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輕漣傳34：私心
宋輕漣走出長生殿，她突然打了個顫。因為她感到周圍的空氣很壓抑。
不僅僅是她。就連集中在斷魂涯的紫華弟子也是身子一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有種壓抑的窒息之感。
宋輕漣抬起頭，只見凌駕於一切的紫華殿，不再是淡紫的聖光繚繞，原來的聖光變得暗沉，深紫色近乎於黑色，似粘綢的濃霧一般，把整個紫華殿靄靄遮去了大半。紫華山的壓抑就是以此為中心。
宋輕漣咬了咬唇，飛身而上。
柯紫平時都愛在楓樹下或彈琴，或發獃。但現在這棵楓樹似有枯敗。宋輕漣走到柯紫的房間。
他的房門還保持着她離開時那樣，一扇門開着，另一扇門卻合著。
宋輕漣看到了柯紫。
他正坐在地上，上半身卻趴在床上。那艷紫的華服鋪了一地。墨黑的發潑灑要床上，把整張臉都遮住了。
宋輕漣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體內的魔障越發重了。
宋輕漣才走近，手就被他一握住，一陣天旋地轉，宋輕漣已經被他按到床沿之間。
“你去哪裏了？”他的聲音微微暗啞。
“我去找莫鴛。”宋輕漣低聲道。
柯紫美艷的紫色眸子滿滿都是陰霾。
他的魔障日溢嚴重。他知道，若以他的修為，他可以壓制十年。可現在，不過了六年而已，足足提前了四年。
因為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想要壓制魔障，最好得摒棄六欲，無心無情方為正理。
若是以前，摒棄六欲對他來說不過輕易而舉。可現在，他無心，卻做不到無情。他太在乎她了。他愛她越深，對她的慾望就越深。慾望越深，魔障就會越發壯大。
壓制不住了。
那就不用再壓制了吧，反正他遲早有一天都是走向滅亡。
可他還不想死。他還想繼續見到她。
這種貪戀塵世情愛的慾望，越發加速他的魔障與痛苦。
“我是……”宋輕漣輕聲道：“我與他真的只是朋友。你若不喜歡，我不見他就是。我也不出門，我在這裏陪着你。”
柯紫一怔，卻是一把將她推開：“你出去！”
宋輕漣轉身出了屋。她想到莫鴛的靈根。但她不能刺激柯紫，所以沒敢提，只能另想他法。
遠遠的看到凌波殿走出一個白色身影。宋輕漣一怔，立刻飛身而去。
“師兄。”宋輕漣降落在凌波殿。
慕非墨這幾年一直在外面尋找天道青蓮。他早就在正虛真人壽辰那天回山了，可後來立刻去了九重天，一直到現在才回來。
“師妹。”慕非墨朝着宋輕漣冷冷地點了點頭。
“可有一點線索？”宋輕漣道。
慕非墨沉默。
宋輕漣不用想也知道答案了，忍不住墜下淚來。
慕非墨看着她墜淚，心扯了扯，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玲瓏想不到，自己蒲一出關，看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畫面！
這樣高高在上，冰雪似的仙人，她就是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是罪！多想他一分，都是對他的沾污，她羞憤得直想自戕以謝罪。恨自己，怨自己。
可是……這樣讓她連屑想也覺得不配屑想的師兄，居然如此溫柔地碰觸宋輕漣。可知道這種目光，就算是她作夢也不敢想！
他明明是高高在上，不沾染塵俗的上仙，怎麼能……
她之所以閉關，在斷魂涯九死一生，歷經種種苦楚，為的就是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絕世天驕。
可直到在斷魂涯經歷種種，在一次次磨礪中，她明白，她的敵人不應該是誰，而是自己！
因為有了這樣的悟性，她才得以塑得仙身。
宋輕漣如何，她已經不再在意！是天驕也好，地上的爛泥也罷，她都不在乎。
她覺得自己從沒有如此平心靜氣過，一出關就受到萬眾矚目，可這些身外物她一點也不在乎。她第一時間，就是想把自己的喜悅，還有她的成就與慕非墨分享。
萬萬沒想到，她撞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畫面！
歡喜雀躍的心啊，在這一瞬寸寸冰寒，顫巍巍的冷，還有那種從沒試過的無力灰敗之感！
淚水一寸寸往下掉。
“玲瓏。”慕非墨很快就發現了玲瓏。
玲瓏正站在幾樹桃花樹后。聽到慕非墨呼喚她，她身子一顫，施了個小法術，臉上的淚痕就消失不見。
“師兄。”她冷冷地走出來。往日她也會叫師妹，但今天她沒叫。
“你出關了，原以為起碼得十年，沒想到你提前了四年，恭喜。”慕非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
這是讚賞的話，若是以前，定會心花怒放，他的零星片語，就足夠她自豪開心好幾天。但現在，這些話聽在她的耳朵里，是多麼的冷啊！
剛才看着宋輕漣的目光，柔情似水。果真是沒有對比，就分不出高矮。她這才知道，他只是對她冷冰冰，對宋輕漣，他可以這麼溫柔。
玲瓏僵硬地點了點頭，“多謝。”
“我還有緊要事要忙。先走了。”慕非墨道。
“師兄！”宋輕漣一急：“你又是要去找天道青蓮？”
“嗯。”
“帶我去！”宋輕漣急道。
“不帶。”慕非墨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玲瓏的眼眸又沉了一分。但慕非墨並沒有留心她的表情。
“為何？”宋輕漣在柯紫身邊感到力不從心。她再也坐不住了。
“不為何。”慕非墨一點解釋的意思也沒有。
“那你是怎麼找的？”宋輕漣知道他不帶自己，只好問別的。“到各大蓮花池裏找？”
慕非墨卻掃了她一眼：“化形了。”
“化形了？”宋輕漣一驚：“人海茫茫，怎樣找。”
慕非墨突然伸出手來，只見他的掌心多了一枚透明的，雞蛋大小的蓮花狀仙晶。這個仙晶黯淡無光。“這個能感受到它的天道氣息。”
“你還有嗎？”宋輕漣道。
“沒有了。”慕非墨說：“有也不給你。”
宋輕漣嘴角一抽：“沒有多少時間了，我也想去。”
慕非墨沉默了，不知他在想什麼。只見他過了好一會才道：“我父皇處還有。”
說完冰白的身影消失不見。
宋輕漣覺得，柯紫與天道青蓮一起出生，可能有什麼秘法知道它在那裏。可能他不想說。她得回去好好套套話。
宋輕漣隱隱猜測，用天道青蓮救柯紫，怕不是易事，說不定天道青蓮就毀了。
但想到柯紫……她寧願殺一個人也要救他！
人都有私心，她的私心就是柯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