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危機
“混蛋啊！！畜生！！！”這個小鎮實際上的主宰，守備官切爾曼·韋斯特憤怒的咆哮着，臉上的肥肉開始扭曲打橫，以巨大的幅度上下顫動着。
他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年紀，身形矮壯，大概只有不到170厘米高，凸起的肚腩雖然已經很有發福的跡象，但是在緊身獵裝包裹下粗硬的雙臂向旁人宣示着他畢竟是一個具有一定實力的中級武官，而不像挺起的肚子所表示的那樣無力。
他幾乎已經謝頂，殘存的幾縷頭髮也精心的梳理過，被他的油性旺盛的皮膚所分泌的油脂緊緊的黏貼在一起，勉強覆蓋住了油光發亮的頭皮。
他外面套着一件無袖款式的緊身皮甲，明顯已經不太適合他富態的身軀了，腹部的固定絲帶崩的緊緊的，在他此刻急促的呼吸帶來的起伏下，隨時都有崩斷的可能。
此刻他正在痛心疾首的望着面前的三副擔架，不斷發出震耳欲聾的咒罵。
其中的兩副擔架上，是可憐的瑪昆，一副擔架根本無法承載他碩大的身體，所以不得已，只好動用了兩副擔架和四個人把他抬了回來。
其中一個只有手上受傷而被傑斯特打暈的幫凶在果園裏醒來后，眼睛裏看到難以置信的凄慘情景－瑪昆頭朝下，整張臉都埋在了草叢裏，傑夫曼少爺更慘，一隻左臂離他而去，凄慘而孤獨的躺在距他兩米開外的位置，這兩米的距離內灑滿了鮮血。
這可憐的孩子當場就驚駭地屁滾尿流，一路摸爬滾打的就跑回守備營報訊。
他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的陳述了半天，守備官大人才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趕緊派了一隊士兵把他們抬回來。
而現在，他的愛子就躺在面前的另一副擔架上，傷口經過簡單的包紮止了血，但是也因為失血過多和疼痛，早已經昏過去不省人世。那他只斷臂也撿了回來，就挨着他的身子放着，平滑的切口令人望而生怖。
“隨軍醫師呢？把他叫來啊，快點！”切爾曼·韋斯特咆哮着，散發著巨量的官威。
“我在的，守備官大人......”旁邊一個提着藥箱的瘦小的中年男子戰戰兢兢的說。
“快點把我兒子的胳膊接上！我就他媽這一個兒子，胳膊沒了以後怎麼辦啊！”老韋斯特都快哭出來了，看樣子是真的是非常心疼獨子。
“大人......”軍醫稍微猶豫了一下，接着辯解道：
“我剛才已經處理過傷口了，給他止了血，上好了止痛藥和傷葯，剛包紮起來......這位瑪昆什長的傷也比較嚴重，斷了五根肋骨，其中的兩根斷骨還刺傷了內臟，我等下需要時間慢慢幫他駁正，但是內傷的恢復，可能，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我說的是讓你把他的胳膊接上！你沒有聽明白嗎？！”守備官大人把滿嘴的唾沫星子一滴不剩地都噴到了軍醫的臉上。
“這個......”軍醫冒了一頭的冷汗，又被噴了一臉的口水，卻一動也不敢動：
“關於這個斷肢續接，請恕下官無能無力......這個實在是超越了醫學力所能及的範疇......斷肢再生，只有高等級的光明教會神官施放活力再生的法術，或者覺醒了阿爾奎蘭斯星環能力的戰士才能做到......您是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守備官穿着厚重馬靴的右腳就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的人就應和着沉悶的聲響向後倒飛了出去，撞倒了靠牆的武器架，嘴角流着鮮血委頓在散落滿地的武器上。
“媽的廢物！老子養你就是要你和老子說這種推辭的嗎？不懂的話不會去學嗎？跟着我這麼多年，吃香的喝辣的從來沒虧待過你，到了真正該用到你的時候，屁都管不上一個！”
他轉向站在身後的書記官：“快派人去光明教會，去把那裏的神官給我架回來！”
“我的大人啊......”書記官的語調裏帶着濃重的哭腔：
“您忘記啦......六年前您來艾瑪上任的第一年，您就帶着我們......去把鎮子裏的光明教會給連鍋端拉！您忘記當時您搜刮到那些祭祀用的漂亮的銀盤子，您到現在還用着哪......”
“啊？”老韋斯特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由得把聲音放小了點：“那麼主持教會的神官呢？你知道他哪裏去啦？”
“我......我哪兒知道啊。當時是直接把教會的人都驅逐拉，說他們妖言惑眾，搜刮鄉里......這不都是您和我一起給他們安排的罪名嘛......”
“該死！”守備官懊惱的一跺腳，地板都顫了幾顫：
“當時就想着搜刮他們的金銀珠寶了，我怎麼會想到光明教會的神官還有這麼一個用處哪。”
難道我寶貝兒子的胳膊就這麼廢掉了么，他不禁恨的咬牙切齒。這時一聲悠長而痛苦的呻吟傳入了他的耳朵，他搭眼一看，自己的寶貝兒子睜開了眼睛，他醒過來了。
“哦！我的好兒子，我的心肝，我的寶貝兒，你受苦了！”
老韋斯特絲毫不在意自己粗豪的嗓音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出如此肉麻的話語會對聽眾們造成如何惡劣的感受。他單膝跪倒在擔架旁，短粗的手指愛撫著兒子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龐。
“爸爸......幫我報仇啊......”傑夫曼剛睜開的眼睛霎時間就淚如泉湧，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他積攢了好多年的份量。
“一定！一定！！”溺愛的父親咬牙切齒的喊着，語氣里充滿了堅決和不可置疑：“告訴我，小乖乖，到底是誰把你弄成這樣，我馬上帶兵去幫你報仇！”
“是薇薇安那個臭婊子......萊拉家的薇薇安。”
傑夫曼一邊流淚，一邊吃力的痛陳遭遇，少了幾顆牙齒的嘴巴，破爛出血的嘴唇，因疼痛而顫抖的鼻翼，看上去的樣子確實無比凄慘、無比可憐。
看着看着，老韋斯特的眼淚也都快掉下來了。
“我就上去搶了她幾個蘋果......然後，就過來一個騎着一頭驢子的鄉巴佬......然後，瑪昆，瑪昆那個廢物也打不過他......然後，他走之前就把我胳膊砍掉了......我的胳膊......”
惡毒的公子哥說的委屈極了，好像自己真的受到了薇薇安和傑斯特多大的欺侮似的。
“萊拉家的！那個樂器師？”守備官用詢問的眼神望了下身後的書記官，得到了他一個表示肯定的點頭。
“卡爾！卡爾！！”他提高了音量吵門口的方向喊道。
隨着他的喊聲一個身形魁梧的士兵走進了大廳，他全身白色的甲胄穿戴整齊，腰間掛着一把長劍。
“帶上你的小隊，去萊拉的樂器鋪子，把萊拉和他女兒都給綁過來！”
“不，父親！”躺着的傑夫曼突然喊出聲：
“那騎驢的小子是和薇薇安一起走的，說不定他們還在一起呢！只讓卡爾帶10個人去，我怕不夠......那小子很厲害！好像具有四級星環的實力！”
“什麼？！居然有四級嗎？恩......”守備官皺着眉頭沉思了下：
“那麼卡爾，你見機行事，如果那小子不在的話，就把薇薇安和他爸爸都綁過來，如果那小子在的話，先不要打草驚蛇！趕緊叫人回來報信，我帶着全營的士兵過去！我就不信，他再怎麼厲害能怎樣？能敵得過500名全副武裝的正規軍嗎？”
叫卡爾的什長領命而去，老韋斯特又大喊：“安德森！安德森！！”
一個皮膚黝黑的短髮中年軍官走了進來：“我在這裏，長官!”他在韋斯特面前恭敬的低下了頭。
“告訴我，安德森，我的守備營里，現在覺醒了星環的士兵有多少個？”
“報告長官！”叫安德森的中年男子稍微停頓了一下，彷彿在心裏默默數了一下：
“有12個什長是一級星環戰士，3個什長是二級星環戰士；百夫長裏面4個百夫長都達到了三級的實力，包括我！”
“恩......”老韋斯特捻了捻上唇蜷曲的鬍鬚，似乎對安德森的回答感到非常滿意。
他的眼睛裏閃爍着怨毒的光芒：“四級星環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了，500名正規軍加上19個一到三級的星環戰士，只要讓我找到了你，我就有絕對把握叫你死無全屍！這就是敢動我寶貝兒子的代價！”
讓我們把目光轉到另一邊，傑斯特騎上卡秋莎，薇薇安騎着文德拉，兩個人縱馬並肩向城南的懷特醫學士家裏奔去。
文德拉是萊拉先生家養的一匹體態俊秀的小公馬，它和卡秋莎差不多的年紀，但是身形足足比卡秋莎大了一圈還要多。
和卡秋莎並排站立的時候，他裝了嚼子的吻部不用抬頭就能觸及卡秋莎的耳朵－這點資本使它初次見到卡秋莎這麼奇怪的生物時，感到非常驕傲和興奮不已。
它不安分的來回踱着小步，在卡秋莎面前展示自己挺拔的身姿。確實，文德拉有着足夠的自傲的資本，他甚至可以說是神俊了，通體上下，從耳朵尖端到四隻蹄子，沒有一絲雜色的毛髮，是完全的純白色。
在它脖子的韁繩上，繫着一隻銀質的鈴鐺，在它放開四蹄疾奔的時候，清脆悅耳的鈴音伴隨着隨風飛揚的欣長鬃毛，幾乎可以讓所有見到的人都讚嘆不已。
面對它的卡秋莎明顯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某種威脅，但是庫洛洛奶奶嬌生慣養帶給她的強烈自尊也不是白來的，面對文德拉的帶有挑釁意味的炫耀，卡秋莎擺出一副很不屑的樣子，正眼都不瞧文德拉一下。
兩匹有靈氣的坐騎一路上也較着勁，誰都不肯落後半分，幾乎是一直保持着肩並肩的狀態在行進。於是它們和它們背上的一對俊男美女，倒是成了死氣沉沉的艾瑪鎮難得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了。
一路上相當順利的就到了懷特醫學士的家。
懷特醫學士在小鎮中是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已經行醫超過了五十年，所以在醫藥方面有着極深的造詣。薇薇安敲門的時候，老人正在忙着試驗新的藥物，房間裏到處都是各種顏色的瓶瓶罐罐。
看來老懷特很有做鍊金術士的潛力啊。
老懷特閑暇時也很喜歡音樂，所以和薇薇安的父親萊拉先生一直非常交好，聽完薇薇安敘述來意，二話沒說就開始進一步處理傑斯特的傷口，清洗、縫合血管、上藥、縫合皮膚，只看動作就能感覺老當益壯，技藝精湛。
把傷口處理妥帖之後，這位可敬的老人又附送好多上好的傷葯給傑斯特帶着，盛情難卻，使薇薇安笑逐顏開，一個勁的說著感謝的話。
兩人愉快的道別，踏上了回家的路，而卡秋莎和文德拉剛才一路較勁，又一起被拴在懷特醫學士的門外好大一會兒，此時突然有了彼此惺惺相惜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也不像來時是你追我趕，而開始很和諧的並轡而行。此時已經夕陽西下，不甘離去的落日賣力的繼續為大地萬物鍍上赤金色的鑲邊。
傑斯特和薇薇安兩人愉快的交談着，雖然是初識不久，但是畢竟兩人曾經一起有過出生入死的經歷，所以氣氛相當融洽。
尤其是薇薇安，美麗的小臉上洋溢着興奮和羞怯的光芒，此時在夕陽的映照下更增麗色，紫色的長發隨風飄蕩，閃閃發光，時而有幾根被吹拂到傑斯特的臉上，些許的癢意才驚醒了看着薇薇安看到發痴的他。
這是一幅多麼美麗，多麼令人陶醉的畫面啊......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這陣突如其來莫名其妙偏偏又異常響亮的笑聲，傑斯特真的以為自己幸福的花痴夢想能持續到永久永久了。
被殘忍地打斷美夢的他，不禁萬分氣惱又百般不舍的從薇薇安臉上收回自己駐留的目光，四處搜索着發出這陣可惡笑聲的源頭。
而且，而且第六感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陣笑聲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