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磅礴。
唐奕見之眼前一亮,卻又不經稍稍一愣,因為他再這股磅礴劍意之中,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感覺,與數百年前教授他劍法劍術的一位老前輩,竟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唐奕對此並不在意,收回心神后,目光淡然地看了楚天卿一眼,沉聲道:“你這段時日的修行速度顯著,尤為不錯,我已經看夠了,接劍吧。”
下一刻,唐奕手中的墨竹便是遞出,一道無形的劍意呼嘯而出,宛若洪水猛獸,磅礴無匹。縱然楚天卿的劍意雄渾,但與唐奕這一劍的劍意相比較,卻有着雲壤之分。
楚天卿皺了皺眉,旋即手掌一揮,驅使着劍意去阻擋住唐奕遞出的問心劍。不過這問心劍委實玄妙,唐奕劍尖距離楚天卿三寸處之時,那股磅礴的劍意,眨眼之間便穿透了楚天卿的層層防禦,最終輕點在了楚天卿的眉心之處。
問心劍的本質,便是以劍意拷問心神,僅需要唐奕心神一動,便可將此劍遞出,可謂悄無聲息,防不勝防。
但是就在那股劍意觸及到楚天卿眉心的一瞬間,一道青紫色的光芒陡地乍現。
“咦。”
唐奕微微一怔,那道青紫色光芒乍現的同是,楚天卿眉心處,一道紫色的棗泥印記也是緩緩浮現,彷彿是想將那股雄渾的劍意盡數吞噬般,爆發出一道更為璀璨的光芒。
“好強的劍意!”
唐奕猛地一怔,雙眸微眯而起,就算是素來沉穩地唐奕,此時此刻也止不住面露驚駭,因為那道青紫色的光暈中,所出現的赫然便是一股劍意。
這股劍意委實奇特,雖與楚天卿方才施展而出的劍意有着天差地別,卻有着異曲同工的妙處,就算是唐奕對於劍道數百年的磨礪感悟,恐怕也難以企及這股劍意的十之五六。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在唐奕的腦海當中,卻是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影子,此人正是那位三百年前隕落北玄的蜀雲掌門,趙懿!
場外場內,諸多弟子仙師,無不為之震驚。
“這小子施展的手段有些奇特。”
靈武台上,薊子軒與董祿山皆是目不斜視地盯着靈武台,異口同聲地驚嘆了一聲,就連一直面色陰翳地候閔,也不由地大吃一驚,站起身來,觀望着靈武台上的一幕。
李秋悅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子輕輕一眨,清澈如水的瞳孔里,卻是不由得閃掠過一絲異樣的色彩,她心中若有所思,並不與眾人一般觀望靈武台,反倒是抬眸望向了彤雲峰的方向。
正是李秋悅目光所及之處,一道青色的流光,正劃破天際,自龍池山脈的方向,直衝彤雲峰而去。
楚天卿與蘇傾兒離開半個時辰左右的光景后,寂寥無人的彤雲峰上,忽而有一人御劍乘風,自遙遙天際而來。
御劍者,腳踩着三尺長鋒,身着一襲青衣,青衣人心念一動,那劍便是化作一道流影,自他腳下消失而去。
仔細一看,這青衣人花甲年歲,滿頭銀髮如雪,一直袖袍更是空蕩無物。青衣老者衣袂飄飄,轉眼間便自天際飄落自彤雲峰上。
遙隔三百年,試問天下劍士,青衫負劍豈不風流?
獨臂老者看着春色盎然的滿庭粉桃,伸手一揚,便是在風中輕輕抓住了一片散落的粉桃。他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再看了一眼蘭亭外那塊刻有幾個大字的假山灰岩,神情恍惚。
石上所刻的幾個字體,八竿子打不着書法大家的飄逸瀟洒,委實不敢恭維,但在幾個字躍入趙懿眼帘,卻令得那張肅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柔色,不經意間,眼眶竟是濕潤。
趙懿伸手輕觸着灰岩上的刻痕,良久不語,忽而一臉釋然,啟唇苦笑一聲:“仙路漫漫,人途渺渺,尋仙玉老九千年,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他嘆了口氣,搖頭北望洒然一笑,忽而揚手一招,掣劍而出,劍氣揮灑。劍如筆,筆走大龍,在灰岩上幾個形如蚯蚓爬爬的字體下,又添一行新字。
趙懿最後望了一眼灰岩上,用劍所刻的銘文,便是豪邁地大笑一聲,御劍騰空,扶搖之上三千里,御劍北行。
庭院中,春風和煦,吹起一地落花,那塊灰岩便這般靜靜矗立,岩上字兩行,一新一舊,上書:
一池春水,半載春秋,與君知莫相離。
紅塵緣滅,青衫執劍,殺透百年江湖!
第九十六章免罪的機會
靈武台上,楚天卿眉心處紫光大盛,一陣嗡鳴陡然響起。
“好強橫的手段!”
唐奕手中那柄墨竹,竟是在這一瞬夢地發出一陣顫抖,令得唐奕微微一怔,並未撤回遞出的問心劍,反倒是稍稍施力,使得墨竹中透露而出的劍意更盛一分。
楚天卿見到自己眉心出爆發而出的那道璀璨光華,也是不由一怔,他本想以肉身直接抵擋問心劍十成十的威力,哪會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等變故。
感受到眉心光暈里那股熟悉的劍意,楚天卿心中不禁有了幾分恍然,心中嘀咕一聲:“莫非分別時趙老前輩贈於我的最後一劍,便在我眉心當中?
如此想來,倒也不無可能,畢竟趙懿賜予楚天卿的最後一劍,倒是神秘的很,除了以那柄三尺青鋒在楚天卿眉心處輕輕一點,便再沒有做其他事情,但楚天卿沒想到,這最後一劍,竟是飽含了如此之強的劍意,能將唐奕遞出的問心劍直接抵消而去!
要知道唐奕有着二品墟丹的強橫實力,對於劍道砥礪更有着數百年的積累,劍意雄渾,遠非楚天卿可以比擬。
但趙懿所留下的劍意,竟是能將這強勢的一劍,直接攔截下來,足可見趙懿在劍道上攀登的高度,是何其恐怖!
楚天卿心中思緒如飛,忽然有些頓悟,當即心念一動,沒想到竟是能直接控制那股蘊藏在他眉心之間的磅礴劍意。
然而這股劍意來得快,去得更是飛快,當楚天卿想要藉助心念控制住那股劍意時,那種微妙的感覺,卻陡然消逝一空,在他眉心處乍現的光芒,迅速收斂,最後化作了那枚淡紫色印記,留在了楚天卿眉心之處。
“不妙!”
感受到那股劍意消散一空,楚天卿心中猛地咯噔一聲,暗念一聲不妙,眼眸間,瞳孔急速收縮,一道黑色的劍芒,正是在那股劍意消失的一瞬間,呼嘯而來。
劍意如潮水般洶湧,僅是一瞬,便穿透了楚天卿的整具身體,楚天卿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好似是被重物擊打在了腦袋上,意識不由得恍惚了幾個瞬息。
那股劍意才剛湧入楚天卿體內,便如潮水一般,在他身體中肆虐而開,十數息的時間后,那種恍惚失神的感覺才徹底消失。
被這問心劍的劍意穿體而過,楚天卿並未覺得有何不適,反倒是精神為之一振。良久后,楚天卿回過神來,他下意識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心底里流露出一絲喜意。
問心劍被他接下了,而且還是絲毫無損的接了下來!
楚天卿便是朝着唐奕咧嘴一笑,道:“弟子問心無愧!”
柳莫峰眉頭緊鎖,臉上表情凝重,眼底里更是顯露出一抹懼色,不自覺地喉嚨滾動,暗咽下一口唾沫。
“柳師兄方才可曾看清楚了?”
楚天卿看着柳莫峰這番舉動,不禁嗤之以鼻。
此話一出,柳莫峰神色惶恐,身形止不住後退幾步,他哪會想到事到如今,竟還會橫生枝節!
“既然楚某已然接下了這一劍,問心無愧,那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柳師兄接劍了?”楚天卿森冷一笑。
“楚師弟,我……”柳莫峰面露怯色,手心俱是汗水,一時結舌難語。
他四顧望了望,周遭弟子大多面露鄙夷之色,事到如今,若不接劍,便就是明擺着要承認自己擅殺同門之事。但就算接下了問心劍,又能如何,他柳莫峰真能問心無愧?亦或者能有楚天卿那種抵消劍意的神通?
很顯然,這兩者柳莫峰都不具備。
蘇傾兒嬌軀一動,便是踏上靈武台,走至楚天卿身邊,柳眉倒豎,嬌叱道:“哼,你這偽君子,事到如今還不打算承認?”
柳莫峰聞言,狠狠咬了咬牙,看着楚天卿投來的平靜目光,恐懼瀰漫心底,最終將僅存的一絲希望寄托在了自己那位李師姐身上,當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顫聲道:“弟子當真是冤枉,還望李師姐明鑒!”
誰料李秋悅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薄唇輕啟,淡然道:“既然冤枉,那便接下問心劍。”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柳莫峰如遭雷劈,身軀猛地顫抖一下,依舊雙膝跪地,將頭扭向楚天卿,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悲戚,哪還有方才的儒雅姿態?
楚天卿見狀,目光鄙夷,不禁冷笑一聲:“呵呵,柳師兄如此大禮,楚小子可受不起呀。”
柳莫峰的身形就僵在了那裏,尷尬已極。他作為親傳弟子,地位崇高,縱然踏入蜀雲之前,家世殷實,自小便錦衣玉食,萬眾奉承,哪裏忍得住在這等眾目睽睽之下,被萬般羞辱?
柳莫峰臉上爬上一抹猙獰,面目可憎,既然橫豎皆是一個死字,那他也不介意死前拉上一個墊背之人,就算在墟丹修士面前,想要殺死眼前的楚天卿難如登天,但也要好過在這裏坐以待斃。
柳莫峰身形不動,咬着牙,雙拳緊握,目光中閃掠過一絲殺機,尋找着將楚天卿一擊必殺的時機。
但楚天卿心思細膩,哪裏會察覺不到柳莫峰異樣的舉動,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形如這等蹩腳的舉動,若是放在了那場九州大會中,委實不堪入目。
就在柳莫峰萬念俱灰之際,楚天卿再度開口,說道:“若是柳師兄不想接這問心一劍,但也無妨。”
楚天卿話音剛落,靈武台場外當即爆發出一陣喧嘩之聲,縱然連場中的唐奕也不由皺了皺眉,眼神投向楚天卿,也不知這小子有打算打什麼鬼算盤,莫不成是打算讓柳莫峰免去一罪?
楚天卿瞧見唐奕臉上露出的疑色,笑了一笑,隨即便朝着唐奕揖了一禮,恭聲道:“不知師尊可否把柳莫峰之事,交予我處理?”
唐奕稍作思酌,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楚天卿報以一笑,旋即將目光投射到柳莫峰身上,古怪地笑道:“這問心劍確然是可以不接,不過得要柳師兄自行認罪,也好省去諸多皮肉之苦。”
柳莫峰皺了皺眉,愣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楚天卿道:“若是柳師兄答應,我倒是能給你一個免罪的機會。”
聽聞此言,場外嘩然聲愈發沸騰起來,柳莫峰則是眼前一亮,僵持的身體猛地一顫,如臨大赦般的抬起頭,將信將疑地問道:“此話當真?”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一笑:“既然這裏是靈武台,蜀人尚武,那便以武力來定奪此事。”
第九十八章還禮
“好大的手筆,竟然是一件天階靈寶!”
靈動非凡的羽扇出袖,眾弟子見之皆是深吸一口氣,驚呼連連。
對於尋常弟子而言,就算是才入流的三品靈寶,都是極其稀罕,一品靈寶更是只有內門弟子,乃至於親傳弟子才有機會得到,就算是幾位躋身於玄陽境界的仙師,所用靈寶也大多是一品巔峰,或是半步天階,可見這天階靈寶何其罕見。
半月前眾弟子在蜀雲大會時,唯一見過的天階靈寶,便要屬蘇傾兒所用的那盞七玄寶琴,不過七玄琴乃是青玉閣一脈流傳的鎮閣至寶,也虧得秦月初對於蘇傾兒疼愛有佳,才捨得將如此至寶,贈與蘇傾兒使用。
但眼前這臭名遠揚的笑面狐狸手中,可正是一柄天階靈寶!
董祿山瞧見柳莫峰手中那柄羽扇,不由神色黯然,輕聲問道:“這柄羽扇,應該就是慕容師弟當年所用的那一柄吧。”
李秋悅見到那柄羽扇,眼中也泛起一絲波瀾,微微抿唇,點了點頭:“正是師父當年所用的那一把,當年柳莫峰派入門下,師父見其天賦不俗,也便將此扇贈予他。”
董祿山幽幽嘆了口氣:“慕容師弟素來惜才,可惜卻是將此扇贈予了這等心性扭曲,擅殺同門弟子的陰險之輩,委實可惜。”
一旁的薊子軒也是搖了搖頭,輕聲嘆息道:“最是可惜的還是慕容師兄,為尋修仙大道,遊歷南玄,被那可惡的南蠻宵小重傷,坐化天柱峰頂,如若慕容師兄尚在人世,恐怕那龍虎山,蠻雲宗之流,也不敢像如今這般,明目張胆地對蜀雲虎視眈眈。”
李秋悅不曾言語,只是聽到幾位閣主談論起師父之事,眼中神色也不禁浮現出落寞之色。
秦月初看了李秋悅一眼,眼神溫和:“仙路漫漫,縱然能遠離世俗病老,但也不足以長留於世,怎奈天妒英才……不過慕容師弟門下能有秋悅這等天資絕塵的弟子,也然是蜀雲一大幸事。”
薊子軒看着靈武台上的兩人,釋然一笑:“蜀雲三千年,物是人非,但要令蜀雲崛起,風流人物不看往昔,該看今朝。”
董祿山也是點頭一笑:“那便看看唐奕門下的親傳,能有幾斤幾兩,如何以凡鐵勝靈寶!”
秦月初與冉屏也是點了點頭,索雲閣這名不按常理出牌的親傳弟子,委實給了他們不少驚喜,那麼今日以凡俗鐵劍對戰天階靈寶,他們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誰能更勝一籌。
場中的楚天卿手握鐵劍,並不理會周遭的議論之聲,一臉淡然地望向柳莫峰。
柳莫峰握着羽扇,冷笑道:“就憑那柄廢銅爛鐵,三十回合便要勝我,你楚天卿的口氣可有些大了。”
不過話雖如此說,但柳莫峰的目光卻始終不離楚天卿手裏那柄長劍。這劍雖是不入流的鐵劍,沒有半分靈寶的威力,但柳莫峰追殺楚天卿之時,可是見識過了楚天卿一劍斬殺先天境中期妖獸的強橫手段,不敢小覷。
但柳莫峰並未太過緊張,就算楚天卿修為從先天境初期攀升到了中期,進度斐然,但大家同為先天境中期,況且他柳莫峰的修為在這個境界中停留的時間更長,就算楚天卿有什麼強橫的底牌,難道就能在三十回合內,將他擊敗?
這小子敢誇下如此海口,未免也太自命不凡了些!
楚天卿對於柳莫峰的冷嘲熱諷一笑置之,腳掌斜跨出半步,抱劍揖了一禮,“師兄,請指教!”
柳莫峰冷哼一聲,欲要先下手為強,手中羽扇猛然一揮,一片片白羽飄灑紛飛,幾個瞬息之間,竟是化作了成千上萬枚白羽,好似柳絮飛雪般,飄灑天際。
柳莫峰口訣念動,那千百枚白羽在空中猛然一凜,便是化作了化作了千百枚白羽箭矢,他手中羽扇朝着楚天卿一揮,那千百枚白羽便似傾盆大雨一般,朝着楚天卿激射而去。
楚天卿面不改色,這般手段,十天之前他便已是見識過了,當時先天境初期的他興許難以抵擋這等凌厲的攻勢,但這十日之間的修鍊后,這些飛閃而來的飛羽,對於先天境中期的楚天卿去而言,已然不能造成威脅。
楚天卿握劍之手未動,另一隻手拂袖一揮,一道狂風便是驟然而起,風中加載這雄渾的劍意,將這飛來的羽箭擊散紛飛,盡數化解。
當楚天卿輕描淡寫地將柳莫峰的飛羽攻勢化解時,無疑是在頃刻間引起一片嘩然,場外觀望的弟子臉上皆有着驚駭之色。
“拂袖便是化解了柳莫峰的殺人飛羽……此人當真只有先天境中期?”
一些弟子倒吸一口涼氣,目光詫異地望着這一幕,滿臉愕然與驚駭。
楚天卿揮袖收手,大笑着說道:“柳師兄這羽扇輕若鴻毛,打在身上柔軟如棉,不疼不癢吶。”
柳莫峰見狀,神色複雜,同是面露驚色駭然,他怎想到,僅是十日時間,楚天卿的實力竟然有着如此之大的提升!咬了咬牙,羽扇便是再度揮動,但場中那襲白衣,卻是腳掌一踏,身形若風,幾個瞬息之間,便已是繞到了柳莫峰的身後。
柳莫峰見狀猛地一驚,當即身形暴起掠出百步,速度也是不慢,同為先天境中期,若論近戰,他顯然不是楚天卿的對手,保險起見,他便只得儀仗着自己略勝一籌的靈氣,撐過這三十回合。
但楚天卿的速度卻是更快一籌,腳踏游蛇詭雲步,身法已然催動到了極致,片刻之間,便是追上了柳莫峰的身形,依舊一手握劍負於身後,並不打算遞出這一劍,反倒是另一隻手掌猛地揚起,帶起一股滔天劍意,朝着柳莫峰呼嘯而來。
“好快!”
柳莫峰驚呼一聲,心頭猛地一跳,一邊咬着牙飛速退閃,一邊則是揚起羽扇,扇出一道風刃,激射向楚天卿。
怎奈楚天卿釋放而出的劍意何其雄渾,當拿到風刃觸及到劍意的一瞬,便是直接被土崩瓦解而去,也不急於進攻,反倒是退後幾步,柳莫峰則是抓住了這一個空檔,腳掌猛地踏地,欺身而進。
“扶雲扇!”
柳莫峰沉喝一聲,那柄羽扇當即光芒大作,霞光涌動,整把羽扇,便如同一柄不凡的短刀,攜帶着狂暴的勁風,以鋒銳的白刃,朝着楚天卿斬去。
楚天卿見狀不退反進,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漫不經心地側閃半步,抬起手掌。
“啪!”
清脆的聲音響徹靈武台,柳莫峰當即愣了愣神,片刻后臉頰上便是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瞪大了眼睛,一臉驚駭地看着眼前滿臉平靜的白衣人。
楚天卿雲淡風輕地一笑:“這個耳光,權當是十日前的還禮了。”
第98章新仇舊恨今朝了
第九十九章開蜀
竟是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
柳莫峰被這一耳光扇得懵了神,好半響后才回過神來,伸手捂住臉,感受到臉龐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心中不是滋味,卻又有苦倒不出。
他捂着火辣辣的臉龐,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的楚天卿,只見他笑容閑適,一手握劍負於背後,另一手更是靈巧萬分,在扇完柳莫峰一個耳光后,便是信手一捻,以雙指握住了柳莫峰揮來的白毛羽扇。
柳莫峰的攻勢被輕而易舉地化解之後,就算是尋常修士,也能看出眼前二者的差距。
雖說兩人修為皆是在先天境中期,甚至柳莫峰晉入先天中期的時間,還要更久一些,但若論起實力,卻是楚天卿佔了上風。
“好快的身法,這屆的楚姓冠首,不簡單啊。”
一些眼力非凡的弟子有些驚異地讚歎一聲,能在修為稍遜一籌的情況下,佔據上風,如閑庭信步般避開柳莫峰的攻勢,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靈武台外圍觀的弟子中,諸多資歷較老的師兄們,更是對其讚嘆不已:
“沒想到這名索雲閣的親傳,竟然有着如此強橫的實力,能以剛晉入先天境中期的修為,勝過那名躋身先天境中期已久的柳莫峰,委實厲害!”
議論聲中,也不乏有着嘲諷的言語:“呵呵,看來這柳莫峰今天也要慘敗在靈武台上,方才的舉動,可是要搬起石頭在自己的腳嘍。”
…………
場外的驚呼議論之聲不絕於耳,但傳入了柳莫峰的耳中,卻顯得尤為刺耳。
作為蜀雲親傳的柳莫峰,天資絕頂,就算放眼蜀雲百年,也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天才,就算是剛拜入蜀雲門下之時,也是有如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哪裏受過被人抬手扇耳光的羞辱?
柳莫峰恨恨咬着牙,臉上陡地爬上一抹猙獰,面目可憎,“楚天卿,我殺了你!”
柳莫峰奇迹百環,便是沉聲怒吼,旋即雙拳緊握,指甲刺入血肉當中,任由血絲流溢而出,沾染在那柄羽扇潔白的羽翼上。
而那羽扇,卻恍若是有所靈性,竟是將柳莫峰掌間流出的血液,盡數吸收一空,而羽扇上的光澤,也逐漸由原本的純白色,逐漸轉為淡紅之色。
柳莫峰嘴角浮現出瘋狂地笑意,面色猙獰,乾脆雙指並直如劍,在其掌心間驟然劃出一道口子,鮮血自他掌心汩汩流出,揮灑在那柄羽扇之上。
瞬息之間,那柄羽扇便是染作了殷紅之色,紅霞涌動,很是不凡。
楚天卿雙眼微眯,身形退後幾步,那柄被負於身後的長劍,已然被他緊握手中,他目光瞥向那柄殷紅羽扇之時,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凝重色彩。
“這柳莫峰是要動真格了!”
靈武台下的眾弟子,見到柳莫峰祭出那柄羽扇,皆是止不住面露駭然,驚呼之聲迭起。
“柳莫峰的殺人羽扇,既然能讓蜀雲門內弟子人盡皆知,那必然會有着它的強橫之處,況且這天階靈寶,又怎會只有區區如此威力?”場外,一名資歷頗老的弟子議論道。
這名弟子的話,一針見血,半月前的蜀雲大會上,蘇傾兒所用的七玄琴,同為天階靈寶,雖然原本的威力本就不俗,但若說七玄琴的真正威力,還得屬此琴的七玄妙音。
當時靈武台上一戰,蘇傾兒單憑修為雖無法激發七玄琴的七式殺招,但卻能藉助祭獻精血的手段,強行使出靈寶的殺招,威力不俗。
而眼下柳莫峰手裏的那柄羽扇由純白變作殷紅,便是與蘇傾兒一個道理,他是想要藉助自身的精血來滋養羽扇,再借羽扇使出那威力不俗的殺招。
觀望着靈武台上的蘇傾兒見到那柄羽扇,秀氣的柳眉不禁微微一蹙,轉頭看了一眼身旁這滿臉平靜地灰袍中年男子,問道:“唐奕師叔,看樣子柳莫峰是要動用出殺招了,他真的擋得下?”
身着灰袍的唐奕則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且看下去,便會知道。”
看着唐奕臉上的神情,顯然是對楚天卿抱着極大的信心,他自己的弟子有幾斤幾兩,他又怎會不清楚?
經歷過那場九州大會後的楚天卿,不僅心性堅毅遠超於其他弟子,這一身手段在那場大會中得以淬鍊,必然也不會弱到哪裏去。先前若是以他先天境初期的修為,想要越級一戰,恐怕不易,但此時楚天卿修為也是攀升到了先天境中期,未嘗不可擊敗柳莫峰。的雄渾程度,楚天卿必然是輸之一籌。
若是柳莫峰不願與其正面交鋒,藉助靈氣雄渾的天然優勢,拖過這三十個回合,倒也是件麻煩事,如今倒好,既然氣急敗壞,怒火中燒的柳莫峰已是打算祭出這最後一張底牌,那楚天卿自然也不打算有所保留。
“正好那你來試試劍術。”楚天卿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旋即掣劍而出,手掌陡然施力,一縷縷靈氣便是自他丹田靈海當中洶湧而出,注入掌間長劍之內。
而後楚天卿神意一沉,一股滔天劍意便是盎然而生,這股雄渾劍意中夾在着一股無形的壓力,令得靈武台之外的諸多修為較弱的弟子,呼吸急促了起來。
柳莫峰則是一臉不以為然,臉龐上依舊是浮現着猙獰可怖的笑意,獰笑着喚了一聲手中的靈寶:“扶雲扇。”
話語剛落,那柄殷紅羽扇便是為之發出一陣輕顫,羽扇上的赤紅光澤,更是惶惶耀目了起來。楚天卿微眯着雙眸,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地笑了笑,目光瞥了一眼手中長劍,笑道:“倒不知是你扶雲扇的殺招厲害,還是我這劍意更勝一籌?”
柳莫峰冷哼道:“你這狂妄小徒,莫不是真以為你手中的破銅爛鐵,能與天階靈寶爭鋒相對?”
柳莫峰臉上不以為然,可心中卻是一聲冷笑,心道這楚姓親傳倒也當真是愚蠢,原本他柳莫峰再如何也難逃被廢去修為,關押於門中禁地直至余壽終了。
但這不識時務的傢伙,不僅給了他一個死裏逃生的機會,竟還會愚蠢到打算那一柄廢銅爛鐵,與他的天階靈寶對抗。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我這廢銅爛鐵到底能不能比得上天階靈寶,若不試試又如何知道?”
柳莫峰咬了咬牙,兩頰猛地鼓起,旋即森冷地笑了笑,顯然對於自己手中的這柄殷紅羽扇,有着極大的信心,就算楚天卿劍術了得,當真就能以那柄窮酸鐵劍,與他的天階靈寶扶雲扇相提並論?
委實沒有可能!
只是柳莫峰見到楚天卿臉上掛着的從容笑意,愈發覺得此人難以捉摸,心中也愈發的沒有底,故而也不敢輕易出手,只得觀望着對方,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楚天卿伸出雙指,輕拭着三尺長鋒的劍身,旋即抬眸一笑:“不知柳師兄可曾讀過李清白的《青衣賦》?”
柳莫峰聞言,皺了皺眉頭,只覺得楚天卿嘴角勾勒而出的這個笑容,令人背脊發寒。
還不等柳莫峰作答,楚天卿便是揚了揚手中的長劍,“那柳師兄可想見識一下,當年趙劍仙一劍開蜀的風采?”
說罷,楚天卿的劍上,便蕩漾起一陣青光。
柳莫峰見狀愣了愣,不僅是他,就連是靈物高台之上的六人,也紛紛站起來身,瞪大了眼睛,觀望着靈武台上的一幕。
楚天卿大笑,風度儼然。
“我這一劍,便叫做開蜀!”
第一百章赤雲刃
當楚天卿手中那柄鐵劍之上,漾起一陣璀璨青光之際,一股滔天的劍意,便是在靈武台上鋪天蓋地的席捲而開。
靈武台外觀望的眾多弟子一陣輕嘩,這一招劍勢中所蘊含著的劍意,可怖無比,如此劍勢,當真只是如此一柄連靈寶都難以算上的鐵劍,可以做到的?
“這楚天卿,很是不簡單啊!”
眾弟子望着手執鐵劍的楚天卿,滿目驚駭。
在靈武台外的高台上,身為七閣閣主的幾人,面色更是驚異到了極點,見到的楚天卿所用出的那一劍,皆是不由微眯起雙眼,目不斜視地看向靈武台。
“這招式……”
董祿山滿眼訝異地看着楚天卿,以及楚天卿手中那柄蕩漾着青色劍光的長劍,聲音有些發顫,不由得四下望了望其餘幾位閣主。
“應該是那一劍沒錯了。”
秦月初柳眉微微一蹙,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不過相較於這抹凝重色彩,在她的臉上,更多的還是一抹疑惑,驚異的表情。
髯須大漢冉屏緊緊握着鐵拳,濃郁的粗眉也是緊鎖,神色有些緊張地道:“這小子所用的那一劍,竟是與趙師叔當年所施展過的那一劍,一般無二!”
薊子軒與候閔也是點了點頭,臉上表情變幻的極具精彩,“不過趙師叔三百年前,不是早已被九州仙盟的宵小之輩截殺,隕落北玄,這楚姓親傳,為何能施展出趙師叔當年的那一劍?!”
眾人驚駭之餘,唯有一臉冷若冰霜的李秋悅面色平靜,好像是早已知曉了楚天卿的這一劍,眼色並無絲毫波瀾,僅是以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極北的天際,秀氣的眉頭這才微微一蹙,神情有些複雜。
董祿山無意之間,似是瞥見了李秋悅臉上複雜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怔,不過也並未深究,只是看着場中的楚天卿,心生疑色地道:
“這小子委實有些古怪,蜀雲大會之際才不過是先天境初期的修為,短短半月,竟是攀升至了先天境中期,而且根基尤為穩固,不像是藉助丹藥強行提升修為的手段。”
冉屏道:“唐奕門下這位楚姓親傳,確實有些難以捉摸,莫非是此子故意藏拙,在那場九州大會之後,修為並未有損,才能在短短時間之內,有着如此之大的攀升?”
薊子軒搖了搖頭:“董師兄所言之意,恐怕並非是這名楚姓親傳修為進展何其之快,更何況這楚姓親傳自九州大會歸來之後,乃是由我等七人恢復其傷勢,當年他身負重傷,修為散盡也是確鑿無疑。”
“這位楚姓親傳的修為與手段,能有如此神速的攀升,恐怕與他這十日之間莫名失蹤,脫不了干係。”董祿山皺眉道。
那天楚天卿墜入龍池峽谷的萬丈深淵之下,乃是由修為早便躋身於墟丹境界的秦月初搜尋,同為墟丹修士,董祿山自然也知道此等境界的玄妙之處。
尋常修士的修為,一旦攀升至純元境界,便可感知天地,與天地共鳴,動用天象之力,而穴頂泥丸中,控制神識的玉闕,更是會有着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修士的精神力敏銳無比,縱是說一念之間感受到天地百裏間的變化,也不為過。
但擁有這如此大神通的墟丹修士,竟是無法再龍池山脈中搜尋到楚天卿的蹤跡,這一點,委實有些奇怪了。
若是連神通廣大的墟丹修士,都無法感知搜尋到,無非只有兩個可能,一則這楚天卿身墜龍池山脈,直接斃命,亦或者被山間猛獸生吞入肚,生物失去了生機,那麼墟丹修士,也就無法輕易感知到他的存在。
而這第二點,便是楚天卿的修為比之秦月初的墟丹境界還要高出不少,這才能隱匿自身的氣機,避開秦月初的搜尋。
但很顯然,這一點絲毫沒有可能。
那麼此事的來龍去脈,也便只有一個解釋了!
董祿山道:“恐怕龍池山脈中,藏着一名修為遠在墟丹之上的世外高人……”
其餘幾人聞言,神情也是有些變化,要知道天下之大,墟丹修士可謂鳳毛麟角,何等稀罕,況且秦月初的修為,就算是放眼墟丹境界,也算是尤為不弱,若真有世外高人能以自身修為境界,施以手段,隱藏住楚天卿的氣機,那麼此人的境界,少說也有着墟丹前三品的境界……興許是更高一層的天丹境界!
但墟丹修士已如鳳毛麟角,那麼天丹修士,則更是屈指可數。蜀雲三千里山河,在世俗凡人眼中,興許算是土地浩大,但若是擺在了仙人眼中,三千里的山河大地就顯得有些狹隘了。
況且蜀道這三千里山河,皆是在蜀雲仙門的管轄之內,若是真有這麼一名世外高人隱居山林,偌大的蜀雲,又怎會無人知曉?
“蜀雲仙門上下三千年,縱然有過強盛繁榮的時段,但就算是當年開山立派的蜀雲道人尚未飛升之時,蜀雲門中的天丹修士,也不過兩三位罷了,三千年來,自蜀雲仙門中走出的天丹修士,更是屈指可數。”
“但若說距今最近的一位天丹真人……”薊子軒頓了頓,心中也有了幾分恍然:“莫非……董師兄所說的這位世外高人是趙師叔?!”
眾人聞言,皆是面色震驚,董祿山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目光投向靈武台,怔怔出神。
“趙師叔的一劍開蜀只用過兩次,一次斬了大明國十萬鐵騎,第二次動用開蜀式,則是殺了龍虎山閉關千年的那隻天丹老王八……縱然是當年天賦絕佳的唐奕師弟,也不曾求到趙師叔的開蜀一劍。”
而此時在場外觀望的唐奕,臉上則是沒有露出太大的驚異,依舊是以那雙古井不波的雙眸,注視着靈武台上的一舉一動,自語喃喃道:“看來三百年前的老前輩們,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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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莫峰緊握着手中的殷紅羽扇,目不斜視地盯着楚天卿,面色凝重,那劍上蕩漾而出的一股壓力,已然將他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可能,他不過是先天境界,怎麼能有如此之強的壓迫感?”
他不由暗咽下一口唾沫,心中猛地一驚,顯然是不曾猜到楚天卿在這莫名失蹤的十餘日中,究竟遇上了何等機遇,才能施展出這般強橫的劍意?
要知道十日之前,縱然楚天卿根基穩固,可以憑藉先天境初期的實力,與一些沒有特殊手段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一戰,但當時以他先天境初期的實力,若是和柳莫峰相比起來,依舊有着極大的差距。
但這短短十日的時間,二者間的差距,竟是被如此猛烈的縮短了一大截,甚至可以說,晉入了先天境后的楚天卿,只論實力,已是隱隱超過了柳莫峰。
不過這一戰,楚天卿可以輸,但柳莫峰卻不能輸,若是他輸了,等待他的便是挑經斷骨,廢去修為,最終淪為一介廢人,被驅逐出蜀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