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放肆，怎樣
“顧妹妹，你怎麼了？”
這美婦失聲一叫，便叫一邊站着的一干人一個個的都失了顏色，可見這個人在凌府的地位是何等的尊貴。
便是連剛剛還鐵面站在一邊的大夫人向氏此刻也不得不微微側眸，問她是怎麼了。
在眾人緊張兮兮的情緒之中，凌九薇倒是微微的舒展了一下眉眼。
這個美婦人她不陌生，她父親凌丞相最近的新寵顧綰綰嘛，她在凌雲峰上就聽說此人已經有了身子了，有大夫診斷，說她腹中的孩子是在紫月東升時候受孕的，將來一定是棟樑之才。
有了大夫這句話，顧綰綰在凌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了，便是連當家做主的向氏都要對她忍讓三分，理由很簡單，向氏雖然有出，但是，卻沒有生下男孩。
她便是再作威作福，在這方面，也是要低人一等的。
凌九薇眉眼淡淡的掃了一眼向氏，目光剛好與她投射過來的打量的視線相對，她也不怯，沒有收回目光不說，倒是對着她緩緩一笑。
這與那人有五分像的容貌配上這意味深長的一笑，向氏只覺得背後一股陰風就這樣的攀着自己的脊梁骨上來了。
正要張口說什麼的時候，一邊的顧綰綰卻尖聲嚷了起來。
“她，她身上有血，真是，快，拿手帕給我。”
顧綰綰一邊叫喚，一邊做出來嘔吐的樣子，那小臉慘白看起來就是被凌九薇這個模樣噁心到了一般。
一邊的人不敢吱聲，只是看着凌九薇的目光分明也帶了些排斥。
凌九薇身上確實有血，不過只是很少的小血點，是那個被她用弩箭刺死的人留下的。
這樣的血疾，若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這顧綰綰做出這個樣子--這分明就是針對！
安盈護主，看不慣的要衝出去與這群人理論，卻被凌九薇拉住了袖子。
“小九，你這一身……你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不測嗎？”
向氏到底是當家的，見到凌九薇這個樣子，也只是皺了皺眉，輕聲的問了一聲，“你進府怎的也不通報一聲，我好派嬤嬤出來接你。”
“姨娘客氣了，小九雖然離家十載，但是終歸是自己家，忘不了，還不至於要人帶路的地步。”凌九薇順着向氏的客氣緩緩道，“至於身上都的血疾，不礙事，不過是遇到一條攔路的狗，被我殺了，衣服上難免有沾染，害得姨娘擔心，小九實在是慚愧。”
凌九薇的話語每說出一句，向氏的臉便白了一分。
因為她的稱呼。
她稱呼她為姨娘，她可是凌家的當家主母，她竟然稱呼她為姨娘！
然，就在向氏憤怒的瞪大了眼睛的時候，凌九薇卻輕巧一笑，看着她身邊的一干人，悠悠揚的開了口：“顧姨娘身子不爽利，害喜害得厲害，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扶她回房休息？”
輕揚婉轉聲音道出一聲命令，倒是叫這些家僕們都傻了眼，有人機靈，一眼就看出了凌九薇不同尋常的氣場，也有耳聞她在凌府特殊的身份，自然是不敢怠慢她的命令，伸手就要去扶還在作嘔的顧綰綰。
只是顧綰綰卻一把將那些家僕推開，抬眸看着凌九薇，小臉慘白還掛着淚水，叫人看了忍不住的都要生些我見猶憐的疼惜。
“小九，姨娘見着你身上這衣服難受，你可以現在把衣服換下來嗎？”
她說著，目光不斷的在凌九薇身上衣物上徘徊，臉色難受得似乎都要青紫了。
“這麼可以這樣，這天還沒轉暖，我們小姐穿的少不說，這可是在一堆僕人面前？！”
安盈忍不了，跳出來看着顧綰綰，“你肚子裏懷着的是老爺的孩子，難道我們小姐就不是老爺的女兒了？”
“你！”
“大膽刁奴，顧姨娘也是你能頂撞的？”
……
“姨娘，既然你看着小九這一身衣服難受，那小九告訴你，你轉身，或者是別過臉，看不着，心中不厭，就不難受了，不是么？”
凌九薇緩緩出聲，對着這樣一群存心想要刁難她的人笑得落落大方，“以及剛剛姨娘的稱呼，也實在是有問題，我乃是丞相府的嫡女，我尊稱你一聲姨娘，是想要姨娘明白，我這個大小姐，懂禮數，知進退，今日姨娘喚我小九之名一事，我就不追究了，只是希望姨娘們記住了，這凌丞相府，規矩多，要記得也很多，別到時候稍微出個什麼偏差，惹禍上身就不好了。”
說完，凌九薇邁開了腳步，從人群之中自動讓出來的那條道上緩步走過。
安盈見到自家小姐要走，氣哼哼的看了一眼這群人，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而這群人站在原地望着凌九薇走遠的背影，目光來回對視了一番，都默默的閉上了還想要再說什麼的嘴。
大夫人向氏他們惹不起，但是這也不代表這個剛剛回府的大小姐他們惹得起了。
剛剛凌九薇說的話句句都是大實話，什麼錯子都挑不出來，向氏是老爺提上來的大夫人，但是老夫人跟老太爺是一直都不認可這個向氏的，誰都知道當年凌家能發家都是靠阮家的提拔，後來阮家被抄家的時候…………
哎，總之，大小姐安好回府，只怕這凌家的天，是要變了。
“還看什麼看，大小姐叫你們扶着顧姨娘回房，一個個的聽不見嗎？”
人已經走遠，向氏的怒火再也忍不了了冷眸直視着那群還在觀望的奴才，“去給我把那看門的傢伙給我綁過來！”
“是！”
向氏身邊的人得令退下，而那被一幹家奴扶着的顧綰綰卻在此刻推開身邊的人托着根本沒有一點凸起的小腹走向向氏。
此刻的她，嘴角含笑，臉色已經沒有一點剛剛展現出來的蒼白了。
向氏盯着她，眸光戒備。
“你不是不舒服么？怎麼不回去？”
她此刻在氣凌九薇那個小賤人，可不代表她就會與顧綰綰交好了，這個女人懷了身子，日後若是產下了男嬰的話，只怕她這個凌家的當家祖母的位置就不保了。
凌九薇是個威脅，她顧綰綰何嘗不是。
“夫人怎麼了，看起來大小姐回來，夫人很不高興呀？”
顧綰綰這個人，可惡就可惡在她心機夠深臉皮夠厚，明知道凌九薇是向氏的心頭痛卻偏偏要在向氏面前一個勁兒的提她。
向氏皺眉，呵斥了一聲：“你胡說什麼，小九乃是凌府的嫡長女，她回府是必然的，我怎麼會不高興，只怕是你，最好收了你的那些花花腸子，小九可是老夫人跟老太爺的心肝兒，今日的事情，若是傳到了兩人耳中，要是他兩怪罪下來了，縱使你是有了老爺的孩子，也沒人救得了你！”說完，她嫌惡的看了顧綰綰一眼，不想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所以，夫人是甘心被這個臭丫頭壓上一頭了？”
“你給我住嘴！”
顧綰綰的話語剛落，便被向氏壓低聲音嚴厲呵住，“顧綰綰，老爺讓你好好安胎你便好好安胎，若是--”
“若是什麼？”顧綰綰很不客氣的打斷了向氏的話，微笑走到了向氏身邊，垂眸笑道，“剛剛大小姐說了句什麼話來着，說在路上殺了條狗，夫人，人還沒進門就迫不及待的放狗咬人了，這府上已經鬧騰了起來，讓我怎麼安心養胎呢？”
顧綰綰說著，一雙纖細的手已經輕輕的撫上了光潔的臉頰，默了一會兒才若有所思道，“媛媛跟大小姐差不多大吧？！這再過半年，兩人都及笄了，你說老夫人是對大小姐的親事上心一些，還是媛媛呢？”
顧綰綰的話說得很輕，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尖錐一樣的扎在了向氏的心裏。
這是她的心頭恨。
“我還聽說，老夫人與老太爺早就替大小姐準備好了嫁妝，據說，是整個凌府家當的一半了。”
“日後她哥哥凌常宇娶妻，分去的肯定就是凌家又一半家底，這留下來的殘羹剩飯，可夠你我的孩子分么？”
顧綰綰輕撫自己的小腹，看着向氏，看着她的目光一點點的陰沉下去，然後，緩緩的綻放出來了一抹明艷至極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