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人類毫無希望
塔西姆說道：“是啊！記得在卡薩決戰的後期，無數哈普人也曾經燃燒過，也曾經拋頭顱灑熱血。正是他們的戰鬥、工作讓哈普獲得了源源不斷的兵員和戰艦，讓哈普頂過了艱難的鏖戰期，並通過六次遠征徹底擊潰這個強大的敵人。”
陳游疾凝視着面前的墓園，聲音有些顫抖，說道：“不僅僅那次。在末日危機那次，一開始所有人都害怕，求神拜佛。但最後還是有許多戰士挺身而出，像田衛寒、虞遼懷這些人。我還記得在廣場上，許多人為我們祝福祈禱，寫各種加油口號，繪製出巨型畫。在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們的民族已經覺醒了。”
說著，陳游疾扶着塔西姆，回到了通往小屋的路上。
塔西姆停下腳步，將一堆樹葉、廢紙和塑料包裝掃倒一起，點起火來。
他指着熊熊燃燒的金色火焰，說道：“當溫度、空氣、助燃劑都存在時，火焰就會騰空而起，燒毀一切。如同哈普在接二連三遭遇外部巨大危險時，在嚴重資源不足時，集體出現的一股血性熱潮一般。”
此時，火堆發出刺鼻煙味，火焰也慢慢變小，最後逐步熄滅。
塔西姆說道：“當外部因素逐一消失，火焰會熄滅。如同哈普的熱血，最終不過是卡薩來襲時一場曇花一現的運動，你個人的力量無法阻止其熄滅。如果還有下一次火焰還好，我最恐懼的是空氣變得潮濕陰冷，再也燃不起火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陳游疾點點頭。
“那些在抗爭時代展現出來的優秀品質，並沒有滲入到我們的民族性格和血液里。如今在進一步多元化下的群居環境下，民族意識更加淡薄。舊意識已經徹底拋卻。各民族只是以經濟和利益混居在這裏，而非真正融合。這種大雜燴大群居的局面，是導致新意識無法成長的重要原因。”
塔西姆回到自己的小屋內，輕輕擦拭着一具防空導彈發射架，將其外殼擦的蹭亮。
他摸着發射架的控制按鈕，說道：“如果再來一次戰爭，以我們現在的軍備能力，以我們這幅軟趴趴的國民性格，戰敗是大概率事件，到時候只怕是滅國滅族，又有無數生命要慘死了。”
陳游疾眉頭緊鎖：“我和你有類似的擔憂。看看目前的局勢吧，埃法特枕戈待旦，四個小行星相繼獨立，菲力加德野心勃勃，一定會來繼續打劫。戰爭一定會有，忘卻戰爭就一定會遭到懲罰，只有居安思危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麼淺顯的道理大家難道不明白嗎。”
陳游疾嘆了一口氣，與塔西姆握手：“我要離開哈普了，雖然我深愛這裏，但如今這裏已經不歡迎我，也不需要我這樣的人，我打算離開這顆星球。除非有特殊情況，我再也不會回來！”
他收回自己的右手，問道：“你有什麼打算嗎？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
塔西姆說道：“你的話讓我有所啟發，我覺得我應該未雨綢繆。我還有錢，我會先把學院必要的部分翻新一下。然後再去招募一批學生，哪怕只有一百個、五十個都行。”
“我要把尼安特老師的精神和智慧傳授給他們。我永遠不會離開這裏，只要活着，就要把尼安特學院辦下去。”
陳游疾點點頭，和塔西姆來了一個擁抱，說了句保重，之後便轉身，向自己的飛船走去。
在宇宙深處，某個充滿暗物質的空間內，一個有着深棕色豎條紋、皮膚如同化石般堅硬的生命體飄浮着，旋轉着，慢慢直立起來。
此時，它周圍的空間內，能量開始充盈，不規則的流動着，散發出黃色光芒。
這個高達四米的生命體將抱在胸前的雙手攤開，忽然間睜開了雙眼，雙目如電。
他對着黑色的宇宙說道：“我是能量之神尼爾修斯，我已醒來，你們速來見我。”
不一會兒，另外三個和他一樣體型、閃爍金光的生命體陸續飛來，分別是漩渦之神賽爾索斯、量子之神赫爾拉斯和天體之神克拉克斯。
其中赫爾拉斯體型超過兩米，速度奇快，飄忽不定，似乎同時在多個空間閃爍着。
而克拉克斯則不停變化着，時而像長長的隕石，時而像一團星雲，時而變成長尾彗星。
相比之下，賽爾索斯的體型最小，只有不到一米，光芒也最弱，和其他三神並肩站在一起，組成了網絡信號中的最短條。
賽爾索斯、赫爾拉斯、克拉克斯三神飄浮到尼爾修斯面前，彎下腰鞠躬，面部表情看起來極為恭順，在沒有得到尼爾修斯的回應前，沒有一個敢於冒險抬頭。
尼爾修斯看着賽爾索斯，鄙視的說道：“看看你的樣子，真讓我無比失望。你被一群普通人類攻擊，不僅沒有殺了他們，自己還幾乎喪命，九死一生下才逃出來，也許我把你復活是我最大的錯誤。告訴我，現在你的力量恢復了多少？”
賽爾索斯畢恭畢敬的回答：“對不起，尼爾修斯。是我太大意，低估了人類，所以才招致這樣慘重的失敗。也請各位不要再犯我的錯誤，人類的力量正在迅速崛起，請大家對此予以重視。”
他抬起頭來，看着尼爾修斯，說道：“目前我體內的力量恢復很慢，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
尼爾修斯點點頭，忽然間伸出雙手，在賽爾索斯的身後和兩側，建立了一個金黃色的能量場。
這個能量場如同港口一般，包圍住賽爾索斯。隨着尼爾修斯雙手持續用力，能量場內的空氣溫度繼續上升，變得熾熱無比，這些熱能旋轉着，在能量場的引導下變成一縷一縷金光，輸入賽爾索斯的體內，幫助其身軀一步步壯大，直至與其他兩神相近。
隨着賽爾索斯恢復到其他幾人的高度，能量場也逐漸變弱，直至變成一個漩渦，深入賽爾索斯的胸口，消失不見。此時，空間內的溫度也急劇降了下來。
尼爾修斯站到三人身前，威風凜凜。
他望向哈普星的方向，說道：“哈普星球上的所有人類！你們聽着，我是能量之神尼爾修斯，是全宇宙力量最強大的神。你們人類不服從神的統治，不跪拜神，甚至攻擊神，對我的夥伴漩渦之神造成了傷害，這樣的行為是不可饒恕的！”
他面色傲然，挺直身體，說道：“未來我將和漩渦之神賽爾索斯、量子之神赫爾拉斯、天體之神克拉克斯一起，毀滅你們的星球，殺死你們所有人！”
“你們將無法逃亡，你們也無法戰勝我們，你們沒有任何生還下來的希望！現在，你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提前為自己準備後事，放心，等死的日子不會很久的。”
說完，尼爾修斯回頭，對其他三神說道：“人類會採用各種辦法，例如逃亡、掩體、大型武器等方式應對我們的攻擊。所以我要去佈置一下收割的安排，確保萬無一失。現在，我要離開這裏補充急需的能量，你們也先返回各自的星域待着，我會隨時召喚你們。”說完，縱身而去。
看着尼爾修斯消失在宇宙中，漩渦之神賽爾索斯長舒了一口氣。
他認真觀測量子之神赫爾拉斯和天體之神克拉克斯，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說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們兩位一起商議一下……”
“……放心，等死的日子不會太久的！”芮千雙聽完了語音，關閉了播放器。
她對陳游疾問道：“尼爾修斯是什麼？這個真的是他嗎？賽爾索斯在四十年前不是死了嗎，還有其他幾個神是怎麼回事？”
陳游疾面色鐵青，點點頭，說道：“賽爾索斯可能沒死，四十年前我就有預感，如今果然應驗了。根據對聲音片段的波紋分析，哈普當局確認這與以往檔案中的神的發聲方式一致，應該是真的。”
“至於尼爾修斯，好吧，這是一段長長的故事，也許世上只有我能說清楚了。”
尼爾修斯源於第一代三主神之一的物質之神喬克斯。他是喬克斯死後的碎片重新組合而成的生命體。他一成形，便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對各種形式的能量都能予以運用，是第二代神的佼佼者，也是二次神戰後唯一的倖存者。
尼爾修斯曾經在兩主神不在的情況下，在一場類似華山論劍的眾神之戰中稱雄。他將自己化身為一顆光粒，以此為絕招，單獨擊斃了五個三代神，搶到了宇宙中的希望原石。
之後，尼爾修斯將希望原石嵌入自己的身體，從此實力更加一騎絕塵，和眾神交戰無一敗績，縱橫宇宙，成為公認的僅次於瑞德斯和凱特斯的第三主神。
尼爾修斯一直着力於培養自己一派的勢力。他不遺餘力，找到了物質之神喬克斯的部分殘片，利用自己的強力力量，復活出弱化版的喬克斯。
但復活后的喬克斯極其暴虐，連續殺了兩個第二代神，完全不受尼爾修斯控制。尼爾修斯不得已出手，經過一場大戰，再次將其殺死。
此後，尼爾修斯着力於對第三代神的扶持。漩渦之神賽爾索斯、量子之神赫爾拉斯和天體之神克拉克斯原本都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後來逐一以爆炸的形式從他的身體裏分離出來，慢慢強大。
這三個神一直跟隨尼爾修斯成長，接受尼爾修斯吸收和轉化的恆星能量，聽從尼爾修斯的指點和要求，修鍊過程突飛猛進，逐漸強大起來，不斷通過殺神和收割獲得更多的能量。
在三神獨立壯大后，尼爾修斯安排他們三個的主要任務就是收割。
每個神都負責監視和發展本星域的生命體，保證合適的溫度、水分、氧氣、重力水平，適度製造地理事件，加快生命體的自我進化，小心扶持到這些生命體達到收割標準。
收割的對象主要包括兩個標準：一是星球上的種族達到一定文明程度，生命能量較為充沛。但又不能太高文明，不能達到太高科技以至於對神族產生威脅。二是星球上的生命體必須達到一定數量，在至少有二十億個生命時，才能進行收割。之前的卡薩，如今的哈普、埃法特都複合這個標準。
芮千雙瞪大了眼睛，如同四十年一樣的好奇，問道：“收割是不是殺死所有的星球上的人，這樣好殘忍，神族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游疾回應道：“收割是尼爾修斯創造出來的一種方式，有些複雜。所有被收割的人，全部都會死，沒有人能夠逃脫，整個星球的文明會被毀滅，歷史也失去傳承。”
“至於收割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快速獲取充沛的生命能量。比起修鍊和自然成長來，這種方式來得更快。如同我們人類飼養綿羊一樣，平常小心呵護它們，小心放牧，等到了時候就會宰割，吃肉，因為從羊肉身上得到的蛋白質比穀物要多得多。”
芮千雙用雙手捂住了嘴，不停搖頭：“唉，人類馴養綿羊、宰殺綿羊。但反過來看，自己又是神的綿羊，被扶持，被收割。這個真相太可怕，我有些不能接受。”
陳游疾說道：“神也是有意識的生命體，不同的生命體自然有不同的意識形態。也不是所有神都同意這麼做，賽爾索斯就曾經反對收割。為此他與尼爾修斯起了衝突。唉，這麼說起來，他算是對人類比較友好的神了。”
“後來怎麼樣，他打贏了嗎？”芮千雙關切的問道。
“怎麼可能！賽爾索斯試圖挑戰尼爾修斯，結果不到十個回合，就被對方重創腰部，被殺死。”
陳游疾忽然若有所思，眼睛亮了起來，說道：“我知道了，我在時空穿越時看到他后腰處的致命傷，其實並非蟲王溶液造成的，而是早就已經存在的致命傷。”
陳游疾繼續說道：“尼爾修斯在殺死賽爾索斯之後，迅速將其殘軀帶到宇宙中的一片由伽馬射線組成的奇特漩渦之地，雙目放射能量，注入其雙眼，雙手將漩渦之地的能量輸入其體內，將賽爾索斯復活了過來。”
“復活之後，賽爾索斯再也沒有對抗過能量之神。他知道自己的弱小，一直忠實執行尼爾修斯的各項指令，在被我們擊敗之前，他完成了對兩個星球的收割，大概殺死了一百二十億人。”
芮千雙不停搖頭：“一百二十億條生命！兩個星球的億萬年文明，這也太可怕了！神為什麼要這樣？我不能接受。他們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嗎？”
陳游疾說道：“憐憫？我們殺死綿羊的時候有過憐憫嗎？憐憫和仁慈都是針對差不多級別的生物的。當我們和卡薩人互相殘殺時，彼此會感覺到殘忍和可惜。當我們殺死一隻綿羊時，憐憫心已經少了一半，而當我們踩死一隻螞蟻時，我們已經毫無感覺了。”
“我猜，神族對我們的死亡，同樣毫無感覺。”
芮千雙說道：“這的確是哈普形成以來最大最可怕的生存危機。幸好若凝和我都不在哈普，但我的朋友奧莉薇亞、米蘭達都在那裏，我還是放心不下，我無法想像她們被收割和死去的樣子。上百億的人，億萬年的星球，難道就這樣說沒就沒了嗎？”
陳游疾搖搖頭：“上次，哈普有眾多戰士的參戰，有守望者們、趙一舟以及叔父等人的支持，全民一心。加上一些其他因素，我們僥倖打贏了，創造了奇迹。”
“但這樣的奇迹是無法複製的，這次四神聯合恐嚇，僅僅尼爾修斯的戰鬥力就隨時可以秒殺星系，我也想不出有什麼對抗的方式，人類可謂毫無希望。”
芮千雙握住陳游疾的手，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哈普人忘恩負義，你為那個星球那個民族出生入死許多次，你根本不欠他們的。你現在不僅僅屬於你自己，還屬於我和若凝，這次你要陪在我們身邊，我絕不允許你再回去送死。”
陳游疾把手抽了出來，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我的確想回去，但又不甘心，現在心裏很矛盾，你讓我再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