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起始（二）
“九歌。”幾句話之後，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一會兒之後，還是楚家夫人繼續開了口。
“嗯？”看向母親，眼神疑惑，楚九歌心裏仍舊憋着一股氣下不來，只面無表情的強忍着。
“蘭馨是外域出身，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九歌現在的火氣旺得不行，卻偏偏除了不打算讓他們好過之外什麼都沒想，這一次解決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殺雞儆猴這種事在蘭馨這件事上明顯的行不通，她的出身便決定了在這楚家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往後的日子矛盾只會越來越多，越演越烈，而現在，九歌還是毫無所覺，從這開始楚家夫人就感覺自己已經看到了結局，他放不下蘭馨，一次一次的將會越抓越緊，不管是形勢所迫還是其它，最後被放下的，除了楚家，將不會有其它。
“只是出身不同而已，事到如今，母親怎麼又提起這個。”不明白母親為何突然又提起了蘭馨身份的問題，這個問題相關的話早在成親的時候便已經全部說完了，因此楚九歌只語帶不悅的回。
“沒有仇恨的人，可以接受的人自然覺得只是出身不同，但仇恨着的，不接受的，便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可知道。”當初與外域的戰事只有相關之人才念念不忘，不過幾十年過去，失去親人的痛苦有的隨時間減輕，有的隨時間加重，只是無論怎麼變化，對外域之人的仇恨都只會愈加深刻，刻入骨髓。
“母親想說什麼，她只是外域出身，又不是魔族，怎麼還扯到非我族類了。”皺緊眉心，明顯的很是不高興，卻也還是聽了下去，但仍舊忍不住反駁到，在楚九歌眼裏，能夠稱得上非我族類的只有魔族，外域的人，也是人。
“但是在有些人眼裏，她或許比魔族還要可惡。”所以才說他根本什麼都不明白啊，他從來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安靜，祥和，天下昇平，別人的想法他並不是完全考慮不到，他只是，不願意去考慮，望着楚九歌，楚家夫人開口說。
“母親？”比魔族還要可惡，母親的語氣分明不是開玩笑，楚九歌看着她，看着她從未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表情，突然覺得有點倉皇。
“當年與外域一戰，我們楚家死去的人也不少。”雖然活下的人也不少就是了，只是當戰事結束的時候，所有人根本就不想結束，大家都殺紅了眼，愛人，友人，同伴，重要的人留在了戰場上，回去根本毫無意義。只單單想起那時候的楚家，楚家夫人便不覺得這事有什麼了，雖然會委屈了蘭馨。
“那些事與她有什麼干係，如今兩地互通，已經沒有仇恨了。”出生在太平年代，對武力也沒什麼嚮往，出門歷練倒不如說是遊學，楚九歌與楚家夫人所看見的世界完全不同，在兩界的邊界上，互通有無，共存的生活，他們也活得好好的，和平相處不好嗎？
“若當日我與你父親死在那外域戰場上，一去不回，你還能說出這種話嗎？九歌，黑暗與光明同在，已經存在的仇恨如何能夠沒有，你帶她回來，一門心思的要與她成親，便應該考慮這些，我們因為你而同意，但是……仇恨着外域的人呢？”外域的人的存在，就像一根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們失去了什麼，傷疤被揭開的痛苦，讓人難以忍受。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放下實在太不容易了。
“那衝著我來啊！”母親的話無一不在透露着些什麼，仇恨，母親也是仇恨着的嗎？只是，蘭馨又有什麼錯呢，出身並不由人選擇，是自己帶她回來，是自己要與她成親，一切的緣由都是自己，決定了的事無論如何也要做到。
“為什麼衝著你來，你是楚家家主的幼子，楚家人，你與他們榮耀一體，不可分割，更何況楚家家訓，嚴禁內鬥，誰會衝著你來？”仇恨，迷茫，痛苦，抉擇，身份決定了的，對於他們都蘭馨所做的事，楚家夫人理解卻不贊同，但也無法做出什麼。
“蘭馨也是。”楚家人，夫妻一體，楚九歌出聲堅定道。
“她不是，在有些人眼裏。”楚九歌語氣堅定，楚家夫人也同樣如此，兩人雖然成了親，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了，這便是緣由，楚家接受不了她。
“……”無法反駁，這一點他也是明白的，楚九歌沉默下來。
“自你與她一同回來，九生可有來見過你。”楚家夫人看着他，頓了半晌，卻是突然提起了一個人，楚九生，在蘭馨到楚家之前，楚九歌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友人，他性子冷淡，大半的時間都是與楚九歌楚阡陽待在一塊兒，自蘭馨來了以後，楚九歌楚阡陽都沒有再見過他了。
“……他只是忙於修鍊罷了。”頓了頓，自己也有去找過他，但從來都是閉關不見，母親在這時候提到他，楚九歌被戳中了痛點，卻仍是嘴硬道。
“你忘了嗎？九生的父母就是留在了那外域戰場上，你明白的，他不會來見你了。”既然兩相為難，不能笑着接受，也不能恨着做什麼，便只能眼不見為凈了，這便是九生做出的選擇。
“……”心裏是明白的，但仍舊覺得終有一天他能想開，能見面，如今被母親點出來，楚九歌心裏一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等找出那些人，你要怎麼做呢？”這件事最終不會有結果的，所謂的懲罰也只能輕拿輕放，痛苦至極的人，可憐至極的人，傷疤再被放置在眼前，誰能忍住不哭不鬧不喊呢，當然，如果九歌堅持的話，又另當別論了。
“……我會考慮的。”端端正正的坐着，楚九歌微低着頭，仍舊皺着眉，低聲回道。
再說楚家家主，還在書房忙着處理事務就接到了這個消息，其它事立刻的就往後排，一邊派人去請刑堂堂主過來，一邊往自家夫人這邊趕。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進得屋來，看着各據一位沉默不語的夫人和幼子，楚家家主走到自家夫人身邊，執起她的手道。
“父親。”看着父親進屋，楚九歌立刻起了身出聲道，然後很是直接的被自家父親忽視了過去，看着眼前立馬膩在一起的兩個人，他知道自己這是惹火父親了。