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改變（二）
“這我倒確實說過。”頓了頓，她這麼一說，莫華予也是想起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在夏日的午後，在她坐在院子裏悠悠閑閑的納涼看着話本的時候，感嘆到，凡世的江湖與修真界擁有着一個共通之處，那便是在對待仇人的問題上，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斬草除根。
“你當然說過。”自然而然的順口就回，楚阡陽想了想，這才接着問他：“你說你反對我殺了他，那我問你，若你處在一個相同的境地，你要怎麼做？”
“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我處在那個境地，我也確實是會做出與你相同的選擇，畢竟與其為日後留一個隱患，還不如現在徹底解決，我知道這些，一直以來也是這麼做的，但是那一天，我就是反對了。”根本就沒有來得及考慮，反對的話語就已經說出了口，人的理性和感性有時候會做出一個完全相反的決定，理性告訴我我也會這麼做，可陽陽這麼做了，我又不願意了，我所具體反對的，不過是不希望陽陽也這麼做罷了。
“所以你在意的點到底是什麼？我並不認為你是沒有緣由就反對的人，如你所說，你並不覺得我有做錯，卻仍舊覺得不對，為什麼？”皺着眉，楚阡陽追問說。自己並沒有覺得那個決定有哪裏不好，雖然它讓自己改變了許多，無論是對自身的認識，還是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全部都改變了。
“是年紀，他的年紀。”對着她說不出口的話，對着別人更加的說不出口，吐露心思這種事做起來莫華予只覺得窘迫，最後才側着身泄氣破罐子破摔的說了出來。
“年紀？他的年紀怎麼了嗎？”不明所以的偏了偏頭，那個孩子年紀確實是小，但也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年紀了，已經算是個大孩子了，雖然仍舊是個兒童就是了，阿倫說他的年紀，但這裏又沒有什麼未成年之類的說法啊。
“那孩子，他看起來，和在莫家堡你救……你和我遇見的時候差不多大。”就着這微微側身的姿勢，看着小徑旁邊的因着月光披上了一層銀色衣衫的樹，莫華予強壓着不受控制的扭捏，慢悠悠的說，這種感受下差一點就說錯了。
“就這個原因？”看着莫華予，因着他偏過了頭，也因着這夜晚，他的神情有些模糊看不清，楚阡陽只覺得這個原因太過簡單了些，她一直以為是有更加更加深刻的原因在裏面，那是以自己的知識經驗等所沒有發現的原因。
“嗯。”她應下聲反問自己回過頭的時候更是覺得特別的不好意思起來，也幸好這是在晚上，莫華予才鬆了口氣。那時候，看着那孩子他就想起了自己，若不是被陽陽發現了，救了，自己怕是已經在那口深井中腐爛了吧。
“哈！”這個理由有些微妙，卻又硬生生地擁有着巨大的說服力，楚阡陽忍不住吐出一個語氣詞之後眉毛挑了挑，然後才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這麼好笑嗎？”等着她的反應，卻看她笑了半晌都不停下來，莫華予忍了又忍，忍了再忍，到最後忍無可忍，無奈的開口問。
“不然呢，很意外的啊，因為你平常都是一副冷靜沉穩的樣子，這麼輕飄飄的還有些孩子氣的理由實在有些不符合，出乎意料呢。”反差萌嗎這是，這麼多年都從來沒有發現他有這樣的一面，他從小都是小大人一樣的，懂事的，端着的，這麼一來，竟覺得有些可愛起來。
“是嗎？我說，這種理由很奇怪嗎？”被她這麼不客氣的笑了一番之後，心裏的尷尬倒是下去了，雖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已經不算什麼了。
“當然奇怪啊，而且作為理由它是不是太簡單了些，只是，雖然奇怪，那也是你真正的意思不是嗎？都到了這時候，也沒什麼好再藏的了，你之前所說的對不起我接受了，阿倫，原來你一直記着那天的事啊。”那其實並不是美好的一天，應該說是糟糕至極的一天，對他來說。那一天和他之間發生的事情楚阡陽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畢竟已經過了這麼久，只是，如果那之間自己有做什麼讓他感覺好受了些就好了，他從那孩子身上看到了他自己，所以想要他活下去，這是可以理解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講和就徹底講和吧。
“嗯，一直都記得。”知道她心裏想的與自己想的並不是相同的事情，卻還是認認真真的回答了，那一天，莫華予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必死無疑了。
“原來一直在身邊的人，自己也並不了解，對吧？阿倫。”看着他，楚阡陽笑着說了一句，若說仇恨，他心裏的滅門之仇比自己要深刻多了，一直看他冷靜沉着的樣子，那件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忘記了，明明說要一直對他好的。
“對，感覺完全需要重新了解呢，畢竟曾經那麼不喜歡劍的陽陽，現在也打算認認真真的習劍了呢。”點了點頭，莫華予附和說，提起了這一點，在她放棄劍道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再撿起來的一天。
“彼此彼此，從來都是被人誇獎沉着冷靜，穩重可靠的阿倫，原來也有這種想法呢？”如果沒有這次的事，兩人大概也不會這麼認認真真的談論，也就不會發現以前沒有發現的事，經歷瞭然后成長了些，自己也好，關係也好，想來這也算是好事吧。
“你怎麼還在笑啊？”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臉上，笑意盈盈，眸光似水，又在這月光之下，莫華予伸手過去拉住她的手，繼續往前走，語氣嚴肅的說。
“因為很開心啊。”暖洋洋的，輕飄飄的，明明是在晚上，卻好像是在曬太陽一樣。他的手握住自己手的部分熱熱的，燙燙的，那溫度讓整顆心都熨貼了，之前的那些不好的情緒已經完全消散不見了，伴隨着它們的消散，楚阡**本就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
“嗯。”聽她這麼說了之後忍不住也勾起了唇，莫華予不自覺的也笑了起來。敞開心扉的互相交流了一番，之前的事情，這時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落下了帷幕，之後的事情莫華予也終於能夠好好考慮了，關於楚衍所說的那些，以後的事還有很多很多，需要慎重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