虛擬的顯示屏上出現了五分鐘時間的倒數。

“那是什麼？”葉柔指着倒數的數字問道。

夏娃說：“遊戲時間即將結束！”

“如果不是按照設定的劇情來。不是我一個人活下去，結果會是什麼？”葉柔緊緊盯着夏娃，追問道。

夏娃應道：“本應該獲勝的葉柔和所有人一樣，都將回歸起點。”

聽完夏娃的解釋，我微微苦笑一聲，原來出現了我這個最大的漏洞，這個遊戲將不會有贏家。

思考了片刻，我將柯爾特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你幹什麼？”葉柔不可思議的盯着我。

“沒聽到這個破機器說么，我死了，你才算通關，不然大家一起歸零。”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謂的輕鬆，或許這就是得知真相而死而無憾吧。順便還能幫葉柔做點什麼。

葉柔搖了搖頭，問道：“那你知道所謂的重歸起點是什麼意思么？”

我指着夏娃，“它不是說超越了回答的權限么？”

“那你有沒有想過重歸起點可能意味着本體的真正死亡？”

“我想過。”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那些記憶可能不是真的，但我至少有過胖子、保羅這樣的夥伴，當然，還有你，至少和你現在的記憶不是創造者灌輸的，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付出一些代價，又何嘗不可呢？”

“不要，不要這樣！”葉柔淚如雨下，用力搖了搖頭。

“祝賀你通關！”

我微微一笑，輕輕扣動了那把對準了太陽穴的柯爾特。

“不！”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看到葉柔哭喊着撲向了我，眼中儘是柔情和悲痛，接着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